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崖,离南门关尚有距离。
    此处,有一峡谷,外头是一条大江,悬崖峭壁见不到底,底下江河,分往三国而流。
    北宫荣轩和刘国公的兵力,汇集于此。
    几人主动而来,便是因为,此处动手,不会伤及无辜百姓。再加上许多事不便外传,自然是到无人之处解决的好。
    昊天二人跟在北宫逸轩身后,方童兄妹跟在庄映寒身后。
    小皇帝先一步下车,与庄映寒目光对视之时,朝她点了点头。
    庄映寒面色沉重,微微晗首。
    众人立于山崖之上,放眼看去,只见另一边,甲光映日,长枪如林。
    北宫荣轩与刘国公战袍加身,一身银甲于阳光下闪着摄人光芒。
    四十万大军汇聚一处,一望无际的三国交界之处,弥漫着杀伐之气。
    瞧着几人立于山崖之上,北宫荣轩一夹马腹,马儿打了响鼻,踏着马蹄上前几步。
    那人手中长枪直指一身龙袍的小皇帝,内力聚气,扬声喊道:“当年先皇驾崩,本就蹊跷,无奈李氏奸诈狡猾,耍计蒙蔽天下人;尔等逆贼,狗胆包天,非我皇室之人,却是混淆皇室血脉,敢称九五之尊!而今事情败露,你不惜毒杀李氏,以堵幽幽众口。
    如今真相大白,无知小儿还不将那龙袍脱下!若缴械投降,本王必给个全尸;若冥顽不灵,死不认罪,本王便将你五马分尸,鞭尸曝晒,首级挂于城门,以告天下!”
    此话一落,众将士手中长枪举了起来,高声喊道:“五马分尸,鞭尸曝晒,首级挂于城门,以告天下!”
    喊声震天,听得小皇帝冷声一笑。
    北宫荣轩抬手一挥,大军停下呐喊,刘国公这才上前,沉声说道:“刘家世代为国效力,不承想,数年来,却是为奸佞卖命;逍遥王明知竖子野心,却助纣为虐,意图混淆北煜血统。尔等罪行,不论五马分尸,亦或千刀万剐,也不足平愤!
    虽你与竖子狼狈为奸,老夫怜你身份,念你乃皇室血统,留个全尸,算是对先皇有个交待;若你还不知进退,有何后果,你心自知!”
    又是竖子,又是狼狈为奸。
    这些字眼,听的小皇帝笑的阴沉。
    一挥手,金色龙袍于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肩上龙头随着动作,摆出威严之态;袖口一摆,似金龙腾出,金光闪目。
    “大言不惭,不知所谓!”
    一甩袖,衣袍咧响,帝王之怒,不以岁小而藐之。
    气沉丹田,那人之言似透过千里万里,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先皇崩前,亲命朕为新帝;朕乃先皇之子,北煜之帝;朕乃真龙天子,受上天庇护;尔等今日私结大军,意图弑君篡位,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欺瞒众生?”
    “真龙天子?”
    北宫荣轩哈哈大笑,断手策马,右手挥剑。
    空中一声破响,似万斤之力自空中荡来。刹那之间,飞沙走石,似上天震怒。
    “竖子妄为,还敢称帝?当年庄伟泽意图谋反,先皇已然定罪;你却以平反为饵,诱使庄映寒背弃于我,投身于你!尔等狼狈为奸,竟还大言不惭,敢道上天庇护?”
    言语引至庄映寒,那人心中冷笑,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意图谋反?我父亲一生金戈铁马,换来北煜国泰民安;最后却死在你母妃和宇文瑾的奸计之下!如今你更是捏造谣言,意图弑君 ,到底是谁意图谋反?”
    无边恨意,弥漫在天地之间;飞沙走石,似她心中之恨,引得鬼魔乱舞。
    北宫逸轩看着她冷面模样,眸中透着疑惑。
    疑惑之中,她将庄伟泽一生功绩件件道出。
    她所说的,全是方才车中他所言,没多一件,没少一件;北宫逸轩便是疑惑,也寻不着不对之处。
    “所谓平反,不过是将当年刘家与宇文瑾的勾当大白天下,不过是将刘家的野心公之于众!”
    庄映寒之话,听的刘国公面色一沉,冷声呵道:“黄毛丫头愚昧无知,空口白话,栽赃嫁祸亦是这般引人发笑!夸夸其谈,道你父亲如何丰功伟绩,敢情这北煜疆土,是你父亲一手打下?”
    刘国公这般质问,庄映寒仰天一笑,冷眸看向马背之上的二人:“北煜疆土,自不是我父亲一手打下;先皇与父亲并肩而战,多少疆土是兄弟同心,联手收回?
    国泰民安,本是天下幸事;偏偏你刘家数代为将,便是自诩有力改朝换代;送女进宫,诞下龙子,便是妄图占那储君之位;北宫荣轩不得圣心,刘家便与大宇勾结,里应外合,制造战事;一步步将皇上,将我父亲,引入你们布好的陷阱!”
    “荒谬!简直荒谬!”
    庄映寒话未道尽,刘国公已是怒声呵斥。
    这些密事,连先皇和庄伟泽都不知晓;这黄毛丫头,她是如何知晓的?
    “荒谬?”阵阵冷笑,庄映寒目光扫向大军,大声说道:“委实荒谬!你想改了国姓,偏生北宫荣轩要坐那位置;若非皇上高瞻远瞩,让我进摄政王府探查证据,我又如何知晓,北宫荣轩在府中挖了暗道,只待时机成熟,领军逼宫?
    若非查出你等奸计,又如何顺藤摸瓜,查出当年宇文瑾陷害我父亲的证据?你道荒谬?可不是荒谬么?一代臣子,竟是妄图篡位,怎不荒谬?”
    字字冷寒,庄映寒在众将士面前,将刘国公和北宫荣轩的野心揭露。
    “真正的逆贼,却是打着剿杀逆贼的名号而来!可不荒谬?可不讽刺?”
    “荒谬!简直荒谬!逆贼之后,便是逆贼之后!空口无凭,便是在此妖言惑众!逆贼妄图助竖子改我北煜血统,将士们,今日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杀君换主,自然要有合适的理由;如今已造声势,小皇帝非皇室血统一事已然击起将士护国之心;如今庄映寒在大军跟前道出真相,刘国公自然是怒的。
    刘国公话落,万千将军扬声喊道:“杀!杀!杀!”
    四十万大军齐声而喊,震天之音,于山中传开;传出了南门关,传到了东周与大宇的地界。
    城楼之上,宇文瑾看着满天黄沙,眸中透着冷笑。
    北宫荣轩,刘国公,还有那今日便会死的小皇帝。
    你们便好好的斗一场吧!待得你们斗完了,便是我宇文瑾出手之时!
    远处,周宇鹤看着那立于山崖之人,想走,却想留。
    ...
    ☆、0560:难以置信的变故
    北宫逸轩本事再高,也不可能独斗四十万大军。
    哪怕北宫逸轩带了人来,哪怕早便作了部署;可是,这不到十万的兵力,如何与对方的四十万大军抗衡?
    怕那人护不往她,他到了边界,又赶了回来。
    喊声停,战事一触即发。
    小皇帝甩手之间,兵符高举于顶。
    阳光照耀,打在兵符之上;那上头几处金光,在阳光之下,闪出纵横两条龙纹。
    “纵横死士,受令于符,受命于帝;帝不得民心,士不受帝命。民心所向者,持符于军,士受于符。”
    兵符一出,对方军中两名副将,目光如炬。
    “纵横兵符,口口相传;先皇弥留之际,看清刘家阴谋,将纵横兵符亲手交于朕!若朕非先皇所出,如何能得此符?若朕非皇室血脉,方氏遗孤,如何能听令于朕?”
    方氏遗孤,自然是指方晓兄妹。
    小皇帝话落,方晓兄妹抬步上前。
    二位副将的目光,远远的落在方童身上,与那人如出一辙的面容,令二人远远相视。
    这番变故,不在北宫荣轩和刘国公的算计之内。
    甚至于,周宇鹤亦是对此变故眯了眼。
    “摄政王府暗道直通皇宫,城外亦有两处入口,此举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刘国公本该在雪域边疆领兵护土,此时却已带着军队在此追罪,众将士还看不明白吗?这二人,均是有了谋逆之心,捏造朕毒杀太后之事,捏造朕身份之谜,其中缘由,还需朕多言吗?”
    小皇帝所言,那二位副将目光交流;北宫荣轩与刘国公却是嘲讽笑之。
    纵横死士,闻所未闻!
    此时看来,不过是小皇帝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故弄玄虚罢了!
    那二人还待再言,本该听令的副将却是一左一右,策马而出。
    “纵横死士听令!”
    一声令下,列队之中,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迅速的冲了出来。
    士兵速度快极,那一道道身影似鬼魅般从队伍中闪到对面而立。
    四十万大军,所谓的纵横死士竟有十五万之多。
    北宫荣轩与刘国公二人,见着临阵倒戈的两名副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诧异质问,那是必然。
    庄映寒看着前头士兵,心中冷笑。
    转眼,看向北宫逸轩,又是一番深情与担忧:“逸轩,你一切小心,你杀不得他,可莫要失手取了他性命。”
    这话,北宫逸轩自是窝心;如今,纵横死士听令于符,受命于帝,再加上带来的八万人马,还怕斗不过对方?
    有了纵横死士,北宫逸轩放下心来,下令方晓兄妹保护好她,便与应瞿、凌羽丰一道,领兵而上。
    两军交战,喊杀震天。
    庄映寒朝方晓伸了手,方晓微一愣,这才将手中弓箭递于她。
    那人接过弓箭,弯弓搭箭,直指马上与应瞿交战的刘国公。
    十成内力,聚以箭上;那一箭射出,抽空周身力道,箭羽犹如飞龙射去。
    毒箭而来,应瞿长枪一挥,逼的刘国公身形一侧。
    这一侧,便是避不得身后毒箭。
    ‘噗嗤’一声,毒箭刺入心脏,刘国公看着贯穿身体的箭,身子一个抽搐。
    在庄映寒冷笑之下,那人从马背倒下,气绝身亡。
    一箭出,耗尽力气,却是不认输的再次搭箭。
    这一次,箭头直指与北宫逸轩交战的北宫荣轩。
    北宫逸轩在刘国公倒下那一刻,便心生疑惑。
    她为何杀刘国公?
    不!不对!她根本没有百步穿杨的箭术!
    她没有,庄映寒却是箭术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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