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正要说什么,司季夏将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即便心中再痛苦,也还是朝她温柔地浅浅一笑,以让她放心,柔声道:“没事的阿暖,我很好,没事。”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找到了知道疼惜你的姑娘,真是替你高兴。”男子看着冬暖故为司季夏紧张为他心疼为他不安,竟是欣慰一笑,很是释然道,“若我没记错,你是叫平安吧,可对?”
    司季夏微微一怔,抬眸看向男子,男子眸中不见一点怨恨与嫌恶,有的只有温柔与和蔼,边在方才太夫人坐着的那张宽榻边沿上坐下,边道:“再坐一会儿吧,容我说上些话再送你们出府,如何?”
    “你……如何识得我?”司季夏没有坐。
    “我?”男子反问,指了指司季夏身后的椅子,浅笑道,“你先坐了我再告诉你。”
    司季夏默了默,才重新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落座,而这一次冬暖故没有坐,而是站到了他身后,将双手轻搭在他肩上,冷眼看着宽榻上那病殃殃的男子,使得男子又是轻轻咳了咳后和笑道:“看来你的小妻子是真的很紧张你。”
    司季夏知晓他劝不动冬暖故也与他一同坐下,便由着她站到了他身后,她的手很温暖,轻搭在他肩上,透过斗篷与衣衫,他还能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温暖。
    诚如男子所言,他的阿暖,很紧张他,很在乎他。
    这一次,司季夏没有羞赧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紧了紧轻放在膝上的左手,看着男子,不语。
    男子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司季夏及冬暖故究竟以怎样的眼神看他似的,满是病态的面上总是挂着和气的浅笑,在看向司季夏时眼里又会多了几分慈爱,就像长辈看着小辈一般的慈爱目光,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像与多年不见的小辈说话般的爱怜,“我啊,十三年前见过你,你那时候是七岁吧,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嗯……”
    “这么高。”男子和笑着抬起了右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司季夏看着男子比划在半空中的手,身子一僵,目光定定不可移,冬暖故则是微微蹙起眉,将轻搭在司季夏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你的反应告诉我我记得没有错。”男子笑了笑,收回了手轻捂着嘴,又咳了咳,“只是我见着你,你却未曾见到我,因为……”
    男子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悲哀与后悔,语气里带着轻轻的叹息,“因为我见着你的时候,二姊正带着你离开,我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已经跑动的马车了,那是我第一次这么恨自己这个不人不鬼的身子。”
    说到此,男子的面色似乎变得愈发青白了,眸中是深深的自责与悔恨,嘲笑和悔恨自己的无能。
    “二……姊?”男子的话不长,却让司季夏已紧握成拳的手颤了又颤,眼神怔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道,“你为何要去追……”
    司季夏的话没有说完,追谁?追他口中的二姊,追马车,还是……追他?
    “你想问我为何要去追马车?”男子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面色,“傻孩子,自然是去追你了,我可不想你被我二姊带走,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男子自说自话自责地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当年就算我追上了马车又能怎样,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得了你。”
    “我只是不想我们段家害了你第一次,又再害你第二次。”
    “可我还是想为你努力一把,然事实告诉我,我终究是无能为力。”男子说着,摊开了自己枯瘦的双手来看,轻叹,“我连自己能活到何时都不知道,还妄想救别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可笑?”
    “罢罢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如今能见到你还好好的就够了,这么些年我总是在想,你这个孩子会不会和我一样,连自己能活多少个年头不知道,幸好不是,瞧着你如今的气色可是要比我的好,不知是否是身边有了人陪伴的缘故?”男子本是说着沉重的话,忽而却转了话题换了语气,笑得嘴角轻扬,“我真是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没想到你会再回到侯府来,这些年从未听到过关于你的消息,还以为你会先我这个病秧子药罐子一步离开这个人世。”
    “你还活着,真是好。”男子欣然地幽幽叹了口气,“依二姊那性子,孩子长到这么大,不容易吧,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哎……”
    “你虽与我一样拖着个连自己都无能为力的病秧子身体,我却是比你幸运的,从小到大倒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你倒是和我不一样了。”
    男子一直在自说自话,也不管司季夏有没有在听,说了老半晌,他才恍然想起他忘了什么重要的话,以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后自嘲地微微摇摇头道:“瞧瞧我,见着你只顾着高兴,都忘了与你夫妻二人介绍介绍我自己了。”
    “我姓段,单名一个理字,家中排行第三,府中人惯称我一声‘三爷’。”男子说这话时笑得很温和很慈祥,亲切得让司季夏恍惚觉得他又见到了他的阿爹阿娘,只听男子还在慈笑道,“能再次见到平安小兄弟,欢愉之至。”
    “平安小兄弟可如他人一般称我一声‘三爷’,若是小兄弟不弃,也可称我一声‘大舅舅’。”段理说这句话时虽然是在慈和笑着,那笑意深处却还是带着深深的自责。
    大舅舅……!?
    这个天下,除了阿暖,竟还有愿意承认他存在的亲人?
    亲……人?
    ------题外话------
    原来阿季有亲人!
    姑娘们貌似都挺关心阿季的身世的,但是。叔好像不能剧透啊~哦呵呵~
    ☆、093、我不恨任何人
    “太奶奶方才说的话,伤害了平安小兄弟,我在此替她老人家向平安小兄弟道声‘对不住’。”段理说完话,站起了身,朝司季夏深深躬下了身,态度及语气都极为诚心道,“不求平安小兄弟原谅,因为段家人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只求你莫把太奶奶方才的那些话往心里去,这般只会伤了你自己而已,她老人家只是习惯了把一切不好的因由归结到别人身上。”
    冬暖故眉心拧得紧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以最诚心的态度朝司季夏躬身道歉的段理,一时间倒是猜不出这个男人说出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了。
    不过不管这个男人的话是真还假,终究没有方才那个太夫人可恨,且先看着再说。
    然司季夏的反应与冬暖故不一样,冬暖故是冷冰冰地盯着段理以防他想伤害司季夏,司季夏则是怔愣了,怔愣于段理的言语与举动。
    他……在向他道歉?
    司季夏怔怔无反应,段理未抬头看他反应,只又接着道:“若平安小兄弟还是不能解气,我可给小兄弟跪下,直至小兄弟满意为止。”
    段理说着,只见他双腿往前一曲,竟是说到做到,要给司季夏下跪!
    莫说司季夏,便是冬暖故眸中都露出了吃惊之色。
    就在段理的双膝只差一寸便要跪到地上时,一只手忽然挡到了他面前,止住了他的举动。
    段理微微一怔,抬头,见着司季夏正微蹙着眉心眸光沉沉地看着他,只听他声音有些不自在的僵硬道:“三爷不曾亏欠我什么,没有向我下跪的必要。”
    司季夏叫的是一声“三爷”,而非“大舅舅”,似乎是他喊不出口这一声大舅舅,又似乎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这么唤段理。
    也是这一声“三爷”,让段理忽地定定看着司季夏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站直双腿,缓声反问道:“你不恨我?”
    “三爷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恨三爷?”见着段理站直了身,司季夏收回了手,心中虽涟漪层层不曾平歇,面上神色却是凉凉淡淡。
    而这一次,冬暖故没有紧随他身侧,她还是站在他方才坐着的太师椅后,她的脚本是已跨出了一步却又收了回去。
    不是她在这突然之间便舒了心中的紧张,而是她清楚地知晓,现下的情况,不适宜她插足,她只消在旁静静地看着就好,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是任何人来插足就能改变的,这种时候,除了曾经真真置身于这件事情中的人,其余人,还是当一个看客为好。
    因为未来能改,过往却不可变。
    “是吗?”段理又是怔了怔,随即自嘲一笑,“我以为你会恨极段家的每一个人才是。”
    司季夏听罢段理的话,不惊也不诧,只是淡淡一笑,“三爷的话我听明白了,三爷也如太夫人一样,认为我今次出现在这侯府,是为看段家的下场而来,是为报复段家而来。”
    段理不语,只是盯着司季夏的眼睛,司季夏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知道他想说“难道不是?”。
    “也是,我在这样的时候到侯府来,三爷和太夫人会这么认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司季夏慢慢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他方才坐过的太师椅旁,微微垂下眼睑,还是轻轻淡淡地笑了一笑,“不过三爷还是想错了,我不曾恨过任何人,更不曾想过要报复过任何人,生即生,死即死,我生到这世上,见了这世上的美好,觉得生在这世上总归来说还是我的幸运,是以就算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欢迎我,我还是想活下去。”
    “我不恨侯府,更不恨段家的任何人。”就算他心存怨恨,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能让他的阿爹阿娘活过来?能让他的右臂长出来?能让他变得如常人一般生龙活虎?能让他的不成为世人眼中的怪物野种?
    既然不能,他又为何要心存怨恨?既然不能,他又为何要让仇恨蒙住自己的双眼?
    与其如此,他不如用他初见这世界时的眼光来看待这世间的一切,他只想让自己生而美好,死而无憾,仅此而已。
    如今他遇到了阿暖,他觉得他的这个想法得以实现了,生而美好,死也无憾。
    他没有什么好怨恨,他也没有什么不满足。
    他如今很好。
    司季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些,再抬眸时,他眸中不见丝毫悲伤,更不见丝毫怨恨,只见由心而发的满足,那浅浅的笑意像是被春风暖阳点缀了一般,柔和温暖。
    段理看着这样的司季夏,眸中满是震惊,似乎很是不能相信司季夏说的话一般。
    司季夏倒是不介意段理的反应,只又缓缓淡淡道:“三爷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段理微闭起眼,轻轻摇了摇头,“我信。”
    这下倒是司季夏诧异于段理的回答了,只见段理又温和地笑了起来,“你若是真对段家心怀怨恨,就不可能让太奶奶走出这间佛安堂了,我倒是要感谢你饶过了太奶奶。”
    “不过,你既不是为了看侯府现下的结果而来,却又是为了何事而来?”段理又是捂嘴咳了好一会儿,咳得双颊都生了绯色,却还边咳边道,“不知……咳咳,我能否……咳……帮得到你?”
    此时此刻的段理就像是挂在枝头的一片枯黄树叶,是要稍有一阵风来便能将他从枝头卷落,归于泥土间,结束生命。
    “我今夜前来……”司季夏说这话时语速很慢,慢得就像他还没有做好将他心中的结曝露出来给别人看的准备似的,冬暖故在这时站到了他身旁,隔着他身上的斗篷轻轻握住了他的左手,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微微一颤,而后也轻轻回握了她的手,然司季夏却是没有转头看她,便是连瞳眸都没有微微转上一转,只听他声音平稳道,“只是为了一件事情而已。”
    “何事?”段理问。
    “我只想知道……”司季夏顿了顿,“我究竟是谁。”
    他没有想过要报复段家,也没有想过要来看段家的笑话,他只是想知道他是谁而已,仅此而已。
    段理的面上再次露出诧异之色,“你……还未知晓?”
    “从不曾有人告诉过我。”他们……都只告诉他,他是个野种。
    就算是野种,他也想知道他自己究竟是谁。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姊该是能解开心结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段理又微微蹙起了眉,“倒不想……”
    “哎……这是你的心结吧,若是解不开,只怕你一辈子都会觉得不能直面你的妻子吧。”段理自说自话似的叹着气微微摇了摇头,“罢,既是你不惜踏足这个伤心地也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便把把我知晓的都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孩子你能记住,即便整个侯府没人欢迎你,我依然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如你的阿爹阿娘给你取的名字一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段理没有再在宽榻上坐下,而是迈着缓慢地步子,走到了佛龛前,对着佛龛里的菩萨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在佛龛上的蒲团上跪坐下身,似乎他要说的话,要面对菩萨才能说出口。
    “段家造的孽有些重,只求菩萨还给段家恕罪的机会。”段理语气沉重地说完这句话时,夜风涌进了屋子里,吹动他身上宽大的衣袍,显得他的身子极为瘦削单薄,他的声音也如屋外的夜色般,有些沉重,“段氏是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子嗣虽不算多,却也代代有人才,可到了我这一辈,侯府却只得了我这么个儿子,全府上下可谓高兴得紧,可就在我两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病过之后就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看过无数大夫也无用,偏生我的母亲又在我大病那年突然撒手人寰,因此我的两个姊姊待我异常好,犹如母亲。”
    “父亲见着我这般模样,不是没有想过与其他夫人再生,谁知几个夫人一连生下的都是女儿,这便使得偌大的侯府只有我这么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独苗,也因为是独苗,太奶奶待我尤其好,两位姊姊也一样。”
    “因为我这身子需要静养,是以从小到大只有姊姊陪伴我,大姊教我读书习字,二姊陪我玩耍,我见过的人不多,便是连我的父亲我都少见,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的父亲并不喜爱我。”
    “我七岁那年,大姊十六岁,二姊十四岁,某一天,府上来了个贵客,道是南岭郡的年轻王爷,父亲让大姊去见客人,二姊好奇,偷偷跟去了。”
    “那一日之后,大姊和二姊似乎就变得心事重重,我问她们,她们却都说没事,我那时年幼,便真的只当她们心中没有事。”
    “那之后的一年后,大姊还像往常一样教我读书习字,天突然下起了雨,大姊也突然跟我说,她准备要嫁人了,对方就是一年前来过府上的那个年轻的羿王爷,是父亲帮她定下的亲事,这是喜事,我很替大姊高兴,因为在我眼里,一定要是顶顶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大姊,那个羿王爷,我问过身边小厮,都说那羿王爷是放眼整个南蜀国也找不出的第二个的佳公子,我想那他肯定配得上大姊的,是以我恭喜了大姊。”
    “可我却没有在大姊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喜悦之情,反是见着了沉重的哀伤,大姊问我,连我也要恭喜她吗,我不说话,抑或说大姊本就不打算听我的答案,只见她抚着我的头哀哀笑着说,可是她不想嫁。”
    “我不知大姊为何不想嫁,但是我看得出她眼里的哀伤,那一日的雨下得很大很大,大得就像上天在哭一样,那一日大姊却陪了我整整一日,亲自给我下厨做好吃的,给了我好几件新衣,夜里还给我唱好听的歌儿哄我睡下,那一日,我很开心。”
    “只是我不知,那场雨之后我会再也见不到我那如母亲般的大姊,那一晚我睡去前看到她的笑颜,从没想过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因为——”
    段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单薄的背起伏得厉害,司季夏站在他身边,缓缓伸出了手,却是准备碰上段理背上的时候顿下了动作,段理还在咳,他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继续。
    司季夏面色沉静,眸光沉沉,五指微微颤了一颤,他的手终是碰上了段理的背,轻轻拍着,替他顺气。
    司季夏的这一举动让段理整个身子僵了僵,他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不咳了,司季夏便收回了手,面色依旧沉静,像是方才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
    段理则是边轻轻咳嗽着边继续往下说,好像他对自己这情况已然习惯了似的,语气里多了沉沉的叹息声,“因为第二日,大姊便从侯府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说不见便不见了。”
    “大姊不见了,我在二姊脸上看到的不是紧张担心,而是开心的笑颜,那时我不知二姊为何会笑得出来,我以为二姊应该和我一样伤心才是。”
    “眼见离大姊与羿王爷成婚的日子愈来愈近,还是没有大姊的消息,我以为父亲会帮大姊退婚,却不想,羿王府的迎亲队伍还是来了侯府,我看着太奶奶将盖了红盖头的二姊送上了花轿,那一日,我也见到了羿王爷,倒真是如小厮所说的是个翩翩佳公子,配得上大姊的,那日,羿王爷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不知道上了花轿的是二姊而不是大姊。”
    “那时我想不明白,二姊为何要替大姊出嫁,这样不好,羿王爷都不是二姊的良人。”段理自嘲地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二姊心里的良人就是羿王爷,早在一年前她偷偷溜去见羿王爷的那一日,她心中就对羿王爷生了情,并且让那情根在她心中深重了,是以她愿意坐上那顶本该属于大姊的花轿。”
    “终究是我太年幼,明白的太少,不过就算我能明白,又能做得了什么?劝大姊嫁给她不想嫁的人?还是劝二姊不要嫁给羿王爷?呵……”
    “那之后,再无人见过大姊,我也如此,我甚至连二姊嫁到羿王府之后过得如何都不知晓,我以为我这一世人都不会再见到大姊了,甚至连关于她的消息都不会知晓,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见到一个和大姊长得极为想象的男娃娃。”说到这儿,段理抬头看司季夏,笑了笑,“那一年,我十五岁,那个男娃娃七岁,名叫平安。”
    “我的二姊叫段晚晴。”段理此一句与上一句似前言不搭后语,但他知道,司季夏定是已听得明明白白,“我的大姊,名叫段婉莹。”
    段婉莹段婉莹……司季夏将自己的左手攥得紧紧的,眸光晃颤得厉害,这……就是他生身母亲的名字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原来……他的生身母亲真是段氏侯府的人,原来,他真的……是个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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