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宁把衣服整好,从浴室出来,脸还红扑扑的。见卫锦煊坐床上低着头一脸的闷闷不乐,心里的那点儿羞恼也就随风而散了。
    “我下楼看看曹婶晚饭做了什么,你乖乖在床上呆着别乱动哈~”上前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手还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点儿安抚的意思。
    卫锦煊环上她的腰,得寸进尺,“晚上陪我。”
    见她要恼,又不紧不慢的加了句,“我保证什么也不做。”
    张思宁对他的话深表怀疑,不过也没直接拒绝,下楼去厨房,曹婶正在把泡好的黄豆放进豆浆机里,见张思宁过来,就停了手,喊了声,“思宁小姐。”张思宁应了一声,见炉灶上两个火都开着,凑过去掀盖子看,砂锅里是炖排骨,里面放着枸杞,红枣还有山药。蒸锅里是小孩子拳头大小的馒头,整整齐齐排了三列。
    “这是红枣奶馒头,吃了对身体好。”曹婶在一旁道。
    张思宁噢了一声,把锅盖盖回去,然后说道,“曹婶,我和卫先生在楼上吃,等会儿做好我下来端。”
    “不用这么麻烦,”曹婶圆脸笑呵呵的,“你别看我年纪大了,腿脚还是不错的,我送上去就好。”
    就算腿脚好,也六十了啊……
    张思宁也没直接说不让,而是眨了下眼,带着点狡黠的说,“还是我下来端吧,让我们家卫先生多感动感动,体谅体谅我~”
    这话说的俏皮,把曹婶给逗笑了,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让小两口自己乐呵去。
    晚上睡觉前,张思宁又帮卫锦煊热敷了一下左腿,重新换了膏药贴上。不过睡觉却是回了自己房间睡的,她又不傻,傍晚时刚那样那样,这会儿怎么可能再同意陪他在床上睡。
    隔天早上一起床,张思宁首先跑过来关心卫锦煊的左腿,问还疼不疼。卫锦煊已经戴好假肢,西装革履,一身的精英范儿。他又不是真的疼的不能走路,见她来问,就顺势说,“好多了。”
    “好多了也要注意,今天没事不要乱走。”张思宁身上还穿着睡衣,脸没洗牙没刷,叮嘱完,就打算回房洗漱。卫锦煊心里暖洋洋的,小丫头这么关心自己,他怎能不高兴。
    吃过早饭,两人分道扬镳。张思宁先去店里转了一圈,许阳已经到了,正在二楼帮着工人抬东西,见张思宁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说,“思宁姐,昨天邱老板走的时候说,他今天上午有事不去店里,说让咱们下午过去。”
    张思宁点头表示知道了,设计师小范没多久也来了,见到张思宁就有躲得冲动,深怕这位还惦记着昨天的奇葩想法。
    张思宁昨天因为这事儿被卫锦煊训了,虽然当时挺生气的,但后来想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确实有点添乱的嫌疑,虽然她依然觉得自己想法好,却也不打算再坚持了,怕卫锦煊真把小郑叫过来把自己给替了,那人,有时候是挺让人畏惧的。
    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下午三点多,张思宁叫上小范一块儿去了邱栋梁的建材店。她昨天选了三种花色,但这三种花色具体怎么分配,就需要和小范这个设计师商量下了,然后才好确定下壁纸数量。
    两人到时,邱栋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梁斌竟然也在。他玩笑说,“毕竟我是中间人,总要有始有终,有我在,三哥也不敢反悔欺负人。”
    邱栋梁听了佯怒,在他肩上用力捶了一把,“白眼狼,真是白对你好了,把昨天拿走的茶叶还回来!”
    玩笑了几句,双方各自打过招呼,张思宁又介绍了小范给人认识。
    邱栋梁是个爽快人,也没多废话,直接就开始说正事,把昨天测量的墙体面积说了,又把预计需要的壁纸卷数也说了,还有乳胶的价钱,报了总价,还说,“零头我也不要了,权当交个朋友。”
    张思宁占了大便宜,绝对是沾了梁斌的光,等付过定金,花色数量确认好,又确定好大概的施工时间,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就主动邀请说,“梁先生和邱老板这么帮忙,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吧,我请客。”欠了人情,总要想办法找补一下,请客吃饭是应该的,以后等餐厅开业,再送个会员卡什么的。
    邱栋梁原本想点头说好,梁斌却先一步拒绝说,“不用了,小事情,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等会儿我和三哥还有事,思宁,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吧。”
    人家有事,张思宁也不勉强,又说了几句话就和小范离开了。
    等人走了,邱栋梁才斜着眼问,“我晚会儿和你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梁斌笑笑,“三哥,晚上叫上小四,我请客。”
    见他不打算多说,邱栋梁哼哼了两声,也不咬着不放了,直接转到晚上到哪消遣上去了。
    过了几天,时间进入五月。
    五一国际劳动节,国家法定节假日,放假三天。
    张思宁店里装修停了一天,她和卫锦煊哪也没去,就窝在家里打发时间。连曹婶和老郑都给了三天假。曹婶去看在外地读大学的孙女,她儿子媳妇早年死于非命,只留下孙女与她相依为命。辛辛苦苦操劳了许多年,终于把孙女养大,供上了大学,眼看就要苦尽甘来。否则像她这样的年纪,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也用不着亲自出来赚钱,应该在家享儿孙福才是。
    世人多艰难,卫锦煊趁机就给张思宁上了一堂社会生存学。
    这三天都要自己下厨做饭。张思宁是不指望卫锦煊的,曹婶临走时包了许多包子饺子都冻在冰箱里。菜蔬也不缺,几天不出门根本饿不住。
    中午吃的水饺,晚上张思宁想吃火锅。卫锦煊点着她的鼻尖问,“不是要减肥,怎么还吃这个?”
    张思宁说减肥,其实也就比平时重了四斤多,她不是易胖体质,本来就偏瘦,一米六五的个,才八十多斤,重了这几斤也看不出来。不过女孩子嘛,习惯了一个体重,突然就增加了,总是想减掉的。
    这就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张思宁撇嘴,“我昨天称体重,已经瘦回去了,现在不减肥啦。”又说,“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去买点鱼丸回来。”
    卫锦煊不想让她出去,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一天,多好。
    “今天五一,哪儿都是人,别去了,冰箱里有扒皮鱼,有鸡有排骨,有牛肉猪肉,还有虾,菜也有不少,少了鱼丸也没关系吧,凑合也能吃火锅。”
    张思宁吃火锅必吃鱼丸,她觉得不吃点鱼丸牛肉丸鱼豆腐这些,就不算是吃了火锅。所以坚持要出去,“我去小区外面的超市买,又不跑远,很快就回来。”
    卫锦煊吓她,“你不怕碰到隔壁的人了?”
    张思宁翻白眼,“今天我大学同学结婚,他们都过去参加婚礼了,金佳怡中午刚给我发了微信,说是晚上还要接着吃酒席。”
    卫锦煊无法,只能放她出门,不过张思宁也留了个心眼,保险起见还是开了车出去,让卫锦煊看得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隔壁那两人是什么恶鬼呢!
    张思宁以最快的速度到小区外买了鱼丸,又买了豆腐鸭血,顺便买了瓶麻酱。
    开车回去,路过隔壁的时候,竟然看到有三辆警车停在那儿,还拉了圈警戒线,院门大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张思宁瞬间脑洞大开,想着那个犯了事的丁书记,又想到苏瑞的堂姐苏悦,这是……终于轮到这房子了?
    心里有点小激动,不过张思宁也不敢留这凑热闹,自己开着车呢,停这都挡着路了,而且万一碰到钱邵和苏瑞就不好了嘛。
    开车回家,拿遥控器开了大门。锁好车,张思宁提着买的东西进了门。把东西往玄关那儿一放,见卫锦煊没在楼下,她就换了拖鞋,噔噔噔往楼上跑,直接推开书房的门,果然在里面看文件呢。
    张思宁跑到书桌旁,喘着气说,“隔壁来了三辆警车,你说,是不是要查处房子啦?”
    卫锦煊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伸手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抹掉,取笑说,“看到警车就这么激动?”
    看他这么淡定,显然已经知道了。张思宁不搭理他的嘲笑,拉着他的手臂问,“到底是不是啊?”
    不想放她出门,就是为了不让她看到这个,怕吓到她。
    其实今天上午,他就收到了消息,心里庆幸幸亏小丫头没买下那房子,否则估计要出事。
    “说嘛说嘛~”张思宁搂着他的肩撒娇,认定他有内部消息。
    卫锦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说了,你可不许害怕。”
    张思宁心想,不就是查处个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怕个什么。于是很坚定的点头说,“我肯定不怕,你说吧。”
    卫锦煊才不信等他说出来实情她还能这么淡定。
    “那个房子里,应该埋有死人。”
    ☆、第44章 no.44
    张思宁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死、死人?!”
    这个答案也太骇人听闻了,和自己之前的预想完全是南辕北辙,质的跨越啊!
    卫锦煊像给猫顺毛似的摸她的头发,“乖,别怕,离我们这里还很远呢!”
    只隔了五十米不到好不……
    张思宁还是有点回不过神,这就像那天听说陈萍萍死于非命时一样,感觉不该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事,可偏偏却又真的让她遇上了,自己运气是有多衰啊,今年净碰到这种谋杀的事了!
    “消息准确吗?”
    虽然知道自己这问题挺自讨没趣的,卫锦煊这样谨慎的人不可能告诉自己不确切的消息,但张思宁还是忍不住质疑一下,毕竟杀人埋尸什么的,真的让人轻易无法接受,而且埋尸地点还是号称禹凌富人聚集地之一的中州花园别墅区。
    卫锦煊倒是没有因为她的质疑而不高兴,相反,他这会儿心情还不错,脸上漾起柔和的笑,在她耳边低语,“老孟是这次案件的第二负责人,你说消息准不准确?”
    老孟就是上次受理陈萍萍案子的刑警,卫锦煊的朋友。
    张思宁沉默下来,当初如果不是卫锦煊,自己估计已经买下了那栋房子,那现在……她肯定要哭死。
    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搂上卫锦煊的脖子,很用力,身体紧紧的贴着他,好似这样就更有了安全感。
    卫锦煊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哄,“乖,不怕,不怕,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搬家好不好,我在禹凌还有别的房产。”
    张思宁嗯了一声,“到时再说吧。”又问,“那个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锦煊也不瞒她,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丁向书在禹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手底下养了许多小弟,专门用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不过他是市|委|书|记,不可能亲自管理这些混混,替他打理这些人的是个叫褚刚的人,这个人早年因故意伤人进过三次牢,后来又因盗窃,抢劫,吸毒这些,前后坐牢近十五年。早前丁向书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可能要出事,就打算解散手下的那些混混,让褚刚去缅甸那边躲躲,避避风头。”
    “不过褚刚这人狠,也贪婪,还很精明,这些年他为丁向书做过不少坏事,经他打击报复的官员就不下两位数,这些人要么妻离子散,要么家破人亡,下场极惨。褚刚每次行事都留了证据,还录了音,他就以这个要挟丁向书,向他勒索大额封口费。那晚他们两人就约在隔壁房子见面,褚刚太贪婪,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了丁向书这些年经营黄|赌|毒,还有卖|官|受|贿赚取的七成钱财,丁向书自然不肯,他当时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准备出国避难。当时两人争执不下,丁向书又不信任褚刚,担心自己就算给了钱,褚刚也不会把证据全部交给自己,而且,他本人也不清楚,褚刚手里到底握有多少证据。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趁着褚刚去厨房喝水时,出其不意从后面隔断了他的脖子。又出于多方考虑,就把尸体直接埋在了别墅前门的花坛里,没有往别的地方运。”
    张思宁听得脸有点发白,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磕磕巴巴的问,“那、那个苏悦、她、她知道这件事吗?”
    卫锦煊怜爱的在她嘴角吻了又吻,“应该不知道,那晚丁向书和褚刚见面,苏悦并不在场,而丁向书当时又草木皆兵,不可能把这种要命的事告诉自己的情人,如果不是因为丁向书被双|规,警方又接到褚刚妻子的报案,前后调查取证,找到了有力的证据证明褚刚当晚进入别墅后没有再出现,只有丁向书一人离开,否则褚刚的事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张思宁也觉得这件事苏悦应该不知道,否则她就算再缺钱也没胆子把埋着死人的房子卖给别人,虽然对方是自己堂妹,但这件事只要暴露出来,她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就算卖房,也会想办法先把尸体移走,但可见应该是没有。
    所以苏悦在这事儿应该是无辜的。
    只是……
    “褚刚的妻子为什么要报警?”除非是夫妻俩提前商量好的,要不像褚刚这样的身份,家里人躲警察还来不及。
    果然,卫锦煊答道,“褚刚这人不蠢,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所以和丁向书摊牌前,先把父母妻儿送到外地藏了起来,把手里的证据都做了备份交给妻子,并说明,如果一个月没有和家里人联系,就说明他出事了,让妻子直接联系几家电视台记者,和她一起去警局报警,以防官官相护。”
    张思宁听了半晌无语,这个褚刚也挺聪明的,还能考虑到官官相护上去。只是人太坏,死有余辜。
    “那丁向书既然提前知道自己可能要出事,也打算出国跑路,怎么就被抓了?”
    卫锦煊笑,“这就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相信政|府,相信国家。”
    张思宁翻白眼,这话从他一混血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对了,既然是能确定当晚只有丁向书一人出来,也能确定褚刚进了别墅,那应该是有监控,可丁向书那样的人,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有监控,事后肯定也会想办法全部销毁啊,连她都能想到的事,丁向书不可能想不到。
    卫锦煊很无所谓的答,“噢,这个是我提供的,咱们这儿二楼外面装的有监控,你不知道?”
    张思宁:_||
    她真的不知道……
    卫锦煊在她脸上拧了一下,挺好心的解释说,“二楼前后左右装有四个监控,外表做了伪装,看起来和普通的室外照明灯差不多,其实灯框上就是监控。”
    好高级……
    张思宁觉得自己有种土鳖遇到了高端的诡异感。卫锦煊拍拍她的头,继续甩内|幕,“这件事现在也算尘埃落定了。苏悦也被抓了,她虽然没有杀人放火,不过这些年帮丁向书也做了不少违法的事,她原本都坐上飞机准备逃到新加坡了,不过运气不够好,飞机起飞前就被警察带走了。”
    “那这房子……”
    “房子在苏瑞名下,两人是堂姐妹,血缘关系亲密,所以这件事,苏瑞应该也要接受调查,还有出资的钱邵估计也跑不了,你说他们去参加你朋友婚礼了?”
    见她点头,卫锦煊就笑了,有点幸灾乐祸,坏坏的感觉,“那这次他们要丢大脸了,估计现在已经被警察带回警局了,当着你那些大学同学的面。”说着,低头抵上她的额,“高不高兴?”
    张思宁无语,她是有多无聊啊,为这种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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