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冬暖故说的,可是就算在这种气得人需要点名道姓的时刻,柳承集依旧不愿道出冬暖故的名字,好似她的名字会污了他的金口一般。
    冬暖故惴惴不安地抬头,不明所以又瑟瑟发抖地飞快看了一眼柳承集,复迅速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只听柳承集又道:“涟儿才十六岁,她是你的姐姐!”
    冬暖故心中冷哼一声,十六岁与她何干?姐姐?呵!这就可笑!这个府里有谁当她姓柳了?又有谁当她是八小姐了?她可高攀不起这个府里的人。
    柳承集说完这两句话又沉默了,只定定盯着冬暖故看,好似能在她身上盯出所谓的证据一般。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走,依旧没有人敢说话,只有烛火在摇晃,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路去而复返,神色紧张,厅中众人瞬间将目光全部移到了他身上,除了冬暖故。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来说查到冬暖故杀死柳涟的证据时,只听他紧紧张张跑到柳承集身边附在他耳畔小声说着些什么,柳承集面上一惊,倏地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正当此时,院子里传来年轻男子轻轻的笑声:“左相府里这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啊?”
    ☆、008、右丞相
    “左相府里这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啊?”只听院子里有年轻男子轻轻的笑声在雨夜里响起,声音极为温润好听,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已让众人迷醉,待见到那自雨中缓步而来的颀长人影时,厅中众人均被来人惊艳得险些止住了呼吸。
    来人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锦衣华服男子,容貌艳丽,纤妍洁白,螓首膏发,自然娥眉,美得便是连自认姿容貌美的柳家一干女儿只看他一眼便已自惭形秽,只见他身穿一件深紫色流云纹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织锦薄纱衣,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美得耀眼。
    “诸位怎么都站起来了?都坐都坐吧,我这人很随和的,诸位不用这么热情地都站起来迎接我的。”只见男子边跨进门槛边笑盈盈道,言行举止随意地好像是回到他自己家里一般,美眸轻扫过愕然的众人面上后继续浅笑道,“诸位只当我是自己人就好,介意了可就不好了。”
    男子丝毫不在意所有人错愕的神情,甚至不在意柳承集那一张惊愕过后阴沉到极致的脸,依旧笑吟吟的,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速之客一般。
    本是正坐在主位上的柳承集脸色原本就不佳,在见到男子时一张脸可谓好似狂风暴雨前的阴沉,随后慢慢站起身,盯着一脸笑意的男子冷冷道:“不知右相大人夤夜到访,所为何事?”
    柳承集的话才一出口,众人皆惊,不约而同地再一次将目光全都锁在男子身上,除了背对着厅门而站的冬暖故。
    然冬暖故心下却还是稍稍吃了一惊,南蜀国右相楼远?
    南蜀国的丞相之位分左相与右相,两相地位等同,共同辅佐皇帝治理国政,典领百官,无所不统,柳承集任左相一位已有十年,理应当是王上跟前的红人,然众所周知,如今柳承集在王上跟前的地位却远远不如右相楼远。
    而这右相楼远,坐上这右相之位不过短短两年而已,且年纪才二十又二,尽管他才华横溢古往不及,然他在朝中毕竟只是一个新人而已,非但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且还跃到了柳承集之上成了王上跟前的红人,这其中因由无人得知,却也因为此,南蜀国上下都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右相猜测不已,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是关于右相楼远的居多。
    有传闻右相楼远聪明绝顶无所不知,有传闻他琼姿花貌尤比女人美,甚至有传闻他是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所以他才会入了王上的眼成了王上跟前的红人……
    然传闻毕竟只是传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能亲眼见到右相本人不可确定传言是否属实,不过听着这个声音,冬暖故能确定所谓的女扮男装不过是传闻而已,来人的声音虽然柔和动听,却也只是男人才会有的声音,且倘他真是女扮男装,这两年来不可能不被柳承集抓住把柄,又怎可能在朝中压柳承集一头。
    至于他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的倾国倾城,依这些女人们的反应看,想来传言也是真的了。
    不过,这右相楼远深夜到此,意欲为何?
    “无事无事,远不过是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左相大人不必招呼远,远自便就可。”就在众人心中都猜测这楼远深夜到左相府来究竟是为了何事时,楼远也不待柳承集说可还是不可,便自行找了个空着的椅子坐下,真真如他所说,很是自便。
    柳承集看到楼远这般,眸子缩了缩,然后毫不给楼远面子下逐客令道:“柳某正在处理些家事,只怕右相大人在此会多有不便,是以右相大人还是请先回吧,他日柳某再亲自登门拜访。”
    “家事?是何重要的家事值得左相大人深夜不睡唤了整个府的人都坐在这儿?”谁知楼远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是热情道,“那远是来得正好了,既然左相大人以及诸位深夜了都还要处理的事情必然是大事或者重要的事情,既然是重要的事情或者大事那便必然是难解决的事情,既然是难解决的事情,远这一趟也可算是来对了,或许能左相大人解决了事情也不一定。”
    “……”柳承集脸色更阴沉了。
    冬暖故只觉这个楼远很是有意思,不由勾唇无声地轻轻笑了,然她才稍稍勾起嘴角便觉有一道视线落到了她身上,冬暖故稍稍抬眸,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盈着吟吟笑意的皎皎美目,却正是楼远。
    不过一眼,冬暖故已知传言非虚,而楼远在看到冬暖故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她与他视线相接时的平静,那一双似乎总在浅笑的眼眸笑意更浓了。
    “不知左相大人想要处理的是什么事情?告诉远一声,远才能和诸位一同帮左相大人解决。”楼远似乎真的没有察觉他真就是个不速之客,非但没有自知之明赶快离去,反是一直说个没完,也丝毫不在意众人看他的眼光。
    “不过是一些家事而已,不敢劳右相大人费心。”柳承集冷冷答道,正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楼远这尊“大佛”请走以及正待开口让厅中女眷先行回屋时,只听楼远像发现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般轻拍了一掌后笑道:“素闻左相府的七位女儿均生得美貌如花,今日有幸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远明白了,左相大人深夜未睡,实是在为王上分忧,正在从自家女儿里选出配得上羿王爷世子的女儿,左相大人家的每一位女儿配上羿王世子都是绝配,左相大人真是太值得远敬佩了!”
    “——!?”在座众人惊,包括柳承集,尤其是庶女柳清,在听到楼远的话时竟惊慌得倏地站起了身,若非她的生母三姨娘在第一时间迅速地用力掐了她一把,她险些都要叫出声来。
    不止柳清,在座的未出阁的女儿们都惊惶不已。
    她们死都不会嫁给羿王世子!
    冬暖故微垂的眼睑下眸光清涟,有淡淡的笑意,原来是因为这个。
    ☆、009、何许人
    羿王世子何许人也,竟会让柳家的女儿这般害怕嫁给他?不,说得更准确些,是整个京畿所有高门贵族家的女儿都害怕嫁给羿王世子。
    羿王司皓珩是王上司皓玦的兄长,在当年先皇驾崩之前是先皇膝下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其势力已与当年还尚是太子的司皓玦比肩,先皇驾崩后朝中势力不稳,新皇司皓玦将南蜀国最大土地也最肥沃的封地南岭郡赐给羿王才得以稳住羿王势力。
    如今,羿王居于南岭郡内,坐拥南蜀国最肥沃的土地,南岭郡每年的收成足以抵得上半个南蜀国的收成,然羿王却从未向宫中上供,且羿王自当年前往封地后就再也未回过京畿曹城,即便是王上召见,他也敢藐视王上诏令拒令不接,其之野心可见一斑。
    世人都知,当年先皇在世时最喜爱也最看中的皇子是羿王司皓珩而非太子司皓玦,传闻当年若非先皇突然驾崩,很是有可能会废了太子而改立羿王为东宫,是以太子坐上帝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朝乱而是先赐予羿王封地让他远离京畿。
    朝中人也都知,羿王不仅拥有着南蜀国最大的封地且还有着连王上都忌惮的势力,而王上,想必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除掉羿王这股已然威胁了皇权的势力,只是羿王在南蜀国的势力已然坐大且远离京畿并不受皇命,想要将其势力连根拔除绝不是简单之事,且在最近这几年,王上与羿王之间更有剑拔弩张之势,然这个月初,王上居然传下旨意,要在京畿的高门之中为羿王世子选妃!
    且莫论王上这样的旨意背后到底意欲为何,但所有人都明白,羿王世子妃这个位置定不会好坐,更何况还有传言说羿王世子身残体弱还不能人事,这样的府邸,这样的男人,还有哪个姑娘愿嫁敢嫁?拖了自己一辈子不说,还有可能会拖进整个家族。
    是以这近半个月来,整个京畿城南与城北不论黑夜还是白日都静如死水,生怕只要弄出一丁点动静哪怕夜里多点一盏灯都有可能成为那还未确定下来的羿王世子妃的娘家。
    也是以整个左相府这大半个月入夜来几乎不打灯,就算今夜府里死了一个嫡次小姐,左相府也只是在前厅里打起了六盏灯而已,然就似乎就是六盏灯,引来了最不该引来的人。
    左相与右相是死对头,整个京畿的人都知道。
    冬暖故识趣地稍稍退到一边,将“舞台”让给楼远,依然低着头,嘴角却依旧轻轻上扬。
    因着柳清方才那突然站起的举动,楼远便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随之一脸欣喜道:“素闻柳四小姐花容月貌,喜穿浅绿色裙裳,若远没有猜错,这位小姐想来便是柳四小姐吧?”
    当楼远的注意力落到柳清身上时柳清本就紧张不已,再听到楼远这一句,柳清那张的确是花容月貌的脸刷的白了,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离楼远的视线,三姨娘先她一步拦到她的面前激动道:“清儿身患重疾怕是无福伺候羿王世子了!若真是嫁过去只会给羿王府添了霉气!”
    三姨娘说得紧张激动,柳清立刻配合地用帕子捂着嘴用力地咳嗽起来,只听楼远有些可惜道:“肺痨?左相大人该是赶紧找人给四小姐瞧瞧才是。”
    楼远自顾自地给柳清定了一个“肺痨”症,使得柳清真的一口气呛在喉咙咳得更厉害了,三姨娘本想反驳,但在柳承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下只能闭嘴默认,肺痨也总比嫁到羿王府强!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指着把她嫁给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去好给她长脸享福!
    没有了柳清这个目标,楼远含笑的目光再次移动了起来,滑过柳家女儿那一张张美丽却又惊惶万分的娇嫩脸庞,最后定格在坐着离主位最近的嫡长女柳漪身上,笑得眼角弯弯,“又闻左相大人家的大小姐最是清丽脱俗,有如仙子下凡,这位想来便是——”
    然楼远的话还未说完,柳承集便站到了柳漪身前,阻绝了楼远的视线,冷冷打断了他:“柳某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还轮不着右相大人来操心。”
    柳承集的举动让在座所有柳家女儿以及姨娘们也都一种怨恨嫉妒的眼神盯着柳承集身后那当真如楼远所说的清丽脱俗如仙子下凡般的柳漪,她们心中都有一种嫉妒的想法,凭什么她柳漪最能得到宠爱与庇护!?
    冬暖故也冷冷一笑,柳承集,可还真真是宠爱他这个嫡长女。
    柳承集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羿王爷扯上关系,因为他一直在支持的人可是当今太子,呵呵……冬暖故微垂的眼睑下尽是冷冷的笑意,在柳承集再次张口前迅速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将食指咬破——
    柳承集只冷冷盯着楼远,“而且,柳某也没有与羿王爷结为亲……”
    柳承集冷冰冰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本已退到一旁的冬暖故再一次走回了厅子中央,她的举动打断了柳承集的话,也引得了楼远以及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让她的左手掌心向着楼远。
    楼远眼里笑意渐浓,厅中看着冬暖故左手掌心的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冬暖故的左手掌心里写着两个腥红的字——我嫁。
    ☆、010、八千金
    楼远看着冬暖故那张容貌较之柳漪更甚一筹的脸以及她左手掌心里“我嫁”二字,眼里浓浓的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随之被一抹迟疑所取代。
    “这……”楼远脸上看看冬暖故又看看脸色阴沉又铁青的柳承集,有些为难道,“王上的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羿王世子妃只能从高门之中选,据远所知,左相大人只有七个女儿,这位……”
    楼远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那自我截断的话却已说得很明显,这个突然冒出来愿意嫁给羿王世子为妻却身穿粗布衣裳的国色女子不是左相府的女儿,若她不是左相府的女儿,那——
    楼远未说完的话话音刚刚落,柳承集正想要说什么,却被激动的柳沁抢先一步道:“右相大人,她是父亲的八女儿!并不是府中的下人!”
    柳沁一心只想着让楼远的主意打到别人的身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柳承集那恨不得要堵住她的嘴的气愤眼神,因为她太紧张太害怕了,害怕楼远若是没有选中冬暖故的话会将她拉出来,因为她方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楼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
    “这位小姐是左相大人的八女儿?左相府的八小姐?”楼远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相信,“远为何从未听说过左相大人还有第八个女儿呢?”
    也合该他不相信,因为有谁家的小姐穿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粗布衣裳,有谁家的小姐大半夜的还在受着父亲的审讯,又有谁家的小姐明明存在着却又不被世人知晓?
    冬暖故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柳承集越是不想和羿王扯上关系,她就越是要嫁给羿王世子,反正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嘈杂的府邸住下去,既然要换地方住,她不介意将柳承集乃至整个左相府脱下水。
    而她完全不用担心她做不成这羿王世子妃,因为她从楼远眼里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浓浓笑意看得出,他今夜必要在这左相府里挑出一个女儿来做这羿王世子妃,这个女儿不管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左相府与羿王府扯在一起足矣。
    现下他眼里的疑惑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不过只要她的目的能达到,他装与不装都与她无关。
    柳承集呵柳承集,欠下的债,不仅要还,可还付出代价的。
    “因为冬……因为八妹一直养在府外,所以右相大人自然不知道了!”柳沁根本不给柳承集张口的机会,楼远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便又急急接口道,一急便变得有些口无遮拦,她这话一出让厅中大半的人都微微蹙起了眉,柳承集终于忍不住喝住了柳沁,“沁儿!”
    柳承集的一声喝令柳沁忙闭上了嘴,然她看着楼远还微微蹙着的眉心似还想要再说什么,四姨娘忙跑到她身侧按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柳承集生气。
    然,已经晚了,不该说的已经说了。
    “原来是左相大人一直养在府外的女儿而已。”楼远面上重新挂起了浅笑,却是稍稍咬重了“养在府外”四个字,看到柳承集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后笑意更深,柳承集立刻为自己辩解道,“右相大人误会了,并非如右相大人所想那般。”
    柳承集将双手紧握成拳,很是咬牙切齿,谁知楼远却曲解了他的意思,道:“左相大人不必紧张,既然也是左相大人的千金,就算是一直养在府外也不打紧的。”
    “不是——”眼见楼远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柳承集忙道,然楼远像看不到他还要说什么一般,只自顾自地后知后觉道,“不过远瞧着左相大人方才似乎是在审讯这位八小姐,该不会是八小姐是犯了什么大错让左相大人夤夜不睡唤了全家人到这前厅来审八小姐,而不是深夜未睡特意为羿王世子选妻吧?”
    没有人回答楼远的问题,抑或说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谁都不敢再挑战柳承集的底线,然冬暖故却在此时点了点头。
    柳承集的眼里在那一瞬间迸出了杀意,冬暖故却视而不见,只是又恢复了那副怯怯的胆小模样,深深地低着头,双肩轻轻地颤抖着,那模样就像一个长年被虐待的可怜儿一般,令柳承集气得浑身发抖。
    冬暖故眼底的冷笑更甚,柳承集愈是不想承认的事实,她就愈是要将之公之于众,既然他不愿承认她这个女儿,她又何必像这府邸里的所有人一样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呵呵,原来这位小姐真的是左相大人的八千金,方才是远眼拙了,还望左相大人见谅。”楼远眼里没有过多的惊讶,更多的只是“原来如此”的笑意。
    就在楼远浅笑时,柳承集向一旁的柳路递了一记眼神,柳路会意,立刻往冬暖故的方向走来。
    柳路是练过拳脚的人,冬暖故用眼角的余光睇了柳路一眼便知他想要做什么,冬暖故眼神一凛,柳承集这是在楼远面前沉不住气了?
    然,只当柳路还差三步便要走到冬暖故身侧时,楼远竟忽地一个侧身挡在了柳路面前,将冬暖故挡在了身后,动作突然却又显得自然而然,令柳路立时定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随后往后倒退了两步,转头紧张地看着柳承集。
    冬暖故眼底有光流转,柳承集将双手拢得更紧了,只见楼远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般依旧浅笑着,“八小姐既然将芳心许与了羿王世子,左相大人该是为八小姐有个好归宿高兴才是。”
    楼远不给柳承集说话的机会,“既然如此,史官大人进来吧。”
    楼远的话音才落,一名身穿深褐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本簿子走了进来。
    众人惊,柳承集不可置信地看着楼远,他竟是将史官带了来!?
    “史官大人就写,左相大人体恤王上夤夜为王分忧,终决定将贵府八千金许配给羿王世子,可写好了,回宫了好让王上瞧。”楼远的声音如泉水汩汩般好听,然说出的话却令在坐的众人一次惊比一次。
    柳承集想要阻止,史官已在簿子上落了笔。
    至始至终,楼远都没有问过冬暖故一个问题一句话,他甚至不疑惑她为何不说话而是咬破手指在手上写字,冬暖故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他选中的是左相府的哪一个女儿,甚至不在意她是哑子还是瞎子或是瘸子,他在意的只是有这么个人而已。
    只要有这么个人将左相府和羿王府连系在一起,这个人不论是左相府的哪个女儿,都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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