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荨荨手又过去,扯了扯他的大衣的一角。
    他又转过头,蹙着眉,微微有点不耐烦,眼神写着:“到底干什么?”
    她直接戳了戳他的口袋。
    周时亦皱着眉,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一个锡纸包装的正方形,中间凸出一圈是圆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拿出来,干咳了声,然后瞪她一眼。
    阮荨荨无声地咧了咧嘴,眼神轻佻,“约不约?”
    周时亦没理她,转回头,接着吃。
    阮荨荨撇了撇嘴,吃吃吃,撑死你。
    “荨荨,快开学了吧?”
    她没想到周时静会忽然跟她说话,啊了声,视线从周时亦身上收回来,然后看向她,“快了。”
    “还是上学好,现在工作压力也大。”
    “还好。”
    “听说你是练舞蹈的,平时训练累不累?”
    “还好,习惯了。”
    “这个行业竞争也大,将来做什么打算好了吗?”
    “还没。”
    ……
    吃得差不多,阮荨荨上了个洗手间回来,行至包厢门口,手刚握上门把,就听见里面传来,
    “……她挺冷漠,看得出来对社会冷淡,愤世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种,难怪会自残。”
    门口的身形顿了顿,
    萧南生打断:“行了,你别分析了,这才见一面,她只是慢热。”
    “她吃得少,应该有轻微厌食症。”
    萧南生瞥她,“你吃的比她还少。”
    周时静没理他,“眼皮下有黑眼圈,她睡眠不好。”
    “现在年轻人都熬夜。”
    “有轻微多动症,刚刚坐在那儿,没一会儿就去弄他,歇不下来。”
    阮荨荨松开门把,往边上站了站。
    “你追我那会儿,比她还多动。”
    “有轻微强迫症,筷子放下一定要对齐整,我看她对了很多次了。”
    “……”
    “这些行为如果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没问题,但她自残,如果不是心理上有问题,十一会来找我?”
    “你先别盖棺定论,这才见几面。”
    “萧南生,别的不行,这方面你说不过我,她精神确实有疾病,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在十一身边的女孩子是个阳光、积极向上的,不然,他会受影响。”
    “当初是你鼓励十一去追她的。”
    周时静叹了口气,说:“是啊,可我现在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不会那么容易受影响的。”
    ……
    阮荨荨靠在墙上,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闷热干燥的夏天,窗外是绵延的蝉鸣,青石板的石阶都散着热气,小孩尖锐的嬉闹声。
    屋内风扇呼哧呼哧转,也始终散发不了这热气。
    母亲洗澡洗了两个小时还没出来。
    阮荨荨敲门,没人应。
    直到浴室的门缝里,流出红红的血水。
    她吓傻了,哭着去叫隔壁的邻居撞门。
    门开了,伴随着尖叫声,她看见的是血红色的洗手间和母亲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干枯裂开。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来了,带走了母亲的尸体。
    尸体在水里泡了有两个小时,已经肿得不像样。
    她使劲儿扒着,哭着,尖叫着。
    直到阮明山回来。
    从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有时候,她甚至能在家里看见母亲,还能说话,还能陪她玩。
    然后阮明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是病。
    给她开药,她也不吃。
    渐渐的,院里的小孩也不爱和她玩了。
    曾经的孩子王。
    被人当成了“神经病”。
    院里的长辈都在叮嘱,“她是神经病,别和她玩。”
    终于有一次传进了阮明山的耳朵里,一气之下,阮明山带着她搬了家,搬到了现在这个家。
    搬到了一个更大更奢华的家。
    后来她渐渐能说话,能与人交流了,只是一反常态,性格大变。
    *
    周时亦结完账回来。
    看阮荨荨立在门口发呆,走过去,一手插兜,另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什么呆?”
    她回神,别开眼,没说话。
    周时静和萧南生走了。
    周时亦拉着阮荨荨的手去开车,后者低着头,直到上车,都没说话。
    周时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掏出兜里的安.全.套扔进扶手箱里,说:“以后这种东西我会带,不用你带。”
    阮荨荨低着头,哦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已经二月初了,有个虐狗的节日要来了。
    许多家商场已经摆上了虐狗的招牌。
    周时亦没再说什么,打着方向盘,车子驶上车道,滚入车流中。
    一路无话,车子平静的驶到她家门口。
    阮荨荨抬头看了眼,说了句:“路上小心。”然后就推门下车了。
    手忽然被人扯住,她回头。
    周时亦拉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就这样?”
    “什么?”
    他叹了口气,俯身凑过去,把她压在副驾驶上,低头咬住她的唇,“我这几天都没抽烟。”
    阮荨荨被他压着,没回应,也没反抗,任由他亲着。
    周时亦亲得很规矩,感觉不到她的回应,不稍片刻,放开她,坐直身子,解开领口的扣子,淡淡看向她。
    阮荨荨终于开口,“你姐姐是心理医生?”
    他目光没挪动半寸,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她坐在副驾驶上,神情冷淡,那表情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月光很亮,洒在她寸寸肌肤上,她本就白,整个人好像会发光,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今晚上车后第一个眼神,却冷淡,没什么情绪:
    “你是不是跟她一样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51
    阮荨荨平静地下了车,走回大院,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周时亦的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离开。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雨,雨珠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雨夜一片宁静,丁云杉回来的时候有点狼狈。
    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成几根,还在往下滴水,阮荨荨从床上坐起来,她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还要不好。
    她试探着叫了声,“云杉?”
    丁云杉身上挂着水,魂不守舍的样子,经过的地方都淌着水,她淡淡地应了声。
    一个小时之前。
    丁云杉参加完金浦区的招聘会,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白锦辉。
    她知道地址,有一次给白锦辉寄东西的时候写过地址,当时也没多想,单纯只是想去看看,不打扰他,去看一眼,然后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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