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如南这一声几乎是哼出来的。
    “你不能跑了。”男孩笃定道,“明丽都不能这样跑。”
    安如南觉得明丽这名字很耳熟,但此时她实在没心思和力气去询问更多,只能回个苍白的笑。
    “你要生出来。”男孩语气很奇怪,不是问句,也不像命令,似乎只是平平的陈述。
    安如南笑了:“当然。”
    “哦。”男孩想了想,把手中的刀插在腰间,双手擦了擦脏兮兮的衣服,忽然往后一窜,下一秒安如南就尖叫一声,她被一个身高还没到她胸口的小男孩公主抱了!
    男孩精瘦的身体蕴含着出乎意料的力量,卡在她腋下和膝盖的手就像两根铁棍,跑动间气息平稳,速度匀称,似乎丝毫没受到多一个人的影响。
    “你,你放我下来,我能跑!”安如南老脸红透了,微微挣扎了一下,被男孩不满而鄙视的瞥了眼,顿时住了嘴。
    旁边曹涵靖则更加复杂,明明他早就提出要背安姐,结果一个犹豫,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明明他才是最应该照顾安姐的男人,于是他跟在男孩身边道:“小兄弟,我来背她吧,她是我姐。”安如南也看过来,眼神希翼,显然宁愿是被曹涵靖背,也不想被个十三四的男孩抱。
    结果男孩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不行。”就大步一跨跑前面了,小伙伴们紧紧跟随,转眼曹涵靖面前就空了。
    你,不,行……
    虽然还没有一个成年男人那般敏感的自尊,可曹涵靖还是觉得自己被狠狠打击到了,偏偏见识过齐祭那样的人后,他心里清楚这些孩子可能真的比他强太多……但是顶着殿后的几个士兵调笑的目光,他是真有些郁卒了,只好咬牙,继续追了上去,护在安如南身边。
    结果,队伍又停了。
    这次没有尖叫,也没说什么缘由,只是突然停下,在队伍后面的人都有些焦躁,纷纷探着头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而队长几个刚探查回来,愁眉紧锁。
    “怎么办,前面开了两个铁门,虽然现在还没撞上,但万一尸群又转回来,我们就又被堵了。”
    “小声说,不能让他们听到。”队长看了看不远处骚动的人群,表情严肃,“有没有看过现场?”
    “都是直接推倒,力道上讲,没个十二三十个推不开那个铁丝网,如果是两个铁门都开了……”
    “嘶……”队长牙疼一般的吸了口气,低头沉吟,“没办法了,把后面的全叫上来,我们杀过去。”
    “不能求援吗?”
    “现在基地那情况哪能分出兵来,而且如果我们杀过去了还好,地道一封了事,如果我们杀不过去,上面察觉到下水道不安全,首先就是封锁出入口,到时候更没活路!”
    “照一般情况现在我们应该都已经到了北干区,上头发现我们现在都没到,肯定已经起疑了呀,但是现在下水道还通着电,他们肯定还对我们抱希望的。”
    “但愿不是他们忘了这回事。”队长暗自祈祷,让手下把殿后的士兵都叫上前,交代了前面可能的情况。
    “记住,到时候,能冲一个是一个,能杀一个是一个,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要不计后果的热血,你们是这个社会最有效战斗力,只有你们活下来才能做更多的事。”队长叮嘱着。
    “那他们……”一个小兵迟疑着看看后面的人群。
    队长低叹:“这也是上头交代的,我们这么几个人,肯定无法保护他们全部,所以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我们只能帮助,绝对无法负责。”
    士兵们一片沉默,随后轻微的点点头。
    再次行进,人们发现,所有士兵都已经在最前面,不由得有些浮想,大多数人猜的和现实八九不离十,但猜到了也没法做什么,众人都不是傻的,慢慢的后面的人都开始往前挤,前面的人则跟着士兵越跟越紧,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后面小孩们当然跟进无压力,曹涵靖以前还是三千米项目的选手,虽然现在也气喘吁吁,但好歹也能跑,只是队伍中很多老弱妇孺已经到了极限,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跟进着,有些有朋友鼓励,有些则抱着丝侥幸和无奈越来越慢,直到被小孩们超过,变成了队伍最末端。
    随着每一次拐弯的探查,很快前端部队就发现了必经之路上徘徊着的尸群,他们无路可绕,在队长的指挥下,拿起枪开始射击,人们躲在战士的后面尽量保持着镇定,可很快发现,现实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乐观……
    从那两个通道涌出来汇聚在一起的丧尸,不是好几十,二是近两百,看它们身上的痕迹,应该是不久前还在地上移动的,因为不少丧尸都有明显被炮弹炸到的伤痕,很多脸上身上还镶着弹片。
    这发现让几个士兵毛骨悚然,他们比身后的平民更清楚,城墙上往下望时,围城的尸群最让人丧胆的,是些什么东西……
    而不远处狭小的甬道中,似乎为了回应士兵恐怖的联想,一个肉色的东西,忽然弹跳了一下。
    ☆、格局
    隔离室里,齐祭忽然抬头,向外面张望着。
    交了解药的单桐一直观察着齐祭的动静,此时也微眯起眼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到,正要问盘腿坐在门边的阿狗,就见他忽然站了起来,也往那个方向看着。
    可那个方向只有墙,和几个走过的医务人员。
    “怎么了,阿狗?”
    阿狗似乎也说不出来,表情有些疑惑,他挠挠头,烦躁的原地走了两圈,转头隔着玻璃望向齐祭。
    齐祭平静的低下头,摸了摸十七烂出水的脸,把玩着脓液,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方向要被打进来了?”余竞舸也感到很不安,“不对啊,那是东北方,不是丧尸围过来的方向啊。”
    “第一批人去了东湖区,第二批人去了北干区,第三批人往西山区……才刚出发,现在齐祭看着东北,你说是为什么?”艾方成表情凝重,“……安姐。”
    余竞舸愣了一下,刷的立起来,手里紧紧握着枪,表情狰狞,张嘴想喊,却发现什么词汇都没法宣泄他此时的心情,半响才嘶哑的憋出一句:“怎么可能……过去多久了……他们,他们都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对着隔离室里大吼:“报告!主任,首长请您过去一下!”
    医疗主任在里面满手脓水血水黑着脸大吼:“这样让劳资怎么出去?!”
    士兵也没办法:“首长也过不来!”
    “你们没电话吗!?智商都死了吗?!”
    士兵叫:“通讯断了!已经派人去抢修,现在四处瘫痪,外围防御压力太大,首长希望您能准备随时撤离!”
    “你早说不行啊!”主任青筋毕露,“还撤去哪!再往前就戈壁滩了!想弄死我们吗?!”
    这边双方隔着隔离室的通讯器对吼,外面几个人交头接耳。
    单桐表情也凝重起来:“看来挺不住。”
    “不是这么水吧。”余竞舸不信。
    “第四批会继续往东湖区,但我觉得东湖也撑不住,如果东湖和北干下面出了事,两个区都得废掉。”艾方成分析道,“如果要活命,前提是必须打通至少三个区之间的通路,南秀早就沦陷了,现在关印海肯定会派人去查探东湖和北干之间的问题。”
    “所以说如南她们还有救?”余竞舸眼含希望。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在场不是男孩就是男人,没谁那么有细腻的心思去安慰他一大老爷们。
    “草!”余竞舸也不是笨蛋,不用他们沉默以对就知道结果,他颓然的坐下,掏出匕首一下一下的抛接着,“你们说怎么反而是我这种糙老爷们儿还活着……多累……”
    “还没死呢瞎说啥。”艾方成表情也不好看。
    “……你说他们可能会派人去查?”余竞舸忽然来劲了,“那岂不是已经出发了?”
    “干嘛,你想跟去?”艾方成惊讶了,“真的假的啊……她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你的?”
    “我呸!要真是我的我当时就让她打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余竞舸站起来,“不成,不跟去看看老子难受。”他从背包里掏出武器装备着,漫不经心的问,“你们怎么样,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自己保重?”
    “你这么豁达安汝南她知道吗……”艾方成摇头,“我得跟着齐祭,我也就这么点小爱好了。”他望向单桐:“你呢?”
    单桐哼了一声,摘下眼镜拿着眼镜布细致的擦,边擦边说:“傻逼,滚。”
    余竞舸不怒反笑:“单桐,你肯定长命百岁。”
    单桐笑:“哦,讽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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