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而是去外面开阔下视野和心胸。”苏淳风笑着拍了拍屠惜掳的肩膀,道:“时代不同了,别闭门造车,更不能太守旧,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去努力地创新,没有创新,怎么能发展?”
    “官方能乐意么?”
    “放心吧。”
    “你们的心机真多!”屠惜掳撇撇嘴,“再给我拿支烟来……哦对了,你打算怎么去应对山门的计划?”
    苏淳风掏出烟,两人各自点上。
    “见机而行吧,他们要让刁平入魔,我试着去阻拦一下。”苏淳风认真地说道:“但魔门开启是最重要的,不能酿成大祸。至于山门的计划,我们暂时还不能传出去,一来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二来,会耽误了封印魔门的大事。”
    “你可得想好了,山门里,真的有数位闭关的老妖怪,佛门高手也会介入的。”
    “我再想想。”
    “嗯,随时联系我,大不了,咱们到时候和山门痛快一战,我很有兴趣。”
    “是啊,很有趣。”
    第761章 十年寿,换一道机锋
    正月末在京城召开的奇门江湖大会结束之后,不甘就这般唯官方是从的奇门江湖各大宗门流派、世家,乃至于那些散修术士,就官方强行通过了为诡术正名一事,委实热热闹闹地抗议了许久,表达着己身的不满和愤怒。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青鸾宗和耀皇宗都无奈地委婉接受了现实,江湖上还有谁会去做那个出头的鸟儿呢?
    不过,奇门江湖人士们私下却都提高了警惕性,以至于事关己身的一些江湖冲突,都暂时颇有默契地相互搁置,静待江湖事变。
    谁都知道,为诡术正名一事,山门是持反对意见的,官方强行拍板通过了为诡术正名的决议,实在是显得太过突兀和强势,据说山门因此开始暗中介入奇门江湖。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诡谲风波。而且,不论山门和奇门江湖是否乐意,至少表面上诡术已经被正名了,伏地门一众罪人潜逃,诡术传承者刁平名正言顺地开始在全国各地找寻仇家,那么万一,这诡术传承者魔性大发,如历史上那般,在奇门江湖大开杀戒的话,灾祸会率先降临到谁的头上?
    在山门和官方两者之间,奇门江湖各大势力又该如何站队?
    也难怪江湖人士如此忌惮和小翼,毕竟不是谁都有着青鸾宗和耀皇宗那等强横到可以俯瞰天下的势力。
    与此同时,一些暗中能与山门搭上线的江湖势力,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能否趁着当前看似稳定实则微妙的局势,寻得机会从诡术传承者刁平和王启民的手中,得到诡术传承的永生绝密。
    毕竟,王启民和刁平术法修为再如何强横,可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一颗子弹能要了他们的命,当然也能重创他们!
    一时间,奇门江湖上暗流涌动。
    夏初。
    一条消息迅速传遍江湖,诡术传承者刁平云游至湘南与粤海交际之地时,追踪到伏地门副门主廖永善一家。
    廖永善和他的女儿廖玲、女婿顾先军被杀,妻子因惊恐而疯。
    还真让刁平,给找到了!
    要知道,这千万里江山,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在震惊之余,奇门江湖人士暗中纷纷思忖判断,应该是入了醒神之后就闭关的铁卦仙程瞎子,给予了刁平在复仇路上的指点,否则的话,自伏地门从京城出逃至今,还不到半年时间,廖永善怎就如此倒霉地被刁平给撞上了呢?
    而得知消息的苏淳风,则是有些欣慰地感叹,刁平戾气未增——王启民亲自打来电话告知,刁平杀廖永善是为报仇,杀廖玲和顾先军夫妻,是因为这两口子不自量力为救廖永善,施术与刁平对抗,自然被心性狠戾的刁平干脆利落地击杀。至于廖永善的妻子,则纯粹是因为长期以来饱受压力战战兢兢,骤遇刁平出现,丈夫女儿被杀,所以吓疯了。倘若换做京城之战以前的刁平,廖永善的妻子,廖永善年幼的外孙、外孙女……都别想活下来。当然,那样的话,诡术传承者的残暴,必然会引起公愤,官方都不好保全他们。但相应的,这种残暴对于江湖,却有着极为强横的震慑力。
    有些事情,总是利弊参半。
    这一点苏淳风和王启民,都心知肚明。
    但莫说是重生来过,纵然是前世的苏淳风,在奇门江湖上何等霸气嚣张强势,也未曾做过灭绝人性的事件。
    他,也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
    ……
    ……
    炎炎夏日。
    午后,西边的天际处忽然涌起一团团的乌云,伴随着滚滚雷鸣声,很快便遮天蔽日,恐怖的闪电在浓云密布的天空中撕扯出一道道骇人的明亮口子。
    大雨倾盆而下。
    金州县陶瓷村村北。
    一位身着土黄色僧袍,戴着粗大佛珠的老僧缓步行走在大雨滂沱的小巷中,任凭雨水浇身,鞋子沾满泥泞,来到了铁卦仙程瞎子居住的那套宅院的院门前,拾阶而上,抬手轻轻叩响了斑驳陈旧的木门。
    屋内。
    保姆正盯着自家的儿子在窗前写作业——自打开始服侍程老先生以来,这位保姆便被允可,偶尔家人不方便的情况下,可以把孩子带到这边来。而且在程老先生家里做保姆,还有更多的便利自由之处,比如有事来不了时,也无需打招呼请假。不过这位品性善良老实的青年妇女,断不会因此而生出骄气。
    听得外面叩门声响起,保姆便走到屋门口取了伞准备出去看看。
    这时候就听得里屋传出了程老先生的吩咐:“小林,不用去理会外面的来客。”
    “哦。”保姆听话地放下了伞。
    外面。
    叩门声又响了三下。
    浑身湿透的释醉大师双手合十,轻声道:“贫僧释醉冒昧来访,还望铁卦仙允可,容贫僧面见相谈。”
    室内。
    静坐于桌前的铁卦仙一手掐指,意念向外传递:“鄙人与佛无缘,与释醉大师交情不到,且已经闭关,还请释醉大师见谅。”
    “铁卦仙卦算因果,神识觉醒,贫僧不得不问。”
    “与你何干?”
    “当今奇门江湖上诡术重现,是为妖邪,苏淳风双术同修超脱轮回,贫僧便要问个明白,佛,亦要问个清楚。铁卦仙乃世间罕有的卜算大师,虽然玄门与我佛密宗分属两教,但铁卦仙应该知晓其中事理,因果不可乱。”
    程瞎子松开手,唇角微翘,吐出一个字:“滚!”
    “贫僧既来之,自然要与铁卦仙面谈,还望铁卦仙成全。”释醉大师神色淡然道:“缘到,驱不散。”
    “要么在门外坐化,要么,减寿十年入门。”铁卦仙冷笑。
    “贫僧参佛修禅未有金刚身,却有金刚心,坐化十载,进门相谈亦是十载,请铁卦仙开门……”
    室内。
    铁卦仙冷冷一笑,对外面吩咐道:“小林,去给来客开门!”
    “哦。”
    保姆面露一丝疑惑,起身拿了伞走出去。
    院门打开。
    身着土黄色僧袍,浑身湿透的释醉大师双手合十,向保姆微微躬身,继而深吸一口气,迈步过槛。
    一道闪电划破当空。
    随即恐怖的炸雷声仿若在这处宅院上空响起,房屋都颤抖了起来。
    保姆吓得打了个激灵,匆匆关上院门往屋内跑去。
    在窗前写作业的孩子,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声,吓得从窗前跑开,瑟缩在室内墙角处的沙发上,惊恐不定。
    跨门槛而入的释醉大师,脚步稳定。
    然而当他几步走到院中间时,却骤然仿若背负上了一座大山般,腰身佝偻了下去,步伐停下来,大雨浇身,闷雷阵阵当头响彻,闪电游丝般交织着出现在低空的漆黑云团中,好似天神狰狞的怒目睁张。
    “多谢铁卦仙有请。”释醉大师双手合十,艰难迈步。
    随着他极为缓慢的迈开步伐走动,原本不太明显的脸上褶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拉长,待他走到正屋门口时,脸上的肉皮已经干枯松散下来,耷拉着犹若老树皮,似乎瞬间入百年高龄,被雨水浇湿的银白色胡须也变得没有了光泽,灰土土干巴巴的,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裂。
    站在屋内的保姆,看到刚才还神采奕奕的老和尚,突然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顿时吓傻了。
    “小林,带着孩子回家去吧。”铁卦仙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出。
    “哦,好,好的……”保姆回过神儿来,赶紧帮着孩子把书本收拾好,打着伞拉着还不敢往外走的孩子匆匆走了出去。
    释醉大师轻叹口气,浑身压力陡松。
    只是他的腰背,再也直不起来。
    就这般,佝偻着腰身,缓缓走到内室的门前,掀开门帘,推门而入。
    室内。
    戴着一副墨镜的铁卦仙稳坐在木桌旁,神情淡然地说道:“道家言谶语,是唯恐泄露天机过多伤己身。佛门讲禅机,以辨缘来缘去,能否悟禅意……既然如此,今日我便给释醉大师打个机锋,能否参悟,便要看释醉大师的悟性和你我的缘分了。”
    “请。”释醉大师未落座,双手合十躬身。
    “你走吧。”
    释醉大师怔住,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铁卦仙。
    许久。
    两人皆不言语。
    释醉大师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这正是:
    十年阳寿轻抛去,只为登门知天意。
    参佛修佛金刚心,换得一事悟禅机。
    蹒跚迈步出门,年迈的释醉大师从随身的挎袋中,拿出了一壶劣酒,在滂沱大雨中边走边喝——释醉释醉,不醉酒,怎能释?
    稳坐室内的铁卦仙,轻叹口气。
    倘若这般纯粹带着玩弄对方的心机所言所行,却被这个修出了金刚心的释醉大师,真的参悟到了什么……
    这,算不算泄漏了天机呢?
    平阳市。
    金茗茶馆二楼的一间雅室里。
    拿着抹布正在擦拭桌子的冯平尧老先生,忽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皱眉细细感应一番后,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奇门江湖啊,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却也让人越来越好奇。一大把年纪了,这算不算,也入了奇门江湖?”
    ……
    千里之外。
    王启民站在海边,观远海天际,一道龙吸水冲天而起,气象浩大。
    身后不远处,肩头负伤的刁平脸颊苍白地坐在长椅上,目光森寒冷冽——他被人用枪打伤了,这让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杀死一个人,其实很简单。这颗子弹没有打死他,是因为师父及时警觉,施术重创了那名枪手。
    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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