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也欠她的,一并与你还了罢。”
    那药,是他拿去给她吃的,她若不能有子,他也有责任。
    叹着气,鬼医起身,走了出去。
    周宇鹤跟着走出书房,进了自个儿的寝屋。
    打开柜子的暗格,拿出那支簪子。
    断簪,以金镶嵌。金上雕以蝉纹,与上头那栩栩如生的蝉遥相呼应。
    染过血的那端,是抹不去的颜色。
    犹记得,簪子扎进她肩头,她痛的面色苍白的模样;犹记得,她绝望的闭眼,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
    想到那些,便想着曾经对她的伤害;双唇微动,将簪子放了回去。
    目光落到那方绢帕之上,又忍不住的伸手轻抚。
    这方绢帕,险些被他丢了,又给找了回来。
    找回来,也不知是提醒着那日对她的戏弄?还是在回味着她一时的乖巧?
    绢帕之上,是那紫色的丝带。
    丝带束发,是因他耍着心思将她推下了水,一番威胁之后,无意所得。
    此时想想,那时真是失了理智,怎么会做那般幼稚的事?
    ...
    ☆、0575:得了便宜还卖乖
    从一开始的算计,到后来的相斗,最后伤了她身子。
    她亦是从开始的自负,到后来的忍让。最后,从忍让,一路到形同陌路。
    从没想过,这一生,竟会与一个女人有这么多的回忆。
    是怨是恨,是哭是笑。
    恨到深处,最后却……
    沉沉一个呼吸,取下发上的白玉簪,将那木簪别于发间。
    镜子里的人,分明是每日所见; 这张面容,为何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好似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
    别上了簪子,看了一阵,看着看着,便有些发呆。
    许久之后,又将簪子取下,拿出那紫色的丝带。
    修长的指,慢慢的顺着长发,黑与白的映衬,让他想起那苍白的面色,衬着那发黑的唇……
    失神的将紫色丝带轻挽长发,却不由自主想起她小心翼翼的问话。
    “炖鸡汤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做辣子鸡拌面,可好?”
    记得那时,她心中不满,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想到那碗面,那人忽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直奔厨房。
    大半夜的,进了厨房,又是和面,又是炒鸡肉的,直将下人给吓着了。
    待一碗面放到桌上,那人眉头微蹙的瞧着那东西。
    面太软,味道太怪,那日也没瞧她是如何做的,竟是不知当如何下手。
    “王爷,要什么,您吩咐一声便好,奴才给您做。”
    厨子小心翼翼的问着,不明白自家王爷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对他的厨艺有了意见?
    “辣子鸡拌面,你会么?”
    周宇鹤这一问,厨子一时愣住。
    那是什么玩意儿?
    看厨子神色,周宇鹤面色平静的将面倒了,转身出了厨房。
    厨子看着那空着的碗,咽了咽口水。
    明儿天一亮,他得去问问老伙计,可曾吃过那什么辣子鸡拌面?
    不,不用等明儿天亮,他今儿个就得去问!
    可是,厨子没想到的是,这辣子鸡拌面的法子他还没弄清楚,王爷便已受了皇命,披甲上阵。
    东周掉转矛头对大宇发难,北煜自然受利;原本摇摆不定的雪域寒王,在东周攻打大宇之时,立马派兵相助北煜。
    雪域,本归顺于北煜;可那地界儿,偏生与东周相邻;之前东周攻打北煜,雪域一直未表明立场,便是在权衡利弊。
    北煜内乱之后,东周和大宇同攻,北煜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雪域一直旁观,是在衡量着,到底是该在东周攻来时直接归顺?还是该与北煜同仇敌忾,拼死一战?
    寒王正头疼之时,便传来了东周改攻大宇之事;此时,寒王哪里还需多想?自然摆明了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派兵助北煜。
    “首鼠两端!段干子语那老家伙,真是老奸巨猾!此时派兵,朕倒是欠他一份情了!”
    折子丢了过去,小皇帝冷笑两声。
    宁夏接过折子,看了之后,亦是浅声一笑:“寒王为人处事本就圆滑,若北煜注定是败,他自然不会与东周抗衡;如今东周改了主意,他不乘此机会摆明态度,将来如何将小公主嫁与皇上?”
    最后两句,是调笑,也是希望小皇帝莫在这上面与寒王生了间隙。
    虽说寒王此时才派兵,让人诸多不喜;可到底也是盟国,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伤了和气。
    “那丫头。”
    提到小公主,小皇帝便是揉着眉心,一副头疼模样。
    小皇帝这态度,宁夏便是心中发笑;当初,她可是打定主意教一个腹黑女出来对付小皇帝;也不知道,如今的小公主,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她将折子又丢了回去,小皇帝看着她肩头吐着信子的赤炼,眨了眨眼,问着宁夏:“哎,你说,这小东西整日守着你,莫不是逍遥王给它下了死令”
    宁夏看着肩头的小东西,想了想,也觉得小皇帝的话很有可能!
    这小东西,只防异性。难道,真是逸轩下的令?
    她还在想着,逸轩那吃醋的性子;小皇帝却又说道:“李家,潘家,刘家,加上摄政王家里抄出来的银子,军饷是完全不愁。”
    说到这,小皇帝叹了口气:“国库的银子都用不上,感觉我这皇帝当的好没用啊。”
    “……”
    得了便宜还卖乖,宁夏真觉得这小屁孩儿可不止是腹黑!
    可是,他这间接自嘲,也是让人心酸。
    大军作战,哪怕打个十载八载的,也用不上国库的银子,你说小皇帝能不郁闷么?
    都说皇帝是最有钱的,可小皇帝与那几家人比起来,算是最穷的!
    就连被水冲过的摄政王家底都比小皇帝殷实,小皇帝如何不郁闷?
    那些人贪的,也是太过份了!
    几家人中,最有钱的,自然是苏江一带的土皇帝——潘家!
    潘家,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
    提到潘家,小皇帝面上依旧有怒意。
    当初去苏江,小皇帝非皇室血脉的流言一起,潘家还助摄政王和刘国公四处剿杀他,直将他逼在私宅躲藏度日。
    那些日子,想起来都是屈辱!
    “应瞿带人去寻你们的时候,朕便带着大军去了潘家,箱子都不名够用,最后还是大军伐木,现做的箱子来装黄金白银。”
    这事儿,宁夏也是在回京之后才知道的。
    小皇帝身上有伤,派了应瞿去寻她和逸轩之后,惦记的事儿,便是抄家!
    潘家富有,人尽皆知;却是没想到,竟是富到那般地步。
    先且不提潘家库房的黄金白银,便是庄子,宅子,还有数之不尽的酒楼、铺子就让小皇帝见识了什么叫‘土皇帝’!
    就连属于潘家的钱庄,也被小皇帝全收了;潘家,在大军之前,被抄了个干净。
    土皇帝又如何?龙游浅摊遭虾戏?
    小皇帝带着大军,亲自证实了一回,土皇帝,最终还是要被真皇帝给打死的!
    抄了潘家抄刘家,抄了刘家,最后才收拾着摄政王的那些家底。
    本是穿针引线的谢家,在潘家被抄之时,直接一个株连九族就给一并灭了。
    还有一直未动的卓家,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虽说谢家牵连到卓家有些牵强,可战乱之下,一个谋反之罪扣上去,谁还敢出头?
    这些大贪小贪给抄了个干净,如今北煜的国库,那可真是满的堆不住了。
    所以,开战对北煜而言,军饷是完全没问题。
    军饷没问题,北宫逸轩行军有方,凌羽丰和纵横死士配合得好;如今再加上倒戈的东周和派兵相助的雪域。
    说起来,北煜这一仗,那是必胜!
    且,这一仗对北煜而言,损失的只会是人;近年来,少年充军是避免不得,军饷却是没什么问题。
    “虽说军饷没甚问题,可前线作战,边界百姓流离失所,当如何安置却是个麻烦。”
    小皇帝这般说着,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宁夏的面上。
    宁夏眨着眼,装着糊涂:“这倒是个麻烦事儿,皇上勤政爱民,必然会想出万全之策,以解此忧。”
    她装糊涂,他却是盯着她。
    在他这目光下,宁夏面色平静的端起茶杯,浅浅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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