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苏太太没有回府,苏青婵独自一人吃过饭,无事可做,正打算从库房里找一块布出来,给邹衍之裁做一套里衣裤子,琉璃从靖王府回来。
    “小姐,那府里今天可热闹了,我来时,海棠被王爷勒令马上出府回她叶家。”琉璃小脸兴奋得红红的,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查出太妃下毒的真相了?”苏青婵欣喜地问道。
    “查没查出来我不知道,只知道姑爷要赶海棠走了,姑爷让奴婢回来服侍你,顺便给小姐带话,无需担心,一切有他。”
    苏青婵无声地笑了,不裁衣了,卸了钗环脱了衣裙倒床上睡觉。
    邹衍之事情处理完了,晚上也许会过来,她又要不得好好睡了。
    ***
    邹衍之今日辰时末回府的,他回府后,沉着脸就查起中毒事件。
    邹衍之让海棠说出普安王府去送菜汤方子的人的容颜,然后他自己画下来给海棠认,他画了一个又一个,海棠都说不是。
    邹衍之冷笑了一声,命人押了海棠上普安王府。
    同是王爷封爵,邹衍之的身份是皇帝亲兄长,普安王自然及不上他,邹衍之把海棠捆住放马车里,命人看守着,不等通传,径自进了普安王府。
    普安王妃和明月昨日下午便从西山回家了,两人所谋之事已定。正准备给靖王府回话,确认海棠所说属实。
    门上人跑在邹衍之前面,抢先禀报邹衍之到来时,明月与普安王妃相视一眼,眼神复杂,普安王妃朝女儿点了点头,隐到帷幔后面去。
    “王爷,明月有礼。”明月娉娉婷婷裣衽一礼,面泛红晕,含情脉脉看邹衍之。
    邹衍之淡哼了一声,风情绮丽的明月在他眼里像是一堆枯骨。
    “叶海棠说你差人送养颜汤方子给她,有这回事否?”
    苏青婵涉嫌给他母亲下毒,邹衍之竟这么信任苏青婵,言语明明白白偏袒苏青婵!明月心中生起警惕。
    普安王府还没给靖王府回话,她此时矢口否认,就把自己从中毒事件中洗刷出来了。
    她洗刷了,苏青婵也同时得到清白,凭着邹衍之对她的宠爱,再怀上个孩子,从此后,苏青婵在靖王府里,将无人可撼动。
    明月深深地吸气,视线里邹衍之身材挺拔劲健,穿着和普通人不差多少的青色束身锦袍,身上却于无形中便散发出耀眼灼人的光芒。
    自信睨傲的作风,坚定不移的忠贞,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影响他,做他的女人,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明月的心狂热起来,渴望像潮水卷动起涡流侵扰了她的理智,她听得自己清晰地道:“有这回事。”
    邹衍之冷凝的眉头闻言霎地松开了,一抹冷笑浮上唇角。
    “请问郡主,是如何把消息通知叶海棠的。”
    明月背上流出冷汗,海棠算漏了这一步了。
    自己指出哪一个了,邹衍之大可再另要几个普安王府的侍女,搁在一起让海棠认。
    她们行事之初,又没有事先约好的。
    明月心思转了转,微笑道:“送信的是我的侍女翠蝶。”
    翠蝶经常随她进出靖王府,只要邹衍之让海棠指认的几个侍婢里有翠蝶,想必不用通气,海棠也会指定翠蝶的。
    “未知郡主是何时让翠蝶过去送消息的?”邹衍之冷冷一笑,眸眼犀利如刀。
    这个难不倒明月与海棠两人,无需事先通气的,海棠吩咐灶房煮汤,当在申时灶房开始准备晚膳之前。明月笑道:“午后申时前。”
    邹衍之面上笑容更深了,道:“请郡主唤翠蝶前来,本王要问话。”
    “王爷,翠蝶不经事,王爷问话会吓着她,不若请太妃娘娘问话。”明月不落套了,看出来邹衍之根本不信苏青婵下毒,是要给苏青婵寻因开脱。
    邹衍之不再问下去,转身大步离开。
    “明月,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了。”普安王府从帷幔后出来,面色有些凝重。
    “娘。”明月有些害怕,脸色苍白如纸。
    “靖王爷为了靖王妃,竟是心细如发。”普安王妃低喃,半晌,轻叹道:“我儿,马上追出去,告诉靖王爷,方才所言,是海棠使人来求你救她一救,你不忍海棠丧命,如是说的,事实上,你没有使人送过什么消息。”
    “娘。”明月低叫,道:“虽然事先没约好,可海棠那人不傻,靖王爷又没坚持让翠蝶出来对质了,此事。”
    “他根本没想让翠蝶与海棠对质,他在海棠面前胡乱指一个人说是你说的送信之人,两下里就穿梆了。送信时间那么短距今又才过去一天,靖王府的门房一说翠蝶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进过靖王府,此事就定局了。我儿,听娘的,马上追上去改口,靖王爷此时,只怕押着叶海棠往大理寺而去了,候得上了公堂,再反悔就迟了。”
    “上公堂?”明月跌坐椅子上。
    “嗯,上了公堂,你的声名就完了,此事没有事先通气,漏洞本就很多,靖王爷方才那样子,是霍出去要替苏青婵洗刷的。”
    “这海棠……”明月气得跺脚。“怎么就没算计好呢?”
    “她算计得很好了,往常下暴雨,广威军要雨中训练,为磨炼将士,雨后还会接着密集地训练三天,靖王爷都不回府的,若是由端静太妃查,不肖说成功的,苏青婵在靖王爷回府前已被治罪了。只是这回,不知怎么的,靖王爷却提前回府了,并且,端静太妃未及在他耳根前念叨时,他已经知道了。他本就宠爱苏青婵,再先入为主……”
    “苏青婵……”明月低低叫着,颓丧着脸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追过去。”
    “嗯,抢在靖王爷还没到大理寺之前,跟他坦白,未为晚也。”作者有话要说:好开心又收到地雷,故人太开心了,只是也有些过意不去,感谢lulu!你都投了那么多雷了,感谢你的厚爱!lul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28 23:27:03
    斗转星移
    邹衍之等的,就是明月的改口,上公堂把明月也扯进去,普安王府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此事便没完没了。
    “多谢。”邹衍之看着明月,言语虽是淡淡的,可唇角微微上翘,带着若有若无的一抹笑意。
    明月失神,低头羞涩道:“谢王爷不计较明月先时说了谎言。”
    树敌不如施恩,何况明月背景身份非比寻常,邹衍之微微颔首,略一顿,复又多说了一句:“祝郡主早结良缘,像我和小婵一般夫妻恩爱。”
    这是这个冷面王爷第一次跟她说那么多话,本是该喜的,明月心头却更苦了。邹衍之这话,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于她无意,他与苏青婵两情相悦,旁人看不进眼。
    邹衍之也没再多言,明月是聪明人,若是从此不再纠緾插足他和苏青婵之间,他就放她一马,若是还痴心妄想,邹衍之暗哼,他不会坐视不理。
    明月凄凉地看着邹衍之远去的背影,她有骄傲的家世,有得意的花容月貌,有放肆任性的资本,别的男人奉承她趋之若鹜,邹衍之对她却从来都是冷漠,刚硬,可这样的男人,却才是她想要的男人!
    可惜她费尽心思,这个男人手里却紧紧地搂住苏青婵,将柔情蜜尽皆给了苏青婵。
    邹衍之的背影看不见了,
    明月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压抑地自问:“谁才是我的良人……”。
    不甘不愿不平!恨意愤懑攻城掠地长满心房!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夫吆喝道:“让道让道。”
    明月恍惚不闻,马车夫离得老远就吆喝了,以为她会让开的,到了跟前时,都有些拉缰绳不及了。
    “慢些赶。”姚清弘听得马嘶声,掀起车帘责道。
    “少爷,奴才赶得够慢了。”车夫有些委屈,道:“是那位姑娘不避让。”
    普安王府里见过一面,姚清弘认出明月,忙下了马车施礼道歉。
    明月回过神来,回了一礼,心思一转,笑问道:“姚公子欲往苏家吗?替我问候靖王妃。”
    表姐在娘家!不知太监王爷有没有跟着回苏家,若是没有,就可以和表姐说几句话了,姚清弘感到雀跃,冲明月微微一笑,回身有些急迫地上了马车。
    姚清弘进出苏家,自然不用禀报的,苏太太在姚家还没回府,苏沐风和苏绍伦去钱庄了,苏府里静悄悄的,仆人们都不知忙什么去了,不见一个人,姚清弘径自往苏青婵住的小院而来。
    琉璃在苏青婵睡着后,去找柳氏讨教刺绣,本来想要个花样就回来的,去了看后着这个样式不错那个很好看,一时话多,坐下细细讨论起来。
    院门没拴,姚青弘喊了一声表姐,推了门进去,
    院子里繁花茂叶在连日暴风雨的摧残下东歪西倒,白如雪红如霞的花瓣纷纷扰扰散落一地,静寂颓败。
    姚清弘一愣,这残景也不拾掇一下,表姐难道没回家?
    “表姐。”姚清弘来到房门外,又叫得一声,苏青婵沉浸在绮梦中,无知无觉。
    姚清弘得不到回音,正欲转身让开时,忽听得低细的唔了一声,软软糯糯緾緾绵绵。
    表姐在屋里,她正与太监王爷在……他们此时是什么光景?姚清弘整个人都在颤抖,想离开,双脚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心窝筋骨都在疼痛。
    脑子在瞬间仿佛转了上百个圈,姚清弘极缓地抬起双脚,心中想的是要离开,可身体却有自己的意识,不退反进。
    撒花纱帐半垂半勾,床上只有一个身影,披散在缎枕上的青丝浓黑如墨,衬得主人一张白皙的脸孔更加美丽动人,白色里衣衣襟半敞,抹胸没有遮掩得住,胸膛上柔腻润滑的山峰半隐半露,如枝头成熟的蜜桃一般鲜嫩诱人。
    姚清弘呆住了,教养提醒他,表姐在休息,男女授受不亲,得赶紧转身离开,身体里却奔涌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求,他很想扑过去,在那娇艳诱人的身体上揉搓咬啮,落下自己的印记。
    苏青婵扭动了一□体,在绮梦里,邹衍之把她折磨了个遍,却迟迟不进去。
    那一下细小的身体扭动如漩涡将姚清弘吸了过去,他奔到床前,猛一下抓住苏青婵的放在外侧的左手,抓得很紧很有力。
    苏青婵沉睡中只把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当成邹衍之的,弓起身体求欢,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出,勾住姚清弘的脖子。
    “衍之哥哥,小婵难受,要了小婵吧……”
    邹衍之忙了近一日,把叶海棠遣出靖王府送回叶家,急忙就往苏家来接苏青婵。
    走进房中看到那让他撕心裂肺的一幕时,他怔住了,苏青婵含混地叫着衍之哥哥他晚进一步没有听到,他只看到苏青婵一只手被姚清弘紧握着,一只手勾着姚清弘的脖子,上半身弓起,嘟着红艳艳的小嘴,那是他熟悉的求欢姿态。
    无情的剑锋刺入邹衍之的胸膛,邹衍之发现自己无法再呼吸,眼前那风情绮丽搂着别人求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婵?纵是她与姚清弘有旧情,可她现在已是他的妻,他们昨晚才交心置腹恩爱情浓。
    利剑在一寸寸凌迟着邹衍之的心,击垮了他的心防,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无法阻住摧毁意志的凌迟一般的酷刑。
    感受到背后的阴寒暴戾之气,扭头看到邹衍之时,姚清弘慌乱地站起来离开苏青婵,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为何又不想解释了。
    苏青婵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姚清弘已不在了,邹衍之站在转角屏风处,一动不动,两人目光对上时,他的深眸没有任何变化,沉暗如冷洌的深潭。
    而他线条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怎么变了另一个模样?苏青婵不解,狐疑地看着邹衍之。
    她怎么能表现得如此纯真无瑕?看着苏青婵恍若一泓清泉般的大眼,邹衍之心中裂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他想愤怒地指责诘问,却没了气力。
    “衍之哥哥,怎么啦?”苏青婵低声问,他不是相信她没有下毒吗?不是已经查出来把海棠送走了吗?
    邹衍之按了按额角,有些疲倦地道:“小婵,广威军要接着训练,我这就要回军营了。”
    只是要离开去军营训练,怎么这个神情模样?
    “要多少天?”苏青婵不舍地问道。
    要离开多少天?多少天能把心头的伤疗治?邹衍之沉默了。
    定有哪里不对的,他这回的要训练,似乎是想避开自己!不愿这样去想。可心念转侧间,脑中自然闪现出来这个想法。
    苏青婵要想把这念头强行抑制下去,不要自寻烦恼。可愈是抑制,便愈是不安。
    邹衍之站在屏风那边,久久不到床前来,苏青婵见他那样,心中颇为凄惶,两人目光相对良久,苏青婵止不住眼眶红了,小声道:“能抽空便回家来吗?”
    邹衍之听了这话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微摇了摇头,定定看了苏青婵一眼,背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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