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逻鶻微微眯眼道:“本汗心中有数。”
    赤木勒又凝眸问:“可汗现在打算如何处置长风公主?当真要不顾众臣反对立她为可敦吗?只怕届时各部族人心不稳,更引起突鲁赞不满。他早已暗中透露要将自己女儿许婚可汗的意思。现在最明智的决定是迎娶他女儿,若当真喜爱公主,日后封个左夫人便可,免得动摇军心。”
    顿了顿,他继续问:“还请可汗恕罪,当初杀长风公主可汗愿意割爱,现在为何?”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阿史那逻鶻听着起身离开座椅,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公主在苏伯玉手中,是为了嫁祸苏伯玉,让他受天下人唾弃,出兵有名。如今商凌月已为我们掌控,局势大变,活着更有价值,立她为可敦本汗有其他用途,如若她还是冥顽不灵,便照你所言。”
    赤木勒本担心他被女色所惑,闻言看他眸色才知他另有算计,登时放下心来,当即抱拳:“臣明白了。”
    第二日,苏朝恩来拜见,替苏伯玉传话,阿史那逻鶻倒是出乎他预料答应见苏伯玉。
    五日后用过晚膳,夜□□临后,苏伯玉被秘密带到紫宸殿,殿内宫人全部都被摈退,苏朝恩在殿外候着,阿史那逻鶻依然在殿中。
    苏伯玉见和他并排而坐的商凌月毫发无伤,安然无恙,只是消瘦了许多,眸光悲伤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周昌邑绑架他们到盘镐后发生了什么事?暂压心绪,不动声色转向阿史那逻鶻,气势丝毫不弱:“你是怎么帮苏朝恩逃出天牢的?”
    ☆、第115章 艰难处境
    阿史那逻鶻淡淡看他:“在民间找了个与他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代替,我与周昌邑里应外合掉包,其后他便化名夕仇先生到了云中城,为我出谋划策。”
    苏伯玉闻言微微笑了笑:“他原来是你的人,郡王真是深谋远虑,布局深远。”
    阿史那逻鶻笑道:“这不影响他对你的一片真心,这点儿上他从没背叛过你,反而是你一次次伤他的心。本汗本要将你斩首示众,但他跪了三天三夜恳求,念他为汗国建立功劳卓著,又一片真心感人,方才打算饶你一命。”
    说完拿起案几上放着的一封圣旨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这是本汗给你们赐婚的圣旨,日后不得再辜负他,你只要安分守己,本汗自不会亏待你。新朝甫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本汗惜才,有你用武之地。”
    商凌月从来不知道还有赐婚这事,心头咯噔一下,这种违背伦常之事,阿史那逻鶻他想干什么?“简直荒谬,他们两个男人怎么成婚!”
    阿史那逻鶻听罢回到座位上,看向她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昌邑要娶的是左贤王的女儿林如意。日后他必须身着女装,这世上再没有苏伯玉。而且他本是太监,相貌声音皆似女子,不会露出端倪。昌邑是我大突厥汗国开国功臣,本汗不会亏待他,你不必担心。”
    商凌月没想到他竟这么侮辱苏伯玉,骤然火冒三丈,可现在发火也无济于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忍着,可没想到阿史那逻鶻又接着道:“苏伯玉当初伪装太监身份,已犯了欺君之罪,本汗可以饶他性命,但为了天下安定,也为了他更像女子,需要净身,真正成为太监。”
    商凌月没想到还有更侮辱的,震惊,腾得就站了起来,怒道:“你卑鄙!”
    阿史那逻鶻见她如此维护他,碧眸深处幽光暗凝,笑道:“不如此做无法给天下交代,我不可能带头破坏律法。否则天下人皆会目无法纪,唯有这样才能两全其美,他只要恢复太监之身,之前的事情便没有人敢置喙,方能保全他。”
    “郡王说得对。”苏伯玉的声音突然插入。
    商凌月和阿史那逻鶻都转眸望向他,苏伯玉拿着刚刚看完的圣旨,看向她行礼:“多谢公主宽宏大量,不怪罪臣之前大罪。”
    说完后对着阿史那逻鶻撩起衣摆,双膝跪下伏拜在地,心甘情愿领旨谢恩。
    商凌月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就算有什么计策,阿史那逻鶻也绝不可能给他时间去安排,净身又不是儿戏,现在他们孤立无援,万一立即就让净身,他要怎么脱身,心头真是又急又躁,盯着他屈服的身影,无措得厉害。两个人面对面,可是一点儿信息都不能交流。
    阿史那逻鶻让他起来后,传了苏朝恩入殿:“净身事宜安排好了吗?”
    苏朝恩恭敬道:“已经妥当,推后三日的时间都可以,老奴请可汗挑选一个,也好命他们准备。”
    阿史那逻鶻笑看向苏伯玉道:“早日净身,你与昌邑也能早些成婚,既是推后三日,那就就定在第四日,本汗听朝恩说过这净身过程,凶险万分,届时本汗和公主亲自观礼,为你祈福。”
    苏伯玉抱拳行礼:“多谢可汗厚爱。”
    一旁的商凌月听他言语,已然气得双手颤抖,在袖中紧紧握住忍着。
    阿史那逻鶻让他们都退下,殿门关闭后,他突然钳住商凌月的脖子按她在屏风上,商凌月被骇得震住,又喘不上气来,脸色撅得通红,阿史那逻鶻没有了往日的一点儿风度,贴近她面颊,冷沉道:“日后你是我的女人,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为他心神不宁,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唯独此事,绝不轻饶。现在我的大军一秘密包围了苏伯玉的所有军队,他自身难保,你不要再奢望他能救你。”
    说完他骤松开了她,一口气终于提上来,商凌月软靠着屏风剧烈咳嗽起来,手指扶在脖子上缓解方才被拧压的疼痛。
    阿史那逻鶻本欲转身离开,可看着她痛苦又娇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脑海中霎时闪过刚才她看苏伯玉的眼神,心头怒气未散,忍了许久的邪火又突然窜起,当即走近一把就将她抱起,吓得商凌月身子一抖,急推他,推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阿史那逻鶻不理她,直接进了卧房,铿然一声闭住房门,商凌月这才注意到他眸色暗红,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骇得脸色煞白,豁命挣扎拳打脚踢,“阿史那逻鶻你放开我!”
    阿史那逻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彭得把她扔在了床上,把她双臂绑在床头,摸出她藏在暗处的簪子,看着她恐惧惊慌的脸,冷冷掰成了两断扔到地上,便倾身覆上。
    第二日,用早膳时,周昌邑边给苏伯玉夹菜边高兴道:“昨晚可汗留宿紫宸殿,内御已经记录在案,只怕用不了多久宫里就有喜事了。他一直不近女色,干爹还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如今总算能松口气了。”
    苏伯玉抓筷子的手骤然一顿,看着碗里的菜蹙了下眉,便又继续夹起放在唇边:“你该提醒可汗派人小心看顾,若是因他一时冲动,害得长风公主出了什么事,他定追悔莫及。公主现在对他还有用。”
    周昌邑看他反应竟这么平淡,笑道:“五郎你当真不在意?她毕竟与你有过一段往事,我听昨夜守夜的太监说,可汗狠了些,她可不怎么好过。你若想去看她,我可以私下安排。”
    苏伯玉闻言转眸看向他:“日后都要在这样的猜忌试探中渡过吗?”
    周昌邑还没见过他生气,闻言一时怔住,片刻后笑了笑,又给他夹了菜:“吃吧,是我错了,日后再不提。”
    用过膳后,他前往玄德殿觐见阿史那逻鶻,大厅内恭恭敬敬跪下:“这几日苏伯玉并没有异动。”
    阿史那逻鶻道:“起来回话吧。”
    “多谢可汗。”周昌邑起身。
    阿史那逻鶻给他赐座,将一封信给他:“这是昨夜截获的信,本汗以为盘镐已经铲除干净了他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立即再去查。”
    周昌邑诧异,接过信打开看去,里面是告诉凤耀灵盘镐形势的内容,并让他准备二十日后攻入盘镐,他抬眸道:“臣立即去查。”
    阿史那逻鶻摆了摆手:“此事不急,你去做另一件事,再把这封信传出去。”
    周昌邑当即起身:“请可汗吩咐。”
    紫宸殿,阿史那宓儿进去时商凌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缩成一团坐在床内一角,噤若寒蝉,面色苍白,头发披散着,外衣没穿,只穿着里衣,脖颈上布满红痕,床边是看管她的四名太监。
    听见门响的声音她浑身抖了下,四名太监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出现,一惊,公主怎么会出现,急忙行礼:“见过公主。”
    阿史那宓儿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看向他们淡淡道:“父汗口谕,让我来劝慰长风公主,你们暂且退到门外,一会儿我传你们再进来。”
    四名太监见那令牌登时不再怀疑,领命:“是!”
    房里只剩下她们后,阿史那宓儿急忙走到床边,看着惊吓过度蜷缩在床角,俯身轻声道:“月儿,是我。”
    商凌月双臂抱住自己,又往墙角缩缩,有些畏惧得才抬了抬眼,眼神胆怯,认出是她,眸底戒备稍稍松些,低声问:“你怎会在宫里?你不是和凤耀灵他们在一起?”
    阿史那宓儿告知那日他们中了埋伏,她乘坐的马车被冲散,被埋伏的大将认出带回盘镐。
    商凌月突然冷笑,原来阿史那逻鶻竟是要杀她,难怪苏伯玉让她留在陕州:“其他人如何?”
    阿史那宓儿摇摇头,复杂凝视她道:“我们冲散后就失去了联络,但是苏伯玉现在在宫里,想必其他人应该都安然无恙。“说完她满脸羞愧内疚:“月儿,我没想到父王会这么做。”
    商凌月晓得她一直被蒙在鼓里,阿史那逻鶻这次设伏除了杀她外,另一个目的就是把宓儿带回盘镐:“与你无关。”
    阿史那宓儿听话间看她微动手臂时手腕儿上露出的淤青,想到宫人们说昨夜的事情,心头一阵难受,等她说完坐到床上,咬唇道:“父王不知道我来这里,我今早无意听到宫人私下议论,才知道你居然在宫里,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们在一起。这次是我偷偷拿了他的令牌来的。父汗他竟会如此对你”
    说到最后,她有些痛苦,双手握了握拳凝视她:“还有病儿,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父王。他怎么会这样,要是我早知道,拼死也要阻止他。”
    商凌月闻言恍然笑了笑,笑声惨淡沙哑:“你在也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根本不了解他。离开吧,免得他迁怒于你。”
    阿史那宓儿看着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凄惨笑容,永远对她封闭的内心,突然间才明白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之前她怀孕时一起期待孩子降生共享喜悦,回不到一起逃亡陕州时那互相扶持的亲密无间,而她到现在也不曾恨她,还未她着想,心里窒息得厉害,沉默良久,突然抓住她的手,贴近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坚决道:“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商凌月一怔,刷得抬眸,阿史那宓儿这才看到她眼里有了一点儿生机,怕她不相信,郑重严肃道:“我不是随口说说,我想办法带你出宫。”
    商凌月初时震动,可转念心头的希望又被浇灭,摇摇头:“你不可能瞒过你父王,现在皇宫密不透风,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我们还没走出紫宸殿,就会被他抓回来。”
    阿史那宓儿急忙按住了她的手腕儿:“相信我,我能办到,给我些时间。”
    商凌月看她情真意切要帮她,心里涩然复杂:“纵使有办法,你坏了他的大计,他势必雷霆大怒,日后又要如何面对他?我明白你与他不一样,不必愧疚,安心做你的公主,成王败寇本就如此,你不要卷进这场纷争中,日后再不要来这里。你是我永远的朋友,快离开吧。”
    ☆、第116章 净身之日
    阿史那宓儿登时急得痛心:“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因为父王恨我。”
    商凌月急忙道:“不是!”
    阿史那宓儿闻言抓紧了她的手,沉眸道:“既然不是,就听我的。我不傻,当初他既然能设伏杀你,就说明你对他尚没有那么重要,你离开不会对父王造成太大的影响。父王生气是肯定,但我是他的女儿,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我不希望他出事,但也不想看到你痛苦,乘现在还能两全其美,出宫后你可以隐姓埋名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你不是跟我说过想有一处院子,种些花草,衣食无忧过过寻常小日子吗,我这里有许多金银,到时候都兑换成银票,你带上,远离朝堂纷争,再不要涉入其中。如果你不愿意这样,我们战场相逢。”
    说到这儿她苦笑了笑:“就是敌人了。”
    商凌月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她都记着,心头涩涩的。
    阿史那宓儿看她眼眶湿润泛红,眼睛也不由得湿了,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我们还能当朋友,从来都是你看顾我,现在我还能以朋友之心待你,就让我帮你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商凌月垂下眼帘沉涩点了点头,阿史那宓儿再次强调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再忍耐些时日,等我去安排。”
    商凌月微微颔首。
    就在此时,殿门突然大开。
    阿史那宓儿只感觉手中她的手骤然颤了下,好端端的人若非受过异常惊吓,根本不会如此,伸手就环住了她的肩膀,才回头望去,没想到是,一惊,起身就要行礼,可感觉商凌月紧紧攥着她,身子微微发抖,双手更是冰冷,放弃了,低头垂眸赶紧认错:“父汗,是我偷了你的令牌假传口谕,你不要怪罪那些太监,我没想到月儿在宫里,而且身体不适,心里一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要罚就罚我。”
    话音落后半晌,都没有听见阿史那逻鶻责罚的声音,阿史那宓儿偷偷瞅了眼,不想阿史那逻鶻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到了床边,吓了她一跳,咕哝出声:“父汗走路都没声音,吓死我了!”
    商凌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靠在阿史那宓儿肩头,垂发遮住了低垂的双眸,满身萧瑟,弱不禁风,但面色已比早上他离开时好了些,不再那么惨白,毫无血色,转头斥了阿史那宓儿一句:“胡闹,什么月儿,以后她是你母后,现在也不能称月儿,要叫长风公主。”
    阿史那宓儿撇撇嘴,取笑他道:“那不是以后嘛,父王急什么急。”
    阿史那逻鶻无奈:“没大没小。”
    阿史那宓儿晓得他不会责罚了,道:“父王不是政事繁忙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我跟公主都还没说了几句体己话,公主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有我陪她说话,心情也能好些。”
    阿史那逻鶻失笑:“你这是怪我不该出现打搅你们二人!”
    “哪敢!”阿史那宓儿赶紧反驳,笑嘻嘻道。
    阿史那逻鶻这才正色道:“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公主说,说完后你再进来陪她,今午的午膳就在这里用。”
    阿史那宓儿蹙了蹙眉,哼哼道:“父汗有什么话只能告诉公主,不能告诉我的?以前你不是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嘛?”
    阿史那逻鶻道:“公主日后是父汗的妻子,你是我的女儿,身份不一样,有些话自然不能对你说,出去吧。”
    阿史那宓儿感觉到商凌月不想让她离开,可阿史那逻鶻已经发话,再待下去,也不合常理,在她背后的手轻拍了下,才跳下床,不情愿向门口走去道:“父汗就是偏心,你可要快点儿,我还要跟公主说女儿家的悄悄话。”
    房门随着话音落后咿呀关上。
    商凌月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抱腿低头靠坐在床角,一动不动,脸色却已控制不住畏惧紧张得发起白来。
    阿史那逻鶻见状,本想伸手安慰她,但最终放弃,立在床边道:“这四日我会歇在玄德殿,让宓儿来陪你,好好休息,不要再伤害自己。”
    说完就转身离开,商凌月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紧绷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
    片刻后阿史那宓儿回来,看她有解脱之色,急忙问说了什么,商凌月告诉她,阿史那宓儿松了口气。
    阿史那逻鶻回到玄德殿后,苏朝恩拿着突鲁赞传回的信件来见:“突鲁赞已与苏伯玉幽军交战,幽军战力不凡,已战两日,双方损失都很惨重,不过我军已占上风,假以时日,必能全歼幽军,恭喜可汗。”
    阿史那逻鶻看向他道:“没有全灭,谈喜尚早。”
    苏朝恩恭敬道:“这已是预料中的事情,此次偷袭成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我们本就占据上风,且突鲁赞领军,我军士气强悍,苏伯玉在我们手里,他们群龙无首,士气不足,此战必败。”
    阿史那逻鶻闻言看他异常笃定,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三日后午膳时,苏朝恩面含喜色前来禀报战况:“这次可汗便无话能反驳老奴了。”
    阿史那逻鶻脸上这才露出了真正的高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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