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妇人道。
    “我叫、小宁。”宁葭顿道。
    “小宁,不错、不错。”妇人望着她微笑点头道,“昨日大夫诊过脉,道你身体尚弱,你可放心在这儿休养,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宁葭又立起身来,向妇人施了一礼,道:“您的美意,小宁心领了,我已无大碍,就不多打扰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既然来了我这喜乐苑,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就安心住下吧。”妇人笑道。
    “得蒙妈妈援手相救,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有劳烦。”宁葭道。
    “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心肠热,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千万别客气。”妇人道。
    宁葭只一心要走,见妇人多番挽留,言辞难对,只好向妇人深深施了一礼,道:“妈妈善心,必有好报,小宁、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欲出门。
    妇人忙上前扯住她的胳膊,道:“你这么执意要走,可是底下的人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小宁姑娘你不开心了?”妇人说罢,唤道:“新珠!”
    新珠忙转至妇人跟前,道:“妈妈,新珠一直勤心侍奉,不敢有误。”
    “那就是雨珠了,去叫雨珠来,待客人不周,就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妇人正色道。
    “不、不关两位姐姐的事。”宁葭忙道。
    正说着,雨珠走了进来回道:“已打发了人去谭府了。”
    “雨珠,”妇人脸上毫无一丝笑意地道,“小宁姑娘说是要走,可是你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雨珠望了望宁葭,忽然跪倒在地,道:“妈妈,是雨珠侍奉不周,请妈妈责罚。”
    “你知错就好,来人,取家法来。”妇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43章 弦月西楼
    ☆、月门外迷雾吹散
    屋外便有一个丫鬟走至门前应了声“是”,便转身去了。
    宁葭忙上前道:“妈妈,您别责罚雨珠姐姐,不关她的事,她、她很好、真的!”
    “小宁,你不用替她们护短,若是她们侍奉得好,你又怎么会执意要走呢?”妇人道,“她们这帮丫头,我最清楚不过了,当着我的面都是千好万好,背了我,还不知作些什么妖呢。”
    方才离去的丫鬟走了进来,将手中一根约两尺长、食指粗的细木棍双手呈给妇人。
    妇人接过,向雨珠道:“既知道错了,就领罚吧。”
    “是。”雨珠应道。
    妇人举起木棍就向雨珠打去。
    “妈妈,别、别打……”宁葭在旁忙道。
    妇人停下手,望着她。
    “我、我不走就是。”宁葭低头小声道,“雨珠姐姐她真的没做错什么。”
    “那看来,真是我错怪她了。”妇人道,收了手中细木棍,递给旁边的丫鬟,向雨珠道:“起来吧。”
    “谢妈妈。”雨珠道。
    又转向宁葭道:“多谢小宁姑娘。”
    “小宁,坐吧,妈妈还有些话跟你说呢。”妇人道。
    “多谢。”宁葭道,便仍坐了回去。
    方落座,便见两个丫鬟进来,将几盘点心、一碗小米粥放在宁葭面前。
    “饿了吧,你先吃点儿东西,我一会儿再来。”妇人起身道。
    “不打紧。”宁葭道。
    妇人向雨珠道:“好好伺候着。”
    “是。”雨珠应道。
    妇人便带了新珠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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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日,妇人每日或晨间或晚间来看望宁葭,问些寝食之事。
    也问些“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会住在山洞里?”之类的话。
    宁葭只道与家人远赴探亲,遭了贼人,爹娘皆亡,只自己孤身逃得,回不得家乡,流落在外。
    她如今这一番说辞已是纯熟了。
    但她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
    她已知此处是新州,但新州究竟是何处,距离净月城有多远,可有贴着她的缉拿令,她却不知,更不敢问。
    雨珠与她拿了几套新衣来,她也换了,不过她总是将自己的东西随身带着,那把匕首就藏在自己袖中。
    她不想伤了谁,可是,也害怕着痛苦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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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妇人来时,带了一张琴来,道:“白日里闷得慌,小宁不是学过琴艺吗?可愿弹上一曲?”
    宁葭自不好推辞,接过琴来摆于案上,铮淙弹来,其音妙绝。
    妇人听罢道:“这般琴艺真是‘只应天上有’,我可真是、太有福了!”
    “妈妈谬赞了。”宁葭起身谦道。
    妇人望着她,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又道:“可会舞吗?”
    “舞?”宁葭道,“会一些。”
    宫中几位公主皆有舞师教导,宁葭志趣不在此,只略会得一些。
    “可舞一回吗?”妇人道。
    “这……”宁葭有些局促地道。
    妇人走至琴旁坐下,拨弦几声,琴声流出,宁葭不得已舞了几步。
    琴音止,宁葭便停了。
    妇人向她微笑道:“舞步上倒有限,不过不打紧,练练就能好了。”
    “练练?”宁葭奇道。
    妇人自袖中取出一本曲谱,递给宁葭,指出其中三支曲子来道:“这三支曲子你先练练熟。”
    “是。”宁葭心中奇怪,也只得应承道。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妇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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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喜乐苑,每日都是笙管琴箫之声,还常闻男女调笑之声。
    宁葭不知此处究竟是何所,只觉不甚妥当。
    况她如今实不敢在人群之处滞留,心中只想着怎么能再回山野方好。
    她所居之处在后面厢房内,与前面管乐之处隔着一道月门。
    雨珠与她几乎寸步不离,从不让她靠近那道月门。
    便是晚间,雨珠也是在她房间的矮塌上睡。
    宁葭只要夜间有些动静,她就会起身来嘘寒问暖。
    呆的时日越长,宁葭越觉得奇怪。
    她几次欲趁夜间悄悄离开,奈何这雨珠就似从不用入睡一般,只要她一下床,立刻就会醒来,总不能如愿。
    在此处,她并无事可做,雨珠道:“妈妈给的曲谱,姑娘可看了吗?”
    便与她拿了曲谱来,宁葭便也弹了一回。
    三支曲子倒颇有些难,不过,宁葭没几回便熟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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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宁葭正在屋内理琴,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楚袖,你出来!”一个男声大声嚷道。
    “陈公子,楚袖姑娘她真的不在。”是雨珠的声音道。
    “怎么?连本公子的谱也敢摆?她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砸了你这喜乐苑!”陈公子又嚷道,声音中满是怒气。
    宁葭听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正朝这边走来,连忙起身去合门,门方才合了一半,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一个金边锦衫公子怒瞪着双目向屋内四处张望。
    “陈公子……”雨珠道。
    陈公子张望一回,并未望见楚袖,扭头向雨珠吼道:“她人呢?”
    “哟,陈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个爽利的声音传来,却是妇人立于门外。
    “妈妈,你来得正好。”陈公子见了妇人,立刻道,“楚袖人在哪儿?我来了这么多次,不是病了就是不在!她也不去打听打听,在新州城谁敢摆我陈家的谱!”
    “陈公子,看您这么说就冤枉楚袖了,她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陈大公子哪。”妇人赔笑道,“楚袖的奶奶生了重病,已经回家去了,等她回来,一定让她给您好好赔不是。”
    “妈妈,你休要拿话哄我。”陈公子哼道,气势却不像方才那么盛了。
    “唉,”妇人叹得一声道,“谁不是人生爹娘养的,怎么也得让她回去尽尽孝道不是?”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陈公子道。
    “快了快了。”妇人道,“喜乐苑近来排了新曲子,可是难得的好曲呢,陈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听一听吧?”
    “是吗?还有谁能弹得比楚袖好?”陈公子道。
    “楚袖自然弹得好,不过,今日的曲子,陈公子您听了就知道了。”妇人笑道。
    “哼,若弹得不好,我可不给脸。”陈公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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