卫锦煊喝了口白开水,闻言笑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张思宁还是有些尴尬,想到了卫珍珍,赶忙问,“你从医院来的?你妹妹好些了吗?”
    卫锦煊放下水杯,颔首说已经好多了,“以后就靠调养了,没什么大碍。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就要问这个?”
    张思宁说是啊,“我本来想直接去医院的,又觉得太唐突了,怕影响你妹妹休息。”
    卫锦煊笑笑,“还好你没有直接跑去,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珍珍已经回疗养院了。”
    “疗养院?”张思宁讶然,前后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妹妹一直以来住得是疗养院,之前听他说‘医院’什么的,她以为就是普通的医院呢。
    也许是提到了宠爱的妹妹,卫锦煊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对,她不习惯陌生的地方。”
    看出他不想就此多聊,张思宁纵使好奇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问,“那你晚上吃饭了吗?”她六点左右给他打的电话,当时他在医院办手续,又要把妹妹送疗养院,又跑过来,估计没吃。
    果然,只听他道,“还没有,”卫锦煊看着她笑,“还有饺子吗,给我下碗吧,我中午就没有吃东西。”
    张思宁看着他直皱眉,“你这样不行,迟早要得病,”边说边跑去厨房开冰箱,看看里面还剩下什么,正好她也饿了。
    ☆、第18章 no.18
    冰箱里没剩下什么,好在饺子还有一些。张思宁烧水煮水饺,没有番茄,就炒了葱花鸡蛋,还炒了青椒腊肉,切了盘咸鸭蛋,凉拌了黄瓜。
    饺子剩得不多,张思宁都给卫锦煊盛碗里了,她自己下的泡面,打了俩荷包蛋。两人在餐厅面对面坐下吃饭,看看她的碗,又看看自己的碗,卫锦煊提议说,“我吃泡面吧。”在他看来,泡面等同于垃圾食品,和饺子没法比。
    张思宁白他一眼,“不用,我觉得泡面比饺子好吃,你快吃吧,又不是拍苦情剧,没让着你。”
    卫锦煊顿觉没好气,白搭了自己一番好意,知道她不会交换,索性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开吃,他是真饿了。
    吃过饭已经晚上十点多,外面的雨还在下,张思宁刷碗时听到了雷声,轰隆一声,响彻云霄。她赶忙甩了下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往窗外瞅了瞅,一道闪电倏然而至,点亮夜空,又是一声雷响,狂风骤起,大雨瓢泼,张思宁担心的对还坐在餐厅的卫锦煊道,“你晚会儿再走吧,这种天气开车不安全。”
    这种天气当然不安全,他想起那年,车祸发生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大雨,当时是夏天吧,风比现在要大,人走在外面几乎都要被吹起来,他接到妻子的求助电话,焦急的开车往机场赶……然后车胎打滑,与疾驰的卡车迎面撞上,咚的一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都旋转了起来,尘埃落地时,他失去了意识,等他清醒,却已失去了左腿。
    “herman?”
    轻柔的女音在耳畔响起,卫锦煊回神,见张思宁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自己面前,正面露担忧的看着自己,精巧的小脸晕在灯光下,像高山上迤逦的云海,漂亮极了。他冲她笑笑,“抱歉,想到了不好的事,你刚才说什么?”
    张思宁没有探究他想起了什么,既然是不好的事,她就不要这么不知趣了。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老郑还在楼下吧,让他也上来吧,我看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坐在车里太憋屈了。”
    卫锦煊没有推辞,他说好,“我给他打电话。”起身拄着手杖回到客厅,从搁在沙发上的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电话接通,他说,“张小姐邀你上楼喝杯茶,你来吗?”
    老郑心说,除非我傻。老板要是真想让他上去,哪里还需要这么委婉的说辞,直接让他上楼就是了,显见是不希望他上楼当电灯泡。老郑很识时务的说道,“不用了卫先生,我在车里也能休息,就不上去麻烦张小姐了。”
    卫锦煊对此表示满意,嗯了一声,切断了电话。和端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的张思宁道,“他不想上来。”
    张思宁耸肩,“那算啦。”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顺手递过去一个叉子,“你尝尝,这个是我在网上买的,昨天才到,说是正宗红富士,挺甜的。”
    卫锦煊接过叉子,随口问,“你怎么在网上买苹果?”
    张思宁道,“我那天上网挑衣服,看到网页下有推荐,点进去见买得人很多,评价也很好,就顺手买了,这个比咱们平时买的每斤贵一块钱呢!”
    “贵的就一定是好的?”卫锦煊笑,叉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咀嚼,咽下,评价说,“和在本地买的有区别吗?我没吃出来。”
    张思宁不满,“你没觉得我买得更好吃?”见他摇头,她翻白眼,“你这是牛嚼牡丹,和你说不清。”
    见她那嘚瑟的,他好气又好笑,“我看你是死要面子,这苹果本来就没什么特别,贵的价钱只是噱头罢了,就骗你这样的小笨蛋。”
    张思宁不高兴,嘟嘴,“你才笨蛋呢。”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凶巴巴的看着他,如果再双手掐腰,说不定能更有气势些。
    想到张思宁双手掐腰的泼妇样,卫锦煊笑出了声,深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见她脸上泛起了红晕,不知是不是深觉丢脸还是被他气的,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哄她,“别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张思宁哼了一声,“你现在是不是心情好了很多?”
    卫锦煊反应过来,“故意逗我开心?”原来,她竟注意到了他从刚才开始就心情不愉。
    “我这是日行一善。”她故作高深。
    他看着她,眼神柔和,如同昨晚的异样情愫再次在心间泛起涟漪,这个比自己小了13岁,认识仅几月的美丽女子,实在太招人喜欢。
    雨一直没有停的迹象,张思宁想推开窗户看看,卫锦煊阻止了她,“雷雨天气不要靠近窗户,思宁,这是常识。”
    张思宁撇嘴,小声嘀咕,“我以前站在窗边也没发生不好的事。”看时间已经11点多,想到他的假肢,还有他两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的事实,对他道,“要不你先躺沙发上休息会吧,从昨天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怎么熬得住。”
    卫锦煊确实累,其实现在开车回去也没什么,但不知为何,他今晚有些留恋这里,不想就此离开。
    他故作踟蹰,“会不会不方便?”
    张思宁毫不扭捏道,“有什么不方便,我对你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说着就回房间抱了床棉被出来,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枕头也贡献出一个,“被子是新的,我还没盖过,枕套刚才也换了。”她忙前忙后的帮他把枕头摆好,被子铺好,又去洗手间拿水盆接了热水端到客厅,“泡下脚舒服些,记得把假肢去掉敷一下,”怕他不自在,她又说,“我去画画,你自己随意,水用完放着,我留着浇花。”
    他没有再客套的推辞,而是颇觉有趣的问,“你用洗脚水浇花?”
    “节约用水嘛,”张思宁煞有介事的答道,“环保很重要,水费节省也很重要。”
    卫锦煊哑然失笑,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张思宁终于把年前的那幅油画收尾了,现在就等晾干装框。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点开,见已经快凌晨一点,时间过得真快,外面还在下着雨,卫锦煊今晚估计要住在这里了,想到还在车里窝着的老郑,对他颇有些同情。
    小心翼翼的打开活动室的门,张思宁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见卫锦煊躺在沙发上盖着羽绒被似乎睡得正熟,一截与真腿肖似的假肢安静的伫立在沙发一侧,看得让人心酸。张思宁把客厅的大灯关了,换上微弱的壁灯,又往沙发上瞧了一眼,然后悄悄的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张思宁七点不到就起床了,主要是家里有外人入住,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担心他图谋不轨,就是不踏实而已,穿上拖鞋,用手理了下头发,见衣服也还得体,就开门走了出去。
    卫锦煊还在睡,张思宁重新回房,她屋里有洗手间,刷牙洗脸,梳头发,又找出新的牙刷牙膏水杯放到外面洗手间的水池上。
    早餐她一般吃的比较简单,今天多了个卫锦煊,她只好费点功夫,淘米煮粥,加几颗红枣放里面。找出电饼铛,拌了面糊,打上几个鸡蛋放入调味料煎鸡蛋饼,又拿出火腿肠,咸鸭蛋,还有在超市里买的糖蒜,芥菜,这么一整治,早餐也不算寒酸。
    卫锦煊已经醒了,靠坐在沙发上,眼微眯,有些无精打采的,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额发有几根微微翘起,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白皙却紧实的小臂,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好几分钟了,懒洋洋的,像没睡醒的大猫,却平添几分平易近人的可爱。
    张思宁走过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惊奇,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竟然没有反应?!张思宁噗嗤笑出了声,“喂,起来啦!”见他只是懒懒的动了动眼皮,张思宁真是要笑死,谁能想到平时那么一本正经,好似十分果决干练高贵冷艳的博朗总裁竟是个起床困难户!
    好在卫锦煊清醒的很快,听到张思宁的笑声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了。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孩,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思宁却很善解人意,她略过了这一茬,声音温婉道,“你先去刷牙洗脸,我把新的洗漱用品放到洗手池上了,等会儿出来就能吃饭了。”说罢就转身回了厨房,好让他不那么尴尬。
    两人吃过早饭,看时间刚刚八点过五分。虽然昨天大雨倾盆,今天却是个好天,太阳早早就露了头。张思宁问他,“之前给你拿得花茶喝得习惯吗?”
    卫锦煊正在打领带,老郑刚才送了换洗衣服上来,他借用张思宁外面的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听到她问,他答道,“还可以,刚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喝着也能适应。”
    “那你今天再拿走一些吧,比你喝咖啡红茶好。”
    卫锦煊说好,他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眼弯弯,似乎心情极好。张思宁找出手提袋装了十几包花茶进去,临走,她问,“我能去探望你妹妹吗?”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不过卫珍珍情况特殊,就算他拒绝她也能理解。
    卫锦煊沉吟片刻,“现在还不行,要三天后。”
    为何要三天后,这个问题张思宁暂时想不明白,卫锦煊也没有解释,走之前,他告诉她,她看中的那套房子已经帮她买下,下个月可以过户给她。
    ☆、第19章 no.19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这天傍晚,卫锦煊打来电话,表示今天可以到疗养院去看望妹妹,问张思宁是否同去。张思宁说,“这还用问嘛,当然去呀,都说好了的,”又道,“等会儿是你来接我还是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开车过去?”
    语气中的亲近和熟稔不经意间就透了出来,卫锦煊唇角微翘,“我去接你吧,那里位置不太好找。”又难得有闲心的,就她前一句的嗔怪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思宁,问你,是基于礼貌和尊重。”
    张思宁听了就笑,“知道啦,我谢谢你行了吧。”又问,“那你几点过来啊?”
    他柔声告知,“不会太早,八点左右吧。”
    确实不算早……八点来接,不算其它,只算路程时间,晕,大半夜九点十点的去探病还真是……奇葩。
    但涉及*的话题两人一般都会有意规避,这个也一样。张思宁原本还想问他卫珍珍除了鸢尾有没别的喜欢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是开花店的,上次匆忙只拿了束花去医院,这次再送花好像不太好。
    不过话到嘴边却没问出口,有点小纠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刻意了?又不是买生日礼物,还管什么喜不喜欢,探病嘛,买点保健品就是了,是个意思就行,再说卫珍珍也不会缺她那点儿东西。
    正好陈萍萍在外面喊‘思宁姐’,喊了好几声,这点小纠结也就岔过去了。她是在室内楼道这里和他通话的,听到人喊赶忙打开小门冲外应了一声,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这边有事先挂了,你别来太晚。”
    陈萍萍喊她,是因为有客人想在店里寄放几盆花,问行不行,这事她做不了主,当然要请示老板。
    想要寄存花的客人是个老大爷,头发花白,中等身材,有些发福,圆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看上去很亲切。他知道张思宁是老板,就把自己的情况和她说了。
    原来老人姓木,退休后没别的爱好,就喜侍弄花草。只是过几天小女儿要结婚了,男方在外省,他一人独居,唯一放不下自己种的十几盆花,交给其他人不放心,想着开花店的应该是内行人,就过来咨询咨询。
    末了,老大爷点明说,“我就住在后面的小区,寄放一个星期就行,我给钱。”
    张思宁听了就笑,“老先生,这是小事,不用给钱,你什么时候方便提前打声招呼就行,我让人过去帮你搬花。”
    木老先生闻言很高兴,觉得张思宁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商定好后天去家里搬花,又留了电话,感谢了两句,心满意足的走了。
    陈萍萍问,“思宁姐,干嘛不收钱啊,咱们给他照顾花也要出劳力的。”
    张思宁说,“举手之劳的事,没必要,就当做好事啦。”
    等她去车库查看前几天送来的盆栽,陈萍萍和许阳小声嘀咕,“到时还不是让你去搬花,敢情累得是你不是她。”
    许阳白她一眼,“本来就是小事,你也太爱斤斤计较了。”
    陈萍萍不满,捶他一下,“我还不是心疼你!”
    许阳戚了一声,心想我才不用你心疼。
    因为和卫锦煊有约,张思宁七点钟不到就让陈萍萍和许阳下了班,她关了店门,到楼上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准备去商场看看买些保健品什么的。
    驱车去了华联,张思宁在里面转了转,最后买了两盒阿胶,一盒蜂蜜,两盒川贝,顺便给家里冰箱补充了些食物,看时间不早,就赶忙回去了。
    八点零五,卫锦煊珊珊而来,张思宁把自己买的几盒东西交给老郑放到后车厢,自己则抱着束鸢尾同卫锦煊一起坐进车后座。
    “给,你要的花。”刚坐好,她就把花递给身边的人。
    卫锦煊接过花束,很自觉的掏出钱包,他对张思宁的‘亲兄弟明算账’的言论印象深刻。
    张思宁也不客气,接过他递来的票子,打开挎包,拿出零钱包,从里面数出三个一块的钢镚递过去,等他接过,这买卖算是完成了,看得前头开车的老郑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懂自家老板和小张老板之间这是在玩啥,关系都那样那样了,怎么还计较这么清楚……
    “哎,对了,我买了蜂蜜川贝还有阿胶,你妹妹吃这些吗?”把挎包拉链拉好,张思宁抬头问。
    卫锦煊答,“珍珍不吃这些。”
    张思宁:“……”
    “逗你的!”卫锦煊忽而一笑,在她头上揉了两下,“思宁,你真好骗,生意人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可不好。”
    张思宁呵呵,什么也不说,直接伸爪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下,听到他发出抽气的声音,才满意的松开了手,顺带着哼哼两声。
    卫锦煊真是惊到了,把花放到一边,龇牙揉着手背,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掐他,既疼又新奇,说不清的感觉。
    “你也太狠了,看,都红成什么样了。”
    张思宁拧完之后其实也有点儿心虚,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上手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更别说对方还是不那么熟悉的卫锦煊,节奏完全不对啊。
    “我也没用力……嗯,你也太脆弱了。”
    卫锦煊把手抬到她眼前,“这还叫没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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