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虞挣扎起身,向天玄道长道:“师父,今日的账,我必会讨还的!”
    见穆仁亦在其中,咬牙向他道:“你欠我的,今生今世,我定会让你数倍、百倍地偿还给我的!”
    “皇兄,我、我不是故意的……”穆仁顿道。
    “孽子!”朗乾帝来至,向穆虞道,“你竟行此人神共愤之事,饶你不得!给我拿下!”
    众兵士便要围上,却忽见穆虞摇摇倒地。
    “太子殿下!”阿修抱住他大声唤道,“太子殿下!”
    天玄道长上前探其鼻息,已是全无了。
    “太子殿下、薨逝了。”天玄道长道。
    闻他此言,朗乾帝愣了一回,缓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若让孤王知道有人乱嚼口舌,立斩不赦!”
    众人皆跪下听旨。
    “把这个奴才拖下去,斩了!”朗乾帝指着阿修道。
    阿修向着穆虞尸身跪倒,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道:“太子殿下,阿修不能再侍奉您了。”
    随即起身,随侍卫走去。
    次日,朗乾帝诏告天下,道孝德皇后与太子皆暴病薨逝。
    七日后,两人尸身送入皇陵。
    当夜,朗乾帝收到禀报,道太子尸身被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宁葭奇道。
    “他本已死了,怎会又活了过来?”迟凛亦是惊奇。
    “这可真是怪了,死人也能救得,那个郑得岂不是神医了?”袁丘道。
    “人死何能复生?”圆觉道,“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正是。”孔怀虚道,“当日新皇自己身受重伤,自知难以逃脱,便设下此计,一来保全了自身,二来也保全了追随他的一行人。”
    “究竟是何法?”宁葭道。
    “郑得深研医术,通晓人体各个穴位,做个假死之状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孔怀虚道。
    “原来如此,那为何郑得没有留下?”迟凛道。
    “要解此术,自然还需他方能解得,他怎么能死呢?”孔怀虚道。
    “所以,施术之人便是阿修了?”宁葭道。
    孔怀虚点了点头。
    “想不到阿修这么忠心侍主,可惜、跟错了主子。”柳重荫摇头叹道。
    “他亦通晓医术吗?”迟凛道。
    “并不。”孔怀虚道。
    “那他怎知该如何做呢?”宁葭道。
    “想必他们早已备下此招,于紧急时可用,事先自然都已演练纯熟了。”孔怀虚道。
    “其实,皇爷爷毕竟是他的父亲,也未必会真的杀了他。”宁葭道。
    “皇上最后究竟会怎么做,谁又能说得准,我想,他是不愿赴这个没有把握的赌局了。”孔怀虚道。
    “那后来呢?皇上发现他的尸身不见了,有没有再去找他?”柳重荫道。
    “他本就有心谋夺帝位,皇上又怎么会不知?何况他身负妖力,连性子也变得如此残虐,竟然做出此等悖逆之事,更是心惊。忽闻他尸身被盗,心中便暗自忧虑,派人四处搜寻,终无所获。”孔怀虚道,“所以,他才会……”
    孔怀虚忽然顿住不语。
    “才会如何?”柳重荫道。
    “所以皇爷爷才会下旨,贬谪诸多官员吗?”宁葭道。
    “皇上只忧心他妖力难驯,若再回净月搅乱朝纲,恐怕浣月从此便会变成一片血雨猩风,是以才会有此一举。”孔怀虚道,“不过,太子之死,终究是有忌讳的,此事亦不能太张扬。”
    宁葭想起当时宋春桃曾言:“当日是皇太子自作孽,与陈家有何相干”,原来竟是如此渊源。
    “难怪……”宁葭道。
    “什么难怪?”迟凛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宁葭道,“皇伯父此举,确是牵连了许多人。”
    “先父等文臣倒还罢了,武将之中亦有几人是朝中重臣,更是朗乾帝心腹大患。”孔怀虚道。
    宁葭忽动容道:“当年骠骑大将军游虎城、怀化大将军吴信兵败赐死,可是与此事有关?”
    “此二人当年便是拥护太子的主要武将。”孔怀虚道,“赐死一事,另有隐情。”
    朗乾二十四年秋,西凉举兵犯浣月边境。
    朗乾帝钦点骠骑大将军游虎城、怀化大将军吴信等出征。
    圣旨到骠骑大将军游虎城府上时,传旨内侍道:“太后欲请老夫人入宫叙话。”
    游虎城命人请出老母亲,送她上了朗乾帝差来的辇车。
    “爹,又要出征吗?”承妃今日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亦在家中。
    游虎城点了点头,道:“你娘怎么样,好些了吗?”
    “刚喝了药,正睡着呢。”承妃道。
    “那你就多住几日,陪她说说话,她能好得快些。”游虎城道。
    “是。”承妃道。
    是日深夜,游府来了一个神秘的访客。
    游虎城将来人接进书房,行了跪拜大礼,道:“皇上,有何吩咐请尽管讲来。”
    来人正是朗乾帝。
    他并未穿宫中龙袍,只着一身简绣黑衣,单带了一名内侍。
    “游将军,国与家,孰为大?”朗乾帝道。
    “老夫自披上这一身军服,便早已以国为家了。”游虎城道。
    “国以何人为主?”朗乾帝道。
    “皇上,此话怎讲?”游虎城道。
    “一个国家须要上下一心,方能保得百姓安居乐业。”朗乾帝道。
    “是。”游虎城道。
    “此次西凉征战,只许败,不许胜。”朗乾帝道。
    “皇上……”游虎城惊道。
    “吴将军跟你是老朋友了?”朗乾帝又道。
    “有些交情罢了。”游虎城道。
    “吴将军的性子,你应该了解了。”朗乾帝道。
    “略知一二。”游虎城道。
    “那就要仰仗将军了。”朗乾帝道。
    “不敢。”游虎城道。
    “令堂今年贵庚?”朗乾帝道。
    “六十又三。”游虎城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孤王看她身体健朗,当能长命百岁了。”朗乾帝道。
    “多谢皇上吉言。”游虎城叩头道。
    “将军保重。”朗乾帝说罢,起身出门而去。
    朗乾帝走后,承妃自暗处走出,忙进书房内扶起父亲。
    “你怎么来了?”游虎城见她在此,吃了一惊,额上冷汗尚在。
    “爹,别去!”承妃道。
    “女儿,”游虎城忽然用力抓住承妃双肩道,“此事千万不可向任何人说起,否则、游家就全完了!”
    “爹……”承妃道,“我去求皇上,或者让太子去求他……”
    此时二皇子殷穆仁已封了太子。
    “ 你要是还、还念着这个家,就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游虎城沉声道。
    承妃满眼含泪,呆呆地望着他。
    “听懂了吗?”游虎城厉声问道。
    “听、听懂了……”承妃含泪点头道。
    不久,西凉传来兵报,浣月军两次交战不利,损伤过半。
    朗乾帝圣旨到边关,将参战将领骠骑大将军游虎城、怀化大将军吴信兵败赐死,其他诸将凡十数人,或降职、或革去不用。
    圣旨到,吴信第一个“腾”地站了起来,道:“竟然下这种鸟气的旨意,老子我现在就打回京城去!”
    “吴将军,不可胡言!”游虎城连忙制止他道。
    “游将军,我们在边关拼死卖命,这鸟皇帝一张废纸,说杀就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吴信兀自嚷道,“兄弟们,都跟我反了!”
    下面军士中亦不乏愤懑不平之人,便有数人附和。
    “愿跟我吴信反回京城的,都……”吴信喊道。
    他话尚未完,却忽然顿住。
    一把利剑,自他背后穿入,直从胸前透了出来。
    吴信艰难地侧过身子,看见游虎城就立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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