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凉王等大王都已经来了。”毛奇瞧见拓跋演看了一下自己,连忙说道,“常山王过于年幼,还不能骑好马,所以就没来了。”
    “啊?”萧妙音这一路上的确是没有看见常山王。想起这位常山王猫一样的性子,萧妙音都能想象出这会猫儿一定火冒三丈。
    猫儿的性子单纯,上头的几个哥哥都比他看起来有城府,他生母份位较高也没改嫁,有了母亲的庇护,一直都比其他皇子更加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萧妙音这会也的确没想错,猫儿这会正怒气冲冲在殿内乱转,他的那些侍读瞧着眼都快花了,上前劝道,“大王,还是休息一会吧。”
    猫儿长高了些,他听到侍读的话,面上抽了抽,好歹是忍住了,脚下也一定,不等侍读松上一口气,就瞧着眼前放大的脸。侍读吃了一吓,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给憋死过去。
    “你给我说说看,为甚么陛下不带上我?”猫儿一直都想不通。
    “大王,这……”侍读哪里敢猜测天子的想法,瞧见猫儿眼中的不耐越发浓厚,他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或许是见大王年幼……”
    “废话!”猫儿一把把侍读推开,气的脸都红了,“三娘年纪也不比我小!怎么陛下就带她去了!?”
    侍读被猫儿推开,差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听到猫儿这么咆哮,侍读抽袖子擦了擦脸,
    这小娘子能够一样么?侍读很明智的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要是说出口了,还不知道这位任性的大王会怎么闹呢。
    有内侍瞧着猫儿气的脸都红了,担心会气出甚么个好歹,毕竟罗夫人在宫中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赶紧的让人去将罗夫人请来。
    罗夫人在三清像面前拜了拜才过来,宫中妃嫔信佛,她偏偏信道,显得鹤立鸡群。不过她这么个小爱好,也不会有人来干涉。听到内侍禀报说儿子胡闹,罗夫人上了一炷香之后,就过来了。
    “明明就是阿兄偏心!”才进殿,罗夫人就听到猫儿的一声嚷嚷。
    “和个小娘子相比,你又出息了?”罗夫人出声道。
    猫儿听到母亲的声音,顿时收了炸开的毛,哒哒的跑到罗夫人那里去,“阿娘!”
    “嗯。”罗夫人应了儿子一声,以前儿子叫她阿娘,她都是一定要儿子改过来,经过那次的事,罗夫人发现自己的这条命都是在东宫的一念之间,不管守不守那一套都是一样,那何必还守规矩呢?
    东宫也不见得会给皇太后抱不平。儿子叫了就叫了。
    “陛下不带上你,那就不去。”罗夫人一手搂过猫儿向殿内走去,“再过两年你也该出阁了,出阁了你想打猎做甚么都可以。”
    皇子出阁,或是到封地上或是留在平城内,不管是哪个,罗夫人作为生母可以跟随儿子出去,让猫儿侍奉养老。
    宫中生活富贵,可是头上压着几座大山,就算锦衣玉食又有多少畅快的?
    “可是阿兄带了三娘。”猫儿窝在母亲怀里不满的嘟囔。
    “三娘怎么一样的。”罗夫人拿着儿子没办法,只好和他解释起来,“三娘是太皇太后给陛下的伴儿,等到三娘长大了,三娘肯定是要入后宫的。”
    “后宫?”猫儿瞪大了双眼,琥珀色的眼眸映照出旁边宫灯里的光辉,“是要做皇后吗?”
    猫儿年纪小,可是有些东西还是懂的。
    “那可不一定。”罗夫人笑了笑,“不过三娘的位置一定不会低到哪里去。”皇后之位多少人眼红瞅着,那些汉人士族自然是不屑一顾,可是寒门呢?萧家和何家要不是家里有女儿在宫中有出息了,又哪里来的今天?尤其太皇太后的例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那阿兄的皇后是别人吗?”猫儿问。
    “不会的。一定只是萧家女。”罗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猫儿不做声,直接埋到罗夫人的怀里。
    **
    牛角声四起,将山中围圈起来的兽类轰出来,少年们骑着马匹口中呼啸驰骋在原野上。冲出来的多数是兔子之类的小兽,那些凶猛的野狼和猛虎多数不会轻易出现,所以少年们更是放开了胆子来射杀猎物。
    那边有贵女看到心痒,也央了母亲前来马匹翻身上马,当然贵女的马后都是跟着好几个人以防不测。
    萧佻此刻也在马上,不过这会旁边的一个贵族少年,似乎看不惯他,时不时就过来抢他的道,萧佻丝毫不搭理,见到一只野兔在草丛中窜动,立即张弓便射旁边少年见状,也弓上搭箭朝着那只野兔射去。
    嗖嗖两声,两只羽箭同时射中那只野兔。
    身后跟着的家奴去捡的时候便发生了矛盾。
    “这明明就是我家大郎君所射,怎么你来拿!”家奴们一个抓住兔耳朵,另外一个抓住兔子腿,谁也不肯让半分。
    “哟,哪只眼睛看到你家大郎君射的,这明明就是我家小郎先得!”那少年的家奴轻哼一声,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啦!”萧佻的家奴险些被气得吐血,不过在外人面前,不甘心就这么丢了脸。
    “哟!那要你大郎君喊一声,看着兔子应不应啊!”那家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和萧佻抢猎物的少年坐在马上哈哈大笑,他笑得前俯后仰,还不忘去看萧佻,“萧大郎,要不要去叫一声,看看兔子应不应?”
    萧佻原本是嫡长子,不管是照着鲜卑人还是汉人的规矩都是他做燕王世子,可是礼法还是要给劝力让路,位置被长公主之子拿去,他这个嫡出的大郎倒是位置尴尬,加上他母亲是和鲜卑人有过仇恨的氐人,常有些人去嘲笑他。
    “这话说的。”萧佻脸不红心不跳,他转着手里的马鞭,“既然是谁射的箭,喊一声兔子就会应,那么自然是请小郎先去了。”
    “你?!”原本那少年不过是想折辱一下他,没想到反而落了下风。
    “送给郎君好了。”萧佻回眸看过来,嘴角挑起,狭长的眼眸微眯,一派的风流倜傥。
    “杂胡下的种!”少年低声咒骂。
    这声被萧佻听了个满耳朵,他转过头来,“我那里和你一样,简直胡说八道!”
    对付这种人,萧佻懒得说什么斯文话,那少年直接脸红脖子粗,手里的马鞭抖了抖,瞧着就是要来交恶的模样。
    萧佻笑了笑,要说打架他还真的不怕来着。
    他坐在马上真要看看这位少年要拿出什么招数来,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之声,而后就是家奴撕心裂肺的惨叫。
    少年的家奴此刻正被一头猛虎咬住了喉咙扑倒在地,上一刻还狐假虎威的家奴,这会张大嘴,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涌出。
    两声马嘶,座下的马高高抬起前蹄,萧佻奋力拉住马缰,他以前服用五石散后,飞跃在屋檐之间,身体平衡能力良好,再加上反应极快,好歹是没有被马甩下来。但是那位少年却不一样了,他的马术并不十分好,一下就被马甩了下来。马转身逃跑之时,马蹄重重的踏在他的胸口上。
    少年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萧佻见此情形,心中骂娘。他连忙抽箭对准那头伤人的猛虎,要是不在此处解决,恐怕今日就要喂了老虎了!
    萧妙音坐在床上和拓跋演说话,这会旁边没有其他人了。长公主来过一会,见着这对小儿女甜蜜蜜的,也不做讨厌人,告辞走了。至于其他的贵妇,基本上就凑不到拓跋演面前。外命妇不见天子,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再过几个月就到夏日了。”萧妙音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和拓跋演算,“到时候儿想用桃汁浇冰吃。”
    “就你馋。”拓跋演听见她这个校园网忍不住喷了一下,宫中甚么没有,竟然巴巴的只想要这个?
    “陛下还不是一样。”萧妙音听到拓跋演这话,立刻不服气回那么一句。
    “那也是你带坏的。”拓跋演睁着眼睛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萧妙音身上了。
    萧妙音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有黄门急匆匆趋步进来,“陛下,出事了。”
    “嗯?”拓跋演挑了挑眉毛,他还年少,但如今已有风范。“何事?”
    萧佻看着一目中箭的老虎喘息不止,不过一会全副武装的兵士们就往这里赶。萧佻下了马,看了看那个少年,那个少年这会出来的气多进来的气少,被马那么一踩踏,肋骨断了是一定的。要是这断掉的肋骨刺进内脏,那基本上大罗金仙也难得救回来了。
    “你们终于来了啊。”萧佻瞧着那边赶到的人松气站起来,“带了医官没有……”
    他话语还没说话,只见一个络腮胡鲜卑男人几步上前就抓起他的前襟,双眼狠狠的瞪着他,“我阿弟这样是你害的吗?!”
    一瞬间萧佻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甚?”
    ☆、第55章 猛虎
    萧妙音听到黄门禀报的事之后,大惊失色,原本打猎遇上老虎就已经够吓人的了,怎么受伤的亲人还抓住她的大哥不放?
    她还算是了解萧佻的,萧佻人中二归中二,但其实心不坏,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尤其还有只老虎在,正常人都想着赶紧逃命,哪里来的空闲去报复人?何况萧佻和那户人家没仇!
    “陛下,”萧妙音看向拓跋演,“此事一定是有甚么误会。”
    “我知道,待会找人问一问就知道了。”拓跋演说道,他言语温和还伸手在萧妙音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萧妙音转过头去,这种莫名的被吃了豆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皇帝宣召一下,过了一会两个人就过来。一见面,萧妙音险些被那个鲜卑贵族给下了一跳。
    倒不是此人长得有多鬼哭狼嚎,而是此刻那人一只眼睛乌青肿的老高。而萧佻站在那里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身旁的鲜卑贵族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模样,根本连是谁动手的都不用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拓跋演见状声音都沉了下来,今日好好的行猎,结果下面的贵族少年先打起来,说出去脸上也不好看。
    “陛下。”萧佻不给对方先开口的机会,他双手对御床上的皇帝一礼,然后手指就指着旁边的那个鲜卑贵族,“此人恩将仇报,蛮横无理!”
    “你胡说八道!”那鲜卑贵族瞧着萧佻是汉人,原本抓起他衣襟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萧佻竟然还敢还手,结果萧佻上来就是给他一拳头。
    “你这个做兄长恩将仇报,第一,行猎之中遇虎,难道还是在下要人把老虎抓过来的?”萧佻就不是一个受气包,竟然别人敢给他抹黑,就别怪他了。
    拓跋演不说话看向那个鲜卑贵族,那个鲜卑人脸上涨得通红,他才要开口,萧佻又是几句话冒出来,“你阿弟坠马受伤,作为阿兄应当带医官前来,你却只是带着手持利器的家奴,敢问是何用心?是觉得阿弟无救,还是想要袖手旁观,瞧见阿弟惨死,家产少一人相分?”
    萧佻这些话一句比一句捅心窝子,最前面那一句质问倒是显得温情脉脉了。
    “你胡说八道!”
    “……”拓跋演面色微沉。
    毛奇双手袖在袖中,看着那个脸一句涨红的鲜卑贵族,“这是在陛下面前,还请小郎注意言行。”
    天子面前说话举止都需要分寸,否则被治罪都不冤枉。
    “既然郎君说某胡说。”萧佻倒也沉得住气,他双手拢在袖中对对方行了一个汉人的礼节,“请拿出证据来。”
    “正是。”萧妙音瞧着这场几乎是萧佻完全吊打对方,她想起那些现代救人反而被被救者或者家属敲诈的事来。
    “既然说无中生有,那么可有证据?”拓跋演问道。
    “……”这下只瞧见那鲜卑贵族涨红的脸,这会弟弟人昏迷不醒,肋骨断了几根,虽然医官说万幸断掉的肋骨没有扎进内脏,不过人这会还昏迷不醒呢,至于弟弟带的家奴,不是被猛虎吓的四下逃散就是被老虎给咬死了。
    前来报信的还是萧佻的家人。
    “……”萧佻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他面上的笑容在看见那个鲜卑贵族的窘迫之后便的越发的讥讽。
    就算想要污蔑于他,好歹也要装的像个样子。而且别说根本就没有此事,就算有。太皇太后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家中好不容易有出息的侄子。
    “此事等日后再说。”此刻拓跋演哪里还看不出甚么?他冷冷的看了那鲜卑贵族一眼。
    鲜卑贵族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触及拓跋演冰冷的目光,将那些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吞了下去。
    拓跋演打发那个鲜卑贵族回去看弟弟,出了这样的事,做兄长的哪里还能继续行猎?顺便拓跋演还派出跟随的几个太医署的医正过去治疗,也算是尽到了人君的责任。
    打发人走之后,拓跋演将萧佻留下。
    “受委屈了。”拓跋演让人给萧佻摆上坐席,安抚道。
    “陛下言重。”萧佻坐在床上微微颔首。
    “方才那一拳,是……”
    “是某所为。”萧佻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会他惊怒交加,猛虎出来就咬死了人,就算他将人丢下自己逃跑旁人都没办法说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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