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解开我!我这就去撕了那个混蛋!”黑衣人嚷道。
    “这位侠士,我师兄他已经……”端商道。
    “已经什么?”黑衣人道,定了定眼睛,才看清何质胸前皆是血迹,又嚷道:“他死了?”
    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活该!哄我听什么了不得的曲子,竟然用把破琴迷了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得好!”
    端商在旁直待他骂完,方才道:“师兄确有对不住侠士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你?”黑衣人坐于地上抬脸望着他道,“你又是谁?”
    “我是他的师弟,端商。”端商道。
    “师弟?”黑衣人道,“那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我把你也一并杀了!”
    说着就又挣扎起来,奈何那金索实是脱不得,只能干瞪着一双大眼望着端商。
    “师兄已知错悔错,以死谢罪,还望侠士宽恕了他吧。”端商向黑衣人深深一揖道。
    “以死谢罪?”黑衣人道,“难道他还会自己杀自己吗?”
    “师兄心怀国仇家恨,也是身不由己,如今他已自归极乐,若能得侠士谅解,定能含笑九泉。”端商又向着黑衣人深深一揖道。
    “你这人说话好不啰嗦,我只问你他是不是自杀,你只道是或者不是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啰啰嗦嗦的废话?”黑衣人不耐烦地道。
    端商愣了愣,道:“是。”
    “是不就完了吗?”黑衣人道,“算他小子识相,要是落在本大爷手里,管教他好好受个够!”
    “莫行,”穆虞开口道,“让小二烧些热水,与他二人洗净吧。”
    “是。”莫行领命去了。
    “阿修,照他二人的身量买两件新衫来。”穆虞又向阿修吩咐道。
    “是。”阿修应道,自出门去准备。
    “多谢穆兄。”端商向穆虞揖道。
    “穆某多承端兄之情,只是尽些绵力罢了。”穆虞道,“只是这位侠士的金索,不知该如何解得?”
    “想必还要寻那位白衫的公子来解一解了。”端商道。
    “那位白衫公子应当还在这立陶城中,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命人去打听,寻得他来解了便罢了。”穆虞道。
    “有劳穆兄。”端商道。
    “我的事,你谢他什么,我自会谢来。”黑衣人却向他瞪了一眼道。
    “皆因师兄之故而使侠士落此困境,穆兄能援手侠士,端某理应相谢。”端商道。
    “你这人,真是个呆子。”黑衣人道。
    “还未请问侠士尊姓大名?”端商道。
    “别啰里啰嗦的,我叫燕楚。”黑衣人道。
    “燕侠士,失敬。”端商向他拱手道。
    何昭晔自外进来向穆虞拱手道:“公子,已另要了房间。”
    “好。”穆虞点点头,转向尚坐于地上的黑衣人道,“燕兄可去歇息吗?”
    “我被捆得跟五花肉似的,万一再碰上坏人怎么办?”黑衣人却扭头道。
    闻他如此小儿般言语,穆虞、何昭晔等不禁失笑。
    “若燕侠士不嫌弃,便在此与我同住,也好照应照应。”端商道。
    “那敢情好。”燕楚道。
    “如此,也好。”穆虞道。
    小二送了水来,探头向内张望,何昭晔上前挡住他道:“水放下,去吧。”
    小二留下水桶,讪讪去了。
    穆虞等也告辞离去。
    端商取了热水,先将何质身上擦洗干净,用被子给他盖好身子,又替他将发髻重新梳理整齐。
    “你对你这师兄,倒像是个孝子。”燕楚嗤笑道。
    “师兄与我自小一处玩耍,他待我如手足,我自然亦如此待他。”端商呆望着何质苍白的脸道。
    “那你忙活吧,我可要睡了。”燕楚说罢,倒在地上便闭上了双眼。
    端商将小二添来的被褥在地上铺好,道:“燕侠士可睡在这里。”
    “罢了,我睡惯了硬床,那个太软和了不舒服。”燕楚道。
    端商只好由他,自己又换了水,将常武的尸身亦擦拭干净。
    次日,阿修将新衣送来,端商与何质、常武细心穿好。
    “可否劳烦你将常兄送回奉治军中,好与他家人团聚。”端商向阿修道。
    阿修应了,抱过常武,自去送来。
    端商再与何质擦净手脸,整理发束,一切妥当后,拉开门来,却见穆虞与安青立于门外。
    “端兄,可妥当了吗?”穆虞道。
    “皆已妥当。”端商道。
    安青已踏步入内,走至黑衣人身侧,腕上金环伸出,金光飞还。
    黑衣人得了自由,连忙跃身而起,笑道:“总算解了!”
    “多谢。”端商向安青道。
    安青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转向穆虞道:“你欠我一个人情,可别忘了。”
    说罢自出门而去。
    “多谢。”穆虞在后道。
    午后,端商雇来马车,将何质尸身搬至车内放好,便要启程。
    “端兄这是要去哪里?”穆虞道。
    “我欲与师兄同回七情谷,也算了了师父的心愿。”端商道。
    “端兄箫音可平天下乱世,若再出谷时,可来寻我。”穆虞道。
    “端某无意于人间纷争,只愿与师父、师兄永安谷中。”端商道。
    “那真是可惜了。”穆虞叹道。
    “此番多承穆兄相助,端商铭记在心,他日若有差遣,可往七情谷寻我。”端商向穆虞道。
    “多谢,若真有需要端兄相助之日,还望端兄莫忘今日之情。”穆虞笑道。
    “岂敢。只要非是战乱屠戮、祸乱残害之事,端某必当尽力。”端商道,说罢向众人拱手道:“就此别过。”
    “保重。”穆虞等亦向他拱手道。
    郁韧并未出来。
    马车方才起步,却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急急跑出客栈门来道:“等等、等等。”
    却是燕楚。
    只听他嘴里嚷嚷道:“我不过内急去了趟茅厕,怎地就要把我扔这儿了?”
    “燕兄,你这是?”穆虞望着他奇道。
    燕楚提身一跃,立到了车架之上,向端商道:“如今这世道,到处都在打来打去的,乱得很,我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我看你人还不错,就是身子骨弱了点,缺个打架帮忙的,我正好有点儿空,就帮你这个忙吧。”
    “燕侠士……”端商愕然道。
    “叫燕楚就可以了,真啰嗦。”燕楚道,一掀帘子钻进了车内,“好好赶车,遇到那起不长眼,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端商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回头与穆虞等挥手道别,驾了车向城外行去。
    “公子,”何昭晔向穆虞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若能有他相助,自然再好不过。”穆虞道,“然而,他既志不在此,又何必勉强。”
    “怪可惜的。”何昭晔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道。
    “后来,大约三年后,他带了一个孩子来到七情谷,让我授予那个孩子音律之事。”无情道。
    “那个孩子,就是子卿了?”榆儿道。
    “是。”无情道,“子卿确有天赋,但他心中争战、杀戮之念难消,我只将修心之术、音律之理授予他,望他有一日能悟得其中之意。”
    “你到现在还想处处装好人吗?”榆儿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无情默然一回,道:“他曾于我有莫大的恩情,我总不能、看他死在自己眼前……”
    “若不是你,他早就死了!怎么会得到冰芝、为祸天下!”榆儿突然愤懑道,将手中冰刃直向无情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34章 弦月西楼
    ☆、诉前情爱恨难明
    “榆儿!”却被清漪一根若木枝截住冰刃道,“切莫莽撞。”
    “我不杀他,怎么对得起留悯!还有我青罗峰枉死的冤魂!”榆儿道。
    “终是他救了红萝一命,也救了我们……”清漪道。
    “当日,我只希望他重病之身能得以回天,我亦不曾想,竟会是这般……”无情道。
    他低下头,俯身将秦留悯轻放在青思背上,道:“我已无颜再见你们,就此别过。”
    榆儿被清漪挡在面前,进也不能,退亦不甘,只得道:“莫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榆儿姑娘,除了今日之事,是否还恼幽绝之事?”无情道。
    此言正中榆儿痛处,榆儿咬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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