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不敢怠慢,一直跪在殿中写完了圣旨,才双手呈上给荣帝。原本圣旨也写了些时候,荣帝的气比先前消了几分。
    俯身扶起一旁的宋嫣儿,将圣旨交予她手中,“好孩子,你父皇肯将你嫁到长风国中,朕岂会让你受气?收好了。”
    宋嫣儿微滞,接了圣旨,眼中浮起些许氤氲。
    荣帝一翻表态,阮婉心中微舒,看向殿上二人,心底宽慰。
    无论如何,至少闹上这一场也是值得的。往后宋嫣儿一人在长风国中,有了荣帝金口玉言做屏障,就要好上不知多少分。今日这一幕,其实阮婉心有余悸,即便侥幸躲过,往后又该如何?
    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倒是生出了好结果。但话虽如此,眸光扫过殿中,仍是一片死寂。
    荣帝言尽于此,总是要有人出来为今日之事抗下责任,否则如何与南顺交待?
    阮婉方才回过神来,长风这边该如何收场?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层。
    难道真要将一人赶出京城才能罢休?
    公主大婚,若有皇子被赶出京城,岂不是轩然大波?别国会如何看待南顺和宋嫣儿?
    当下心中有些后悔,似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心虚不宁时,却见沈晋华起身走到殿中,一脸沉色,倏然下跪,“晋华请陛下治罪!”
    怀安侯?旁人纷纷侧目。
    就连阮婉也惊疑不定,晋华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
    沈晋华也不抬头,继续沉声道,“方才殿中一事,罪臣心中侥幸不敢开口,不想惹陛下盛怒,罪臣万死不得其咎。”
    就连傻子都听得出怀安侯要出面抗下此事。
    怀安侯是长风国中出了名的老好人,又岂会与风烛残年图有关?
    就连五人都愣愣抬眸望向沈晋华,但出面抗下此事后果会是如何,晋华不会没有思量?
    否则便不会到了此刻才出来。
    但如果没有人出面抗下此事,他们几人之中一定会有人受牵连,逐出京城,才能给到南顺交待。
    这殿中,除却沈晋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会有此气魄和举动!
    两害相权取其轻,荣帝定然是要保自己的儿子的。
    几人心中滋味难以言喻,沈晋华平日里与人无争,也从未挑衅过旁人,对几人都施以援手过。
    是以有沈晋华在,一路上才给足了李朝晖颜面。
    此番竟将拖沈晋华下水,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晓是谁在幕后做了这些事!!
    “怀安侯,关你何事!”南顺诸人面前,荣帝自然要做足样子。
    “回陛下,其实风烛残年图一事与诸位殿下均无关系,这幅图,是罪臣收集的。”
    四下皆是哗然。
    阮婉更是惊骇,晋华这是要做什么!!
    将要开口,却被邵文槿一把拉住,长风内政,他一个南顺昭远侯想要开口掺祸作何!
    阮婉才知险些失言,只得三缄其口,愣愣看向沈晋华。
    “你收集风烛残年图作什么!”荣帝语气中的不悦昭然若揭。
    沈晋华遂才放下双手,“罪臣父亲生前喜欢庄未画作,尤其是这幅风烛残年图,一直有所耳闻,却没有机会看到。罪臣费了几年功夫才打听到风烛残年图下落,才寻来为父亲做陪葬品的。”
    寻风烛残年图是为父亲做陪葬品的,孝字打头,旁人无法反驳。而风烛残年图本是送予死人的,死人又不会介怀,说得便似合情合理。
    “那你先前为何不说?”荣帝一语道破。
    沈晋华面不改色,“先前罪臣也不知晓,知道昭远侯提起,罪臣才知其中出了纰漏。今日走得急,画卷并未放回府中,就匆匆往驿馆而去,和昭远侯撞上,想是那时拿错了。是臣一时疏忽,险些至诸位皇子于不义境地,惹陛下盛怒,令南顺与长风生分,罪臣难辞其咎。”
    先前的风波实则是拿错了画卷的闹剧?
    怀安侯一席话将众人都摘得干干净净,委实漂亮。
    邵文槿看向阮婉。
    荣帝果然开口,“昭远侯,可有此事?”
    阮婉微怔,若说是,晋华免不了平白无故要受牵连,明明就是替他人出面抗下事端,阮婉不甘心得很!
    若是说不,晋华苦心白费,荣帝下不得台,长风与南顺也会生出间隙,也是对宋嫣儿不利。
    阮婉咬牙,“确有此事。”
    沈晋华舒然一笑,“昭远侯肯为晋华作证,感激不尽。”
    感激你妹!阮婉气急。
    沈晋华又顺势开口,“陛下,此事确因罪臣而起,将接风宴至于尴尬境地,罪臣甘愿领罚,还望陛下治罪!”
    从皇子的大不敬治罪,演变到怀安侯无心之失,性质就截然不同。但无端生出如此大的干戈,也不会轻易饶恕。
    阮婉垂眸不语。
    荣帝缓缓开口,“即便是无心之失,闹得人心惶惶,自然要治罪。自己去大理寺,受一年牢狱。”
    “罪臣谢恩。”沈晋华无甚表情,起身拜别诸人,就转身而去。
    一袭干戈风波,终以怀安侯闹剧收场。
    几分令人哭笑不得。
    而宋嫣儿送还圣旨,荣帝却是摆手,君无戏言,岂有收回的道理?
    ……
    沈晋华离开后,阮婉味同嚼蜡。
    频频出神,根本食之无味。
    再晚些时候,才散席由得车辇送回驿馆。
    今日突发种种状况,众人心神不宁,应接不暇。就好似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就觉得疲惫不已。
    阮婉倚在马车一角,恹恹没有精神。
    最后坑得人竟然是晋华,她闹心得很。
    自殿中出得宫门,需有几柱香的时间,行至一半的时候,车辇却兀得停下。阮婉一惊,她是打死也不愿再同邵文槿一车,由着心烦,便也让江离在马车外呆着。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停车?
    未及思忖,车前帘栊撩开,一道身影映入眼帘,“叨扰了,昭远侯。”
    李卿?阮婉自然错愕不已,他来作何?
    “不耽误昭远侯行程,边走边说可好?”
    阮婉只得点头,江离便闻声退了出去,李卿既然来寻她,自然是有话要私下里同她说,李卿又是荣帝的人。
    阮婉自然听从。
    马车缓缓驶动,李卿才看向阮婉,小声言道,“侯爷以为从前的那副风蓝图在何人手中?”
    阮婉当即怔住。
    李卿莞尔,“想必侯爷也清楚了。”言罢,才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卷交予阮婉手中,“原物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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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李少衍
    第三十八章李少衍
    原物奉还?
    阮婉将信将疑,缓缓揭开画卷,熟稔的墨迹笔锋清晰映入眼帘。果真,是自己从前那幅风蓝图!
    眸间一滞,迟疑望向李卿。
    早前的风蓝图在李卿手中,李卿是荣帝的人。
    掉包风蓝图的人,竟然是荣帝?!
    阮婉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之中模糊的细节便逐一串联在一起。
    无论是问她回驿馆取风蓝图,还是让她开口说出掉包后的风烛残年,更有甚者,便是她最后的讨要说法。若非荣帝再三追问,她是会听从姜大人的劝诫,点到为止。
    如今想来,无一不是是荣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彼时身在其中却浑然不觉,只道是六子联手演的幕幕好戏,直至方才李卿一语道破,才晓内有乾坤。
    换言之,荣帝打从宫宴伊始就已有安排,譬如家宴,譬如下旨维护宋嫣儿,都本在荣帝的掌握之中,她倒好似在其中乱搅了一池春水,让一场大发雷霆看起来更合情合理。
    无论今日宫宴上,自己有没有胡闹一通,该发生也定然会发生。
    就好比风烛残年图一定会惹怒荣帝,荣帝一定会借机赐宋嫣儿一道圣旨做屏障,也同时敲山震虎。
    ……
    倒是她,在荣帝面前班门弄斧,阮婉不禁唏嘘。
    纤手合上画卷,心中尚有疑惑,就开口问道,“卿公公特意走一趟,便是来还风蓝图的?”
    她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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