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几十名黑衣人脚步轻动,迅速围着苏念转起圈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苏念包围其中,那阵势,似乎是什么厉害非常的阵法。
    苏念杏目微凛,寒眸中盛现危险的光,隐隐觉得不妙。眼前这些黑衣人,一个个地绕着转,好似不费力一般,本来神态各异的面容都变得一个表情。所有人都一个表情。
    由不得苏念愣神,所有黑衣人顷刻之间,一涌而上,看似杂乱无章地进攻,实则让苏念眼花缭乱,分不清真假,有时候白玉扇扫过,结果却是一场空。
    苏念这下不可掉以轻心了,竟是这般迷人眼的阵法,按理来说,南楚向来尊崇自然修成之术,最不喜的便是阵法与巫术。由此看来,这帮黑衣人,不是南楚的人。
    趁苏念思索之际,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利剑,刺穿苏念的右肩,强烈的疼痛感使得苏念顿时清明。微微蹙眉,抬眸望去,四周还是不断变换着的黑影,根本把不准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剑。
    苏念微微侧眸,瞥到右肩雪白衣衫被浸红,伤口处汨汨不绝地流着血,红得触目惊心。四周气息微微有变,苏念一抬头,便看到那劈头而来的剑锋,神色一凛,迅速将白玉扇换了只手紧握,抬手便想挡住。
    可是,白玉扇还未接触到那锋利无比的剑锋,便被一束光给弹开。苏念不免心惊,怎么回事?
    再抬眸,只见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刺入黑衣人的阵法中,将阵法随即破得四分五裂,好几名黑衣人被金黄色的光击中,而后倒地身亡。
    阵法转瞬被破,黑衣人头领呆愣地瞪着苏念,难道这女子被围攻成那样,还能破阵?那为何起初不破?非得受了伤才破阵……
    苏念此刻对阵法突然被人破掉的想法不比黑衣人头领少,她不会破阵,破阵之人必然不是她。可是,到底是谁破的阵,方才那些金色光线又是何人发出……
    忽的,地面传来轻微的响动,细细微微的,不急不躁,轻缓而徐徐,想必来人亦是这般慢性子。
    可是,来人却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那一袭蓝衣,孤傲,那一头黑发,淡漠,那一双琥珀色眸子,澄明,那一身气质,冷淡,加之行动不便须得乘坐自己研制的木制轮椅,来人不是南楚离琴公子还能有谁?
    苏念很讶异,很奇怪,离琴为何会来此。
    而南宫浩然与黑衣人头领皆是对望一眼,双眼电波交流,两双不同眸色的眼,交斥着同样的震惊情绪。
    苏念看着缓缓朝自己行来的离琴,秀眉一皱,不禁淡淡道,:“离琴,你怎么会在这。”
    “嗯。”离琴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转而看向众多黑衣人身后斜靠在大柳树树干上的南宫浩然。
    南宫浩然脸色如常,虽然微微泛白,但是一般人都会认为是额角的伤口牵动而疼痛。所以并没多少血色,可是实际上,是惊诧,是惧意。
    南宫浩然看着冷然,但是对这位一曲红尘惊天下的离琴公子,还是有些忌惮的。
    离琴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看着南宫浩然,层层丝丝都透着冷意。“南宫老爷可是有何说法。”
    南宫浩然利眸直视着离琴,并不打算回答离琴这个问题,眼神犀利地扫过那些黑衣人。“一起,杀。”
    黑衣人倒是面无表情,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可是黑衣人头领可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听闻南宫浩然此言,不由得愣了愣,离琴也要杀?“南宫老爷,离琴公子也……”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离琴可不是一般人,若是没杀成,查出是他们所为,说不定整个组织都会被连累。
    南宫浩然本来也是犹豫的,毕竟离琴的能力在那。不过现在看来,离琴好像是孤身一人,若是不除,放虎归山,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而苏念……罢了,一个女人而已,不能因着要留下苏念,黑衣人举止束手束脚,不仅抓不到苏念,说不定还会被离琴给尽数歼灭。
    倒不如,让他们一起死好了。
    裴子墨肯定会难受的要死,东曜人难受,他也欣慰。苏碧桐嫁的是东曜人,所以他恨透了东曜人。
    看着黑衣人头领做的抹脖子的动作,南宫浩然眼里划过一抹沉痛,点点头,“一个不留。”
    黑衣人愣了愣,看着南宫浩然,的确,离琴出现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将其与洛华公主一同抹杀,若是侥幸得逞,那也算是他们以及阻止,逃过一劫。
    苏念淡淡看着南宫浩然那痛心的眼神,不由得冷冷一笑,假慈悲,恶心。转而看向离琴,淡淡道:“离琴,你怎么会在这。”
    “救你。”离琴嘴角微勾,浅浅的笑,温暖而彻骨。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方才那些……”话还未说完,便瞥到离琴蓝色衣袖下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继而说道,“方才那些金色光线……是你看脉所用的金色丝线?”
    离琴微微动手,将金色丝线纳入袖中,轻轻点点头,“嗯,怎么。”
    “没……”苏念摇摇头,看来方才离琴出手速度太快,所以以致于金色丝线犹如光一般只看到的影,辨别不出到底是何物。
    已经由不得离琴和苏念再闲谈,黑衣人又再次围起阵来,离琴温润如玉的脸庞忽而肃然起来,温和的琥珀色眸子也凌厉起来,周身温凉的气息变得阴冷,让身处他身旁的苏念都不禁为之一颤。
    这还是世人眼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离琴公子吗。
    只见离琴袖袍微动,所有金色丝线倾巢而出,犹如一条条金色游龙一般,朝着脚步轻快而迅速的黑衣人而去。
    不过转瞬,便横扫近半的黑衣人。
    黑衣人头领不禁愣住,如此打法,最后必然是他们全军覆没,倒不如,全力一拼!黑衣人头领直愣愣看着苏念和离琴,朝着剩余的黑衣人道:“一起上,能杀则杀!”
    离琴淡淡看着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得冲上前来,如若是阵法,于他而言,破解乃轻而易举。这般打法,只能一个个迎战。苏念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黑衣人简直就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苏念晃晃手,右肩疼痛异常,不过她还能忍,虽说总是觉得离琴太危险,可离琴毕竟是来救她的,总不能让离琴一个人孤军奋战,苏念微微垂眸,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挥扇而去。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四面八方地涌过来,苏念因着右肩受伤,右半身都不能动的太厉害。只得挥着左手,身子总是止不住跟着颤动,牵动右肩亦是会疼痛。
    离琴察觉到苏念的动作并没有她该有的凌厉之势,微微侧目而视,见到她右肩上那鲜红色的血,她微皱的眉,离琴心里翻涌着似心痛,似揪心的感觉,他不懂,却难受。
    琥珀色的眸子微转,袖中金色丝线挥舞更甚,替苏念挡下那侧面突如其来的一剑,将其弹开至大柳树旁,惹得南宫浩然眸色微变。“你可还好,有我便可,你不必动手,伤口牵扯大了不便于复原,你躲我身后便可。”
    苏念微咬下唇,幽深如古井一般的黑眸微闪,“不必,我不是那般娇柔之人,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听话。”离琴第一次强硬着语气同苏念说话,“你这样,我会分心。”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转眸间,离琴就已收回金色丝线,一手将针袋一扯,根根金针夹于五指之间,看着身侧、眼前、身后的黑衣人,玉指一甩根根金针犹如极速雨柱一般扫射飞向黑衣人,根根刺中眉心,穿脑而出,无声丧命。
    苏念看着那飞射过脑而出的金针又射入那黑衣人身后的黑衣人眉心,若不是再后来的黑衣人警醒纷纷散开,恐怕这几根金针就足以将纷纷涌上来的黑衣人尽数穿脑而亡。
    看着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那眉心若隐若现一点红,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苏念淡淡蹙眉,不禁有些感慨。“那救人的金针,竟……”
    “为了你,可以用来杀人。”离琴淡淡垂眸看着苏念,黑衣人还在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苏念闻言眉头舒开,抿唇不语。有时候,沉默总比说出不该说的话好。
    苏念复而微微抬眸,清冷寒骨的目光直射南宫浩然身旁肃然沉色站立的黑衣人头领。“你们与南宫浩然狼狈为奸,最终害到的只会是你们自己。不管你们是大组织,还是小喽啰,今日在此的上百人都不是小数目,都是精英,得不偿失的终究是你们自己。”
    依那些人整齐划一的武功与黑衣,苏念便知,不是亲信,而是南宫浩然雇来的职业杀手。
    黑衣人头领见情况不妙,却又还惦记着南宫浩然开出的天价佣金,壮着胆子故作镇定道,“你们可知我们是何人。青衣阁可是你们惹得起的?惹了我们,便等同于惹了我们整个青衣阁,伤我青衣阁如此多人,青衣阁必下青衣令逐杀你二人!”
    ------题外话------
    说好的万更。唉。对不起╮(╯_╰)╭这几天测验好多,还有体检…明天应该没事了,万更走起。
    ☆、65
    青衣阁?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抬眸望去,离琴也正看着她,那眸子,氤氲着阴霾。微微低头,附在苏念耳旁,声音轻细而温柔,“苏念,他们,你认识?”
    苏念摇摇头,根本没时间考虑离琴为何听到黑衣人说是青衣阁的人便突然低眸问自己认不认识,只是专注于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身形与衣着还有气息。
    那些黑衣人几乎个个身材魁梧,不是壮汉的那种粗壮,而是强壮,加之那黑衣都是近丝绸的滑溜材质,看来,并不是东曜人。东曜也不乏壮丁,可是与这帮黑衣人不同,东曜男子即便常年练武,也不可能是这副魁梧模样。东曜男子身材版型,都是较为尊雅。看样子,也不是南楚人,因为南楚人身形皆是较为儒雅。
    可能因着地理位置问题,南楚与东曜乃邻国,几乎处于同一地理位置上范围,南楚人与东曜人体型相差无几,肤色亦是相近,准确来说,除了那双眸色不同、一黑一琥珀色的眸子外,东曜人与南楚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这些黑衣人,不仅体型不像东曜南楚两国其中一国人士,那幽黑的眸也辨别不出是哪国人,不过那武功与调节气息的规律,倒是与云辰大陆西夏那边的有些相似。
    黑衣人头领见苏念与离琴久久不开口说话,以为是这青衣阁的名头让二人有了那么些惧意,没想到这近两年新崛起的地下组织名号还挺管用。心里提起的石头不由得放下,昂起脸,故作冷然道:“怎么,知道怕了?知道怕了便乖乖束手就擒。”
    苏念冷冷看着眼前忽而涨了气势的黑衣人头领,也不是特别在意,也没有立马反驳和揭穿其假冒,只是淡淡道,“青衣阁……为何一开始你不说是青衣阁的人,反倒是人员伤亡得只剩下这么点了才说。”
    黑衣人头领闻言愣了愣,思绪在脑中飞快的转着,还未开口,却听得一旁的南宫浩然冷声道:“青衣阁是江湖组织,不得楚皇特许,怎敢贸然进入宫中,还光明正大的执行任务。而且,本就是要杀你们灭口,若是未能杀成,冒冒失地暴露身份,传出去亦是对青衣阁没好处,何必干这没必要还不讨好的事。”
    听闻南宫浩然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处处是为他们青衣阁好的样子,不由得感慨,说的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为什么自愧不如?因为苏念身为青衣阁的主人,就从没让青衣阁的人隐瞒过身份,以她的性子,哪怕今日是让青衣阁的人去刺杀皇帝,都不会让他们偷偷摸摸地以别人的身份做伪装去。
    苏念微微勾唇一笑,指着黑衣人头领摇摇头,素指又转而指向其他的黑衣人,轻咳两声,故作微微惊讶,“嗯……青衣阁……我虽前身为相府嫡女,后为东曜洛华公主,皆是名门闺秀的身份,前期常年身处云木崖与世隔绝,后久居京都丞相府足不出户,可是也不代表我对江湖之事毫不知情。”
    那本淡淡无波的眸子瞬时划过一抹冷意,颤笑道:“青衣阁,顾名思义,其杀手皆是身着深青色衣衫,四大影卫青衣比一般杀手的青衣略为浅一些,可是,你们这些杀手,准确来说是黑衣人,嗯?都是身着黑衣,且武功整齐划一,完全不符合青衣阁的行事作风,怎么回事?”
    黑衣人头领倒是反应过来了,顺着南宫浩然方才的话说下去,“都说了,不想暴露身份,惹来横来之灾,早就听闻洛华公主才绝天下,这点道理怎么都不懂。”
    苏念闻言微微点头,好似觉得黑衣人头领说的颇有道理一般,“嗯……可是我怎么听闻青衣阁行事从不遮掩,也不惧风雨,怎么你们这帮青衣阁的人行事畏畏缩缩的,莫不是冒充的吧。”
    黑衣人头领连忙摇头,“呵,我等青衣阁的人,有何可冒充。识相的就快束手就擒,否则,阁主绝不会放过你们!”
    苏念闻言更是不由得冷笑着看着黑衣人头领,“怎么,你们阁主敢将我如何。”
    黑衣人愣了愣,好似是在想着说辞,忽的,转变了神情,昂起头,神情竟也高傲了起来,对着苏念和离琴扬声道,“好大的口气,看我青衣阁如何将你二人挫骨扬灰!”
    苏念见状不禁蹙了蹙眉,这黑衣人的头领怎么突然这么强势?还未来得及细想,那颤颤脚步声都已先一步传入耳中,苏念倏然冷眸抬眼,盯着黑衣人头领。这家伙,好卑鄙,方才说那么多话,根本不是想让苏念和离琴产生怕意,分明就是拖延时间……
    呵呵,拖延时间做甚……
    苏念听到了脚步声,那般匆忙,那般不遮掩,分明就是黑衣人唤来的援兵!
    果不其然,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这座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废弃宫殿又多了上百人,看样子,又是要热闹一番了。
    聪慧如离琴又怎会不知黑衣人拖延时间之事,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凝视着这突然多出来的黑衣人,面带从容,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他袖中金色丝线还在,金针却所剩无几了。他会医,可本就不是专门医人,怎会带那么多针。而眼前这乌乌压压的百多号人,光靠金色丝线,他自保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苏念,苏念右肩有伤,本来赤手空拳打斗都轻而易举的她此时可不能强用力。
    思量间,黑衣人都已准备待续,黑衣人头领得意地看了一眼苏念,“呵,看你们还如何嚣张!来啊,都给我上,要么活捉,要么,死留此处便好。”
    黑衣人们收到命令,纷纷举剑而上,嘴里还大喊着要将苏念活捉,将离琴刺死。
    南宫浩然微微愕然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不由得轻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些突然多出来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笔买卖我的确很看重,可是没想到你所说的那养在深闺之中的未及笄洛华公主竟是这么个玩法。洛华公主并未花多大力气便折了这么多人,加上离琴公子,人已快死尽。”黑衣人头领却是冷冷一笑,“谁知道,人死了大半,还惹上了你们那国的南楚离琴公子,得不偿失。若是再不叫救兵,兴许我的人便会尽数惨死。”
    搬了救兵,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局面,加上方才给苏念灌输的他们就是青衣阁的信息,影响着苏念的思绪,兴许,她顾虑着,黑衣人又再大胆点,拼一把,指不定谁死。
    黑衣人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离琴淡淡将仅剩的几根金针挥洒出去,却只是将几人穿脑而亡了。看样子,应当是之前的离琴使这招之时,被他们都铭记于心了。防备着再次让离琴这一针永逸。
    离琴看了看空荡荡的蓝色衣袖,“怎么办。”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凉拌。”
    “什么?”
    “……”
    苏念理了理思绪,转而看向不断涌上来的黑衣人,秀眉紧蹙,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过来的这一批,武功更高,轻功也更好。不过,苏念方才看向南宫浩然,明显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
    不知道她在烦什么。不过,这不是苏念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看着眼前乌亚亚的一片黑衣人,苏念微微弯唇,心下一狠,准备抬起手横扫他们。却被离琴轻轻压下手,将手中可做利器的白玉扇取走。
    苏念感觉到手中一空,心里顿时就是一种空空的感觉油然而生,见离琴那双白皙的手紧握着自己的白玉扇,苏念连忙伸手一捞,便抢回来了白玉扇。
    离琴将金色丝线飞射向周围靠近的黑衣人,将其弹开,才带着一丝落寞地看着苏念,“这白玉扇,何人所送,竟对你如此重要吗。”
    苏念闻言目光暗了暗,这是慕岩送的,可是离琴又不知道慕岩是谁,而且,她好像也没必要跟离琴说这个吧。“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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