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样!”曲母沉下了脸,她是曲家一族的族长夫人,气势还是有的,前几天是因为相宜出事,她对曲二夫人等人有愧,才会低声下气,和颜悦色的对待她们,但可不要认为她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了!
    “把相宜杀了?”曲母厉声质问:“相宜是曲家的女儿,若是因为这件事就要她的命,曲家的脸面往哪搁?!”
    “再说相宜只是杀了几个丫鬟,没有尊敬婆母罢了,这样做的人大有人在,相宜只不过是被有心人暴露在人前罢了,你到底想怎么惩罚她?!”
    “呦,大嫂,瞧你护的,相宜是你的女儿你关心你爱护是没错,可是,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子不孝,父之过。’这女不孝,不就是母之过了吗?呵呵……”曲三夫人抬起袖子,掩住嘴唇讽刺的笑笑。
    “原来三弟妹对我的意见这么大,”曲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那不如你来说,现在的形势,为了曲家,你想怎么做啊?”
    “大嫂啊,我可不敢越俎代庖,免得有人事后,说我手伸得太长,该剁了。”曲三夫人话有它意。
    “哼。”曲母冷哼一声,道:“那就按照我先前说的那么做吧,你说呢?”
    被她询问的曲父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好,相宜罪不至死,而且国公府也再无追究的意思,况且之前曲家和国公府也没有太过密切的来往,如今最主要的,便是先将京中的流言蜚语平息下来。我们曲家虽然没有国公府那般尊贵,可也不是旁人口中的笑柄!”
    “大哥说的对,我很赞同,三弟?”曲二老爷盯着曲三老爷。
    曲二夫人还想说什么,被曲二老爷一瞪,就诺诺的不敢再说话了。
    曲三老爷也点了头,剩下过来旁听的四个人并没有发言的权利,他们过来,也不过是名字前,顶了一个“曲”字而已。
    “那这件事,就交给二弟三弟你们两人了。”曲父等两人同意后,就和曲母离开了这个众人聚集商议的大厅。
    正主都走了,不管其他人再有什么不满,都没啥说的了,曲二老爷和曲三老爷各自带着自己的妻子也跟着离开了。
    沈芙收到镇国公世子休妻的消息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世子夫人,然而,她一早认定的盛临辉无法坐上那个位子,坐上了那个位子的盛临遥却已经娶妻,眼见希望渺茫,她就转而专心的攻略的盛临辉。当不成国公世子夫人,当国公世子的大嫂也好啊。
    就当她好不容易让盛临辉对她心动之后,盛临遥却休妻了,世子夫人的位子一下子空了出来。
    这简直让她进退两难嘛!
    进吧,盛临辉被她抛弃,盛家对她的观感立刻会变差下降,那时候不要想世子夫人的位子了,想进盛家的门估计都难上加难。
    退吧,她又不甘心,好吧,她本来就不甘心嫁给盛临辉这样的人的,但如今盛临辉终于喜欢她了,她这样放弃,岂不是功夫都白花了?而且,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几个月前的宫宴上,皇上还开玩笑似的说要给她选个郡主驸马,她还因为盛临辉拒绝了皇上。
    也因为这样,盛临辉才被她感动,开始喜欢她,她若是出尔反尔,皇上对她也会观感越来越差的。
    在陈凝看来,盛临辉未来的成就是比不上他弟弟盛临遥的。
    一个是挥斥方遒,手握天下重权的镇国公,一个顶天了就是一个手里没什么实权的大将军,谁厉害啊?
    盛家已是滔天荣宠,为了盛家将来,盛临遥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利,这也就决定了盛临辉日后永远也不能接触兵权,他志在武功,一个武将,一个手里没有兵权的武将,一个只会在危急关头派出去打仗的武将,能干什么呢?
    ☆、第一百零六章
    嫁给盛临辉,一辈子是注定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同时也注定了她的丈夫无法成为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
    沈芙的未来,在她当初倾向盛临辉时便已经注定了,她鲁莽的在窦静妤面前表露了爱慕盛临辉的心意,事到如今,已是落子无悔。
    “你在想什么?”沈芙打开窗户吹着冷风,冷不防身后有人轻轻的问了一句。
    她“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声音惊醒了守夜的丫鬟,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细细的问道:“郡主,出了什么事吗?”
    沈芙看着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举杯自饮的男人,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本宫一不小心踢翻了绣墩。”
    “屋内昏暗,郡主可否需要奴婢入内清理一下?”
    “不用了,本宫只是口渴起来喝点水,现在本宫困得紧,你回原来的位置吧。”
    “是。”又是一阵刻意放低了的脚步声,然后消失了。
    直到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沈芙才在只点了一支长明灯的屋中问道:“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我是想来看看,郡主有没有被事情烦的睡不着觉。”柳旸声音中带着笑意,语调因为夜晚放的极地,但在这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的房间里,沈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看也看过了,也该走了。”沈芙微微沉下脸色,道:“你应该走了。”
    “以后,我的房间,你还是不要再像这样子进来了。”
    柳旸摇晃着杯子的手微顿,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道:“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没错。”沈芙道:“我要嫁给盛临辉。”
    “……恭喜。”柳旸精致到一丝不苟的面容上缓缓浮上一层笑意,温暖极了,好似真的是在为沈芙开心。
    “我可不敢承受你的恭喜。”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不是真心的?”柳旸放下杯子,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她,道:“我可是非常真心诚意的在祝福你。”
    沈芙转身,避过他的视线,她微微低头,道:“真是难得,你竟然会祝福我。”
    “不过,这句祝福,还是等到我和盛临辉的婚期定下了再说吧。”
    “虽然我已经提前送了出去,不过到时候再说一遍也无妨。重要的是,希望到那时,你不会少了我一封喜帖。”
    “自然不会,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一定会请你来喝喜酒的。”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柳旸话音落后,屋子里再一次的恢复了安静。
    两人相顾无言,沈芙想着要尽快把他送走,就找了个借口,道:“我有点累了。”
    柳旸恍然,他站起身道:“那我就告退了。”
    “嗯。”沈芙一个点头的功夫,柳旸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柳旸这一次来过的痕迹,就只有桌上的那一只孤零零的茶杯而已。
    沈芙上前,伸手摩挲了茶杯的边缘。
    回想起来,柳旸每次过来,都会在她这里倒杯茶喝,然而每次走之前,他都会仔细的将茶杯放回原位,分毫不差。
    沈芙捡起茶杯,将它放回原位。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合作将要宣告结束罢了,像她这样大方的主顾,可不多见呐。
    沈芙笑笑,回到床榻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很快的,沈芙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她的床前突兀的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昏暗中的长明灯火因为他到来勾动的空气有些跳跃,柳旸淡淡的看了一眼,复又将视线转移到沈芙沉静的睡颜上面。
    说来也奇怪,明明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灿若骄阳,娇艳动人,宛若一团烈火。而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安静的不像话,就像现在一样,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起伏的弧度极为勾动人心。
    勾得柳旸有些心痒,他伸出手指,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发现自己手上戴有冰冷的镶着利刃的黑色手套。
    他动作迅速而又轻巧的摘下手套,苍白而又细长的手指触碰到沈芙的脸颊。
    手下温润而又富有生机的感觉,滑腻的皮肤质感让他颇有些流连忘返之意。
    柳旸的动作大了一点,他看见沈芙的眼皮微动,惊得他连忙收回手。
    可就在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进来时,他就往屋子里吹入了迷香,沈芙从没有一次不中招的,或许可以这样说,沈芙对他不设防,相信他不会去而复返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可惜每一次夜晚造访,他都会像这样去而复返,然后,趁她在睡梦中无法苏醒,轻抚她的脸颊,做一些她清醒时他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柳旸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随后消失了踪影,一来一去之间,除了长明灯摇曳的烛火,再无其他能够证明他来过的痕迹了。
    我对你万般柔情,可惜,你还是要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
    陈凝一手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挥到地上,她一整天的成果全部被她毁之殆尽。
    “小姐!”香兰和阿薇担心的守着她,也没工夫去关心地上的纸张,她们只求陈凝能够安静下来。
    陈凝脸上还带着绝望之意,她这样的人,难道永远也无法得到幸福吗?!
    “盛临辉,你为什么不等我?!”陈凝好没道理的大喊,她喊完,又灰心丧气的蹲下来,将头埋到膝盖里,无声的泪流满面。
    柔媛郡主沈芙与镇国公大少爷定亲了,两人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三,只剩下二十六天了。
    他们的婚期定的太仓促,但幸好国公府的下人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所以准备起来也很方便。
    陈凝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她以为自己能够想出方法从左相府这个巨大的牢笼中逃出去,然后再去和盛临辉相会。
    她对之前茭白来找过她完全不在意的,感情上的事情,谁能任凭心意主宰呢?窦静妤不让盛临辉来找她,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能够让盛临辉一直记得她吗?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盛临辉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来找她,被禁足的这整整一年零三个月,盛临辉一次都没有来过。
    而且,如今他已经要娶另一个女人了。
    陈凝此时好后悔好后悔,她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不再被这个院子困住,否则的话,现在盛临辉成亲的对象说不定就是她了。
    反正盛临辉早就已经确定没了继承爵位的权限,这样一来,他娶她这个庶女,也没人能说多么的不对了。
    可惜的是,后悔两字永远写不出来,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陈凝现在想出也出不去了,陈夫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声威更重,她现在完全只靠着陈夫人每个月给的月银活着,若是哪次陈夫人给的少了或者忘了给,她每个月只能粗茶淡饭,连个好菜都吃不到了。
    陈凝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坐到床沿上,阿薇心疼的劝她:“小姐,您别哭了,您要坚强起来啊。”
    “我不想坚强!”陈凝发泄似的说道,她声音中带着哽咽,她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来为我撑起一片天?”
    她这一年里抄来的书籍纸张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箱子,然而没人把它带出去印刷成册。因为陈夫人已经劝好了陈艺之,女子无才便是德,当今圣上对陈凝的感官明显不怎么好,否则就依陈凝当初的才名,为何一点赏赐都没有?
    陈艺之被她劝住了,而且仔细回想一下,就算在陈凝当初名声最盛的时候,皇上也没有一丝一毫对她这个才女感兴趣的模样。更何况前朝的那个才女名声很重,引得女人□□,称了帝,这能让任何一个帝王都引以为鉴。
    皇上没有要她的性命就是天大的仁慈了,还想什么赏赐。陈艺之后怕的想到,然后以前还想着拿陈凝写的文章出去印书发表的想法也没了,他巴不得陈凝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不过做的过分也不好,都是他的女儿,更何况陈瑶死去一年了,她的身影渐渐由陈蔷代替了,陈艺之也很少再怀念陈瑶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走不出来,否则对他的健康也无益。
    所以陈艺之依然让下人给陈凝送着纸笔,却从来没有亲自跟她说过几句话,就连过年的时候,全家团圆欢聚一堂的日子,陈艺之也将陈凝视作不存在。
    陈凝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抱着期望抄着书,握笔的手都磨出了老茧,她没有昂贵的保养珍品保养手指,现在手指指节粗大的难看,根本不像以前那只美丽修长的青葱玉手了。
    陈凝在年华最好的岁月中蹉跎,若不是今朝外边传来了盛临辉另娶她人的消息将她从不实际的奢望中惊醒,恐怕她仍然会继续蹉跎下去,然后,被陈夫人嫁给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男人为妻。
    这样光是想就好可怕,陈凝捂住头,她的眼睛闭上而又睁开,看着眼前两双充满对她的关心担忧之情的眼睛,陈凝想,她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不只是为了她自己的未来,也为了这两个对她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丫鬟,她也要振作,为自己争取最好的未来。
    ☆、第一百零七章
    僵笑着送走最后一位宾客,丁管家揉了揉自己笑得酸痛的脸颊,转头进了大门。
    “三少夫人。”迎面走来一个斜云髻的女子,丁管家接着门口亮堂的灯笼看出她的模样,出声唤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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