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配婚令颁布以来,沈珍珍觉得冥冥中有一双手,不知会把她推向何方,心生迷茫无助之感,不知何去何从。尽管如此,未免沈二夫人再度忧虑,她只得强打精神与苏姨娘一起逗笑沈二夫人,时不时还夹杂着二郎三郎的插科打诨,这一路倒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经这一路的颠簸,沈家人终于于十二月上旬到了西京城。此时,距离沈大郎成亲的日子不过十来日了。
    西京沈府中,沈大老爷已经完全将大郎当儿子养了。自从沈家与要成为亲家的杨家说定以来,纳采,问名,纳吉,纳徵,一切事宜几乎都是沈大老爷和沈大夫人拿主意。沈大夫人,肖氏尽心尽连府内给沈大郎的新房都布置得十分妥当,这叫赶来一看的沈二夫人觉得分外窝心,看着这一家子掏心掏肺的人,再联想到阿弟,又差点掉下泪来。
    沈二老爷拜见过老母亲之后,便急于与沈大老爷长谈一番,先是与述职有关的官场事宜,再是紧紧围绕在沈二郎与珍姐的婚事上。
    沈二郎的婚事,兄弟二人都主张在西京看看,再做决定。紧接着,沈二老爷将李元恪的事情一说,沈大老爷冷笑一声道,“看上他们家郎君,那是给其脸面,没想到这一家人竟还如此拿乔。只图眼前利益的一家人能有何出息,不做亲家也罢,也不看看这些年世家的没落,现在那些家道中落的世家,就是以后陇西李氏的真正写照。”
    沈二老爷叹了口气道,“我那娘子,就是期望得太好了,这一听哪里受得了,可不就立刻病倒了,与珍姐回来是哭到一起。珍姐那个不争气的,竟然说出要绞了头发当姑子这种话,可真真气得我没辙。还好,有个心里亮堂的苏姨娘在一旁宽慰,这才都说好了。”
    沈大老爷一边抚美须,一边点头道,“你这苏姨娘倒是个不简单的,那脑袋不知道比你那正妻清楚多少,只可惜了出身了。”
    沈二老爷虽然跟沈二夫人感情甚笃,也不得不同意沈大老爷得观点,就拿珍姐来说,虽是苏姨娘生的,可是自小被沈二夫人养着,这性子啊就跟沈二夫人如出一辙,除了容貌继承了苏姨娘的秀美,真真是差之远矣。
    “所以,我想请兄长给珍姐在京中寻个可靠的人家,让她嫁过去做个正头娘子,小夫妻日子和和美美就可以,我从未想过让她高攀,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那道观去清修啊。”
    沈大老爷喝了口茶,看了一眼阿弟,意味深长道,“恐怕这事,还真不能如你所愿那般简单了。”
    沈二老爷猛地一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沈大老爷,问道,”大兄,何出此言,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沈大老爷叹了口气,笑道,“咱们珍姐这缘法可还真不一般,你可知那长兴侯府?”
    沈二老爷点了点头道,“自是知道的,长兴侯府这么些年在西京的八卦还少吗?再说,那长兴侯的庶长子还是大郎在长丰书院的同窗呢,长得是一表人才,别看此子与二郎和三郎一般的年纪,不论是心性还是心计都不一般。以前在扬州时,珍姐年纪还小,那郎君还时常来我府上做客,我倒是觉得那陈郎君定是个日后有出息的。”
    沈大老爷笑着拍了拍阿弟的肩道,“说你们家傻人有傻福,那长兴侯前些日子来问过我珍姐可有定下,正是想要给其庶长子说去当正妻呢。”
    沈二老爷一听哪里还不明白,那不就是陈郎君看上他家珍姐吗?但是,又想了想之前沈夫人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只得对兄长道,“我那娘子之前不甚喜那长兴侯府,觉得后宅颇乱,怕珍姐嫁过去受委屈,听说长兴侯府夫人是个难相与的,再说长兴侯还有个嫡子,这珍姐从小被我和她阿娘娇生惯养,怕是。。。。。。”
    沈大老爷胡子一吹,眼睛一瞪,立刻打断了犹豫不决的沈二老爷,“我说你这三年在扬州怎么越待越傻啊?那陈郎君我也是朝会时见过几回的,虽是守卫皇城之职,那可是入了勋卫,已经是有官身了。何况我看那郎君生得极好,丰神秀玉的。我可听说之前安城公主都有意招其为驸马。你可知光是最近,就有多少官员问过长兴侯这庶长子?你倒好了还嫌这嫌那的,我先跟你说好,要是你们夫妻扭扭捏捏错过了这门好婚事,珍姐的婚事我可就不再管了。哼!”
    沈二老爷连连道歉,摆出笑脸道,“兄长别跟我急啊,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再说我不过井底之蛙,眼光哪里能跟阿兄你比呢!我这就去跟娘子商量,此一时彼一时,想必现在这个时候,她听了也能如释重负,松一口气。”
    沈大老爷点了点头,“这门婚事我看是个好的,我看那长兴侯倒不似传言般不待见这个儿子,你想那勋卫是谁都能入的吗?再想,若是他并不关心此子,直接由其嫡母操办婚事了,哪还会亲自出面。
    沈二老爷一向对沈大老爷言听计从,待向沈二夫人转述时,沈二夫人这一听是真真愣了,以前最不看好的陈益和,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得感慨这是沈珍珍的命呢?还是缘分天注定呢?
    沈二夫人这心里是百感交集,欣喜的是,珍姐的婚事这么快就有了着落,何况那陈益和基本是他们看着长成今天这般模样,人是个不错的。忧愁的是,她家珍珍这副天真的样子,嫁进侯府后能否在后宅中站稳脚跟可是个大问题。一想到这里,沈二夫人的心里又没了主意。
    苏姨娘倒是颇为豪气地笑道,“夫人可就别担心了,那嫡母能怎么样呢?只要咱们珍珍有个爱她护她的夫君,一切事情都好说呢!”沈二夫人嗔怒道,“你说的倒是简单,合着就我一人在这里瞎操心呢?”
    苏姨娘拿着帕子捂着嘴,娇笑道,“我的夫人哟,您这是关心则乱,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你看咱们操心了半天,原来啊这珍姐的缘分可不就在这候着呢,倒叫你掉了那么多泪。”
    第二日,沈珍珍来给母亲请安时,得知陈益和的父亲竟然亲自出马,不禁奇道,“这陈阿兄是给长兴侯灌了什么迷魂汤?” 人陈益和还真没费多大功夫灌迷魂汤,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三年未见陈益和的沈珍珍,想了许多。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想起在扬州的一幕幕,他为自己买的华灯,那些本以为淡忘的画面却都一一清晰的回来了。她总是自私地为自己找寻好的出路,对其心意忽略不见的陈益和,却在自己看不见路的时候,就这样出现了。一时之间,沈珍珍的内心是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
    倒是沈大郎听了关于珍姐婚事的来龙去脉,为其不用去陇西嫁给那又黑又憨的表弟而感到万分庆幸,同时也为陈益和的守口如瓶而感到愤怒,这小子看上我妹妹了,咋一点口风都不透呢?
    平时稳健的沈大郎也不要稳健了,出门直奔安仁坊长兴侯府,等着见陈益和。守门大哥说三郎君还未归家,固执的沈大郎也不走,就在门口等了起来。没一会儿,只见一人骑着马慢慢地近了,可不就是陈益和当值完毕回来了。
    沈大郎恨不得揪着这小子问问怎么回事的,结果一看到陈益和鼻青脸肿的狼狈样,惊讶异常,忙问道,“你这是被谁下了黑手给打了?看着给打的,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陈益和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不过摔了几跤,不碍事。”
    陈益和本就皮肤白皙,这脸上一块一块的清淤看得十分可怖,谁这么狠心能对陈郎君这漂亮的脸蛋下黑手呢?
    原来,来年二三月就是几年一度的邻国使者朝会期,各附属国也好或是邻国的使者们总会挑出各自的年轻武士一起切磋切磋。陈益和作为勋卫中比较高大的一位,就被选上去勤练武艺,好在这切磋的时候给大周争口气。这下可苦了陈益和,跟人练习对弈难免中招,回家只得自己贴贴跌打损伤的药。
    沈大郎这一看陈益和捂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忽然就乐了,笑骂道,“你活该,谁叫你惦记我妹妹。”
    陈益和一听才知道沈大郎来所谓何事,看来父亲已经向沈家抛出了结两姓之好的橄榄枝,立刻觉得心情明亮,浑身轻松,连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不禁勾起嘴唇傻笑起来。这一勾嘴唇,嘴边的清淤被牵动,疼得他是龇牙咧嘴,直逗得沈大郎哈哈大笑,嫌弃道,“就你这样,怎么陪我娶新娘,本想叫你使个美人计,叫那些凶悍的妇人们找不到北,如今这美人计怕是用不成了。”
    陈益和一脸轻松道,“你放心,我日日敷药,到那日定看不出来了。再说,我也不会日日挨打的。” 想到已经进京的沈珍珍,陈益和年轻的心犹如点了一把火,立刻热了起来,在夕阳的映照下,那张笑脸上就如蒙了光一般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在朝陈郎君期待的方向缓慢发展,男主终于快见到女主了,哦耶!
    ☆、沈大郎喜成亲
    老爷说了长兴侯府之事后,沈家上下似是为沈珍珍的亲事松了口气,可以一家子集中精力来办好沈大郎的喜事。这可是沈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件喜事,怎能不开个好头呢?
    六礼的最后一环,也是重头戏,新人在这一天成就好事,结为夫妻。
    沈家的宅子和沈大郎要去的女郎家,杨府都居于西京城北,一个在永兴坊,一个在永昌坊,离得并不大远。概因大周娶亲是在傍晚,因此沈家人一早起来依然不急不慢,井然有序。
    陈益和作为傧相之一,在勋卫中当值了大半天,匆匆赶回府中,扒了几口饭,沐浴一番,还认真地梳头穿戴以来。本就是身姿修长的郎君,身穿绣着暗纹的深蓝色丝绸外袍,棉布白袍内衬,腰间束带,蹬上新靴。长长的卷发用竹簪束起,精神非常,更加突显出他精致的五官,陈益和这才满意地骑马出门,迫不及待地赶往沈府去了,名为帮忙,实为寻机会偷瞄佳人。
    一路上,陈益和都在想,三年未见的沈珍珍出落成什么模样了?真想快点见到佳人,不管是一颦一笑,娇嗔或是蹙眉都该是他心中最美的女郎。
    待过了晌午,沈府里的节奏开始紧张起来。只有新郎沈大郎,跪坐在自己屋中悠哉的喝茶,对比于其他来来往往跑前跑后的人,反倒成了家中最闲的人,名为养精蓄锐。。。。。。
    这沈大郎一看到陈益和来了,像见了救星一般,连忙道,“还好你来了,你再不来,我都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了。”
    陈益和一个拳头过去轻捶沈大郎的肩膀,笑道,“小弟恭喜仲明兄今日与佳人喜结连理。”
    沈大郎也是一脸喜色道,“本是打算等到来年考了明经科后再行结亲之事,谁想到这配婚令一出,那女郎家倒是急坏了,这才将婚期速速定下。不过,倒是赶上了我阿耶进京述职,可谓是个好时候。”
    陈益和笑道,“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陈益和一边说话,一边站在沈大郎的房门口往四处看,被沈大郎拍了一下笑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所想,今日府内乱哄哄的,多的是外男,她怎么好抛头露面。”
    陈益和脸一红,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窘迫,支支吾吾道,“三年未见,不知四娘子出落成什么模样?”
    沈大郎大笑道,“哎呦,还真真是脸红了。放心,我妹妹只会出落的愈发娇美,你们俩若是站在一起,真真是貌美的一对,惹人眼红。”
    忙了好一会儿的沈二夫人来看儿子,这才看见了陈益和,惊艳得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真真是,叫她怎么说呢?以前是样貌出挑得让人见过难忘,现在则更多了些男子气概,大概是入了勋卫的缘故,整个人看着是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叫人挪不开眼。
    陈益和看见了沈二夫人,连忙有礼貌的行礼。虽然两家还没过了明路,但是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此刻的沈二夫人再看陈益和,抛却其它的偏见,就带了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心里,是越看越喜欢呢!
    沈珍珍这会儿也没闲着,正在自己的香闺中,细细串着铜钱串,这是用来准备分发给那些守在新娘大门口的彪悍妇女们。听说这些妇人身形粗壮,凶猛非常,手持棍棒专打新郎!今日府中嘈杂一片,沈珍珍多想去前院凑个热闹,可是母亲严厉嘱咐过,家中男客实在太多,以免被唐突,她只得乖乖缩在房中,心有不甘。
    待母亲唠叨完离去,看着陈益和时不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沈大郎反倒大胆了起来,“你随我来!” 陈益和跟在沈大郎身后,不知要去哪里。待走到一房间前,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轰得一下脑子炸开,整个心都烧了起来,一门之隔的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叫他如何能不悸动。
    沈珍珍听见大兄的声音,连忙轻笑着去开门,刚抬起头看见大兄,还准备打趣两句,忽见还有大兄身旁竟然还有一高大的男子。她来不及细看,就啪得一声将门关上,急急道,“大兄,小心我告诉娘!”
    对于一直紧盯门扇的陈益和,虽是惊鸿一瞥,却足以看见佳人的娇颜和身姿。一头乌黑的长发半披于肩,半挽双髻,几朵简单的珠花坠于发间,就将那不带脂粉的脸颊映得面若芙蓉。杏眼双眸含水般清澈,流盼之间就叫他心旌动摇,高挑的身姿却带着江南女子的纤细,腰间系云带更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整个人真真是娇娜多姿,娇美动人。
    陈益和涨红了脸在门外急道,“四娘子,在下陈益和多有失礼,望你见谅。”
    沈珍珍一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外男竟是陈益和,刚才太过慌乱,竟连面容都来不及看,只知道是个身形高大的郎君,心头羞恼非常。
    陈大郎连忙接道,“妹妹可别恼,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忙得如何,我们这就走啊,你可别跟娘告状。” 始作俑者带着陈益和逃之夭夭。沈珍珍在门内气恼道,“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兄长吗?”
    沈二郎和三郎作为另外两个傧相,看到久未谋面的陈益和也是高兴非常,三人细细琢磨一下如何应付迎亲时女郎家的为难,才能顺利让沈大郎娶亲,几个人倒是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待太阳西斜,沈大郎身穿一身红色喜服,头上系红巾,整个人看着精神奕奕,就准备要出发了。
    沈大郎先是跪下祭过祖先,沈二老爷在一旁高声道,“吉时已到,出发亲迎!” 沈大郎向父亲磕了个头道,“儿,莫不敢从!” 这才起身带着傧相们,和抬新娘回来的花轿,以及纠集的年轻好友们与手持火把的下人们从家出发了。
    坐落在永昌坊的新娘家杨府已经大门紧闭,准备就绪,只等新郎过关斩将,扣开门了。沈大郎跳下了马,大喊道,“沈仲明特来迎娶杨氏三娘!”
    安静的杨府忽然就沸腾了起来,想必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那准备严防死守,一人问道,君可对诗?”
    新郎自信满满道,“请出诗对。”
    待沈大郎满头汗地连对出三首诗后,门忽的就敞开了。沈大郎欣喜非常,正要大踏步迈进,被刚跳下马的陈益和一把推开,原来是彪悍的妇人们手拿木棒出来要铜钱来了,不给!不给就等着挨打吧。陈益和眼疾手快,护着沈大郎往前走,身后的二郎三郎忙着发钱。
    这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本来想下黑手的,可是看见护着新郎的俊傧相,就如画中走出一般的人物,微微一笑,妇人们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沈大郎终于到了女郎的闺房外,新娘房中传出娘子们的阵阵笑声,杨氏女郎头盖着红盖头被簇拥而出。沈大郎牵过新娘,内心激荡万分,成亲后他就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二人一起行礼辞别杨老爷和夫人。
    杨老爷官居六品,是个文邹邹的文官,细细叮嘱了这一对新人要好好过日子芸芸。黄夫人则抹着眼泪嘱咐女儿嫁人后要在夫家听话孝顺,持家有道。夫妻二人行了礼,待陪嫁的侍女扶着新娘上了花轿,这沈家迎亲的队伍就算迎亲成功,打道回府了。
    沈珍珍作为沈府留守人员之一,等得十分心焦,一听见声响,就恨不能跑出去看个究竟。终于听到外面忽然沸腾的嘈杂声,这才露出笑颜,大兄这是将大嫂娶回来了。沈家院子中已经摆好了酒,只等着宴庆来贺新喜的客人。经历了走毡毯,跨火盆等,新娘才被扶入新房。在众人期待的起哄声中,沈大郎掀开新娘的盖头,众人直夸娇羞的新娘真真是好颜色。不过经夏蝶口述,沈珍珍想像了一下,这新娘的脸上不知被涂了多少层脂粉,再涂上两个圆疙瘩,打了个冷颤。
    待沈大郎被一帮人拉入院中开始拼酒,陈益和作为尽职尽责的傧相,不得不替沈大郎挡下了许多,不然沈大郎哪里来的精力去洞房?
    终于,沈大郎可以回去洞房了,陈益和却被生生地灌趴下了,不省人事的陈益和却露出了一丝微 笑,原来是在梦中看见了魂牵梦绕的佳人,沈珍珍正笑靥如花地朝他走来,步步生莲,真真是好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益和特别有义气地帮沈大郎娶亲,然后沈大郎只顾自己洞房去了!。。。。。
    ☆、长兴侯夫人听挑拨,陈益和上元节失约
    自从长兴后夫人赵舒薇被夫君狠狠指责一番后,倒是看着安省了一些。得知长兴侯要为陈益和聘一个小官之女做正妻,心里倒也颇为受用的,暗想,以后这陈益和怕是无娘家助力,她的担忧自然能少一些。
    可是她总得给嫂子一个交代,于是,这日赵舒薇回娘家跟嫂子回话去了。前面说了,赵舒薇的嫂子,黄氏是个有心计的,这一听自家庶女不能嫁给陈益和做正妻忙问是为何缘故。
    赵舒薇自然不敢告诉嫂子,陈克松已经知道当年就是自己家人害死了夏锦的事,只得将事实移花接木,颠倒顺序,干笑道,“还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贼小子去求侯爷说要娶同窗之妹,听说其父是个扬州从六品小官,侯爷应了。我呀,倒是觉得他本就没有去高门女的命,娶个这种小门小户的也好。”
    黄氏眼珠子一转,笑了笑,“这么说这小娘子是这陈三郎自己相中的?想必是个不错的。”
    赵舒薇陪笑道,“自是好不过嫂子家的女郎们,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女郎定是也上不得台面的。”
    黄氏叹了口气道,“你说这陈三郎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运气,虽有个地位不高的胡女生母,自己倒是顺风顺水的,不仅去长丰书院读书,如今又入了勋卫,听说是气宇轩昂的。别家的庶子哪里有他过得潇洒如意。如今这婚事嘛,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是好!一个庶子能说服侯爷自己选妻,虽然女方不是高门之女,却也是他心仪的女郎,这以后还不就是琴瑟和鸣,日子和美。那夏锦也算是能瞑目了,儿子这般出息。”
    本来赵舒薇就是个心思简单的,根本绕不出这么多弯,独独夏锦是她的死穴。这赵舒薇以前一直将夏锦视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的罪魁祸首,即便后来发现陈克松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是怎的她的儿子宏哥就是个身子瘦弱的,夏锦的儿子如今这般风光,他们母子也配!
    黄氏看着赵舒薇渐渐变冷的脸色,暗笑了一声,慢慢给赵舒薇沏上了一杯茶,自己端起了青瓷雕花的茶杯,缓缓吹了一口气,道,“宏哥最近可好?”
    一提到儿子,赵舒薇压下心中的不忿,眉开眼笑道,“我看他是个上进的,整日爱读书,我呀好歹也欣慰些。”
    黄氏点了点头,笑道,“有个那样优秀的兄长在前,只怕宏哥这心里不知多想努力上进呢,让他学习也要顾着身子,若是以后身体养不好,岂不是都便宜了那个陈三郎?你们侯爷这不是还没立世子?”
    这一句可彻底勾起了赵舒薇的心事,陈克松的确没立世子,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知道嫡庶有分,可是瞧瞧都做了些什么?又是让那贱人的儿子入了勋贵家郎君们入的勋卫,又是亲自出面为其挑选正妻。从来就没看清过自己夫君的赵舒薇内心警铃大作,忽然就坐如针毡起来。
    黄氏紧接道,“那香雪想必如今在你们府上初落成了娇艳欲滴的美人,这等美人,你若是不用,不如送回来吧,我自有用途,省得在你们府里白白蹉跎了青春,叫我于心何忍?”
    赵舒薇这时内心中隐隐闪过一个主意,却还不清晰,忙在嫂子面前回绝道,“那可不行,给了的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若是将香雪送回来,我可就更不知那贼小子屋中的一举一动了。”
    黄氏拿着帕子清扫了一下赵舒薇的脸颊,嗔怒道,“你个破落户,这般小气,不要也罢,不过以那香雪的姿色做个侍女真真是明珠蒙尘,你自己可好好掂量吧,我虽是全心全意为你好,总不能将手伸到你府上。”
    赵舒薇忙拉着嫂子的手感激道,“嫂子对我的好,这心里都记着呢,如今是那贼小子没福气不能娶嫂子家女郎为妻,以后可是要将你那宝贝亲亲女儿嫁作我的宏哥做媳妇呢!”
    黄氏脸色微变道,“宏哥不过十一,再过两年咱们再说。”
    待赵舒薇离去后,黄氏伸出手拢了一下发髻,轻啐了一口,“呸,就你们宏哥那弱身子骨,还想让我们家巧姐嫁过去,真真是白日做梦,哼!”
    赵舒薇回了一趟娘家,犹如醍醐灌顶,她这些年,怎么就叫这陈三过得是顺风顺水了,这小子现在正风头正劲,以后还不得踩到宏哥的头上去。世子之位一日不立,宏哥一日地位不稳,这陈三都有可能借机夺取是宏哥的东西。
    更何况当年夏锦那狐媚子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她为何不能也做点事噁心一把陈三和他未来的妻子,最好搅得他们过不到一起,妻妾争起来才叫好呢!猛然之间,赵舒薇想到了香雪,这些年白白浪费了一枚好棋,都怪自己不会是手段。此等美人若是现在还不用,更待何时?赵舒薇眼里冷光一闪而过,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不知又心生了何诡计。
    再说陈三郎君,陈益和最近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这沈大郎亲事一过,待到过年后,赶在沈二老爷得到新的委任而赴任前,这官媒就该去上门提亲了。一想到此,陈益和的心里的高兴劲不用说,光看灿烂的笑容便知。姬商岐挤眉弄眼道,“看你最近神清气爽,莫非是何好事?”
    陈益和摇了摇头道,“哪里是我,不过是我前几日当了一回傧相,帮着我的同窗好友娶亲而已。”
    姬商岐摆了摆手道,“你别想蒙我,就你这样,分明就是春心大动,可是这大冬天的,何来的春?”
    陈益和立刻被臊得是脸红了,笑骂道,“怎么你这脑子整日就装得是这春啊的,没点正事?”
    姬商岐一把搂过陈益和的肩膀笑道,”看来我是说准了,你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我最爱看了,都这把年纪了,说说荤段子,思思春都是人之常情,有甚不好意思,亏你还是个郎君!”
    陈益和最近一心沉浸在上回见到沈珍珍的喜悦中,浑然不知,嫡母正在算计着她。香雪从赵舒薇那里得到陈益和要结亲的消息,委实伤心了一把,本来郎君现在就对自己不苟言笑的,这再娶了娘子,以后可更没有立足之地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成就好事,郎君心有不舍,以后将自己抬为姨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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