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翻了个身,闭眼装睡。
    片刻安静之后,只听背后叶英道:“生我气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太乙心里怪怪的,也不知是委屈,还是什么其它不合时宜的情愫。他明明说过会罩她的,结果在关键时刻却都不站出来帮她说话……太乙低声道:“不敢。”
    身侧叶英冷嘲:“你这性子,比阿狸还野,表面上低眉顺目,乖得不得了,实际上反骨却比谁都嶙峋。现在恐怕连凤冉都知道了,有个刚飞升的小凡仙给了帝姬大人脸子看,还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地扬长而去。”
    太乙随手扯过一片云絮,遮住脸,声音小小的:“小仙是凡人,自然比不得仙人们性子圆润。”
    荷叶杆儿在她背上戳了戳,高冷的蓬莱岛主老人家谱子端得高高的,道:“可需我安慰你。”
    太乙向旁边儿挪了挪身子,嗫嚅道:“不必……唔……岛……”
    一阵天旋地转后,叶英轻拥着她,两人陷在厚厚的云层里,他的嘴唇贴在太乙耳边,声音依旧清冽冷淡:“忘了告诉你,本岛主的询问从不需对方作答。”也就是说管你要不要,我要就是了。
    “岛……”事情发展变化太快,太乙根本没反应过来。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叶英一手已经扣住了她的下巴,看似十分冰冷,又毫无生气的唇兀地就覆了上来。
    番外【妻奴日常(一)】骑马
    “小狸,跑哪儿玩去了,满头大汗的。”魔神大人持着细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刚旋风一样飞奔进屋的小姑娘擦汗。动作轻柔,如若至宝。
    “阿玉阿玉,我刚去给娘送水果,看到爹变成小白马让娘骑着在院子里玩儿。”
    “哦。”装不懂。
    “阿玉……我在一旁看着,好像很好玩儿的样子。”阿狸眼睛眨阿眨,充满期待。
    “哦。”依然装不懂。
    小姑娘扯着袖子摇啊摇,撒娇道:“阿玉阿玉,人家也要玩儿。”
    “不行,”魔神大人拒绝得很是干脆,可是转眼看到小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声音又柔了柔,揉揉她头顶倔强的呆毛,“小狸,为夫是堂堂九幽魔神,怎能做那般没有威仪的事情。小狸是个好妻子,好妻子不能让夫君做难堪的事情,知道么?”
    “知道了。”
    男人皱眉,一勾手,拉住阿狸的裙带儿,“你去哪儿。”平日里肯定要磨上他半日的小丫头,今儿个怎么这么听话。魔神大人也觉得很奇怪。
    小姑娘也不回头,“爹爹说阿英约他去蓬莱下棋,叫我同去。”话音方落,阿狸忽然觉得有个温热的湿哒哒的东西落在自己手背上,回头——
    身后一匹英俊的枣红马:“小狸,我还会变羊,牛和驴子,你喜欢哪个?这样吧,你每个都骑着试试,看哪个舒服?”
    阿狸摸了摸小红马柔顺的毛,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个好妻子,好妻子不能让夫君做难堪的事情,要时刻维护夫君的威仪。”
    “咦,谁说的?宠媳妇就是做丈夫的最大威仪,”魔神大人跪下前腿,晃了晃尾巴,“小狸快来吧,本座跑得可快了,岳父大人都比不上。咩咩咩。”
    ☆、82|7.9.
    看似冰凉的嘴唇却异常温暖,没有深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地轻轻一碰便分开了。然而却也足够让太乙这个未经人事的傻姑娘一颗芳心跳得要蹦出来,她娇柔的身子紧紧地绷着,琴弦一样。
    叶英拨开她额头的刘海,垂眼瞧着红透脸的小姑娘。
    她真美,她是他千万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叶英颇是有些得意地道:“可有感觉舒服一些?”
    太乙气得嘴唇直哆嗦,安慰?这也叫安慰?
    他压制着她,欣赏着小姑娘炸毛的样子:“我瞧着你们人间的戏文上都是这样讲的,小姐生气的时候,小书生只要吻吻她,她就舒服了。”
    “接吻是情,情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太乙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迂腐,还是风流,亦或是天真。这……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夺了去。而且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吻的意义。
    太乙大吼之后,胸脯气得起起伏伏。
    天空高远,流云缱绻。
    一丝不明意味的光彩闪过叶英的眸子,忽地,他低头含住太乙樱桃色的小嘴儿,舌尖细细地勾画她的唇线,顶开她紧咬的牙关,纠住四处逃窜的丁香小舌,爱怜地勾入口中,细细舔弄。
    他乘胜追击,她丢盔弃甲。
    吻得小姑娘气喘吁吁,叶英才松开禁锢,表情依旧淡漠,像是方才的亲吻同喝茶一样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现在有好一点了么?”他居高临下地问。
    “混蛋!”太乙向旁边一滚,狠狠道,“留着你拙劣的安慰给东君吧。”
    叶英长臂一伸出,小姑娘又被捞回了怀中。他古井无波的眼中倒映着流云,硬净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耳垂儿,时而温柔抚摸,时而用力揉捏。
    这是什么怪嗜好!太乙的小脑袋摇来摇去,却躲不开叶英的魔爪。
    好半响,他扯扯嘴角,满意地道:“你吃醋了。”
    又是一个不容半点反驳的陈述句。
    “没有。”她避开的他疏淡的眸光,她才不要他得意。
    随着太乙偏头的动作,发间珠花被叶英顺势拔出,随手扔到一边:“这个不适合你。”
    就是那支惹事儿的珠花,太乙方才心累,都忘了扔了,他扔了也好。
    叶英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金钗。
    青雀牡丹钗。
    长长的尾杆,繁华盛大的牡丹,花朵中跃跃欲飞的青雀,十分富贵。不等太乙说拒绝,叶英已经帮她挽好了新的发髻,连带着额前长长的刘海儿,都一同挽了起来。
    男人一缕银发飞扬起来,轻轻地擦过她的鼻尖,弄得太乙心里毛毛的,鼻子痒痒的,莫名地升腾起一种想哭的感觉:“不要对一个女人这样好,她会误会的。”
    “你没误会,我是在讨好你。”他说得直接又直白,态度坦诚得让人无法辩驳。
    从太乙认识叶英到现在,从未瞧他笑过。此时此刻,他也依然是用那种冷冰冰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调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太乙小脸微红,也不只是羞得,还是气得。
    她对上叶英淡金色的眸子:“你有未婚妻。”
    叶英难得露出一丝冷冰冰之外的表情,略有些自怨自艾地道:“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们只是天道之下应该成亲的两个可怜人。”
    “东君娘娘说你没有命魂。”太乙只觉得他的喜欢来得太快,快到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叶英扬眉:“所以我不懂得喜欢?”
    太乙也扬回去:“难道不是么?”
    叶英抱她起来,揽在怀里,挑起太乙的下巴:“我看到你的时候,心会跳得很快;看你吃醋,我会高兴;看你被人欺负,我会生气;抱着你,就觉得自己的元神完整了,”他顿了顿,“我想,你大概就是我丢失的命魂吧。”
    “甜言蜜语。”太乙又红了脸,想别开头,却又被他捏着动弹不得。
    她并不讨厌他,甚至心中有些依赖,毕竟他是第一个说要保护她的人。
    从来没有过,她做乞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要保护她。
    只是当一张无情无爱的脸和自己说着情话的时候,太乙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叶英又捡起方才被扔在一旁的荷叶,挡在太乙同自己的头上,阴影下,他咳了咳,道:“一把年纪,说这些话其实我也不是很好意思。但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就喜欢。这次晚宴,我本想向凤冉讨下修复降魔塔的差事,等这差事结束,我也有理由同东君退婚,再请旨娶你。”
    这次轮到太乙心中得意,原来他也有害羞的时候。
    太乙阴沉着脸:“我可没说喜欢你,更没同意嫁给你。”
    “你会喜欢我的,”叶英低头吻她发间的金钗,“毕竟我是英俊得如此一塌糊涂。”
    “……”自恋得如此高冷的人,太乙还是第一次见,“我不明白,你明明放任他们欺负我,为何现在又不放任下去了?”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明明纵容了别人对她的欺负,为什么不纵容到底,还巴巴地跟来做什么。看这时间,恐怕连晚宴都已经误了。他怕得罪帝姬,却不怕得罪天帝?这个理由根本说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
    叶英拥着他的小美人藏进厚厚的云层之中,“刚开始,只是想借旁人的手磨磨你的性子。你们凡人都说神仙好,做梦都想做神仙,哪里会晓得,其实天庭比人间,甚至比魔界还要险恶,一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他点了点太乙莹白的小鼻尖儿,脸上冷漠,调子却是违和的温柔,“你这丫头,小性子同山猫一样,早晚会吃大亏。”
    他的温存还没让太乙失陷,但也差不多了。
    “那后来呢?为何又变了主意。”
    叶英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后来发现别人的手毕竟不是自己的手,不知道轻重。”
    他要调教她,亲手。
    太乙有些晕晕的,她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你强她强,你横她横,你顺着毛摸她,她就高兴了。
    “我累了。”她说。
    叶英唤来采九,让它驮着太乙,他则在一边护着,轻啄了小姑娘的菱口,他说:“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太乙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回到蓬莱,他抱她上床,搂在怀里,落下幔帘,拉上锦被。
    怀中的小姑娘睡得很熟,她是个凡仙,还会困,还会想睡觉。
    真是个可爱到傻的姑娘。
    蓬莱的夜里有些凉,太乙小猫一样向他怀里凑了凑,小手放在他胸前,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开。
    全心全意地依赖,全心全意地相信。
    她只是本能起去向温暖靠拢。
    这是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初,也是最后的温暖。
    拥着她,叶英觉得自己的元神饱满异常。
    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个小丫头就是他在人间丢掉的命魂。
    终于找到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至于为何丢掉的,叶英根本不在乎。
    淡金色的眼眸中是无边的雪原,那是极北之处,无日照耀,永生永世都化不开的幽暗与阴冷。他舔了舔小姑娘的嘴角,唇边冷哼出二字。
    “蠢货。”
    ☆、83|7.9.
    太乙再醒来,窗外已经是清晨。
    她揉揉眼睛,身上的锦被有一股子好闻的榴花香,和叶英身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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