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面面相觑,更不敢作声。
    婢女又唤了一声,邵文槿方才回神。只是面色阴沉,也不接话,一言不发转身下了阶梯。
    心底某处,好似轰然倾塌,难以释怀。
    不觉手心攥紧,心中道不明的复杂意味涌上喉间,几许涩然。
    就好似,一场空欢喜。
    脚下再度踟蹰,空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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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窗前的薄纱幔帐,待得一袭身影走远,阮婉才轻轻舒了口气。放下幔帘,才下眉头,心中却不似臆想中的平和。
    折回厅中,秋好和芊芊早已没有踪影。
    只剩阮少卿和李朝晖两人。
    “人走了。”阮婉眼波稍有木讷。
    阮少卿尽收眼底。
    “看他离开时候的神色,该是信了。”李朝晖淡淡开口。
    还有何不信的?他原本见到的人就是阮少卿,自然只会以为先前是错认了旁人。
    阮婉心有余悸。
    “李朝晖,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悻悻开口。
    李朝晖闻言便笑,“连道谢都这般没有诚意?”端起酒杯晃了晃,自顾一饮而尽,“一夜留宿杏云楼,会不占些酒气?”
    阮婉原本就有些恍然,觉得有理,就将酒杯送至唇边,一杯下肚,饮得有些急,连呛了好几声。
    便闻阮少卿悠悠开口,“那便是邵文槿?”
    呛酒之人一愣。
    阮少卿似笑非笑,“像是并非如某人过往说得那般凶神恶煞?”
    阮婉脸色一红。
    每次见到阮少卿,都免不了要在少卿面前抱怨和咒骂邵文槿一通,再添油加醋润色几分。
    回回骂得最多的,便是邵文槿其人。
    想来少卿并不陌生。
    诸如四肢发达,性情粗狂,口舌反复,野蛮无礼等等,就似潜移默化一般,今日一见,怕是与阮少卿想象中些许不同?
    只是些许不同?
    阮少卿好笑,有人平素的伶牙俐齿,此刻却像被人揪住了耳朵的兔子,除了红眼,便是支支吾吾。
    “那是在你们面前演戏罢了。”阮婉一语带过。
    自己都说得没有底气,抓起酒杯又饮了一口,好似先前呛酒的是旁人一般。
    “唔,实在可恶。”阮少卿随意应承,阮婉还未来得及赔笑,顿了顿,又听他含笑开口,“为何唯独不在你面前演戏?回回让你见到真面目。”
    阮婉语塞,继而微怔。
    阮少卿和李朝晖相视一笑,却也都不戳穿。
    “少卿!”阮婉脸色挂不住,便恼意扑上,阮少卿顺势起身绕过,不再捉弄她,话锋一转,“晋华的事,殿下知晓多少?”
    阮婉果真不闹了。
    李朝晖也敛了眸间笑意,“就是打听不到晋华为何出事,才觉有些怪异,依照晋华平素的性子怎会惹恼父皇?”
    虽是惹恼了,却私下关押在大理寺,不动声色。
    也没有放出任何消息。
    知晓此事的根本没有几人,都以为怀安侯不在京中,却不知沈晋华已然下狱。
    他也是费了不少周折才探听到此番消息。
    旁的再多一分都没有。
    阮婉心思便从邵文槿身上挪回,如果连李朝晖都不清楚其中曲折,那叶心在京中更是徒劳无获的。
    若是知晓晋华出事缘由还有依据可循,荣帝不想声张,毫无头绪,一切根本无从谈起。
    不安就隐隐浮上心头。
    李朝晖亦是低眉不语。
    唯有阮少卿淡然开口,“殿下大婚在即,国中若是见不到怀安侯,终是惹人生疑的。……”
    两人面色才舒缓些许。
    但话虽如此,若是见到不晋华其人,境况怕是还要糟糕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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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阮婉才从杏云楼折回驿馆。
    队伍业已整装待发,就连李朝晖都在驿馆中同邵文槿攀谈,若无其事。
    邵文槿瞥过一眼,见到是他,也未多作搭理,似是有意避过,眸色里几分澹然,脸色并不好看。
    倒是李朝晖主动同阮婉寒暄几句。
    阮婉随意应声,也算自然。
    只是心有戚戚,不敢抬眸多看一旁邵文槿。
    好在姜颂其迎面走来,拱手言道,“时辰不早,公主也快准备妥当,侯爷先回房换身衣裳吧。”
    语气甚是和善,一席话又说得及其委婉。
    简言之,旁人都在等。
    阮婉求之不得,歉意一笑,便径直回了房中。
    邵文槿才随之转眸,李朝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又飞快敛去。
    ……
    从成州赶往京城只需一日脚力。
    阮婉实在困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上得马车倒头便睡。
    昨夜先是与李朝晖说起宋嫣儿,李朝晖走后,又与少卿彻夜长谈,一直到今晨都未合眼。
    马车颠簸也浑然不觉,反是酣然入梦。
    直至晌午,也未见到阮婉下马车用饭,其间只有清荷去过一趟替公主送些瓜果给昭远侯。
    而后道起侯爷乏了,睡意尚浓,嘱咐不必管他。
    邵文槿敛眸不语。
    待得清荷走远,周遭并无旁人,秦书才兴致勃勃悄声朝邵文槿道起,“大人,我听他们私下里说起,昭远侯昨夜其实是借病去杏云楼喝花酒去了,今晨才回驿馆,所以才会睡不醒。”
    邵文槿微顿,回眸看他。
    秦书嘻嘻笑道,“过往只闻昭远侯断袖,原来竟是藏匿得好,其实也是好这些风流韵事的。”言罢看向邵文槿时,口中笑得更欢。
    不想有人快煮一搁,脸色徒然一沉,冷冷道,“你很清闲?”
    秦书跟他多年,有人的脾气再熟悉不过,眼下也是莫名一颤,鼻尖就嗅到浓郁烦躁之意。
    有人是心情差到了极致,秦书却不知如何惹恼了他,只得噤若寒蝉。
    但终究也没能逃得过去,晌午过后,被罚一路跟着马车跑去的京城。分明就是迁怒于人,秦书叫苦不迭。
    ……
    临近黄昏,京城渐近。
    不远处,恢宏大气的城墙轻仿佛镀上一层熠熠金辉,轻尘便在金辉中轻舞。
    城门大开,官兵和迎亲使节列队相迎,来人不在少数,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同从南顺京城离开时无异,甚是隆重。
    江离便去唤阮婉。
    邵文槿率先下马,身后禁军纷纷效仿。
    姜颂其也从马车走下,款款迎上前去。
    为首的两名男子两人皆是玉冠束发,外着镶嵌金丝线华服锦袍,脚踏朝靴,摸样稍许相似。
    随行的长风礼部官吏俯身见礼,唤得是三殿下和四殿下。
    两人相视一笑,望向李朝晖时,倨傲神色便跃然脸上。
    “嘉和公主远道而来,七弟昨日竟然还去杏云楼饮花酒,若是父皇知晓了定要盛怒。”虽是笑语道出,戏谑之意毫不掩饰。
    另一人就循声接话,“三哥所言差矣,从前在宫中跪上一两个时辰都是小事,眼下大婚在即,各方宾客来贺,罚跪大殿之外实在有损我长风皇室颜面,还惹公主不快,父皇定是要护着七弟的。”
    微微顿了顿,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李朝晖肩膀,好似悄声道起,却分明字字嘹亮,“日后若是罚跪府外,才真真是笑话。”
    李朝晖并未接话。
    姜颂其微怔。
    都晓李朝晖在七子之中地位不高,却不想旁人会做得如此出格。
    公主尚在此地,对方分明是有意让他出丑人前。
    邵文槿亦是蹙眉。
    长风皇室如何勾心斗角都罢,眼下公主尚未入得京城,看似句句斥责李朝晖,无非也是下马威。
    一半是给李朝晖的,勿以为取了南顺公主就觉得有何屏障,出身低下,不受宠见的皇子就该有自知之明。
    而另一半便是给宋嫣儿的。
    南顺如何金枝玉叶,到了长风也不过是李朝晖的妻室,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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