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已经是大龄单身女青年了。”
    莫闹脸一拉,白了一眼莫俊杰,“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觉得今天下午那个徐墨离挺不错的。”莫俊杰很少在姐姐面前夸奖另一个除了他和爸爸莫庭以外的男人,尤其是与姐姐有关系的男人。莫闹谈过的那几次恋爱,莫俊杰都不巧地见过那几个男子。
    但都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是长得不好,就是脾气不好,要不然就是两者都不好。有些人,见一面你就能看出他的秉性。
    这一天天的,莫闹觉得自己最近就是太频繁地遇见徐墨离,才会心神不宁,事事不顺心。“又关他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你可惜什么?”
    莫俊杰若有所思,继续给他姐解释道:“我还以为他是爸妈给你找的相亲对象,我就说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落在小镇上,还落在你的手里。”
    莫闹将屁股下的抱枕抽了出来,扔在莫俊杰的身上,“你赶快收拾东西给我滚回学校去。”
    要相亲(3)
    莫闹在茶餐厅里等了两个小时,喝了一壶普洱茶后,还是没有等来她的相亲对象。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拿起桌上的钱包往洗手间去。
    她从隔间里出来,在洗漱台前简单的补妆。那面沾了少许水珠的镜子,利落的短发既清爽又简练。只是化过妆的脸,却没有一点笑意。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若有所思。一手拿着唇膏,就着泛白干涩的双唇漫不经心地抹着艳红。
    她本就没有心思相亲,怎无奈她一大早还没有睡醒,就被莫妈妈从被窝里拉出来往家外赶。她来之前,就是想着来见见面,如果真的偶遇良人尝试着交往也可以,实在不行就应付过去。
    可是,那人看似比她更无意这场碰面。将化妆用品都收拾在包包里,她拧开水龙头洗过手便走出洗手间。
    餐厅的左向的角落里,坐着就餐的两个男人格外的惹眼。背对着前台的徐墨离一身阿玛尼修身西服,身前扣着两粒扣子。坐姿优雅,手里执着刀叉,分解着餐盘里的早餐。.坐在他对面的莫俊杰,一身白色休闲运动套装,连衣帽子戴在头上,目光一直留意着餐厅洗手间的方向。
    两人在这里遇见,纯属巧合。
    莫俊杰一早起床就听到莫妈妈开心的给小姨打电话,他在一边默默地听了一会电话内容,大概是他姐姐莫闹愿意并且已经赶赴相亲了。他当时也就好奇,对方是谁,于是洗漱过后连早餐都没吃就偷偷出门跟了来。
    巧合的是,他在餐厅外徘徊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在街上漫步的徐墨离。隔着一条街,他兴冲冲地喊他‘未来姐夫’。徐墨离根本就想过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孩,并且还被男孩堵在了路上。
    然后,在徐墨离解释清楚自己和莫闹根本没有关系后,被莫俊杰拉进了这家餐厅。直到两人在角落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莫俊杰才告诉徐墨离他真正的用意。
    相亲。
    徐墨离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投向餐厅另一边独自喝茶的莫闹。细长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精光。
    他似乎不觉得她也需要相亲。
    在莫俊杰的强烈要求下,徐墨离意外的同意替他打掩护。他们各自点了一份早餐,一直安静地吃着。莫俊杰吃的很快,几乎是扒拉光的。他一吃完,便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莫闹的身上。目光炯炯有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人跟丢了。
    “你这样子很快就会被你姐姐发现了。”徐墨离低头专注于餐盘中的食物,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那层次分明的黑褐色发顶映着一圈漂亮的亮光。高挺的鼻梁下始终噙着骄傲的薄唇,在咀嚼食物时上下小幅度的蠕动着。
    经徐墨离的提醒,莫俊杰歪了歪头,用手摸着浓密的眉梢。将上衣外套的拉链拉过,遮挡住自己的半边脸。两只眼睛眯着,“莫闹应该没有这么聪明。”
    “你一直都这么叫她的名字吗?不是,应该称呼,姐姐的吗?”只见徐墨离将刀叉整齐的摆放在餐盘两边,拿起身前的餐巾纸,有条不紊地擦拭着嘴角。
    他忽然很好奇这两姐弟的相处模式,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父亲也只有一个早逝的哥哥,母亲那边的兄弟姐妹又不在s市,所以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怎么感受到这样的亲情。
    莫俊杰清秀的脸上,笑容轻轻地漾开,“因为她太矮了,走在我身边就像是我的妹妹。”
    “她矮吗?”徐墨离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她站在自己身边时的场景,穿上高跟鞋的她正好抵在自己的下颚处。这样的身高,对于女子来说似乎不算是矮了。
    莫俊杰:“你不觉得吗?”
    徐墨离喝了一口温水,淡淡的回答:“还行吧。”
    莫俊杰一边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莫闹,身子一边向前靠了靠,以此压低自己预防被莫闹发现,“既然这样,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姐谈个恋爱?”
    再一次被身前这个男孩这般唤自己,徐墨离身子微微一怔,眼神在莫俊杰的身后的落地窗上停留了几秒,正声道:“我和你姐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
    莫俊杰的视线被推门进来的一个男人所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在意徐墨离的话。那人穿的很正式,和徐墨离有的一拼。虽然都是西服正装,但是明显的那人腹部微微隆起的肚子,完全将身上的西服撑得有些变形。
    那人迈着快步走向莫闹,气喘吁吁地在莫闹的对面坐下,莫俊杰看得惊心动魄,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嘘——”
    “莫闹的相亲的对象来了。”
    听到莫俊杰的一句‘相亲对象’时,徐墨离敛了敛眉,沉默的转身去看身后不远的那张餐桌上的男人。
    那个似乎是一个可以和暴发户挂钩的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身材微胖,两只手的手指上都戴有不同款式的金戒指,金色的光在他晃动手时熠熠生辉。他两手挂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的指尖还夹着一只点燃的香烟。被随意丢在桌上的香烟盒子,已经被不慎流在桌上的黄色茶水打湿了。
    莫闹端着一只小茶杯,随意的打量一眼对方,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就是陈先生吧?你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啊,迟到。是的,我刚刚有一笔生意在谈,所以才来晚了。”对方显然没有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感动一丝愧疚,夹着香烟凑在嘴边用力的允吸一口。尔后,毫不在意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莫闹一直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可以花上一天的时间来等别人的赴约。却不能花一分钟的时间,来等别人意识自己的错误。
    她轻抿了一口刚刚服务员又重新沏好的新茶,清香入喉,萦绕心间。“呵呵,是吗?陈先生可还真忙。”
    “那可不是,每天的生意多,我这还是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要是平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人说话的时候,又猛地抽上几口烟,丝毫没有耐心的将烟头扔在地面,穿着大头皮鞋的脚桌下抽出用力的泯灭那还带着火点的香烟。
    他压了口茶润了润喉,开始打量起莫闹来,没一会儿的功夫简明的说:“咱们就不弄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么说吧,我看上你了。你如果也有意,就这么订下吧。等找个时间,我们就把婚事办了。”
    他噼里啪啦的说完,莫闹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遗憾的耸耸肩,“非常抱歉,我并没看上你。”
    说完,她随手招来服务员,在男人面前打开放在桌上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红色的一百块钱,放在餐桌上,“埋单。”
    那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却见莫闹已经拿着钱包从他身边走过。恼羞成怒,男人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上前抓住莫闹因为走路而向后摆着的左手,“唉,你怎么说走就走,这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放手。”莫闹停下步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人高马大像堵墙似得站在那里。
    有一种她不给他交代,他就不放开的样子。莫闹不悦的皱起鼻头,还未等那个人开口。就已经被突然出现的莫俊杰从那人的手里拉了出来,他大步跨出来挡在莫闹的身前,底气十足,“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再说,你是她什么人,这里不需要你多嘴。”那人眯着眼打量着莫俊杰,二十岁的小毛头,他并不放在眼里,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整理自己的西服。
    莫俊杰瞪着双大眼,在刚刚看见这个男的背影,他就知道长得不行,没想到人品还那么差。莫闹看了身前的莫俊杰,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像遇见了麻烦似得皱眉。
    “没什么好说的,相亲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愿意我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有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在赚钱。没有人就该心甘情愿地等你,陈先生你可以回去忙你的生意了。再见。”一口气说完,莫闹便拎着莫俊杰肩上的衣服,将他带着出了餐厅。
    那人也识趣,在后面叫了几声,便没再跟着他们。莫闹走在前面,莫俊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家走。
    “莫俊杰,你刚怎么在那里?”
    “我就是路过。”莫俊杰心虚地转头左右看,殊不知他抓耳挠腮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莫闹微微一顿脚,侧眸看他,哼唧一声,“你就编。”不要想,她就知道这小子又做了什么。
    “嘿嘿,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你挑男人的眼光有待加强。”莫俊杰双手插在裤兜里,说完后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然后撒腿的往前跑。
    边跑边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留下莫闹一个人在街上,左想右想。
    街道拐角处,一辆红色的宾利车一直在那停着。紧紧关上的车窗被人从里面打开,徐徐地落了下来。徐墨离的手搭在车窗上,随着那只手出来的还有缭绕的白色烟雾。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细长的凤眼里,倒映着女子远去的身影。
    男闺蜜(1)
    莫闹回到家里,直接摆明的跟莫妈妈讲清楚,相亲不顺利。莫妈妈觉得只是对象没挑好,一个男的不好并不代表一票男的都不好。所以,她给女儿相亲的势头不减反增。自己一个人抱着电话坐在客厅里,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联系。
    为此,莫闹只好在隔天一早借口送莫小弟回学校,偷偷打包行李跟着一起回了s市。
    在去机场的路上,莫闹看了一眼一直低头刷微博的莫俊杰,无意的问了一句,“莫俊杰,你那天在街上说的是哪个人?”
    莫小弟被问的突然,随手转发了一条微博,然后勾着唇笑,“徐墨离。”
    听着他的回答,莫闹真是又气又恼,“你遇见他了?他也在餐厅里?”
    莫俊杰抬头应了一声,复又低头继续忙着玩手机,“嗯,他还请我吃了早餐。”
    莫闹确实有些吃惊,相亲那一幕怕是已经被那个男人目睹了。她抿了抿唇,背向后靠着靠在了后座上,忽然想起那个人一双水雾弥漫的黑色双眸,形容不出来的黑色,淡薄的嘴唇微微启开欲言又止的样子,冷淡而高贵。
    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莫闹陪着莫俊杰走进机场,一路上都在心里纠结,自己到底为什么突然关心起那个人的想法。真是奇了怪的。
    她倒是没想到会在机场见到叶辰,他手上拉着一只拉杆行李箱,身上的那件灰色风衣在他走路的时候,被卷起一角。
    从人群里迎面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她,用他平时惯用的微笑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温文儒雅,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莫闹与他相视而笑,带着因为要去学校而一脸不情愿的莫俊杰走上前和他打招呼,“叶辰,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用上课吗?”
    叶辰和何浅浅大学毕业后,都纷纷进入s市一小任教。凭借着卓越的才能叶辰在短短的几年后便被学校提拔,并最后被认命学校校长一职。虽然作为校长,除了本职工作外,他还要带毕业班的英语课。
    一般情况下,除了周末都得在学校待命。今天周一,他却出现在这里,所以莫闹才会觉得惊讶。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一大早赶着飞回来的。
    “我有给你电话,在a市出差。刚回来,你怎么也来了?”他将身后的行李箱拉到身旁立着,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莫闹轻拍自己的头,微微一笑。
    “别打坏了。”叶辰温伸手摸摸她的发顶,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跟着莫闹的莫俊杰,欣然意会,这会儿却是冲着莫俊杰说:“小弟要回学校了?下次再回来,叶大哥请客带你去玩。”
    “还是叶大哥好,叶大哥,你又帅了不少。”莫俊杰提了提肩上的双肩包,熟络的上前勾着叶辰的肩膀,摘下脸上的墨镜随手挂在胸前上衣的口袋上。一脸傲娇,“可是没有我帅。”
    “呵呵。”叶辰已经习惯莫俊杰的玩笑,跟着爽朗的笑开。转头面向莫闹,她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小弟,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许多。眉宇间盈溢着淡淡的愁绪,紧皱着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脸色有些不好,应该是昨夜没有睡好。
    想着,他自然而然的探出一只手,手背轻触碰着莫闹的额头,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还好不是很烫。“今天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从家里过来,路上给折腾晕了。”莫闹擤擤鼻子,也伸手敷在自己的额上,因为手心冰凉,也测不出什么。
    叶辰眉头拧着,将背包里刚在机场里买的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直接拧开递给莫闹,“没准备晕车药吗?上次不是给你买了几盒吗?”
    “我给忘了。”她摇头,表示不需要。叶辰的手却一直伸着,直到她伸手接了过去,喝了几口润了润肠胃,他才放下心来。
    莫俊杰看了一眼叶辰,又看向莫闹,两人之间的关系特别的融洽,一言一语旁若无人的聊着,像是亲人一般没有拘束。正是因为这样,莫俊杰才无奈的摇头叹息。
    在认识徐墨离之前,莫俊杰一直觉得叶辰是他见过最稳重、最英俊、最有品味的男人。不得不说,叶辰除了性格过于安静外,长相真的不错。五官清秀不带一丝张扬,不是很突出却是很干净。但是在见到徐墨离之后,莫俊杰便觉得叶辰是最有品位的人,而其余两样优点都被徐墨离抢了去。
    至于最有品位这一点,自然是因为叶辰看上了他家姐姐莫闹。
    他是姐姐莫闹的高中同学,也是现在姐姐的男闺蜜。所有的人,包括莫闹自己都清楚明白,叶辰一直对她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那应该是爱恋。最起码,莫俊杰是这样的认为。莫闹高中毕业后,莫俊杰曾在自家门口看过叶辰。他和姐姐两个人在红色砖墙下,站了很久。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莫俊杰远远地看见叶辰一脸失落的离开。就在两人背道而驰时,叶辰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他扯着嗓子喊,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好朋友。
    朋友,和恋人。两个词看似简单,定义却相差甚远。朋友或许可以牵手、拥抱,可以相互慰藉、陪伴,却不可以如恋人一般亲吻彼此,疼爱彼此。
    莫俊杰曾经好几次在去市里姐姐那玩耍,都会遇见来看莫闹的叶辰。有一回,在叶辰进厨房给他们做饭的时候,莫俊杰问姐姐,为什么不和叶大哥在一起。莫闹笑而不语,在叶辰离开后,她一边洗碗一边对站在厨房外的莫俊杰说,有些人注定只能辜负别人,而有些人注定要被人辜负。
    很简单,她和叶辰,一个是前者另一个是后者。
    但是,莫俊杰却没有问过叶辰一直坚持着陪伴在莫闹身边的原因。也许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颗难以启齿的朱砂痣,放在心头上,时时用手捧着却从来不敢与人分享,即使最后那颗朱砂痣慢慢演变成渗血的毒瘤,难以自拔。
    “莫俊杰,你还走不走了,飞机都快起飞了。”莫闹上前将莫俊杰从叶辰身边拉了过来,将手中提着的属于他的物品悉数放到他的手上,然后指着安检口,“快进去,到了学校,记得先给我和爸妈都打个电话。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好好学习。”
    “知道了。”长姐如母,莫闹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的交代着莫俊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是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完全忘了他已经成年了。莫俊杰不悦的吐舌,在和莫闹再三保证后,才冲着叶辰挥手告别,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就进了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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