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有说法吗?”
    “您是行家,还需要我说嘛,这肯定是一扇天地门。”吴敏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何所谓“天地门”,世上有三种房间称之为“阴宅”,除了坟墓还有摆放尸体超过七天的屋子,因为七日为还魂日,如果人死后超过七天,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在尸体摆放的房间里流连不去,所以这间屋子也是阴宅的一种。
    而第三种比较特殊,是修法问道之人居住的禅房。
    无论是法、是术或是道,说白了都是活人妄图探寻虚妄世界的手段,所以这类人居住的屋子就是阴宅,而这三类屋子所装的大门就被称之为“天地门”。天地门就像是一处屏风,门外是普通的大千世界,门内则是一片阴森诡地,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秘密,薄薄一扇门板,里外情况却是千差万别。
    这种门听着就渗人。做成物件后其中诡异状况可想而知。
    司马仲微闭着眼摇了摇头道:“天地门可不是凡间之物,你弄了这样一个东西那必须得使上阴阳对的手段了,之前你也算帮过我,我这人受了别人的人情必须得还,这样吧,我那儿还有点东西,你可以选一样回去试试,如果有效,就等紫檀木床出手后再把物件还给我。”
    “司马先生能在关键时施以援手,我真是感激不尽。”道。
    之后吴敏给我做了介绍我才知道司马仲是临江市专门给人配阴阳对的人,能做这行的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必须是个具备相当实力的古董收藏家。必须有相当强大的人脉,这些人脉包括同样的古董玩家,和一些能摆平麻烦的“能人”。
    不过这次司马仲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求见我们一面。
    当然他要见的人其实是宁陵生,但他并不了解宁陵生的性格,所以碰了一个软钉子。
    当然对我他也非常客气,说了很多仰慕的话,其实都是废话,我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他要能仰慕我那真是见鬼了。
    但双拳不打笑脸人,我架不住他一顿劝酒外加漂亮话,答应引荐宁陵生给他认识。
    当然我还不至于糊涂到直接就把司马仲带到宁陵生面前,我事先给宁陵生打了电话,得到他的同意后我才带司马仲去了我们居住的宾馆。
    司马仲找到宁陵生的目的很简单,让他帮忙看看自己存放古董器物的房屋风水,他说的也极为客气,就差没跪下来了,宁陵生也不好推脱,就答应了。
    司马仲行动极快,立马就让司机开出来带我们去了他家里。
    司马仲在郊外买了块地皮自己盖的三层小洋楼,外表看说不好是那种风格,墙体是以暗绿色的玻璃为装饰,四四方方的屋体上架着一个三角尖顶的盖儿,我们分乘两辆车子,王殿臣指着他的房子道:“看风水的是个外国风水师,你们看这屋子是不是教堂的造型?”
    仔细一看还真是按教堂风格来的,我道:“难道这也能镇诡物气场?”
    “当然可以,一所具有宗教风格的屋子确实有驱邪避凶的作用。”
    车子停在门口宁陵生对我两道:“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招惹的好,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可是想要在这行里做大,没有存货是不行的。”司马仲走过来道。
    “那就不着急做大,一步步走得稳当点。”宁陵生笑道。
    随后进了屋子,司马仲带我们下到负一层,只见此地四面都是钢铁铸成,我道:“司马先生,您这个地方真是太保险了,想要在这儿偷东西,用炸药都不成。”
    司马仲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年轻人,这间屋子可不是用来防贼的,难道你不知道铁是可以屏蔽电磁的?所以将诡物存放在铁铸成的空间里能够避免它们对上面的人产生影响。”
    “这是您规避诡物气场的手段?”宁陵生道。
    “没错,这是道士教我的法门,很管用。”司马仲用手敲了敲铁质的墙壁道。
    通过狭长的金属走廊我们进入了一间堪比银行大型保险库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五排货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物,这些器物在外人眼里看来和古董没有区别,但全部都是诡物,司马仲将这里的东西分为五个大类分别是:瓷器、玉器、书画,雕像,其余大类。斤团丽号。
    司马仲道:“这里面有很多器物若非诡物,价值可用连城形容,真是可惜了。”他所言不虚,单是靠近入口的一尊元代青花瓷大罐价值恐怕就在千万以上。
    看来司马仲果然是个大藏家,吴敏这样的人和他相比差距是巨大的,简直是天地之别。
    而吴敏看着满屋的好东西那样子似乎连口水都要流淌下来,司马仲对他道:“你自己挑吧,看上哪一样我就借给你,不合适再回来换。”
    这时我转到了“其它大类”的展架边,那上面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而在这些稀奇古怪的货物堆里有一顶白色的“厨师帽”特别扎眼。
    第78章 出血的瓦罐
    而帽子上还用丹砂在一张黄表纸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这古怪的帽子上却贴着一句吉祥如意的话语,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奇怪的。
    “怎么没见过这东西?”司马仲走到我面前指着帽子缓缓道:“这在诡物行当里可是名气非常大的一件诡物,是白无常戴的帽子。”
    “啊,坊间传闻的无常帽居然在您这儿?”吴敏都傻了。目瞪口呆的问道。斤巨叉号。
    “白无常是神话传说里的勾魂使者,现实世界居然有他的帽子?这……靠谱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了我的问题司马仲似乎有些错愕道:“你居然不知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我要知道什么?”
    不等司马仲说话,宁陵生道:“秦边,你知道古玩这行里的老大、老二分别是谁吗?”
    “这行里还有老大、老二?是自封的还是公推的?”
    他微微一笑道:“诡物古董这行的开山祖师爷是两位,一位名叫华表桂,一位名叫旁海篷,当时的社会上是没有鬼神之说的,人死如灯灭,没了也就没了,而华表桂是一名地头,负责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约相当于如今的乡派出所一名警员,有一天他管理的部落中一人上吊自杀了。按当时的规矩横死之人两天之内不能动弹,所以上级就派他去守着尸体。”
    “那时的人没有鬼神意识,所以夜晚守着个死尸并不感觉害怕,不过人有三急,华表桂那天晚上吃坏了肚子,要上厕所,可又担心野物来啃食尸体,思来想去,华表桂想了一个点子,他点燃了一把祭拜死人的香插进死者的左手,如果有野物在附近出现,必然会畏惧香的火头不敢靠近。”
    “做完这一切他就躲进一棵树后去方便了。随后一名外乡的商客从此地路过,这人就是旁海篷,他因为错过了日头又不敢在荒山露宿,于是就一直赶路,走到死人上吊之处早已是浑身疲累,所以想抽管烟再走。正巧看到死人手里握着的香火他还以为是烟火,就凑上去道:劳驾,借个火。随后他就握住死人的手朝烟锅送去,虽然天色很暗,但是靠近后接着火光和月光,旁海篷看见那人双脚离地微微飘动着,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于是抬起头朝上望去,只见死人瞪大了眼睛,舌头拖得老长,虽然当时没有鬼神之说,但就凭这副模样也足够吓人了,旁海篷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惊叫着就跑。”
    “而身在树后的华表桂提裤钻出来后就见到手持烟锅狂奔的旁海篷,他把对方手上点燃的烟火错当成香火,以为是死人炸了尸满山乱跑。于是毫不犹豫就追了过去,而旁海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扭头望去朦胧月色中看不清人模样,但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紧追不舍,他以为是树上吊着的死人这下更加害怕了,两人一前一后足足跑了很长时间。最终旁海篷腿脚快,很快跑了没影。”
    “然而当华表桂垂头丧气回去后却发现自己追了半天的死人好端端的挂在树枝上,这下可把他给惊呆了,思来想去搞不清楚整件事的情况,第二天见到部落里的人就说了晚上遇到的诡异状况,但没人相信,于是华表桂就带着人去山上看脚印,确实能分辨出有两人在土地上奔跑的痕迹,这而旁海篷回去后也将夜里遇到的状况告诉了自己部落的人,于是这件阴差阳错的小事在越来越邪乎的传说中被编译成了各个版本,最终成功演化成如今大行其道的鬼故事,所以华表桂、旁海篷被尊为鬼祖宗,而这两人也是诡物行当的祖师爷,因为最早的诡物交易就是从他两手上开始。”
    说罢宁陵生指着架子上白无常的帽子道:“据说两人为了让世人相信确有阴曹地府,取来了黑白无常的帽子给人看,而黑无常的帽子上写的是‘见吾死哉’,没有白无常帽子的‘见吾发财’吉利,所以就有人动心思买白无常的帽子挂在家里招财驱邪,这是最早的诡物销售,所以这行拜的祖师爷就是华表桂和旁海篷。”
    司马仲补充道:“只要是传统行业必须祭拜开山祖师爷,咱们这行的祖师爷确实是这两位,宁先生好见识。”
    宁陵生自谦的道:“只是知道一些山野民间传说而已,谈不上见识。”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挑,不过……”司马仲指着一口近一米高的青花大瓷罐道:“除了这样东西。”
    “这是个好东西啊,可值老钱了。”吴敏羡慕的说。
    “谁说不是呢,但这东西邪性的紧,我真不是吹牛逼,活了大半辈子能比它更奇怪的器物我确实没见过几个。”司马仲道。
    以他的见多识广尚且说出了这句话,由此可见这东西的的“神奇”,宁陵生问道:“究竟哪里不对?”
    “这个坛子里如果放入泥土无论种什么都无法生长,可如果放入普通的自来水或是井水任何东西都能在其中生长。”司马仲皱眉道。
    宁陵生不解道:“难道这很奇怪吗?”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打个比方……”他想了想道:“在这口罐子里注满水后搁一块死猪肉,一天下来死猪肉最少能长大一圈。”
    “什么?猪肉能自己长大,如果人进去呢?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好奇的道。
    “活物不成,我曾经将手搁罐里放了整整一天,没有出现任何异状,这口罐子是我七年前在一座大坟里收的。”司马仲道诡物这行的“大拿”和“散户”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会与一些盗墓团伙合作,一旦对方在实施盗墓的过程中发现无法受其控制的诡物,就会寻找诡物行里的大拿替他们解围,司马仲这种级别的商人与盗墓团伙肯定是有“合作”的,所谓“大坟里收货”指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是个忌讳,我们作为外人是绝对不能仔细询问这里内情的。
    他继续道:“这是洛市的一处古墓,具体地点我就不说了,不过这座地下坟墓本身也很古怪,并没有专门存放棺椁的耳室,而墓室里装点的也很奇怪,看样子像是一处兽栏,六根巨大的木桩成六角星形状排列,之间用刷了明漆的竹片链接,每根木桩前都摆放着一口青瓷瓦罐,不过其中五个都被打烂了,只剩下这一个,那几个盗墓的贼人本来想将瓦罐搬走,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板起一寸,无奈之下只能找到我,之后是我找法师请了这尊瓦罐。”
    “运回家后除了您说的情况还有别的诡异状况存在吗?”宁陵生道。
    “如果将这口罐子摆放在普通的砖瓦房里,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见到血,整整有半罐子,但除了罐子内,屋里其余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常状况,我也请法师驱过邪,但根本没用。”
    “瓦罐里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鲜血?这东西可是大凶之物啊。”宁陵生道。
    “如果我这儿没有布设风水局,天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这行饭不好吃啊。”司马南口气颇为无奈。
    经过一翻聊天我也算是对“诡物这行内幕”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而吴敏挑来选去最终选了那顶白无常的帽子挂在了他存放古董的小屋里做“阴阳对”。
    我问宁陵生道:“宁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白无常存在?”
    第79章 白无常的帽子
    “这我不知道,但司马仲肯定不是一个玩大兴货的人,而且白无常的帽子在诡物行当里名气确实极大,有机会试试它的能量,我是真挺期待的。”
    而白无常的帽子确实起到了作用。自从它进入吴敏的小屋之后一切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状况,看来“阴阳对”这种手段确实是经验之谈。
    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对于古董器物也开始感兴趣了,觉得这些工艺精巧的手工艺品历经千百年之久却能完整的保存下来,这是何等的幸运,即便成了诡物,也是有莫大福祉的。
    于是没事就和吴敏聊聊古董的事情,这期间我也小试牛刀买了几块古玉,结果到手卖卖还赚了点小钱,这更加勾起了我对于古董收藏的兴趣,冬去春来,95年春天我吴敏带我参加了一场古董的拍卖会。
    他看上的是一对羊脂玉瓶,大约三十厘米高。通体宝瓶状,器形流畅,玉色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物件,但在一堆拍卖器物中最吸引我眼光的并非这对瓶子,而是一口青花瓷罐,图册里这口瓷罐的形状和我在司马仲家里看到的器物一模一样,于是我打电话给宁陵生、王殿臣,他们得到消息后也赶到拍卖现场。
    经过分辨,我们三人一致确定这口青花瓷罐就是司马仲家里见到的那尊,起价十五万。
    十几年后青花瓷最高的拍卖纪录是08年某大型拍卖公司创下的,一个不到半米的瓷瓶以两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而当时这个瓦罐无论是从器形还是体积看都远远超过瓷瓶。而且做工也属于上乘,价值应该远在瓷瓶之上,虽然95年的票面价值高于08年,但十五万的价位在当时看也是非常便宜的。
    在场的藏家不乏财雄势厚且有眼光之人,所以瓦罐前围了最多人,几乎每个人都对瓦罐表现出了竞价购买的意愿。
    吴敏叹了口气道:“这卖罐子的是个棒槌,他不知道自己手上握着重宝啊。”他颇为遗憾的连连摇头。
    “也没必要为别人喊冤叫屈,我看这口罐子之所以卖的便宜肯定是有原因的,卖家不是傻瓜,说不定就是司马仲。”王殿臣道。
    “没那么巧吧?”吴敏看了看身周没有外人才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嘴里含着一把石楠根做成的弯式烟斗,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装,满头银发,神态儒雅。和撅着屁股围着站台看瓦罐的人保持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似乎也在看这口瓦罐。
    随后他似乎是连连摇头,接着点燃了斗钵里的烟丝,随着一股青烟袅袅而起,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香味更接近于香料而非烟草特有的气味,事实上这老人也没有抽烟,只是叼着嘴里的烟斗,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吴敏仔细闻了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的神情道:“不会吧,难道是他?”
    “吴总认识这老头?”
    “这人我曾经听说过,是古董收藏界里首屈一指的前辈高人,他从七十年代就开始做文物收藏这一行,如今手上价值连城的宝贝多的数不清,不过这人肺不好,有老中医给他开了个奇怪的方子,用特殊香料熏肺治疗。所以这人经常点个烟斗,但装的不是烟草,而是治疗肺病的香料,你闻那位肯定不是香烟气味,而且这种地方有烟气的,如果是一般人,能在这种地方点明火?”吴敏道。
    我对老头什么身份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手上到底有哪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也只能是在心里好奇一下,因为不可能过去问他,很快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拿着一本画册走到他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要介绍这次拍卖的物件,老头却从嘴上摘下了烟斗摆了摆手。接着用烟嘴指了指玻璃展台中的青花瓷罐,那意思是:我啥都不要,就相中这东西了。斤休圣划。
    老人这一举动被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看见了,他嘿嘿笑道:“真没想到闻老也来了,就这点东西能入您老的法眼?”
    吴敏小声对我们道:“果然是闻敬天,这可是尊大神。”
    胖子说过这句话之后立刻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本来还算是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嗡嗡声一片,很多藏友忙不迭的从大厅各个角落围了过来,有人大声道:“闻老,您手上这种青花瓷罐多了去吧?这也值得您出手?”
    老头微微点头客气的道:“您抬举我了,其实这罐子在我眼里它就是一个物件,和其它东西没什么区别,但它是个好东西,品相又好,价格也公道,我当然要来看看了,我和您几位不能比,我就是个玩家而已。”说话时老头表情虽然一直是笑眯眯的,而且语气略显市侩,但不凡的气度从他抬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现而出。
    这是一个城府极深人。
    闻敬天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本来我以为这东西今天非我莫属,没想到闻老爷子出手了,看来我是没希望了。”之前说话的胖子垂头丧气的道。
    “刘总客气了,拍卖就是各凭本事叫价,我手里那点资产可不是你大老板的竞争对手。”
    “那是您客气,就您家里的物件,随便拿一样出来也是我总身价的几倍了,您都这么多宝贝了,给咱们留点后路吧?”
    闻敬天呵呵笑道:“好,如果今天就是咱两竞价,我一定悠着点。”听了闻敬天的话胖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人在扯淡我也懒得听了,漫无目标的在大厅里四处转悠,看大厅里琳琅满目的古董,或许是因为太入神,我不小心和人碰了一下,只听那人缓缓的道:“不要意思。”只见闻敬天一团和气的站在我面前。
    其实我两这次相撞也说不好究竟是谁先撞的谁,可以他的身份、年龄居然“主动承认错误”,果然有“前辈风范”,我也不能装糊涂,于是我两人很客气的互相道歉一番,老头似乎是要离开,但想了想道:“小伙子,你这个年纪玩古董的真不多,是来开开眼界,还是真有意向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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