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许多的画面结合起来,这才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他活这22年以来,跟一个女人接触最多的日子。
    以前那些女人,都是一夜之后,香消玉殒。
    没有多余的接触,除了塌上的缠绵,便再无记忆 。
    可这个毁他计划,让他生恨的女人,却在他脑子里留下这么多的记忆。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嗔,她的怨。
    她的一切,就似细水长流一般,在脑子里缓缓的住了下来。
    见到她第一面,她知晓他乃云闲之时,那份惊异的模样,他依然记得。
    皇宫中,她与丫鬟娇俏说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时候,是那么的有趣。
    雪域路上,她与他在林中作戏脱身,是那么的狡诈。
    雪山之上,她对他满腔怨恨,他尝到了她口中腥甜。
    庄府院中,他失手冒犯,让她恼羞成怒。
    大婚之日,她被逼发誓,从此淡漠。
    河摊之上,她面容淡然,语态轻和。
    游船之上,她不顾一切,作贱算计……
    许许多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过去,那些画面,让他脑子极乱,让他心难平静。
    赤炼安静的守在他身旁,看着他蹙眉的模样。
    许久之后,周宇鹤猛的站了起来。
    不对!
    游船之上,她垂眼默认,可是,她没有理由那么做!
    不,不是她没理由,而是北宫逸轩,没理由让她那么做!
    如乐浩然所言,北宫逸轩能舍弃一切,唯独舍弃不下她;哪怕是北宫逸轩自己冒险,也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那女人与他斗了这么久,哪怕在山中受尽委屈,也没瞧她动手那般狠辣;为何在游船上,她能将北宫逸轩逼的难以出手?
    心中的怀疑一起,脑子里全是她垂眼沉默的模样。
    那么的淡然,那么的安静,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为一般。
    她没有委屈,没有狡辩,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若不是算计,她又如何有这么淡然的神情?好像一切被看穿,她也不在乎。
    周宇鹤猛的站起,赤炼忙爬到他肩头,与他呼噜两句。
    “去河边?”
    河边,他们被救的地方。
    赤炼带路,一人一蛇又往河边而去。
    赤炼说,她醒来的时候,便是在找着他。
    虽说是因为需他解毒,可是,她的认真和不放弃,让赤炼很高兴 。
    赤炼在他肩头说了许多许多。多到,他都不知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这般聒噪了?
    “赤炼,你说,若她知晓真相,还会救我吗?”
    知晓真相,知晓解毒的真相,她还会带着怨气的救他吗?
    赤炼点头,很认真的与他呼噜着。
    赤炼又说了许多,最后说道:想她了,想她一起回家。
    回家,那个家,看似热闹,却是冷冷清清。
    忽然,他有些怀念与她的日子,吵的热闹。
    “你想去找她吗?是不是想找她问个明白?”
    问个明白,又岂是赤炼所想的?
    心里头隐隐有着什么想法,却是始终下不了决心。
    说着狠话离开的人是他,他绝对不能回去!
    压着那蠢蠢欲动的想法,与老刘一家道了别,魂不守舍的离开。
    没有选择往来路而回,而是选择更偏僻的深山道路。
    于山中走了一日,听着赤炼在他耳边念叨着,他却是一字不言。
    他甚至没去想过,为何要放任赤炼这般多话?
    是因为独行山中感到寂寞?还是想知道更多,与她有关的一切?
    爬过高山,趟过河流,再往前走,就是下一个驿站。
    心不在焉的走在道上,经过一个小小的村庄。
    从这村庄上去,就是官道。
    再走些时辰,便到了驿站。
    忽然,村口传来鼓声。
    抬眼看去,只瞧着一条条白布挂在树上。
    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果不其然,村儿里有人去世。
    “那老头儿也是个怪人,一只手臂两万两。老徐也是个没良心的,居然真将死了的婆娘给人炸了。”
    “可不是吗?还给那娃儿看着炸的,哎,也不知那一家子是什么人哟。”
    骂骂咧咧声音传来,周宇鹤听完,眉头蹙的厉害。
    易了容进村,打听一番,眸中闪过异样。
    师父?
    肯定是师父!
    若非他临时改变主意,绕到此处,如何能知此事?
    想到师父这一路上抱着古籍翻看,他发问,师父却含糊其词。
    联想到此处之事,周宇鹤隐隐觉得,此事与那女人有关!
    离了村庄,忙赶去驿站。
    不出所料的,没找着师父的身影。
    等到半夜,才听得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屋子。
    烛火点燃,那人提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时而扬眉思虑,时而低头叹息。
    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别人顶多也就是一天没胃口罢了,小丫头怎么就沾不得油了?”
    “什么沾不得油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的鬼医手里的笔都掉到了桌上。
    看着藏身柜后的人,鬼医骂着:“小免崽子”,一边不动声色的将纸给捏作一团。
    “师父,能给我瞧瞧吗?”
    视线锁着鬼医的手,不给他毁纸的机会。
    鬼医讪讪的笑着,敷衍道:“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儿,出去逛了一圈。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明儿是继续赶路?还是在此歇息一日?”
    说道间,手里一捏,一团纸便化作了白尘。
    鬼医越是这样,周宇鹤却是怀疑。
    坐到桌前,自个儿倒了茶,慢条斯理的问道:“今日我听说一件趣事儿,师父想不想听听?”
    “啊?趣事儿?什么趣事儿?”鬼医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坐到对面,也跟着倒了一杯茶喝着。
    “今日从梨花村上来,听说了一件趣事儿。”
    梨花村,就是有人买了死人的尸体,却断了一条手臂用油炸的那村儿。
    此话一出,鬼医目光闪烁。
    放下杯子,打了个哈欠:“哎呀,老喽老喽,成日赶路,这身子骨不行喽。”
    说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时辰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明日看来是要赶路的,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说罢,抬步便往内室而去。
    周宇鹤身形一闪,将人拦下。
    “师父,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对她做的事,赤炼必是与你说了!不然,你也不会以我用过的法子,去做那天理不容之事。”
    人死为大,师父居然买人尸体来炸,实乃天理不容。
    他着实想不明白,师父有什么理由,有此行为?
    周宇鹤的态度很强硬,半分不容鬼医敷衍。
    鬼医瞧他认真的模样,低头想了想,这才问道:“走都走了,她如何,与你何干?不管她怎么着,有我想法子,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所以,她真的出事了?
    难怪师父这一路这么奇怪!成日里抱着古籍忧心忡忡。
    想到她,想到炸手,周宇鹤心里头不由的一紧。
    “师父,你与我说说,到底是如何了?”
    越是不告诉他,他越是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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