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一端挑起她下颚,俯身贴近,温润的鼻息像是要吻上脸颊,额头……临到唇边却蓦然停下,缓缓松开双手。
    阮婉抬眸看他,盈盈水汽在眼眶里打转。苏复垂眸敛目,片刻,又恢复往日淡然,“谢谢,折扇我很喜欢。”
    阮婉微愕,手中兀得攥紧,恰逢苑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卿少卿!”
    愣愣转眸,便见宋颐之怀中抱着盒子欢天喜地自远处跑来。见到苏复,重重皱了皱眉头,遂又朝阮婉道,“少卿少卿,上次你说喜欢青花玉的棋子。今天有人送了一副给父皇,我就管父皇要了来。……”
    再往后的话,阮婉全然没有听清,只凝眸望着一袭白衣锦袍消失在眼前,心思骤然跌至谷底。
    “少卿少卿,我们下棋好不好?”
    “不好。”
    “少卿平时都陪我下棋的。”
    “不下。”
    “少卿你对我不好!”
    她对他不好?
    参合着些许委屈,阮婉心中有气,“凭什么你要下棋就偏要下棋,我今日就不想下!”
    少卿竟然凶他!
    宋颐之便也跟着嚷嚷,“就要就要!”言罢扯起她衣袖就往苑里走去,阮婉恼了,抢过他怀中的盒子扔在递上,青花玉的棋子就碎落一地。
    声音连绵不绝,就连叶心和叶莲都闻讯跑来。
    阮婉微怔,宋颐之瞧着散落一地的棋子,哇得哭出声来,“少卿你偏心!你就同苏复好!我再不同你好了!”衣袖一甩,哇哇哭闹着跑开,叶莲便会意跟了出去,叶心才快步到阮婉身旁。
    阮婉回过神来,俯身拾起一枚棋子,已然碎成两半。
    “侯爷同睿王置气做什么?”叶心幽幽一叹,“睿王虽是傻子,平日里待侯爷比旁人都好,侯爷就不能让着些?”
    阮婉敛眸不语。
    ……
    宋颐之便果真没有再来侯府。
    阮婉心思花在苏复上,也不作搭理。
    接连好几日,阮婉缓过神来,宋颐之都没有再出现过,阮婉嗤笑,傻子倒还真同她置起气来了!置气就置气!
    又不是没置过!
    叶心奉茶的时候就是摇头,“侯爷,您不在京城的时候,听闻睿王就同邵公子走得近。您同睿王置气,睿王便日日都去将军府找邵公子。”
    阮婉眉头一皱,“他同谁好不行?偏偏要同邵文槿交好!”
    她越想越气,一口茶就饮得不甚滋味。
    翌日,宋颐之照旧来寻邵文槿,一坐就是一日,只嘟着嘴也不同旁人讲话,原因是在同阮少卿闹别扭。
    邵文槿啼笑皆非。不如我同睿王殿下去骑射?都坐了几日了?
    宋颐之眼巴巴看了看他,没有异议起身。
    行至将军府门口,却见席生慌慌张张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公子!……二公子被禁军带走了!”
    禁军?
    即便是在京中,禁军也不该贸然动将军府的人也不知会一声,更何况是将军府的二公子。
    “究竟出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写完了,,,
    ☆、第十三章 邵文松
    第十三章邵文松“你方才说什么!”
    “少卿!”
    身旁两人就异口同声喊了出来,神色各异,声音却都震耳欲聋。
    席生脑中“嗡”的一响,又不敢伸手捂住耳朵,只觉身体由着本能反应略微皱眉闭目,脖子顺着气流稍稍斜偏到一侧。
    躲得过一分算一分。
    待得平息后才又悻悻抬眸看了邵文槿一眼,继续吱唔道,“今日早前,二公子同昭远侯一言不合起了口角,然后二公子就突然上前,一拳把昭远侯的眼睛打肿了……”
    直至此刻,席生还心有戚戚。二公子是同他一道出府的,是他没有看好二公子。
    彼时不止昭远侯,就连一旁众人都未反应过来。若是反应过来哪里会有不拦的道理?根本就没有人会料到有这么一出!
    昭远侯在京中是何等跋扈,只需三月里去江边滩涂看看螃蟹如何擒着钳子横着走便知。
    气焰盛时,煜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绕道避过。陆相家的二公子陆子涵才无辜在宫中宴会被戏谑一翻,回来之后还要被罚禁足,关到现在还未放出相府,销声匿迹已久。
    就连将军府的邵文槿也都是借着旁的契机才会隐晦挑衅,从来不同昭远侯正面冲突。
    更不必提京中的其他酱油甲乙丙丁。
    简直是,碾压到无法直视。
    ……
    敢如此明目张胆,直接上前打人的决计是头一遭!
    打得还是眼睛。
    京中任谁都知晓,眼神犀利笑容猥琐是昭远侯的金字招牌,有人竟然出手就将其招牌砸了。
    当时四下便静得鸦雀无声。
    起初众人都是抱着不耻的心态前来围观昭远侯恶行,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替对面那个不吭声,不作响,不常见的公子狠狠捏了把冷汗。
    却不想上演了这么一幕戏剧性转折!
    周遭围观之人连眼睛都忘了眨,纷纷倒吸凉气。
    面面相觑时,气氛甚是怪异。
    陡然,闻得一声哀嚎“你作死!!”
    便都晓昭远侯炸毛了。
    禁军遂才一拥而上。
    席生虽然为人憨厚了些,机灵却是有的,撒腿就往府中飞奔,也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
    不想他话音刚落,邵文槿就湛眸一紧。顺势拎起席生胸前衣襟,鼻尖近乎敛了气息,按耐住内心的惊异,沉声问道,“人现在哪里?”
    “……押在禁军大营中……”席生懦懦作答。
    邵文槿不多停留,撩起衣摆就跃身上马。
    文松失语四年,看过的名医不计其数,无论如何费心思他就是不肯开口,更不愿同陌生人接触。爹爹一斥责,他就怕得更凶,后来竟连家里人都也避讳,只低头躲在娘亲身后。
    父亲怒其不争,每每在家中都免不了摔碗筷。
    今日竟会同阮少卿起了口角争执?!
    阮少卿每次出行都有江离等人跟着,换言之,他竟然当着禁军的面动手打了阮少卿!
    哪里胆怯了?!
    阮少卿回京是在文松出事之后,两人该是从未见过。头一次同阮少卿照面就……
    与其说惊异,倒不如说邵文槿是惊喜更来得贴切些!
    自顾沉浸在惊喜之中,马蹄飞溅几许才兀得醒过神来,自己先前是同睿王在一处。于是骤然勒绳回身,马啸长嘶,就见宋颐之在原地甩着衣袖,甚是抓狂。
    竟然有人欺负少卿!
    还打了少卿!
    少卿的眼睛被打肿了,宋颐之就恼得来回跺脚,之前的赌气就仿佛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近侍官左哄右劝都不济事,眼见邵文槿折回,才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脸苦瓜样朝他点头求援。
    邵文槿下马开口,“殿下不去昭远侯府看看阮少卿?”
    宋颐之恍然大悟,眼色明显一亮,却又倏然黯去,“少卿他生气不见我的,还让人拦着我。”
    早知道先前不同少卿置气好了。嘴角委屈耷拉,伸手懊恼扯着头发。近侍官惶恐上前制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金贵如皇室?日后若是传到宫中只会谴责他照顾不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近侍官险些急哭。
    宋颐之便也跟着急得眼泪汪汪。
    “不是……还有狗洞吗……”说出这句,邵文槿自己都为之一顿。
    宋颐之却破涕为笑,“难怪他们说我是傻子,怎么连狗洞都想不起来!文槿你是不是也钻过少卿家的狗洞?”
    邵文槿脸色一沉,只觉周围数道目光袭来,脸上便灼得厉害。回眸扫过众人,均是低头佯装不知,等他移目,才又纷纷抬眸,都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就连宋颐之的近侍官都楞了良久。
    原来过往……邵公子竟然掩饰得如此之好!
    邵文槿欲言又止,遂而作罢,欲盖弥彰还不如三缄其口。他还要先去禁军大营一趟。
    ……
    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梳妆镜前,阮婉气得面色通红,面色越红越与右边的熊猫眼形成鲜明对比,实在是不忍入目。
    叶心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俯身替她轻轻擦着药膏,“侯爷先前同那个人闹什么?何苦为了逞一时口头之快,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又不知道他会突然动手!”阮婉愤愤不平,“况且,是他先鬼鬼祟祟的!”言罢又起身将脸贴到镜子前,仔仔细细端详了几分,唉声叹气,“阿心,大夫真的说了不会留疤?”
    今日已问了百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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