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灏讶然,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太子?
    惊讶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
    算算日子,太子正巧是这段日子回京,从蜀地回来,一般都是从另一条道路,而不是这条明显绕远路的路。
    难道太子有意推迟回京的时间?
    不容多想,沈灏带禾生下车,一同觐见太子。
    太子比沈灏大三岁,身量高大,穿常服,束发戴冠,五官平庸。
    同沈灏的相貌不同,太子眼睛有点小,嘴巴厚,鼻子虽挺却有点大,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眼就找不出来的。
    说起话来,没什么力气,语气弱弱的。看起来像个老好人。
    寻常问了些话,指着禾生夸了几句,赏了颗夜明珠和一对青玉香瓜簪,算是见面礼。
    禾生站在一旁,不敢随便说话。
    光听着他们兄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问候,说着官场政事,实在无聊。
    禾生借着余光,观察帐篷内的摆设。
    看啊看地,注意力又回到初次见面的太子身上。
    她发现,每次太子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总像是挤出来的,眸子里藏着一股忧伤。
    刚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太子邀他们一同并行,几次接触下来,她越发觉得,太子好像每天都摆着一张不开心的脸。
    太子身后的小随从倒是平易近人得很,胆子也大。每次遇到冷场时,他就会腆着脸说出圆场。
    也是机灵,每次说的话恰到好处,讨喜得很。
    换做别人家的随从,可不敢这么放肆,太子像是有意惯着他,谈话时,会时不时回头问他。
    这样的待遇,裴良看了羡慕。
    随从姓陈,太子赐名陈安。禾生发现,只要有陈安在的场合,太子会笑得格外开心。
    那笑容与先前的不同,不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而是发自肺腑的。
    禾生觉得奇怪,直到有一天夜晚,她碰见太子和陈安在月下散步。
    那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她和王爷平时散步的样子?
    回去后就把事情跟沈灏说了,沈灏倒没有放在心上,拣一颗黄桃,拿小刀削皮。
    禾生想起什么,问:“王爷,你以前不能碰女人时,难道没有想过换种方式吗?”
    沈灏削好皮,切成一块块,往她嘴里喂:“什么方式?”
    禾生眨眨眼,“女人不能碰,可以试试男人啊。”
    沈灏一僵,咬牙切齿吐出一句:“我不好那口。”
    禾生耸耸肩,心想也是,要是王爷有断袖,说不定就轮不到她了。
    话题又转到太子身上,“那太子呢,太子有断袖之癖吗?”
    沈灏摇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他们这些兄弟里,在男女欢爱之事上,太子是最早被启蒙的。不到十三岁,太子已经娶了两个良娣,并且十六岁时就已得了长子。
    十七岁娶太子妃宁氏,二十五岁宁氏早逝,二十七岁,太子续娶王氏为太子妃。
    王氏貌美有贤名,两人恩爱一直为外人所赞。
    纵观太子的情史,怎么可能会是个断袖呢?
    禾生点点头,而后道:“可我还是觉得,太子看陈安的眼神,怪怪的。”
    沈灏为她擦嘴,将她抱上床,压了上去。
    “八卦,不许再提太子了。方才你竟然提议让我去爱男人,简直伤透我的心。”
    他说话的语气认真严肃,仔细看,眸子里好像还真有点忧伤。
    禾生拉他领子,赶紧柔声哄:“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忘了那些话。”
    沈灏勾起她的下巴,笑得暧昧:“要用身子来补偿才行。”
    禾生轻捶他,脸上飞上红云,“坏人。”
    一夜搓粉团朱,携云挈雨。
    回了城,太子与沈灏分道扬镳,一个回皇宫,一个回平陵王府。
    回府稍作歇息,沈灏带禾生回娘家。
    姚家得了禾生要回门省亲的消息,早已做好准备。
    新妇回门第一天,要和新郎一起过火盆。
    禾生提裙,准备跨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沈灏拦腰抱起。
    “我怕火星子溅着你。”
    说罢,也不管大门口众人的诧异眼神,抱着她跨了过去。
    姚爹姚娘互看一眼,这女婿好,会疼人。
    吃了茶,沈灏问起姚晏的学业。
    因为之前圣人的旨意,姚晏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姐夫。
    又或者说,之前死了的那个姐夫他也不喜欢。姐姐嫁了,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这样,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他有点怕沈灏。
    沈灏细细问了几句,姚晏倒是对答如流。
    沈灏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姚晏道:“有一年我曾参与秋考的试题出卷,你拣了个时间,过几日到我府上来,我亲自为你补补功课。”
    这个小舅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头脑聪明,思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个当官的好料子。
    他又问姚晏:“以后入朝为官,想往哪方面发展?吏部,兵部?”
    姚晏摇头,语气严肃:“我想入内阁,做个流芳百世的名相。”
    志向倒是远大。沈灏沉默片刻,并未发表意见,只说了句:“上进。”
    沈灏转身的瞬间,姚爹一巴掌拍在姚晏后脑勺,低声道:“瞎说什么大话,王爷答话,你好好说话!”
    姚晏不服气,回头一句:“我说的是实话!”
    沈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见姚爹在训姚晏,笑:“岳丈,小舅子有胸怀是好事,我很欣赏。”
    姚晏得意一笑,看了看姚爹。
    姚爹啧啧两句。
    屋里,姚娘拉着禾生说话,问:“出去大半月,算算日子,你该来葵水了。”
    禾生点头,“确实该到日子了。”
    姚娘细心交待:“这几天不要吃辣的不要吃寒的,多盖点被遮肚子,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禾生笑:“阿娘,这些王爷已经同我说过一遍了,以前我落水沾了寒气,他特意请了宫里太医为我调养,每个月的葵水来之前,他都不准我吃辣的吃寒的,可难熬了。”
    姚娘感叹:“他是为你好,就你嘴馋,天天无辣不欢。”
    禾生吐吐舌,往她怀里钻。
    姚娘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倒是没嫁错人。”
    禾生点点头,一想起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姚娘想起姚晏的事情,同禾生说了一遍。
    禾生一听,慌大于惊。
    “她找小晏作甚?”东阳郡主,光这四个字念出来,就让人烦心。
    姚娘也是觉得奇怪,摇头:“不知道啊,天天上门缠,小晏不见她,她就不肯罢休。见了面,尽干些奇怪的事,好一阵歹一阵的,这不,前两天还携了琴,说要弹曲子。”
    姚娘想起那日情景,不是她对东阳有偏见,从未听过那么难听的曲音,竟然还一连弹了好几曲。
    简直一言难尽。
    禾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问:“那小晏怎么说?”
    “小晏没说什么,许是怕给你惹麻烦,一直都忍着。”姚娘牵起她的手,道:“他就要考试了,东阳郡主天天这么来,着实不是个好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既不得罪她,又能让她不要再来了。”实在是,怕了她啊。
    禾生点点头,自然是要想个法子的。
    她对东阳郡主的印象不太好,这样刁蛮的人,缠上了她家里人,万一不讲理,哪天伤了姚晏怎么办?
    她只有这一个弟弟,得好好爱护。
    回门三天,倒是没见东阳上门来,许是沈灏在,她不敢过来。
    晚上同沈灏说姚晏的事,沈灏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道:“有个事,一直未跟你说,今日既然说到了东阳,我就一并告诉你。”
    禾生服侍他更衣躺下,“什么事?”
    “小舅子,和六皇弟少年时,长得很是相像。”
    禾生皱眉,在脑海里仔细将沈阔的相貌和姚晏的相貌相比较,好像是有那么点像。
    嘟囔一句:“我弟是我爹娘亲生的,同圣人可没有什么干系。”
    沈灏拉开锦被,在枕边拍了拍,示意她躺过来。“小傻瓜。许是东阳看你弟长得同六皇弟像,所以才天天往姚府跑的。”
    禾生不太高兴,“难不成她想赖我弟么,我弟过了年,才十四岁,还没到娶亲的年纪呢。”
    沈灏逗她:“太子十三岁就娶了两个良娣。”
    禾生撑起手,“那是你们皇家,需要开枝散叶,所以娶得早。我们小晏,还是个小孩呢。”
    沈灏一双手抚上她的脸,“不小了,今日我问他有何志向,他说他要做个丞相。”
    禾生没说话了,过会道:“不管怎样,东阳郡主天天这么跑,也不是个事。”她翻个身,往沈灏胸前蹭,“夫君,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她撒起娇来,听得人酥酥麻麻。沈灏一把捞起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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