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空明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第三天。
    这三日司季夏没有离开过寂药,每日里除了一日三顿饭与烧水给冬暖故泡澡时他会与她说上三两句话外,其余时候他要么是在后院忙要么是在院中的草草木木间忙,且他在这日日都能见的草木间一呆就是能呆一整天,而这三日寂药很是安宁,没有任何人来扰,想来都在想着法子把司空明救醒过来并无暇管其余人事,是以这几日冬暖故的日子很是百无聊赖,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小楼廊下看司季夏在院中忙碌,想着他日日照料这些植物竟还能成日在它们里边呆,就像他眼里他的生命都是那些植物般,竟是瞧也没多瞧过她这个大活人几眼。
    司季夏今日也没有要出府的打算,冬暖故本是坐在廊下看他在给依着院墙而种的腊梅修枝,看着看着便觉困倦了,看了一眼司季夏那披着洗得发白的暗褐色斗篷背影后正欲回屋,却在站起身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拧眉,又看了司季夏一眼,回了屋。
    不稍会儿,冬暖故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米黄色的宣纸往司季夏走去,只见那宣纸上有未干的墨迹,想来是刚写上没多久的。
    司季夏没有发现冬暖故的靠近,因为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面前的腊梅,待冬暖故走得近了,才发现有几枝枝头上有指甲般大小的黄花蕾,竟是有了花骨朵儿。
    冬暖故只是静静站在司季夏身边看了他眉目温柔地给他面前的腊梅修枝,并未打扰他,司季夏依旧没有发现她,冬暖故便看着他修完枝后又抬手轻轻抚了抚腊梅的枝干,微微扬起了嘴角,笑得温和道:“这样漂亮多了。”
    司季夏的长发一直是梳得不大整齐的,想来是他一只手不方便的缘故,他的长发只是用束发带简单地绑起垂在背上而已,因为他在给腊梅修枝总时不时要俯身的缘故,他绑成一束的长发便搭在肩上垂在身前,将他总是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膛衬得愈发苍白,然他此刻却是在微微笑着,那无意间扬起的笑颜一时间竟令冬暖故微微看出了神。
    他并不爱笑,尤其是在她面前时他似乎根本不知笑为何物,总是凉凉淡淡的脸孔,他或许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模样便是连女子见了只怕都要嫉妒三分,尤其他笑起来时颊边有浅浅的小梨涡,好似在他身上平添了一抹赧气,而他面前的点点黄花蕾就像缀在他双颊下那浅浅的小梨涡上一般,醉迷人眼。
    司季夏就在这时转了身,一转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且还定定看着他的冬暖故,因为冬暖故离得他有些近,是以他一转身便险些撞到她,使得他忙往后退了一步,颊边梨涡倏尔消失不见,声音有些僵道:“阿暖姑娘?”
    冬暖故这才回了神,目光却还是定在司季夏面上,想着这男人当真奇怪,对着一株植物能笑得那般温柔,对着她一个大活人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僵硬的,倘若是嫌恶她的话又何必事事都像六娘照顾她一般照顾着她,倘不是嫌恶她的话又为何话不与她多说一句甚至连瞧都不多瞧她一眼?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冬暖故觉得男人的心思也不见得好猜。
    冬暖故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司季夏愈发的不自在,不由又唤了她一声,“阿暖姑娘可是有事?”
    司季夏的话音才落,冬暖故便将她手里拿着的宣纸递到他手里,司季夏打开一看,默了默后道:“阿暖姑娘定要今天拿不可?”
    冬暖故点了点头,司季夏又默了默,而后淡淡道:“那我便去帮阿暖姑娘把东西拿回来。”
    冬暖故冲他笑了笑,司季夏却是有些急切地转身。
    司季夏在走出月门时停了停脚步,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冬暖故道了一句“我会很快回来”才大步离开。
    冬暖故忽然又不觉得困倦了,却又无事可做,于是便在院子里慢慢地踱起步来,细细观察着院里的每一株草木,试着找找司季夏面对它们时那种宝贝的感觉。
    她在慢慢走到小楼前的那株桂树下时听到月门处有动静,眼神骤然一冷,缓缓转身,看向月门处。
    只见月门处拘谨地站着一个十五六岁梳着双辫穿着一件旧布衣小袄的姑娘,想走进院里又不大敢走的模样,见着冬暖故突然回头看她,她显得更拘谨紧张了,双手紧紧地抓握在一起,先是愣愣地看了冬暖故少顷后才猛地躬下身低下头,恭敬地见礼道:“奴婢见过世子夫人!夫人安!”
    冬暖故微微眯起眼,只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婢子很是熟悉,哦,她想起来了,是那日她回府时给她指路的小丫头,好像叫……小屏。
    不算是不速之客,是以冬暖故的眼神稍稍褪去几分冷冽,小屏知道冬暖故不会说话,是以好一会儿过去后她径自地慢慢抬起了头,见着冬暖故还是站在桂树下且还看着她,只见她面上似舒了一口气,立刻紧张道:“世子夫人,奴婢是奉王妃之命来请世子到前厅去的,道是让世子去会客。”
    哦?冬暖故眸子里有了探究之味,余氏让司季夏到前厅去会客?这个府邸的人不是人人都瞧不起司季夏,余氏竟会让他去会客,呵呵,也是,身为侧王妃想来羿王爷只给了她统管后院的权利却未给她接宾待客的权利,而羿王爷膝下只有司季夏与司空明这么两个儿子,倒了一个司空明,加之羿王爷此番又不在府中,且南蜀国自来就没有女眷街宾待客之说,是以余氏不敢自个儿做了这个待客的主,是以才想到了司季夏么?
    不过可惜了,司季夏此刻可不在羿王府里。
    冬暖故并不打算回答小屏,小屏的神色显然是急了,于是鼓着勇气问:“世子夫人,世子他……不在府中吗?”
    冬暖故也不想为难一个小丫头,于是便点了点头,只见小屏的脸色顿时白了,只听她似是想也不想便又急急道:“那,那能不能请世子夫人代世子到前厅去!?”
    哦?冬暖故微微眯起眼,紧紧盯着一脸紧张到极端的小屏。
    ☆、046、怕冻着
    冬暖故应了小屏的请求出了寂药后,小屏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是更紧张了,她的心就像紧绷成了一根弦,绷得她的面色愈来愈白,双手纠得越来越紧,下唇也被她自己咬出了血来。
    冬暖故并非没有注意到小屏的异样,只是她不想理会,既然有人请她到前厅去走一遭,她便去走这一遭,她倒要看看他们想在她身上耍什么把戏。
    可冬暖故才走离寂药没多远,小屏却忽地挡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冬暖故并不惊讶,只是停下了脚步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不不不,世子夫人您不能去,您不能到前厅去!”小屏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得出这句话,脸上有深深的惭愧与害怕,“连王妃都不能去到前厅待客,您要是去了,王爷回来了若是知道了的话,就,就——”
    小屏不敢往下说,却从她的话里猜得出若是让羿王爷知道她一介女人竟然敢到前厅待客,后果必不堪设想,只听小屏继续道,像是说给冬暖故听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奴婢,奴婢不能为了自己能继续留在府里就把世子夫人请到前厅去,奴婢不能这么做,就算她们把奴婢打死了奴婢也不能害了夫人!所以,所以夫人您还是回院子里去吧!就当您什么也没听到奴婢说过!”
    小屏说完这番话看也不敢看冬暖故,只深深地低下了头,爹教过她的,做人不能为了自己就害了别人,绝对不可以做害人的事情!明明世子夫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谁知冬暖故听了小屏用尽勇气的一番话后只是多看了她两眼,便绕过她的身侧继续往前。
    小屏惊住了,一时间竟是想也不想转身就拉住了冬暖故的胳膊,竟是用乞求的语气道:“世子夫人您真的不能去!”
    因着小屏这一动作,冬暖故的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这一次她注意到了小屏的脖子与手背上全是青紫的血瘀,那是被人用力掐拧后才会留下的痕迹,连手背和脖子上都有,那可想而知她身上这样的血瘀定也不会少,冬暖故眸光略微沉了沉,小屏这才发现自己大大地逾越了规矩,连忙松开自己的手,频频道歉道:“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
    回答小屏的依旧是沉默,也只可能是沉默,就在小屏频频道歉时,一只细软的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小屏震惊,猛地抬头,只见冬暖故冲她淡淡一笑,收回手,继续往前去了。
    小屏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定在原地,只愣愣地看着冬暖故愈走愈远的背影,直到冬暖故的背影在她视线里消失了许久,她才猛然回过神,想追上去把冬暖故拦回来却又觉已经来不及了,紧张自责悔恨得她不知所措,嘴里兀自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会害了世子夫人,我不想害任何人的,我要怎么办……”
    “对了!世子!去找世子!”小屏像骤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着拔腿就跑了。
    羿王府外,静平街。
    司季夏照着冬暖故纸上写的到了呈祥布庄,看了一眼门楣上的匾额,眸中闪过一抹暗沉,将头上的风帽更拉低了些,走了进去。
    此时布庄内的生意不算多,是以司季夏才跨进门槛,掌柜的便迎了上来,热情道:“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是要扯布啊还是要裁衣啊?”
    青碧县的人素来只知羿王世子身残体弱不受羿王爷待见,鲜少有人知其长何模样,便是常与羿王府有往来的官员富户也无几人见过其模样,更枉论百姓了,也从没有人关心他长何模样,一个身残体弱得终日只能与汤药相伴不知能活几个年头的有名无实的世子,又有多少人会关心会在意?
    就算司季夏时常出府也还是几乎无人识得他就是羿王世子,一来是因为他但凡在人前出现都会披着斗篷,斗篷一遮便会遮住他身体的残缺,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一个路人陌生人的斗篷下是不是有个完整的身体,二来是因为他每次出府都会拉上斗篷上的风帽并且极少与人交谈,就算有人认真去看他风帽拉得低低下的脸,也没人知晓他就是羿王世子。
    羿王世子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不知能活多少个年头的病秧子,试问一个病秧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还能经常出来蹦跶?就算是羿王府里的人见着司季夏出府也在心里想着这世子会不会在外边走着走着就回不来了,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呆在寂药里不要出来才是。
    莫说外边的人,就是羿王府里的人不知羿王世子长何模样的也还大有人在。
    是以这个掌柜,并不识司季夏是何人,只当他是寻常客人而已,却又从他的穿者打扮看不像是会来扯布或者裁衣的人,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客人是绝不可怠慢的。
    司季夏环视了布庄一周后淡淡道:“不扯布也不裁衣,来取东西而已。”
    “取东西?”掌柜的接话,“敢问客官是取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是何物,受人所托来取而已,是一位冬姓姑娘的东西,道是三日前来您这儿订的。”司季夏将风帽拉得极低,掌柜的并未看得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
    “姓冬的姑娘?”掌柜的微微皱着眉回想一番,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后笑道,“客官说的可是一个和客官一样披着斗篷的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小娘子?”
    “正是。”
    “呵呵,冬这个姓啊,少见,一想就想起来了。”掌柜的边说边往柜台里走,“那小娘子说第二日就来取的,道是急着要,前两日太忙,赶不过来,就说了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做好,昨日不见她来取,我还道是她忘了呢。”
    掌柜的很和气,话也有些多,从柜台下取出三只大包袱来,一一递给了司季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后又呵呵笑道:“看客官的身材,应该是那位小娘子的相公吧?呵呵,看客官身上的斗篷单薄的,难怪小娘子急着要在一天内来取了,这样冷的天气怕是把客官给冻着了。”
    掌柜的说这话时司季夏正打开其中一只包袱来看,见着里边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冬衣裤及厚斗篷,他的手蓦地一僵。
    只听掌柜的还在道:“客官要不要试试看衣裳都合不合身?那天客官没亲自来,是您那小娘子拿着您的旧衣来让我们师傅照着裁的。”
    司季夏的手僵得厉害,还有些微的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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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7、不舍得
    司季夏单手提着三只大包袱走回羿王府偏门的一路上没少引人注目,因他肩上系着斗篷,宽大的斗篷罩住了他的身子,是以在路人眼里他与常人无异,没人注意到他的斗篷下其实缺了一条胳膊,也正因为如此,路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他,道是这人一只手提得这般吃力,为何不用两只手一齐提?
    包袱很大,看得出里边装的东西不少,司季夏提得有些吃力,他的左肩下沉得有些厉害,整个身子往左侧倾斜着,那三只大包袱好似随时都能将他单薄的身子拉倒一般。
    司季夏的心有些乱,像扭成了一股又一股的麻绳,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此刻是怎样一种感觉,只知自己想问题都是混乱不清的。
    这一回,司季夏没有忘记自己出寂药前对冬暖故说过的话,他从寂药出来到呈祥布庄取了包袱再回到王府偏门时还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然当他的视线能看到王府偏门时,发现那寻日里一直紧闭的偏门此刻竟是打开着,正有一名梳着双辫的婢子在敞开的门后边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将头探出门外四处望望,显然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却又不敢踏出门槛一步。
    这是羿王府的规矩,府中下人不得主子允许不得擅自出府,倘有擅自出府者,一经发现,家法处置,莫说下人了,便是府里的侍妾们想要出府还得通过侧妃余氏的许可,一个小小婢子又岂敢随意跨出羿王府得任何一道外门的门槛。
    当司季夏往偏门走去时,那婢子也瞧见了他,只见她在看到他时转头向站在门边的家丁紧张地问了句什么,那家丁便也往门外司季夏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一脸冷淡地点点了头,那婢子便紧紧地盯着愈来愈近的司季夏,脸上的神情更紧张了。
    司季夏并不在意这偏门为何而开,更不在意那婢子因何而紧张张望,他只是在就要走到偏门门槛前时掀开了头上的风帽以让守在偏门内的家丁看到他的容貌,然就在他将风帽掀开时,那本是一脸紧张兼着期待的婢子顿时面露惊喜得险些跳了起来,忙急急道:“奴婢小屏见过世子!世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司季夏进了偏门,守门的家丁便“砰”地一声将门阖上了,一脸嫌恶地看了司季夏及他手里那与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协调的三个大包袱一眼后冲小屏甩甩手道:“去去去,有什么事情到里边说去,别在这儿杵着,否则管事的过来又该斥我们了。”
    家丁的态度并不让司季夏介意,只见他里走了一小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眼神淡淡地看向神色与他有天壤之别的小屏道:“有何事?”
    司季夏在这羿王府并无任何地位可言,他除了可以随意进出这道偏门外,他在府里的日子完全不见得比府中下人好,因为羿王爷不喜他的地步到了从没管过他的死活,莫说月银,便是连一块布一粒米都没有给过他,在这个府里,便是连下人都可以对他不尊。
    这在羿王府里并非什么秘密,小屏自然知道,她不知这个看起来面色苍白身子单薄的世子平日里是怎么活的,但是她知她得罪不起这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那守门的家丁在内,是以她只能紧紧地跟在司季夏身后待他停下了才敢说话。
    “回世子,世子夫人她,她被王妃请到前厅待客去了!”小屏很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她不敢抬头看司季夏,只敢低着头紧紧掐着自己的手。
    森寒在司季夏眼底陡然升起,伴着一抹紧张与不安,他的左手几不可见地轻轻抖了抖,只见他紧紧盯着不安的小屏,声音亦变得冷冷的,“说清楚。”
    只听小屏深深埋着头将自己的掌心都掐出了血来道:“回世子,京畿来的右丞相大人来访,王妃让奴婢来请世子代王爷去接待右丞相,可方才奴婢到世子的院子时世子夫人说您出府去了,所以世子夫人就——”
    小屏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她的脚边便有三只大包袱被扔了过来,待她紧张错愕地抬头时,司季夏已大步往前厅的方向去了,使得她不由焦急地叫道:“世子——”
    司季夏并未回头,背对着她却是冷冷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替我把东西拿到寂药,多谢。”
    小屏完全愣住了,待她回过神还想叫司季夏时,眼前哪里还有司季夏的身影,她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三只大包袱,心里直盼着希望赶得及希望赶得及。
    司季夏的脚步很急,从他那急急的脚步可以看得出他心里的紧张,他的眉心紧紧蹙着,书写着他心里的点点不安。
    这三日他之所以未走出过寂药,为的就是以防侧妃余氏随时都有可能来他院中寻麻烦,也是以今日冬暖故央他出府到呈祥布庄取东西时他沉默迟疑了两次,他觉着他能快去快回,想着这短短时辰内应不会有事发生,可——
    司季夏将自己独有的一只手捏握得紧紧的,眼底寒芒阵阵,少顷,他竟是改急走为跑。
    他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像这般跑过了,也记不清他有多久不因一个人这般不安过了,八年,十年?甚或更久?
    他说不清他心中对那个名为阿暖的姑娘究竟是何感觉,他只知她是第一个没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的人,一次都没有,便是殿下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都诧异他为何没有右臂。
    这也是十二年过去了,第一次有人愿与他一齐生活,不害怕他不嫌弃他,甚至……还喜欢对他笑。
    他喜欢她的笑,虽然每一次都会让他觉得紧张慌乱。
    十二年过去了,这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不舍一个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不测与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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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季的曾经或许可怜,但是从今往后,会有一个叫做阿暖的姑娘来疼他。
    ☆、048、有怠慢
    羿王府前厅。
    英俊得堪比月华的楼远让周遭的婢子只瞧了他一眼便红了脸,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多瞧,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会污了他一般。
    前厅里燃了两个燎炉的炭火,给寒冷的厅子添了不少暖意,楼远坐在厅中客位上悠悠哉哉地喝着热茶,正有随从将五口梨木大箱子抬进厅子里来,每抬进一个箱子,楼远都看一眼而后说着里边装的是什么,当他说到第四口抬进来的箱子时,站在他身后的秋桐“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大人,这主人家都还没有来,您说了也没人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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