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桐怏怏道:“怪不得那么多公主想嫁给逸哥哥。”
    萧慕之笑道:“我听闻是更多长安公子想娶你吧!要吃醋也是四弟先吃吧!”
    月桐脸泛红,瞪了萧慕之一眼。
    各国开始把出价写在竹简上,侍从们接过,陆续放在刘莫寒案几上的竹筒中。
    忽然,一名西域王道:“元陵王,虽说大月氏代表龟兹竞价,但龟兹王没来,大月氏又是新建之国,到底大月氏是不是真能代表龟兹?”
    昊枫淡淡道:“本王手上有龟兹王手谕,康居王想看吗?”
    康居王冷冷道:“据说大月氏攻打大夏时,有近半的兵力都是来自龟兹。只是大败大夏后,元陵王居然没册封龟兹公主为王后,龟兹王极为不满。恰巧,此次骏王会,龟兹王与龟兹公主都没前来,难免令人怀疑元陵王是不是假传手谕。”
    昊枫道:“手谕真假靖侯爷已确认过,康居王是不相信靖侯爷?”
    康居王冷哼道:“四年前月氏被匈奴所破,流离失所,如今却要夺大夏之国土,鸠占鹊巢,实是不仁不义之举。早知如此,当年匈奴兵临城下时,要月氏王送月氏王后和亲,月氏王答应了不就皆大欢喜。月氏不会被灭国,而元陵王也不会背负恶名。”
    昊枫脸上骤然风云色变。
    堂中传出清脆又坚定的声音:“西域各国中最不怕匈奴的必定是康居王。如哪日匈奴兵临康居城下,康居王想必会把国中貌美的王后妃子全推出来任匈奴单于挑选。月氏王却恰恰相反,宁做一个流下最后一滴血也要护住自己王后,护住自己子民,鼎天立地的汉子,也不愿做一个躲在女人身后向匈奴摇尾乞怜的缩头龟。”
    瞬间,喧闹的月牙居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寻找说话之人。
    康居王气得炸红了脸,猛地站起,大吼道:“是哪个混蛋胡言乱语,快给本王出来。”
    声音继续传扬:“大月氏虽大败大夏,元陵王不仅不枉杀一兵一将,更是极为善待大夏的子民、士兵。康居王可曾听过‘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只有真正的明君方有仁爱之心去爱他国子民如自己的子民,有广阔胸怀去接纳别国将士为自己的重臣。元陵王海纳百川,仁义兼备,可谓当世王者。康居王若不知何谓仁义王者,倒可向元陵王请教。”
    此时,众人的目光已凝聚在月桐所处的角落。
    康居王骂道:“你敢说怎么不敢出来,你到底是哪国的缩头龟?”
    月桐霍然站起:“缩头龟我可不没脸做。”
    所有人看见这些话竟出自一个如此俊逸非凡的年轻汉国男子之口,甚是诧异。康居王认出曹公,低头向萧逸之怒喝:“他是萧少庄主的人吗?如此胡言乱语!”
    萧逸之淡然的点点头:“正是!不知康居王认为他哪句话说错了?”
    康居王霎时气结难言。以鸣月庄在西域的脉络和势力,康居这一小国可是得罪不起。因不想明着与萧逸之起冲突,他只好抬头向月桐喝道:“好小子,本王会记住你。”说完一屁股坐下,大口喝酒。
    月桐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慕之拉着坐了下来:“拿了点彩头就够了,他可是一国之君。”
    月桐恨恨道:“谁叫他欺负哥哥!活该!”
    两道锐利的目光从二楼对面飞射而来。月桐撞上,冷不防一愣:将大哥?
    将臣淡笑地望向月桐,目光既温暖又深远。月桐向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刘莫寒开始从竹筒中拿出竹简朗声念出各国的出价:“小宛,二百金,依耐,三百五十金……乌孙,一千五百金……”刘莫寒拿起最后一条竹简“大月氏,三千金。”堂中一片哗然。
    刘莫寒把乌孙与大月氏的竹简分别放进两个竹筒:“出价最高的是大月氏与乌孙,请众王把自己的出价投给两国中的一国。”
    大堂又是一阵喧闹。康居王把竹简递给侍从:“康居投给乌孙!”
    各国开始陆续投笺,投给乌孙的多,大月氏的少。
    月桐看向将臣,对萧慕之说了声:“我去去就回。”
    将臣微笑地看着月桐走来,剑目如星:“月桐,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月桐拿出青玉箫,放在将臣的案几上:“将大哥,我是来把青玉箫还给你的。这青玉箫太贵重,我不能收。”说完转身就想走。
    “你想不想大月氏赢得竞价令?”
    月桐遽然止步,狐疑地回望他。
    “你收下这青玉箫,我就保证大月氏赢得竞价令。”
    月桐秀眉紧蹙:“你到底是谁?”
    将臣微微一笑:“如果你收下这青玉箫,我会出两千金投于大月氏。”
    月桐既震惊又疑惑地看着他,半刻才回过神:“我已是萧夫人,将大哥不必如此。”
    将臣淡然一笑:“你俩并未大婚,就算他认,你始终还不是他夫人。既然你还没嫁,我就还有机会。”
    月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我一定会嫁给逸哥哥的,你什么机会也没有。你的青玉箫我不会要,你的两千金我………。”“也不会要”三个字剎那间滞于口中。
    看见月桐的犹豫,将臣深远一笑,目光溢满了不可违逆的霸气,朗声向楼下叫道:“两千金投于大月氏。”
    众人震惊的目光飞涌而来,集聚在将臣与月桐身上。
    乌孙太子军须靡倏地站起,瞪大双眼看着将臣,满眸地不能相信。
    刘莫寒仰望两人,眼中有着隐隐的怅然若失:“太子殿下确定要把两千金投给大月氏?”
    将臣的目光没有离开月桐,深深地道:“大月氏公主为我吹奏过两曲,让我倾心不已。我回以两千金聊表心意。”
    月桐惊唬得合不拢嘴,呆若木鸡地站着,太子殿下?匈奴太子?
    昊枫站起,冷凝地看着将臣:“尊驾就是匈奴太子军臣?如果是,你的两千金大月氏不会收。”
    军臣淡淡一笑,看向刘莫寒:“我投是我的事。靖侯爷,我这两千金竞价会是收还是不收?”
    刘莫寒道:“投给大月氏的竞价金不一定就是大月氏所得,竞价会理应要收下。”
    楼上楼下都响起了不断的窃窃私语,支持大月氏的几个西域国国君狐疑地看向昊枫,目光凝重而困惑。
    经过点算,刘莫寒各众人宣布:“大月氏夺得竞价令。”
    昊枫和萧逸之两人望向军臣与月桐,脸色深凝凛冽。
    月桐早已心如鹿撞,不知所措,转身迈步要走时,军臣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我说了,我送出的东西不会收回。如果这青玉箫你不要,我就把它砸了。”他一手拿起青玉箫就要向楼下扔去。
    月桐“啊”了一声,本能地伸手抓住青玉箫,转瞬间又松开了手。但军臣的眼中已扬起笑意,把手收回,不由分说地把青玉箫插入月桐的腰带里:“你既然舍不得,我就不砸了。你以后一定会用它再为我吹奏的。”
    月桐努力地想把手臂拉回,军臣却是紧抓不放。她涨红了脸,恼怒地喝道:“我是萧夫人。太子,请你放开我。”
    军臣深重地道:“你不是萧夫人。”
    此时萧慕之已快步走来,冷视着军臣:“请放开我弟妹!”
    军臣身后的十几名侍卫霍然站起。
    萧慕之冷冷一哼:“尊驾是想强抢人妇吗?”
    军臣松开手,淡淡笑道:“我何需要抢?我想要的,就是我的。”
    萧慕之与月桐震楞了一瞬,快步离去。
    萧逸之的心如压下千斤巨石,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如剑。军臣冷冷地牵了牵嘴角,笑意中带着不屑和轻蔑。他居高临下地望向萧逸之,眼中看到的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是一个即将要被他臣服的败将。
    ☆、第62章 同榻共眠
    回到玉门居后,众人聚在偏厅,昊枫把手中的竞价令牌往案几上狠狠砸去。
    昊枫恼恨地看着月桐,怒骂道:“你在沙漠和那军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不知道他是匈奴太子,你也该看出他是匈奴人。见到匈奴人你还不快走,还要为他吹什么曲子?你是不是聪明过了头,就变成了笨蛋。”
    月桐又气恼又委屈,反喝回去:“我就是和他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块肉,吹了两首曲,光明正大,清清白白。我说了我是萧夫人,也说了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他还是非要给出价,非要大月氏赢得竞价令……”话至此已哽咽,眼中泪光闪闪。
    昊枫看见月桐眼眶中的泪水,重叹道:“全天下都知道大月氏与匈奴的血海深仇。如今却鬼使神差地靠匈奴太子夺下竞价令,这令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各国的王一定在背后嘲笑我向匈奴献妹示好。”
    曹公叹道:“如今支持大月氏的西域国中,有不少是痛恨匈奴,敬佩月氏王宁死不屈的气魄。如今军臣借公主之名来投价于大月氏,必然令支持大月氏的西域各国怀疑元陵王对匈奴的态度。军臣这一招表面上是为大月氏赢得竞价令,实际却想要打散大月氏盟国中的盟约。”
    昊枫看向萧逸之:“二弟,看来是要立即公布大月氏公主就是你未入门的妻。我要彻底与匈奴划清界线。”
    萧逸之深悠道:“我已找人散布消息了,也相约了同盟的西域王明日晚宴。今日,我看军须靡和刘莫寒对军臣投价于大月氏很是震惊,军臣此举应该不是他们预先安排之策。不管军臣的用意为何,他既然帮了我们夺得必输的竞价令,那就顺水推舟,尽全力夺下骏王令。”
    明月高悬在璀灿的星空,月桐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月亮,怔怔出神。
    萧逸之轻推门而入,看见放在案几上的青玉箫,微微一叹。
    月桐蓦然回首,看见他的目光停留在青玉箫上,自责道:“我看他要把这青玉箫扔下去时,一时舍不得……”
    “他若有心要来抢你,这青玉箫砸不砸,他还是会来抢的。”
    月桐恼道:“我不愿意,他凭什么抢。就算他救过我,他下次再敢对我拉扯,我的匕首就会出来对付他。”
    萧逸之无奈一笑,坐在榻上,向月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月桐颓然地走去,坐在他身旁。
    萧逸之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因为这次你招惹的是匈奴太子,我之前说的话要改了。”
    “要改?”
    萧逸之轻抚她的发丝:“我说了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和你睡在一起,现在要改了。从今晚开始,我就要睡在这。”
    月桐杏目微瞪,脸庞骤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看见他似水眼眸,柔情如水波般飘涌而来,把她的心海拍得浪花朵朵。她垂首,心如鹿撞地轻扯裙角。
    萧逸之微笑道:“我叫文叔待会多送一套被褥过来。”
    月桐愣了愣,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萧逸之道:“你我还未大婚,如今军臣对你虎视眈眈,我必须要令他明白,不管大婚与否,你已经是我的人。他之前一定有派人来查探过,知道我俩并未同房,才会说出那句:你不是萧夫人。今晚起,你就是萧夫人。”
    月桐扭捏道:“那多送一套被褥是什么意思?”
    萧逸之柔声道:“我们只是同榻共眠,你盖你的被褥,我盖我的。我一定会等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夫妻结发时才要你。”
    月桐“哦”了一声,心安下来的瞬间也涌起了丝丝甜蜜。
    “我光明正大地与你同房,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我虽未成婚,你却已是我的人了。这毕竟与你的名声有关系,你愿意吗?”
    月桐娇羞笑道:“你不与我抢被褥我就愿意。”
    萧逸之会心一笑,把她拉入怀中,轻吻她微烫的脸颊。
    夜深了,两人各盖各的被褥,第一次一起睡在同一张榻上。月桐上榻后就紧闭双眼装睡,心却是卟嗵卟嗵地乱跳。过了好一阵子,身旁没有声响,月桐才悄悄地眯着双眼扫视。萧逸之双目紧闭,一副已熟睡的样子。
    月桐轻轻地叫了声:“逸哥哥”,萧逸之依旧是一动不动。月桐打侧身子,向萧逸之靠近,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细地打量他的面容。
    饱满的额头,长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丰厚的双唇,拼凑出一张英朗俊逸的脸。月桐仔细地端详他的面容。他就是康哥哥,少庄主,四公子,四哥哥,逸哥哥。无论唤他什么,他就是自己将要结伴一生的夫君。
    月桐看得又羞涩又甜蜜,咬咬唇,举起手指,从他的额头上方凌空勾勒他的轮廓,心中暗念:这是他的额头,广阔饱满,是个聪明人;这是他的双眼,明亮深邃,会看透我的心;这是他的鼻梁,挺拔浑厚,是个有福气的人;这是他的双唇,润泽柔软,说出一句句动心的话,还有,送出一个个勾魂的亲吻。
    月桐心神荡漾,俯身,轻轻地吻向他的唇。就在那一刻,萧逸之的手突然伸出把她搂住,深深地拥吻她。月桐霎时又羞又窘,把推开他:“你在装睡!”
    萧逸之窃笑道:“我在等着,你到底会对我做什么。原来你是想清楚我长什么样。看了这么久,月娘子满意夫君的模样吗?”
    月桐脸泛潮红,“哼”了一声,转身不再理会他。
    萧逸之钻进她的被褥,侧身把她搂入怀中:“我也喜欢在你熟睡时细细地看着你。三年前,在鸣月庄时,我就已然这样看着你的睡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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