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深夜时停歇,冬暖故的屋中仍点着灯,她正坐在床沿上把玩着一条竹叶青,小银则盘在她的小腿上,只见她手指轻点着竹叶青的脑袋,笑得如花般妩媚。
    司空明呵司空明,今夜过后你会如何?
    欺辱她冬暖故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欺辱她的男人?即便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男人,她也绝不由人欺。
    此刻司季夏那屋则是已然熄了灯黑漆漆的,只听黑暗中有轻微的“咯咯”声响起,一条地下暗道在黑暗里打开,随即司季夏的身影消失在了满屋漆黑中。
    ☆、040、去看戏
    次日,冬暖故依旧在天蒙蒙亮时起了身,并非是她难眠,而是她有事情要做。
    然睡在旁屋的那个男人,似乎总是在天还未亮时便起了,当冬暖故走到后院想打些水来洗脸时,小院里的厨房烟囱上已有炊烟飘出,厨房里点着灯,透过薄薄的窗纸还能隐约看见厨房里司季夏的身影。
    当冬暖故正往厨房走去时,司季夏走了出来,见着冬暖故似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冬暖故觉得他就要转身重新回到厨房里,因为此刻他肩上没有披斗篷,他那空荡荡的右边袖管将他身体的残缺曝露无疑,想来是他没有想到冬暖故会这么早起且还会到这后院来的缘故,是以他没有披上斗篷,然他终是没有转身回去,而是语气极为僵硬道:“阿暖姑娘起了?可是来打水?稍待,我给阿暖姑娘提到屋里去。”
    司季夏说话时并未看冬暖故,而是走到屋子外的转角,躬身去拣柴禾,因为他只有一条胳膊,是以他只能先蹲在地上,将柴禾先堆放在他腿上,堆好后才用他唯一的手臂去抱起堆在腿上的柴禾,却在他将手臂弯到腿上的柴堆下时,一双纤细的手臂突然进入他的视线,先他一步抱起了他堆在腿上的柴禾,替他将柴禾抱进了厨房里,放在了灶台旁。
    灶膛分两,一个上边烧着水,因为冬暖故听到了咕嘟咕嘟的水声,一个则是熬着粥,因为厚重木制锅盖半掀开正搭在锅边上,冬暖故能清楚地看到锅里已经爆开了花的米粒,司季夏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率先做的事情是拿过搭在凳子上的斗篷披到身上,系好系带。
    而司季夏在系斗篷时冬暖故已径自拿过倒扣在水缸上的木瓢将锅里的热水舀进她从屋里拿来的铜盆,是以当司季夏系好斗篷转过身时,她已经捧起铜盆要走出厨房了。
    她有两只健全完好的手,是以她不需要用到那只放在灶台最里侧角落的铜壶,也不需要多走一趟提了热水又提凉水,她只需把她的铜盆从屋里拿到厨房来,兑好了水温再捧回去就是,司季夏没有说什么,由她去了。
    冬暖故端着铜盆离开后,司季夏开始将锅里的粥盛出来,当他正准备将冬暖故的早饭放到食盒里时,冬暖故梳理整齐地重新回到了厨房里,也不管司季夏什么反应,兀自将他手边的食盒拿开,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随后为他及她自己各盛了一碗粥,放一碗到司季夏面前,这才坐了下来,抬头对司季夏微微一笑。
    司季夏却是迟迟未坐下,冬暖故则是一直看着他,随之只见他端起冬暖故盛给他的那一碗粥,匆匆道一声“我去前边吃”便匆匆走出了厨房。
    他连筷子都没有拿,他始终不愿与她共桌。
    冬暖故没有将他追回来,只是拿起了筷子,静静地吃着自己的。
    冬暖故吃过早饭后就坐在小楼的廊下看司季夏照料院中的植物,看他那像照顾孩子般细心的模样,看他每一个不便的动作,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没什么不好,不过是少了一条胳膊而已,可这又何妨,会照顾她生活上琐事的男人,他是第一个。
    一个时辰后,司季夏终于从那满院绿色中走出,在小楼前桂树下放着的木桶里洗了手,当他重新站起身时,他的面前多了一只茶盏——冬暖故正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热茶递给他。
    司季夏的心在那一刻晃了晃,只飞快地看了一眼眼角盈着浅浅笑意的冬暖故,接过了她递来的茶盏,不自在地道了声“谢谢”,便捧着那盏茶走回了他那屋。
    当他再从屋里出来时,他换了一领干净却已然很是陈旧的深灰色斗篷,见着冬暖故还站在桂树下,不由道:“天冷,阿暖姑娘回屋坐吧,我到小王爷的浮院去一趟。”
    谁知冬暖故却是摇了摇头,非但不回屋,反是走到了他身侧,与他一齐往月门的方向走,这使得司季夏停下脚步看她,冬暖故则是拉住了他的斗篷,一副他去哪儿她便要去哪儿的模样。
    她今儿早起为的可就是这个,她若不去看看那边正上演的好戏岂非太对不起她自己。
    司季夏却是微微摇头,“那儿并非是什么好地方。”
    冬暖故还是不松手,司季夏将目光在她瞳眸上定了定,似想看穿什么一般,终是淡淡道:“阿暖姑娘想去便一道去吧,不过要跟紧我就是。”
    冬暖故笑着点了点头,那微弯的眉眼令司季夏只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不敢多瞧,带着她往月门外去了。
    司季夏的寂药位于王府的东北角,司空明的浮院及府中各大小院子皆在王府的西北角,又因羿王府占地颇广,加之府里廊腰缦回,是以从司季夏的寂药走到司空明的浮院要足足走上大半个时辰,而从寂药一路走来,所见之人神色皆小心翼翼,亦听不到平日里喜欢嚼舌根的婢子们的窃窃私语,全是低着头小心地走着路,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气氛诡异得紧,好似这府里出了什么大事一般,而且越往浮院的方向去,婢子家丁的脚步就愈是匆匆,脸上神色也愈是紧张小心。
    而愈是如此,冬暖故眼底的笑意就愈浓,看来好戏早已开始。
    再没人去理会司季夏与冬暖故,司季夏在浮院的月门前稍稍顿了顿脚步,见着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丁没有来拦他,便带着冬暖故径自往里去了。
    浮院与寂药相比不知大去多少,院里亭台楼阁水榭廊桥无一不精雕细刻,俨然一座小王府,婢子家丁处处可见,相比之下,那满院就只有绿意的寂药就好似一座废弃的庭院一般。
    过了垂花门,一幢雕栏玉砌的五开间两层楼阁随即映入眼帘。
    “啪——”冬暖故同司季夏堪堪行到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从雕栏玉砌的楼阁里传出,伴随着妇人怒不可遏的尖利斥骂声,“府中怎可能会有蛇!?明儿又怎会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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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小王妃
    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夫人怒火正盛的斥骂声一同响起,瞬间吓煞了满屋子下人,却是让院子里的冬暖故轻轻勾起了嘴角。
    雕栏玉砌的小楼正屋的屋门打开着,在那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后,一道纤细的人影往后踉跄了几步,出现在大开的屋门的门槛内,可见那一声响亮的巴掌力道有多大,也因此那道人影跃入了冬暖故的视线中。
    笼烟眉,柳腰身,桃腮杏面,云堆翠髻,冰清玉润,发髻上簪着垂穗子金步摇,一领大红色双蝶绣罗裙丝毫不掩她那出尘之气,美得犹如九天仙子。
    不是柳承集最为疼爱的女儿本欲嫁给太子为妃的柳漪,却又还能是谁?
    只不过此刻她头上的金步摇有些歪斜,正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甚至能从她微张的指间看到她红肿的脸颊,美目微睁,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羿王府的小王妃,竟真的是柳漪。
    冬暖故看着捂着脸一副错愕模样的柳漪,含着笑意的眼眸只是微微眯了眯,竟是丝毫诧异也无,反是笑意更浓,这些日子在她心里有过的疑问在见到柳漪的那一瞬间忽尔明了。
    羿王府下到左相府去的五大车聘礼原来还真不是给她,他们的马车这一路由南碧城到这青碧县来走走停停,更多的时候是放着平整宽阔的官道不走而偏走弯折的小道,原是为了让柳漪的车队赶在她前头,以及昨日喜堂上那匆匆而走宾客,想来是急着去司空明与柳漪那一边的喜堂,一个有名无实的世子与一个真正受羿王爷看中的小王爷在同一天办喜事,若非上头有命,又有谁人会舍重的那边而来轻的这边?
    或许那连王上都忌讳三分的羿王爷根本连寥寥几个宾客都不想给司季夏安排,奈何王命在前,样子总是要装上一装的,礼数虽然简陋乃至寒碜,却也完全按照王命办了喜事,并不算抗旨不遵,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与视王命无无物无异,而若当王上追究起来,羿王爷也自有说辞。
    只是,对于柳漪嫁来羿王府一事,左相府瞒得可真真是好,在她离开南碧城之前竟是一点风声也未有听到,可若是柳承集早有打算将柳漪嫁到羿王府来,又岂会在王上为羿王世子选亲时沉默不语甚至默许他的所有女儿称病在床,更何况他想让柳漪成为的是太子妃,而如今柳漪却是以羿王府小王妃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她嫁到羿王府来并非柳承集所愿。
    而逼得柳承集忍痛割爱,想来不会是王权压顶,毕竟已经有了她一个冬暖故,也应当不可能是太子,太子本就倚重柳承集的左相权利,而柳承集也看重太子的地位,再加一个柳漪进来就可以改君臣关系为亲人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进了一个层次,更能相互利用,更何况柳漪是享誉整个京畿的仙子美人,貌美兼才高,太子自然乐得把太子妃的位子留给她而不是希望她嫁到羿王府。
    那么,使得柳承集忍痛割爱让他的掌上明珠远嫁他乡的原因,想来便只有一个人能做到——羿王爷。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羿王爷的权利以及势力真真是不容小觑,连柳承集与太子加起来都不能奈他如何,只怕就算王上也在其中也无法改变羿王爷的决定,而羿王爷这么做的原因想来是打算与王权抗衡,王上未经他同意便给他的世子选定妃子,那他就要抢太子中意的姑娘来给他的庶子为妻。
    这羿王爷,似乎就只差没谋朝篡位了。
    柳承集现在,必是心疼得滴血了吧,真是好,好极好极。
    冬暖故看着她那似仙子般的大姐柳漪,心情愉悦得不由轻轻勾起了嘴角,柳涟死了,柳漪嫁给了司空明,还有她一个冬暖故,柳承集的算盘该是乱了大半了,他再疼爱柳涟再如何盼着她成为太子妃又如何,如今柳漪还不是与她一同站在这羿王府里?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柳承集是打算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让柳漪去到太子身边的。
    不过……
    冬暖故的目光紧锁在仍捂着脸颊未能回过神的柳漪身上,越是貌若天仙的女人或许就越藏有一颗蛇蝎的心,她与柳漪未曾有过交集,倒还不知她这个仙子姐姐是否藏着一颗不为人知的黑暗之心,还有柳承集那个老狐狸既然被迫答应把柳漪嫁过来,绝不会是让她安安静静地当个小王妃而已。
    羿王爷既然允许所有人都称司空明为小王爷,这便证明他是喜欢他这个儿子的,而司季夏这个世子,似乎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不过就算羿王爷再如何疼爱司空明又如何,羿王爷一日还是王爷,司空明就远远比不上京畿太子。
    而若羿王爷司皓珩中意的是司空明而非司季夏,又为何不直接让司空明坐了这世子之位。
    罢,目前她对羿王爷心中的想法没有兴趣,目前令她感兴趣的是——柳漪。
    呵呵,这个被柳承集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的明珠,似乎并不受这座王府的人待见。
    “若说王府里有蛇,我倒怀疑是不是你把蛇带进了府里,带到了明儿身边!”只听那妇人再一次冲柳漪怒斥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厌恶,“害了明儿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南碧城?还能称你爹那只老狐狸的意去当你的世子妃?”
    “侧王妃您误会小姐了!今儿早早真的是有十几条蛇窜进了屋里,当时奴婢就在屋外,亲眼瞧见的!接着,接着就听到小王爷大叫了一声,待家丁们冲进去的时候小王爷就已经昏过去了!”忽然有婢子冲到柳漪面前背对着她跪下,急切地向那还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妇人解释道,“真的和小姐没有关系!求您不要责怪小姐!”
    哦?侧王妃?冬暖故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司季夏却在此时唤了她一声:“阿暖姑娘,我们回吧。”
    司季夏说这话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催着冬暖故离开,好似此地不宜久留一般。
    冬暖故也微微蹙起眉,像是不满意司季夏在此时叫她回了似的。
    屋里妇人的声音更盛怒了,“本妃说话岂容你一个小小婢子多嘴?来人,拖下去卖到青楼去!”
    冬暖故看着那登时吓得连哭都忘了哭的婢子,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柳漪在左相府就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婢子喜儿,心里啧啧为柳漪叹了一声,这“侧王妃”三个字可不是人人都能说的,更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婢子。
    冬暖故还想瞧热闹,司季夏却已是唤了她第三声,她不得不随他离开。
    然就在她转身之际,柳漪那似乎总是雅雅柔柔的声音响起了,带着些微的冷意,“母亲忘了小王爷他昨儿刚去过一个地方了吗?”
    冬暖故顿下脚步,抬眸看向柳漪。
    ☆、042、欲加罪
    冬暖故顿下脚步,重新看向柳漪,而柳漪也在看着她,那双似乎总有流光潋滟的美眸冷冰冰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冬暖故却是朝她微微一笑,哦?终于发现她了?
    与此同时,李一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带着三名家丁一起拦在了垂花门前,拦住他们离开这个院子的必经之路,只听李一似有意般高声道:“小的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
    李一的声音高得令司季夏也停下了脚步,眉心拧得更紧,却又在少顷之后舒开,恢复他那淡淡的面色,稍往前一步站在了冬暖故身前,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他背后,也挡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冬暖故看着司季夏颀长却单薄的背影,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有一种感觉,他正在保护她,他身子骨差并且还少了一条胳膊,但他却用他的身体在保护她。
    这一刻,冬暖故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
    然冬暖故的目光并未在司季夏身上停留多久,很快便又看向柳漪,见着她已经将捂着脸颊的手垂下露出那红肿的脸颊,与她那光洁白嫩的另一边脸颊形成天壤之别,也是在此刻,冬暖故终于瞧见了那给了柳漪难堪的侧王妃余氏,司空明的生母。
    那是一名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的女子,梳着高高的灵蛇髻,上簪凤羽金步摇,着一件品竹色曳地望仙裙,外罩一件霞影纱,因保养得宜的关系,面上竟是不见丝毫皱纹,看起来竟不过三十年纪,一股美妇人的韵味在她身上好似浑然天成般,颇为妩媚,想来是一夜未眠的缘故,她的下眼睑有些微的青灰,此刻她正跨出屋子门槛,面色极为不好,目光自射站在院中的司季夏,有一名中年妇人正将一领大氅披到她肩上。
    “季夏见过夫人。”司季夏见着余氏,微微垂首淡淡见了礼,而余氏却应也未应他,只是语气不善地对柳漪道,“小王妃你方才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那口吻,丝毫不像是对着一个儿媳而像是对着一个下人,柳漪在左相府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只见她面色白了白,眼里似有浓浓的不甘,却还是走出了屋外,用那温温软软的声音答道:“我……儿媳方才说,小王爷昨儿去了一趟世子的院子。”
    柳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是看向被司季夏挡了大半在身后的冬暖故,此刻她的眼神依旧是温婉娴静的,可冬暖故却从她这娴静的眼神里看到了森冷的怨毒。
    柳漪只说了这一句话,然余氏既然能坐在侧王妃的位置又岂会不知她话里的意思,虽然她并不能相信柳漪,但是每一个有可能害了她的明儿的人她都绝不会放过!
    “李一。”余氏并未接着问柳漪,而是看向了李一,李一连忙往前一步躬身垂首应道,“回王妃,昨日白日小王爷的确是去了世子的寂药院子,还从那儿带回来一盆月季花。”
    “月季花?”余氏拧眉,声音更阴沉了一分,“花在何处?”
    “回王妃,花在小王爷房里。”李一再答。
    “把花搬出来!立刻让大夫来查!”余氏怒喝完后再一次看向司季夏,柳漪在此时又重新捂上自己红肿的脸颊,似自言自语般道,“怎么会这么巧,左相府里刚闹了蛇,羿王府里竟也闹了蛇?”
    柳漪说得小声,余氏却是听见了,不由更怒了,“你丈夫还在屋里床上躺着不能醒来,你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还要掖着!?”
    “儿媳,儿媳是说,儿媳在出嫁之前左相府里也闹过一回蛇,现下竟是这么巧羿王府里也闹了蛇,在左相府时是在世子夫人见过儿媳五妹之后,而这次是在世子夫人把月季花给小王爷后……”柳漪说话很会适时而止,余氏也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看向了司季夏身后的冬暖故,一直沉默的司季夏却在此时开口了,“小王妃的意思是阿暖害得小王爷被蛇咬?倘是如此,小王妃与小王爷同宿一屋同睡一床,为何此刻只有小王妃还好好地站在这儿?”
    冬暖故没想到在她面前说话极少的司季夏竟是三两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柳漪,院中众人包括余氏在内似都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任人评说的司季夏竟会主动开口,皆是定定看着他,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此刻那去捧出月季花的家丁跟着一位须甚至发花白的大夫从屋里走了出来,司季夏看了那又开了一朵花儿的月季一眼,声音依旧淡淡的,“夫人与小王妃若是怀疑我与阿暖,那一盆花查不出个所以然后大可到我那儿去查,小王爷既然身中蛇毒沉睡不醒,季夏不便在此多加打扰,便与阿暖先行离开了。”
    司季夏说这话时没有丝毫迟疑,就像他丝毫不怀疑冬暖故完全相信她一般,这让冬暖故不由将目光紧紧锁在他的侧脸上。
    他竟这么相信她?倘她真的留下什么马脚,他又该怎么办?
    不过,她做事可从来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想要查到她头上,永远也不可能。
    而此刻从那将眉头蹙得越来越紧的老大夫面上就能看出那一盆月季花只怕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柳漪的面色也变得愈来愈难看,包括余氏。
    就在冬暖故等着看柳漪与余氏的反应时,司季夏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拉着她转身就要往身后的垂花门走,这回换冬暖故怔愣了,只低头看着司季夏拉着她的手。
    他的手很宽大,掌心很粗糙,温度冰凉如水,却并不令她反感厌恶,即便这是第一次有男人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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