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也不拒绝,夜间的气温又有所降低了,再加上冰冷的海风吹在身上,着实有种坠冰窑的感觉。他享受着妻子对她的关心与温柔服侍,看着她亲自在胸前打了个结,这才低头吻了她的脸颊,“早点睡,不必等我了。”
    徐璐知道他要找幕僚们议事,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我让下人熬些夜霄送到外书房。”
    “好,多做些。那几个都是标准的馋货呢。”
    次日,徐璐一大早便起了床,豆绿不可思议地道:“夫人呀,这太阳可是打天边出来了?”
    徐璐斜她一眼,“少贫嘴,还不去叫嬷嬷进来服侍我梳头。”
    豆绿吐了舌头,拿了洗脸盆,舀了帕子,服侍徐璐净手洗脸,说:“往日里夫人要睡到食时末方起床,黄妈妈都已习惯了夫人的作息,一般都要食时二刻过来。”
    徐璐脸儿一红,瞪她,“叫你去叫,哪来那么废话。看来我真把你给惯坏了。”
    豆绿见徐璐板着脸,不敢再造次,赶紧小跑出去了。
    黄妈妈很快就过来,先给徐璐福了身子行礼,一脸惶恐,“夫人恕罪,老奴一时起晚了,累夫人久等了。”
    徐璐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快给我梳头吧。”
    坐在镜前,徐璐又对豆绿说:“这时候也不知爷起了没?你去外书房看看,若是起了,就赶紧来回我。”
    豆绿应了声,身子却未动。徐璐看过去,“怎么还不去?”
    豆绿抿了抿唇,说:“这个时候,爷肯定是起了的。哪还需用去瞧。”
    “你倒是比我还清楚呢。你去过外院了?”
    “没,明摆着的嘛。”
    “哦?”
    豆绿嘟嚷嚷地道:“爷可不像夫人,每日里都要睡那么晚才起来。我听外院的朱小航说,爷每日里鸡鸣便起床,雷打不动呢。”
    徐璐很是意外,放下手上的玉佛手,“既如此,爷也不知吃过早饭没?”
    “这个奴婢便不大清楚了。夫人,要不奴婢再跑一趟?”
    “去吧,若是爷还未吃饭,就请赶紧让厨房多准备些吃的。”忽然听到外头响来一阵响声,不由笑了起来。
    凌峰从外头进来,屋子里的豆绿沁香赶紧行礼,黄妈妈因为手上还捏着徐璐的头发,也是朝凌峰点头恭身问安
    徐璐因正在梳头,也不好起身,只是笑望着凌峰,叫道:“爷吃过早饭没?”
    凌峰一身宝蓝圆领直缀,看上去清神气爽,“还以为你没起呢,今儿倒是勤快。这么早就起来了。”
    徐璐脸儿一红,“爷就是讨厌。我这不是起了吗?还来取笑人家。”
    “往日这个时候,某人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凌峰笑着坐到徐璐面前,“今儿怎么起那么早?”
    徐璐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忽然睡不着,便早早起来了。爷每日都起那么早么?也不知身子吃受得住。”
    “习惯了。倒是你,脸色可不怎么好,昨晚没能睡好?”凌峰这才发现,徐璐眼睛底下有着两道青影及浮肿。显然是没有睡好所致。
    徐璐越发不好意思了,“大概是昨日太累了的缘故,反而睡不好。”
    凌峰若有所思,忽然又笑了起来,“还真是凑巧了,昨晚我在外书房,也没能睡好。”
    徐璐豁地抬眸,仔细打量他一番,倒没怎么发现他脸色不好什么的,不过心里却高兴起来,“是不是外书房的床不合爷的心意?”
    “嗯,应该是吧。”
    “那,等会子我亲自去外房替爷布置布置。”徐璐也很好奇他的外书房是何模样的,只是找不到去的借口。这回总算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听说,他的外书房还有两个貌美的婢女。凌峰在外书房呆的时候可比呆在内院多了去,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天长日久地服侍在身边,她这个主母却是鞭长莫及,可是不放心呢。
    “那倒是不必。”
    “爷可是不信任我?”
    “大概以后不会再睡在外书房了,所以实在没必要费功夫去布置。”望着徐璐粉白温润的脸庞,她那把玩玉佛手的胖乎乎的小手,以及露在衣服外连耦般如白胖馒头的一小截雪白手臂,再闻着屋子里弥漫的梨花般的香气,凌峰已暗自下了个决心。
    “还是你这儿的床睡着最舒服。”凌峰也不好意思对妻子说,昨晚一个人睡在外书房,满脑子想的都是妻子温玉软香的娇躯。怀念她小鸟依人地偎在自己避膀处,侧睡的脸庞肉乎乎得恨不得咬上一口。平躺着又有种孩子气的娇憨,尤其她睡着后,会非常霸道地拿手脚搭在他身上,他也习惯了捏着她的肉手肉腿睡觉。
    徐璐转忧为喜,双眼一下子就亮开来。她绝对不会告诉他,昨晚因没了他在身边,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手脚没地方搭,一整晚又在担心,他会不会去姨娘那睡,会不会直接让丫头服侍之类的。
    早饭是在里屋吃的,徐璐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问:“爷,张家那事儿,爷打算如何处理?”
    凌峰刨了口饭,笑了起来,说:“原来我还不打算动他们的。谁曾想,他们倒是先主动惹上咱们了。这个巴掌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徐璐心下感动,张家明明惹的是她,可他却主动把她的事纳为他的事儿。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正式接纳了自己?
    想到这里,徐璐心里热乎乎的,自责道:“也都怪我,若非我一时气盛,也不会连累爷与安王对上。”
    凌峰看她一眼,“这与你何关?明明就是姓张的仗着安王先来惹你,妄想占你的便宜来打我的脸。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我凌某人的颜面问题。”
    徐璐愕然,不愧为一方督抚,说话就是有水准,小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强占民田的事儿,在他嘴里就演变成张家仗安王的势故意打他的脸来了。
    不过,凌峰这么说没什么错。她的田地被张家强占了,若不讨个说法,就这样怂了,外人会怎么瞧她?对于凌身来说,妻子被人占了便宜,若不啃声还击回去,他督抚的威严也会受到严重挑战。就算张家有安王出面也不行。现在已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是涉及到堂堂一方封疆大吏的颜面问题。
    “那这事儿,爷要如何处理?”徐璐蹙眉问道。
    “昨儿张家不是说了么?安王擅做营生买卖,这可是犯了大忌的。”
    徐璐想了想,好像,潘王有不得经商这个规定,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安王真的经商,朝廷也不至于就要拿下此人吧?
    “当然不止一道罪名。”凌峰气神定闲地道,“除了擅自经商外,还有仗势欺人,强占民田,飞扬跋扈……最重要的,还擅离封地。”
    徐璐越发不解了,“爷怎知安王擅离封地?”该不会是他还派人暗中监视安王吧?有这个可能哦,凌峰手下有一大群武艺高强的护卫,随便派一两个去福州就可以监视安王了。
    凌峰笑了笑,“安王性子还是比较谨慎的,就算私下里有偷偷擅离封地,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捉不着把柄。”
    徐璐越发迷糊了,“既然如此,想要捉到安王致命的把柄,可不容易呢。”
    “所以咱们得主动出击。”
    “啊?主动出击?”
    凌峰淡淡一笑,“想个法子,把安王引到泉州来。并且闹些事儿出来。”
    “爷已有了好法子么?”徐璐了解凌峰的脾气,他会这么说,肯定已有了万全的主意了。
    “嗯,法子倒是想好了,但这事儿还得夫人来办。”
    “我?”
    “夫人的陪嫁庄子里有块上等的珊瑚石,价值连城。张家也正因如此,这才想办法强占夫人的田地。好占为已有。安王生平最爱珊瑚石,得知此事,誓必要来泉州前自一瞧究竟的。”
    徐璐明白了,“爷是打算把这假消消息传到安王耳朵里么?好来个引蛇出洞?”
    凌峰赞赏地看了她,“不错。只要把安王引到泉州来,我就有法子给他罗列罪名,不愁朝廷不裁他。不过,这事儿,还得让夫人出马。”
    “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与我说,你想吃天河鱼庄的海鲜么?”
    徐璐点头,她确实爱吃海鲜,天河鱼庄的海鲜烹任水平是泉州城数一数二的,她一直想去尝尝鲜来着,可惜一直不得空闲。
    “也罢,夫人一时心血来潮,便去天河鱼庄好好尝个鲜。以夫人低调不喜张扬的性子,自然只能微服私访。低调打扮成普通富家奶奶的夫人,却要订天字一号包间,恰巧与安王给碰上了,最重要的,天字一号包间,就只剩下最后一间包厢。而安王的小妾,叫什么张玉芬的,却与夫人是认识的,还是儿时的玩伴。但凡是女人,没有不攀比的。张玉芬穿金戴银,而夫人却是普通。想来这人会非常乐意在夫人面前显摆她的能量。肯定还会花大价钱包下最后那间包厢。而夫人牛脾气发作,也要那间包厢。到了最后,自然会引发冲突。”
    会有这样的事?徐璐仔细想了想,又抛了几个问题出来,安王就算会来泉州,他又怎能算出此人会去天河鱼庄?还带小妾张玉芬?还有,张玉苍就算是宠妾,但也不至于敢作安王的主呀。
    徐璐把问题一一抛了出来,凌峰不屑冷笑,“看张家人的德性,就可以算出张氏显摆又愚蠢的德性来。至于安王,这人本就是馋货,天生就爱吃海鲜,福州全城都是知道的。一旦来了泉州,哪有不四处打听哪里有特色海鲜的道理。只要稍微动点脑筋,便可把此人引到天河鱼庄去。如此简单的事儿,有何好复杂的。”
    这哪里简单了?
    如果没有对人心的细致揣摩,对人性的了解至深,对人手的合理安排,以及对各方人马的深刻了解,如何做得到把对手的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准?
    这不是只要聪明就能办到的,还得精微掌控全局,对人性了解透彻,对各个敌手量身订制的精准方案才得以施行,哪一个环节出错了,则全盘皆输。
    徐璐就算再活十年二十年,都做不到凌峰这般算无遗策的本领。
    “那我需要该如何做?”徐璐直接问。凌峰手底下还有一大群幕僚,相信不会是吃素的。应该把局势都已掌握在手里了才是。她倒是不担心凌峰的计谋会出问题,而是怕她无法完美完成凌峰交给他的任务而使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什么都不用做,等消息便是。”
    徐璐点头,不就是在安王面前扮演死要面子的普通妇人么,这也简单。
    把安王哄骗出封地,虽说得简单,但施行起来,也还是有些难度的,这其中就要考验凌峰幕僚以及手下办事人的本领了。但底下人办事再厉害,最少也需要十来天时日。
    所以这阵子,徐璐也还不得空闲。因为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凌峰又把凌家在泉州的产业交给了徐璐,让她查查账,准备做年底交结汇总。
    这可难住了徐璐,她会打算盘是不假,也只会记些简单的账,能够勉强看懂账本已算不错了,生意方面的事儿,还真是一窍不通的。
    凌峰大概也知道她不耐烦这些,也不强求她,只是让她做做把关督察便成。
    “这些管柜也全是我娘一手训练出来的,个人能力那是没得话说,但品性操守方面,就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徐璐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来,凌峰这是不怎么信任这些掌柜呢。
    凌峰又解释:“倒不是怀疑他们品性什么的,自古以来,人心向上,人性向下,再是忠厚的人,一旦少了有效的监管,道德方面的风险便会加大,不管任何行业,再是信任的人,都少不了有效的监管,这点务必重视起来。”凌峰知道妻子出身不高,估计没有受过系统的管家训练,也就耐心与她讲了。
    凌峰又向徐璐惯输着掌家夫人的必血本领,适当有效地放权,可以锻练底下人的本事,但严格的监管以及分明的奖罚却也是必要的。
    想要维护好一个大家族的秩序,合理的奖罚制度以及有效的监督是必不可少的。身为大家族掌舵人,不需要凡事亲力亲为,但监管和奖罚却是重中之重。确立底下人发挥作用的框架,可以改善并适当查漏补缺。纯化降低某些道德风险,并能约束底下人,起到用人制度上的良性循环。
    “主弱奴强,呼之不至。这些掌柜,能力都还是不错的,但每年必不可少的查账,主要也是起震慑作用,使他们这才放肆贪墨。这点你要切记,就算不懂,也得想办法弄懂。实在弄不懂,就找个可靠的厉害的来监督。监管的目标和手段都具备公正严明的情况下最为有效。穿贯无绳,散钱委地。身为主人,只需做到那条系钱的绳子就成。绳断,钱也就惯穿不起来。一个家族的凝聚力,也就散了。”
    徐璐听得连连点头,果然管家理事,确实是一大学问呢。也亏得凌峰有这个教她的耐心,肯让她学习,并给她试身手的机会。若换作其他人家,她这个主母也就只有当作摆设的份。
    接下来,徐璐就埋入宠大的账本核算当中,当然,她是不可能一本一本地清算的,必要时,还是动用了凌峰外院的几个账房。凌峰外院的几个大小厮可不是吃素的,徐璐只需把自己的意见一提,他们便自动给力得妥妥当当。一个午觉下来,朱小航,剪秋,凌剑几人已把账本算得清清楚楚。
    徐璐大为讶异,“你们倒是厉害,我以为这么多账本,少不得要三五日才能查清呢。”
    朱小航笑着说:“夫人吩咐下来的事,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天大的事,小的们哪敢怠慢?”
    “但未免也太快了,真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年纪不大,倒是算账的好手。”
    “夫人这回可算是白夸小的们了。小的们虽然会算账,却不会套用公式,这么多账本,若不套用公式,哪弄得出来?还不是小的祭出夫人您的招牌,请了外院的几位大账房,帮着清算的。”
    徐璐笑道:“怪不得呢,到底还是你们机伶。豆绿,赏,一人二两银子。还有外院的几位账房,但凡参与了查账的,统统有赏。朱小航,你把银子收妥了,等会子就由你去赏他们。”
    朱小航大喜,赶紧谢恩。夫人这一招,可是让他在外院账房的人面前大大开了个脸的。
    徐璐把账本翻了翻,这上边的数字已经全部精减了,全年购物进货,人工,各类税赋开支全一栏一栏地写得清清楚楚,每月都有总结,营利多少,毛利多少,纯收入多少,全一目了然。徐璐这样看起来倒也不吃力,也省事省力。
    紧接着,又按香草给出的建议,让人去钱庄里取出账簿来逐一统计,香草说的也很有道理,凌家所有产业,都是与钱庄合作的,因为钱庄对于每一笔存取都有详细记录,是不会作假的。大至数万两银子小至数两银子的支出存取,钱庄都有记录。倒不怕掌柜们唬弄。查账决窍,只需把钱庄的存取账簿,与店铺里的流水账琢一对账,便可一目了然。这就可以防掌柜们中饱私藏。但在进货渠道方面,掌柜们想要从中牟利,也是轻而易举的。这一块暂时还没有有效的监督。不过香草也是有办法的,她自小被侯夫人武氏培养,成为凌芸的陪嫁大丫头,除了查账方面有着独特的技巧外,做监管也是有其异想不到的本事的。
    香草给出的建议是,直接去供货商那拿账本,供货商就算为了讨好这些掌柜,会给些折扣或是与掌柜们一道做假账糊弄东家,但原始账本肯定是作不得假的。只需把供货商的账本拿出来一对便可知了。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供货商与掌柜们勾结起来一道糊弄东家,这时候就身为东家就得靠智取胜了。
    徐璐问香草,“这要如何以智取胜?”
    香草笑了笑说:“以前奴婢小时候也有幸跟在夫人身边,也见识过夫人对付与掌柜勾结的供货商的手段。那便是直接中断双方合作计划,要么换掌柜,要么交出真正的交易价格,要么取消合作。一般情况下,这些供货商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如何做的。”
    徐璐双眼一亮,这倒是个斧底抽薪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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