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黄妈妈一手捂上脸,她觉得李子波的思绪有问题,明显的臆想当然化。
    “小子,你妈刚刚不是也说了,就算没有阎清桓的出现,她也一样会背叛你爸,一样会逼你爸走上绝路的。你怎么可以把这账赖到我的身上呢?更荒唐的以此为梗欺负我的女儿,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子波脸微腆,张口想反驳,却又被黄妈妈给抢先了一步。
    “如果你的这种想当然都能有理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我的幸福梦碎也是你爸的不争气造成的?如果你爸当初争气点,能牢牢的拴住你妈的心,不让有机会勾引阎清桓,那么阎清桓就不会抛弃我们母女俩,我就可以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这样理解你赞成吗?”
    “我不允许你污辱我爸!”李子波脸上的肌肉有些抖动。
    “哟嗬,你爸和我当年都是那场情变中的失败者,凭什么他可以怨我,我就不可恨他?这也太不讲理了吧!当年情变时,他认识你妈都十几二十年了,我认识阎清桓不过一年的时间,他都拴不住你妈还好意反过来怪我拴不住阎清桓。可笑!如果我也像他一样想不开,放不下的话,早就不会有玩玩的存在了。小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活得这么累,这么痛苦吗?那是因为你爸太自私,他将他自己的痛苦转嫁给你,而他自己选择一了百了。如果你真要恨的话,首先要恨的人就应该是你爸,李中庚!因为你爸他根本就不爱你,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一死解脱后,留你在这个世间会面临着怎样的艰辛与痛苦。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当年被阎清桓那个王八蛋赶离上海的时候,我也迷茫过,不知道自己和尚在肚子里的玩玩将何去何从。但是好在我妈妈她爱我,她包容了我所犯下一切错误。而我也爱着我的孩子,所以我选择生下玩玩。在玩玩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她,她没有爸爸,她是我一个人的宝贝。我会尽自己一切的能力去保护她,照顾她,疼爱她!说了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你的恨很无厘头!”黄妈妈像是机关枪似得喋喋不休,不给李子波一丝喘息的空隙。
    秦朗悄悄的对着黄妈妈竖了竖大拇指,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身为老姜的宝贝,黄玩玩不自觉的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老娘总是对着外人说自己是她的宝贝,她的心肝,可是谁见过有人会隔三差五的拿着扫帚追着自己的心肝满院子打的?谁又会时不时的在自己宝贝的脑袋或额头敲出一个包包?
    所以,身为当事者,她觉得母亲大人的话里面水分过多!
    李子波愣愣的看着黄妈妈,无言以对。
    面无波澜的他在听到黄妈妈这些训斥后,早已是内心一阵翻腾。他隐约听到心底驻守多年的信仰在坍塌,一时间,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人生支点。
    这么多年,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一个恨字支撑了他那早已黯淡无光的人生。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这么年来恨错了人!
    这个答案让他如此能接受?
    如果没有了恨,那么他的人生还会有动力吗?他还
    见李子波的眼底深处的那份坚守似有憾动,黄妈妈当即决定趁热打铁,尽最大的可能对李子波打出温馨牌,争取感化他,毕竟他是当年那场情战中与自己同为失败者李中庚的独子。勉强算是故人之子吧!
    况且只有感化了他,他才能乖乖的交出秦家小宝宝。
    只有当这些烦人的事情都结束了,秦朗才没有拖延的借口,才会乖乖的和玩玩到民政局领证,自己才会顺顺利利的将那个累赘脱手,然后自由自在的过着那种悠闲滋润偶偶逗逗小外孙的生活……
    接过秦朗悄悄送上的矿泉水猛喝两口,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向李子波,苦口婆心的说:“小子,缘分天注定,命也不由人。你爸的一生过得那么郁闷只能说那是命,就像阿姨一样,天生丽质难自弃,本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结果呢?当了一辈子的未婚妈妈,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我这能怨谁?谁也怨不了,只能恨苍天不长眼!因为我知道这是命!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让自己时刻保持最美的状态准备迎接着老天某次不经意的垂怜与眷顾。阿姨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爸的人生已经在他跳下这栋大楼的那一刻便结束了。他的幸福与痛苦也应该随着他所做的那种决定而消逝。你的人生之路还长着,你不应该一直徘徊在你爸的人生道路上。只要你愿意,你的人生还是会很精彩的。至于你的那位初恋女友,阿姨只想说,能被抢走的就是命中注定不属于你,你也不要再纠结了。当初,对于阎清桓,阿姨就是把他当成垃圾一样让别人给拾走了。不然的话,留着也是迟早会变质。”
    黄妈妈一口气说完,甚至瞟都不瞟阎清桓一眼。
    阎清桓的脸上浮过一丝尴尬,却无法辩驳。
    李子波抬起眼帘,目光无焦的看着黄妈妈,头一次,他现出了茫然无助的表情。
    “我的人生还能继续?还会有未来?”他喃喃的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然有,只要你愿意!”黄妈妈肯定的说着。
    “是吗?可是他杀了人耶?!”郑涛在一边小声嘀咕着。
    他的话无意再次挑起了李子波内心的罪恶因子,李子波猛的抬起头,邪魅一笑:“哈哈,阿姨,你好口才不当心理学家真是可怜了。连我都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呵,我一个手上沾了血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未来?”
    说完,昂天大笑。
    笑声张狂,但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有着淡淡的悲哀。
    黄妈妈狠狠的剜了郑涛一眼。
    知道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知道什么叫脑袋让猪啃了吗?他就是!
    然而郑涛本人却没有一点自觉。
    “阿姨我从来不说假话,只要你肯认罪肯改过,你就一定会有未来。毕竟你当年犯案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人,在法律上是可以酌情适量轻判的。”言下之意便是众所周知的未成年犯往往不判死刑。
    “真的?”李子波狐疑浅笑,反问着。
    黄妈妈点了点头,笑如千年老狐:“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肯配合我们找到丢失的秦家小宝,可以保证玩玩也不会追究你之前的诬陷诽谤。而且我觉得秦家人应该不会太追究你的。是吧,贤婿?”反正视频里那个光着腚的又不是真的黄玩玩,就当让秦朗等人看了一回av呗!
    秦朗随及点头附和,“我代表秦家对你承诺,只要你能将我的小侄子平安无事的送回来,我们秦家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从现在的情势来看,没有什么比秦家小宝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那严刚呢?他的死法律也能不追究吗?”没有一点自觉的郑涛自做聪明的再次插嘴轻问着。
    他的这个问题让周边一片安静。
    是啊!大伙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
    严刚的死已经被明确的定义为谋杀,凶手是必须得负刑事责任的。
    黄妈妈有种想将郑涛一脚踢出窗外的冲动,难道他就不知道的这句话极有可能会将大伙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吗?她冲着李子波笑得有些勉强。
    “他不是我杀的。”李子波回视着众人,语气坚定的说着。
    ☆、第178章 来自对面窗户的枪击
    李子波的回答让周边一片鸦雀无声,大家互相看着。对于他的这个答案每个人都感到奇怪。
    “严刚不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线人吗?他的死会与你无关?”秦朗首先对李子波的话提出了疑问。
    难道严刚不是被人给灭口,而是自杀?
    当然不可能,尸检报告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正面一米五间距枪击致死,试想谁的手会有一米五长?
    “我的确是给了他一百万做酬劳让他帮我把照片放到你的保险柜里,事后又给了他五十万让他把玩玩骗到茶厅。但我真的没有杀他。我承认我是萌生过灭口的念头,只可惜有人比我快了一步。”李子波摊手,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秦朗与罗臻等人互视一眼,“那你应该知道是谁比你早先一步杀了他吧?那个杀他的人应该就是你的同伙。也就是我们秦家里的内鬼,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吗?”
    李子波只是淡淡的瞄了秦朗一眼,“我之前问过了,他说不是他杀的。”
    “这个他到底是谁?”
    “我无可奉告。”
    “你!”秦朗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呼了一口气后,话锋一转,“我的小侄儿现在在哪?”
    李子波轻轻的呵了声,双手握了放,放了握。显然他此时的内心是复杂的。
    “你放心,只要我的小侄儿平安无事,我保证既往不咎。”
    “小子,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就看你的选择了。相信阿姨,你的人生还是有机会精彩的。”
    “子波,说吧。妈妈等你出来。妈妈用剩下的生命弥补你。”
    “你现在说出来在法律上可以被视为自首,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大家纷纷加入劝说行列。
    看着眼前的一干人,李子波突然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肌肉缓缓释然,似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抬眼看向窗外,“我把他藏在……”
    “小心!”黄玩玩突然间大喊一声。
    众人便见黄玩玩一个飞身上前扑向李子波,想将他扑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众人听到一阵玻璃破碎声及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呼声。
    可惜黄玩玩还是迟了一步,李子波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身子慢慢的往后倒去。
    “啊!”人群中发出尖叫声。
    “快,即刻派人封锁对面那座大楼,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另外赶紧叫楼下的救护人员上来。”见惯了突发事件场面的徐队长立马回神并做出准确的分析与决策。
    从那颗子弹的飞行轨迹来看,应该是对面大楼的那扇紧闭着的窗户里射出的,然而望去那扇窗户里居然空无一人。完全可以想像之前潜伏在那里的枪手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捷身手。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躲过众人的视线。
    “黄小姐,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徐队长收回视线,问向最先发现异常的黄玩玩。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在那窗户后面的窗帘前闪动了一下,伸手一只手对着我们这边。那人隐隐约约的露出半张脸,可惜太远了,我看不清,但是凭感觉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黄玩玩蹲在李子波的前面,回答着徐队长的问话。
    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不是因为太远了,而是因为她近视!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黄玩玩隐瞒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她对对面那一闪而逝的人影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且还不是一面之缘的那种熟悉。
    她觉得此时人人自危,草木皆兵,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幕后者,因此每个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下她不想臆断,更不想牵扯出不必要的矛盾。
    地面上的李子波胸口上正中一枪,呈现出一个与花生差不多大的黑窟窿,鲜红的血正从里面一汩汩的往入渗出,染红了胸前的那一片白衬,甚是吓人。
    “子波?你别吓妈妈啊!”元蓝儿终于从呆滞中回神,踉踉跄跄的奔到李子波面前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嘴唇惨白而颤抖,她伸手轻轻的搂抱住李子波。
    李子波吃力的维持着呼吸,睁着布满了痛楚的瞳眸看向元蓝儿,许久才绽放出一抺笑,那是时隔多年的开心笑容:“妈,我解脱了。”
    “子波,妈要你好好的,哪怕是恨我也好。”元蓝儿慌乱的擦拭着李子波脸上那止不住往下淌的鲜血,泪水成串下滴落。
    这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后悔。
    早知会有如此残忍的报应,她当年就不会那么强势的介入阎清桓与黄芊芊中间,更不会以爱为名逼死李中庚。
    她现在好恨,好悔啊!
    “其实我爸当初已经不恨你了,但是我恨。我不要活着恨你,那太苦。我要带着对你的恨离开你,让你痛苦一辈子。”李子波的脸上依旧笑得欢乐,仿佛伤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疼,但是眼底却有着化不开的恨意,在鲜血的熏染下显得格外的碜人与恐怖。
    他的话让黄妈妈脸微僵,靠,之前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这小子竟然全当放屁了,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还耍了一手的老千,把大伙都给玩了。
    不过在看到李子波眼中那并着痛苦的恨,黄妈妈倒也很快就释怀了,毕竟十几年入骨的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散的,如同她对阎清桓。
    在说完了那句话后李子波便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元蓝儿,微笑着,他的眼皮在慢慢的合拢。
    “李子波,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小侄儿在哪?你给我说清楚!”秦朗上前一步推开黄玩玩,凑到李子波的面前大声问着。
    李子波的眼睛费力的慢慢的睁开,他看了秦朗一眼,露齿一笑,“我把他送给了一对回乡祭祖的华侨,如果你的速度够快的话,兴许还能……”
    急喘两声,他将视线从秦朗的脸上移开,重新到了元蓝儿的脸上。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强撑起上半身,冲着元蓝儿大喊了一句:“妈!我……”
    一股有些发黑的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打断了他的话。
    嘴角止不住的淌血,让他再法再开口,他深深的看着元蓝儿,不愿闭眼。
    他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二十九岁的冬天。
    “子波!”元蓝儿发了疯的晃着李子波,悲恸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清冷的老式房中。
    这个房间她曾经来过无数次,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的透心冷。
    搂着李子波的遗体,元蓝儿脸上的泪水肆流,“子波,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妈不和你爸离了,你醒来啊!”
    想到李子波刚刚所说过的,他要带着对她的恨离开,让她痛苦一辈子。元蓝儿的心就痛,似乎痛到抽搐而无法呼吸。
    然而,李子波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妈,我恨你还是妈,我爱你便无从得知了。这将成为元蓝儿今生无法探知的魔咒,让她从此沉沦在痛苦的泥潭中而无法自拔。
    黄妈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间悲剧,心头不免一阵唏嘘与感慨。
    原来在人生的命盘面前真的没有谁赢谁输之说,谁也赢不了谁。
    二十年前,当年过三十的元蓝儿高傲的对二十出头的黄芊芊竖起小拇指的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体验到今天这种入心入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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