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司季夏缓缓站起身,道:“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到厨房准备为好,阿暖和两位嫂夫人在屋里坐聊等着便好。”
    司季夏与楼远出屋去了,冰刃是在融雪的推攘下才慢悠悠地挪出屋的,只见融雪边推他边低声道:“哎呀师兄,我知道你其实也想为师嫂嫂包饺子的,可就是不愿在师嫂嫂面前拉下这个面子。”
    “谁说老子是因为面子了!?”冰刃低声吼融雪道。
    “师兄你烦死了,都不像给大男人了,我知道师兄从没烧成过一个菜也没熬成过一锅粥,但是我相信不管师兄包的饺子有多难吃,师嫂嫂都一定会觉得好吃的,所以赶紧去啦去啦。”
    冰刃一张脸阴沉阴沉的,因为融雪这简直是“一刀见血”。
    只听融雪还在道:“公子的厨艺很好的,公子一定会好好教会师兄的,快去啦,不然师嫂嫂该伤心了。”
    冰刃用力哼了一声,掀了棉帘昂头朝厨房走去了。
    融雪终于忍不住笑,转了身连忙朝乔小余扑过来,抓着她的手激动道:“嘿嘿嘿,师兄是把师嫂嫂放在心尖尖上了呢!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怕师兄老欺负师嫂嫂呢!”
    “别,别胡说,大侠只是觉得我可怜留我在身旁而已。”乔小余红了脸。
    “胡说?”融雪将乔小余的手抓得更紧了,没有为冰刃辩解什么,而是一脸乐呵呵的笑道,“我可没有胡说啊,师兄要是没有把师嫂嫂放在心尖尖上的话——”
    融雪说着,指了指乔小余的肚子,挑眉问道:“师兄要是没有把师嫂嫂放在心尖尖上的话,又怎么可能舍得在师嫂嫂的肚子里种小猴子?你说是不是啊夫人?”
    乔小余的脸立刻红得如日落时分天际的晚霞,冬暖故但笑不语,只听得乔小余低声道:“可,可大侠说,他这可不是第一次撒种子……”
    “……”融雪懵了,“那师兄有没有说他还在哪撒过种子?”
    “青,青楼……”乔小余低着头,将自己的衣袖揪得紧紧的,也将下唇咬得紧紧的。
    融雪愣住了,看看但笑不语的冬暖故,再看看红着脸不敢抬头的乔小余,忽然就笑了起来,“师嫂嫂,你,你居然相信师兄的这种话!”
    乔小余不明所以地抬头,盯着融雪看。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融雪挠挠脑袋,拧了拧眉,然后道:“这么跟你说吧师嫂嫂,青楼那种地方,男人来来往往,那些个姑娘做的就是那些无数男人的生意,师嫂嫂觉得那里面的老鸨会让种子种进那些姑娘的肚子里?”
    “莫说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你也不看看师兄那样,师兄喜欢的是和人打架,他恨不得天天有人跟他打,他要是有那个时间去青楼寻欢作乐,他宁愿拿这些时间去寻找有谁能和他打架的。”
    “再说了,他哪一次去青楼不带着我一起去的了?说是去看看漂亮女人,去那儿坐坐就走,有那机会往青楼姑娘肚子里撒种子么……”
    “不过师兄已经三十一岁了啊……要想师兄没碰过女人的话,他大概也不是男人了,不过至于他碰过什么女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师兄是真的从未将任何女人放到心上过,师嫂嫂是第一个。”
    “如果师兄没将师嫂嫂放到心上的话,是不会娶师嫂嫂的。”融雪重新握住乔小余的手,“虽然师兄脾气暴躁,但师兄是真的喜爱师嫂嫂的。”
    “夫人,我说得对不对?”
    “于冰刃兄,我不像融雪这么了解,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冬暖故将手放到乔小余肩上,轻轻拍了拍,道,“身为一个杀手,若非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是不会让对方站在他身后的,更不会背起对方。”
    乔小余又低下了头,这会儿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此时的厨房里,冰刃和楼远正排排站在打理得干净的案板前,司季夏则是隔着案板站在他们对面。
    ☆、040、热闹
    此时的厨房里,冰刃和楼远正排排站在打理得干净的案板前,司季夏则是隔着案板站在他们对面。
    好在冰刃家的厨房还算大,案板也较长较宽,才使得这三个大男人能一齐搁在这案板前。
    只见此时的案板上摆着一小麻袋的面粉,还有一盆干净的清水,盆里搁着一只碗,正在水面上微微摇晃着。
    司季夏先用另外一只干净的瓷碗从面粉袋里舀出六大碗面粉,倒在自己面前的案板上,随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冰刃和楼远。
    楼远先照做,他稍稍做掂量,往自己面前舀了五碗面粉,轮到冰刃了,冰刃一口气竟是舀了八碗,就差没将面粉袋舀空了,就在他还要舀第九碗面粉的时候,司季夏问他道:“兄台这是要把明天吃的饺子面皮也一块擀了?”
    “……”冰刃看着自己从面粉袋舀出来的小山似的面粉,眼皮跳了跳,好像也是,舀得太多了,然后只听他哼了一声,拿过面粉袋,将其一翻倒,将袋子里面粉全部倒了出来,一边哼声道,“老子这是连秋桐和阿满那小子的份一块儿做了不行?”
    “哎呀呀,难得师兄这么有心,我先替秋桐和阿满谢过师兄了啊,不过但愿他们吃了之后,师兄家的茅厕不要太受宠爱啊……”楼远笑吟吟的,冰刃抓起一把面粉朝他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嘴里一撒,楼远立刻吃了满嘴的面粉。
    “哈哈哈——”看着楼远满脸满嘴白面粉的狼狈模样,冰刃不由畅怀大笑。
    楼远自然不甘示弱,连忙也抓了一把面粉撒到了冰刃的头上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当他们转过头时,发现司季夏已经安安静静地将面前的面粉堆摊成了一个小坑,此刻他正从铜盆里舀起半碗水倒进那个面粉围成的小坑里,而后拿起一双筷子在那个面粉水坑里慢慢地搅动。
    冰刃立刻急道:“山野药农你当小人啊!明知道我和这个小白脸不会整这玩意儿,你居然不等着我们跟着你照做!”
    “看二位玩得如此不亦乐乎,看模样应当是会和面的才是,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想着玩,既是如此的话,哪里还用得着我等二位。”司季夏淡淡笑着,一副认真的模样和口吻。
    不过在冰刃和楼远的眼里,司季夏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冰刃和楼远生怕跟不上司季夏的步骤而和不好面进而包不好饺子再进而让他们的媳妇儿吃不到饺子,只见他们连满脸的面粉都顾不得擦,连忙有模有样地也照着司季夏的步骤将他们面前的面粉堆各刨了个坑,然后往面粉坑里舀凉水。
    楼远舀了半碗凉水,而后学着司季夏的模样用筷子搅动着面粉坑里的水,让水慢慢浸进面粉里,因为他的面粉量和司季夏的那份差不多,是以他不需要多加考虑,照做就行。
    可冰刃这边就不行了,他可是把他们用剩下的面粉全都倒了出来,这……究竟该倒几碗水?
    思忖不出所以然,冰刃索性捧过铜盆欲将盆里的水全都倒进他面前的面粉坑里,好在楼远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师兄这是和面啊,还是要做生面汤啊?”楼远很想扶额。
    “兄台,你的面粉,三碗水,三碗水足矣。”司季夏也连忙道,生怕冰刃把这案板给淹了,这样的话他们今夜谁也别想包成饺子了,“不过……”
    “不过什么,有屁赶紧一次放完,难道山里人毛病都多?”冰刃边往面粉坑里舀凉水边很是嫌弃道。
    当冰刃加完第二碗水的时候,才听得司季夏慢悠悠道:“我想说的是,因为我双手不全的缘故,是以才会加一次性加一些水后慢慢搅拌,二位其实应该边加水边搅动水让水渗进面粉里的的。”
    “……”只见冰刃飞快地将面粉坑里的水给舀了出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山野药农,你可真是完蛋玩意儿,小人至极!”
    看着冰刃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司季夏笑得嘴角微扬。
    楼远也在笑,幸好他没像师兄这么蠢,小半碗水而已,不妨事,稍后再慢慢加水就是。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水……该怎么加?又是加多少合适?
    司季夏故意不做声,只默默地加水,默默地搅动筷子,看都不看站在他对面的楼远和冰刃一眼,更别说会教上他们一把。
    如此这般,楼远又没少挨冰刃的眼刀子,道是肯定是他方才那碗剁椒和那碗酒是祸害,这山野药农小心眼,绝对记仇着。
    其实,冰刃想的分毫不差,司季夏就是故意整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是以说都不与他们说上一句。
    司季夏的水加够了,面粉已都搅成雪花片,要开始揉面的时候,他才抬眸来看对面的俩人。
    只见楼远的水加得小心翼翼的,面粉还很干,冰刃则是水加得太多了,面粉都已变得黏糊糊的。
    不过这俩人的神情都极其认真,就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摊面粉而是刀山火海一般。
    “……”司季夏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真不知这俩人包出来的饺子能不能吃。
    冰刃的面粉堆令司季夏不忍直视,是以他转了个身,从他身后的那个橱柜里又拿出了一小布袋的面粉来,放到案板上,舀了两碗面粉加到冰刃那一摊面粉坑的周围,无奈道:“好在兄台家里面粉备得足,否则兄台夫妇今夜就只能看着别人吃饺子而已了。”
    “哼!”冰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只听司季夏又补充道,“兄台莫要再加水了,把面粉堆里的这些水搅透后就可以开始揉面了。”
    楼远在一旁笑,“师兄啊,我都说你水掺得多了你偏不信,现下可真是好,师兄这能做好几天的面皮分量了。”
    “楼兄你莫笑,你的水加得太少,稍后会揉不开。”
    “就是,你笑个屁,别以为你又比老子好得到哪儿去。”冰刃白了楼远一眼,一脸嫌弃。
    司季夏开始揉面,忽然道:“兄台家的擀面杖怕是不够用。”
    司季夏一边说一边思考可以用什么物事来代替擀面杖,只见冰刃挑了挑眉,道:“不够用?你身后柜子的最底层有五根擀面杖,你一个人能用个三根?”
    “……”楼远接话,“师兄果然不同寻常人,连擀面杖都比别人家多好几根。”
    还不待冰刃得意,便听得司季夏补充道:“的确不同寻常人,连擀面杖都贪多。”
    “老子乐意,你们管得着?”冰刃在案板上拍了一巴掌,“有本事你俩待会不用!”
    “用用用,师兄这叫有先见之明,聪明过人。”
    “哼!”
    司季夏又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却又是笑得颇为开心,眸中甚至还隐隐有得意之色。
    连和个面都这般艰难,稍后要包饺子的时候,这俩人不得欲哭无泪?
    司季夏光是想着就想笑。
    *
    子时三刻。
    小燕晞今日一日几乎未睡过,此时正在乔小余的臂弯里香香甜甜地睡着,冬暖故怀里则是抱着同样睡着的楼逸,小燕昕则是还睁着乌溜溜地大眼睛,睡在楼逸的小床上,融雪这拿着一只布老虎在逗他,逗得他手舞足蹈的,偶尔还发出咯咯一声笑。
    “夫人,小公子好聪明哪,才这么丁点大就知道我在和他玩就会笑出声了,真好玩儿!”融雪愈瞧小燕昕愈觉得喜欢,总是逗他玩一会儿便抱起他来在他小脸颊上亲了又亲,就好像小燕昕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待你家小家伙长到三个多月,也会像小阿昕一样的。”冬暖故笑着轻轻点了点楼逸的小鼻尖,楼逸随即动动脑袋,将大半张脸都藏在了厚实暖和的包被下。
    “我可不指望这小子能像小公子这么可人,他能多乖一些我就乐呵了,他长大了要是还不听话,我一定揍他!”一说到楼逸,融雪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完后她又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这话可不能让爷还有秋桐他们知道,他们可宝贝这小子了,比较下来,真像我是个后娘一样,哼!”
    “噗——”乔小余被融雪的话和她那神情逗笑了,冬暖故则是好笑地摇摇头,融雪继续逗小燕昕玩去了。
    “噼里啪啦——”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小燕昕一大跳,也吓醒了正睡得好好的小家伙。
    一时间,三个小家伙齐齐哭了起来。
    融雪连忙抱起受吓的小燕昕,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边在这响亮的爆竹声中冲冬暖故和乔小余大声问道:“夫人,师嫂嫂!现在什么时辰了啊!?”
    “应该快到子时过半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响亮的爆竹声,想来是巷子里的人家开始除旧迎新了。”乔小余也拍着小燕晞的背,冲融雪大声道。
    “爆竹爆竹!”融雪立刻一副惊喜的模样,抱着小燕昕就往屋外冲,边冲边兴奋地大声道,“师兄前边说过他前两日在街上买了大麻袋的爆竹要晚上了点,我这就去找他!”
    而就在融雪要冲出屋去的时候,正巧也有人从外跑进来,险些和融雪撞了个满怀,好在融雪当了娘稍微走点心了,将小燕昕在臂弯里捂得好好的,没撞到。
    急忙忙跑进来的是秋桐,还不待融雪瞧清这险些与她撞个满怀的人,便听得秋桐颇为激动兴奋道:“融雪,两位夫人,爷和两位公子正在院子里等着你们,道是把小公子们裹好些,一齐到门外点爆竹。”
    许是很久没有像今日这么轻松地过岁除,秋桐明显的高兴,很高兴。
    但高兴的又岂止是秋桐一人而已,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高兴,很高兴,甚至可以说的高兴到激动。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过过这般热闹的岁除。
    因为于他们来说,最可怕的寒冬已过,所等待他们的,是温暖的春日。
    虽然此刻春日还未到来,但是在他们每一人心中,春日早已至。
    冬暖故、乔小余与融雪三人抱着三个裹得厚实的小猴子出了堂屋时,司季夏、冰刃以及楼远正站在院子里等她们。
    院子里挂着六盏大红的风灯,在白雪地里晕出一片又一片红暖的光。
    院子里站着的三个大男人,脸上身上都沾着白面粉,东一块西一片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冬暖故忽然想到了冰刃与乔小余成婚的那一日,他们这三人也是一身面粉的滑稽模样。
    他们每人的跟前都放着一只胀鼓鼓的大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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