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似乎颇为苍老,把我给吓了一跳道:“谁?”
    就听一个更为苍老的声音道:“这个女娃娃挺厉害的,是你带在身上的?”
    我吃了一惊,朝盘膝坐于地面的那具“尸体”望去。
    只见老人依旧保持姿势坐在地下一动不动。肚腹也没有起伏。
    他依旧是一具尸体。
    难道这里还藏有别人,或许是那些道士混了进来?我正要四处眺望忽然觉得不对了。
    这老头刚才明明是在两方战斗的风暴中心,他经历了冰魄的冰刀,上门阴的冻气,然而他的身上却连一点白霜都没见着。
    而在老头身体四周的地面上则结满了白霜与淡蓝色的冰魄。
    我满心疑惑的走到他面前,正打算弯腰去看他的面色,猛然就见老头一对眼睛睁开了。
    那眼睛又大又圆布满了眼屎。吓的我唉吆一声,摔坐在地。
    老头见我摔跤,自觉恶作剧成功,得意的哈哈大笑。
    我惊魂未定。坐地喘着粗气,一时都没想到站起来。
    老头过足了笑瘾才心满意足的摸摸肚皮道:“小子,你这媳妇挺厉害啊,谁教你的养鬼之术?”
    这老头是在道士管辖的洞穴里,而且看他抵御寒气的本领,肯定不是一般人了,所以话绝不能乱说,我假装听不懂他的话道:“什么养鬼之术,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指着上门阴道:“你别看老头年纪大了,但眼不瞎,这个女娃娃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她是人?”
    “她当然不是人,这是封禁在素罗囊里的鬼魂,并不是我养的。”
    老头忽然抬起手虚空一抓,我脖子里有东西一动,那条醒魂香断裂开莫名其妙的飞进了老头的手里。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上门阴伸指一戳,嗤嗤作响,两道凌厉的劲气朝老头激射而去。
    老头看都不看,扬起头吸了口气,只见两道奶白色的劲气就这么被他吸进了鼻子里。
    上门阴发出的冻气只怕得有零下几百度那么寒冷,但老头硬是吸进身体内。
    随后他晃了晃脑袋道:“比吃一颗薄荷糖过瘾多了。”说罢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道:“还有比这儿更冷的吗?”
    上门阴也不客气了,没有丝毫过度,呼的一声只见一团幽蓝的气体在她手中凝结、飘动。
    老头哈哈一笑道:“这下估计能和冰棍比了。”说罢一张嘴,上门阴手中的蓝烟就这么被他吸入口中,老头随即砸吧着嘴一口下去,喀拉声中一股极寒的雾气从他的嘴和鼻子里喷了出来,瞬间他身周的冰地又厚了一层。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样的本领?上门阴凝集全力的一击,在老头面前似乎就是一根冰棒。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天动地的手段,但我知道这老头只怕是我见过的所有高手里最强悍的一位,甚至那位幽冥教主岳冷杉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眼见上门阴还要动手老头道:“我警告你一点,这个女娃娃所用手段,一旦达到了极致就意味着消耗你体内的真力,以你这种毫无修行的人,如果再有一次之前那种规模的战斗,你就会成为一具干尸,我虽然喜欢吃冰棍,但我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
    难怪一场战斗结束后我会感到如此疲劳,原来如此,想到这儿我赶紧阻拦上门阴道:“媳妇,你也稍安勿躁,这老爷子肯定不是敌人。”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就算他是敌人,凭咱两也没辙,所以静观其变吧。”
    老头嗯了一声道:“不错,你这个孩子倒是明白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
    “老爷子,您都牛成这样了,我还有啥好抵抗的,杀不杀我的也只是您一念之间。”
    “咱两无冤无仇,我当然不会杀你。”老头道。
    “可是我们刚刚杀了您的一个手下。”
    “这可不是我的手下,只是一个傀儡人而已。”
    我倒抽一口冷气道:“这、这是您造的一个傀儡人?”
    傀儡人也叫鬼娃娃,无论是西方暗黑魔法,还是中原玄门之术里都有对于木偶人的控制,这种法术就是傀儡人。
    一般而言傀儡人的作用就是吓唬人或是变个无聊的小戏法,但也有法力强大者可以控制傀儡人办一些实质性的事情,但能让傀儡人释放法术,甚至和上门阴打到如此程度的我连想也不敢想。
    如果被操控的傀儡都能有这样的本领,那么老头的本领有多强大?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低斤共亡。
    老头道:“是啊,一点小法术而已,和你的养鬼术是没法比的。”
    欺骗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必要的,于是我点头道:“没错,我是学了养鬼术,而且一直在使用这种手段让上门阴变的更加强大,不过我没有枉杀一个好人,用的都是犯罪分子的血。”
    老头微微一笑道:“何必对我解释,你以为我是什么?警察?”
    “我不是解释,但这话我要说清楚。”
    “理论上来说恶人的血对于鬼魂的滋养效果更好,你这叫歪打正着。”老头道。
    “我只是想上门阴可以更厉害,更好的保护自己。”
    “你的目的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个东西你从何处得到的。”说罢他摊开手掌只见醒魂香在他手上缓缓漂浮而起。
    “这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送给我的礼物,老人家名叫岳冷杉,是幽冥教的教主。”
    “她……岳教主现在可好?”老头声音低沉了许多。
    我心念一动道:“您、您是岳教主的师兄?”
    老头朝我看来道:“她对你说了?”
    “是的,以岳教主的身份我真没想到她会对我吐露这段心事,老爷子,岳教主对您可是思念得紧,我觉得这道坎她是过不去了。”
    “她真是这么说的?”老头声音越发低沉。
    “以您的本事我说的真话或是假话还听不出来吗,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了,您这本领……您两位都已是通天的人物,可情之一字您还没我看得开呢。”
    第197章 脆弱内心
    “情之一字……她真的还想着我?”
    老头又问了一遍,那表情要有多不自信就有多不自信。
    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种反应,以他的本领,甭说喜欢一个女人了,就是喜欢一个仙女也有办法一亲芳泽。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自卑感是如何形成的。
    于是我道:“老爷子,我看岳教主这些年也不好过,说到你的语气就是满怀幽怨,既然你二人心里彼此都有对方,为什么不尝试着在一起呢?哪怕试一试也是好的。”低斤共号。
    “唉!真的是过了七八十年,我都记不清楚她的模样,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还是梳着一对冲天小辫,一说话就笑,一笑就露出一对小酒窝的样子?”
    老头一迭声的询问,根本连想都没想。
    由此可见岳冷杉在他的心中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日思夜想一个人。思念就会成为一种习惯。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好回答,因为岳冷杉现在就是个小老太太,形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鸡皮白发,满脸皱纹,但我怎么能这样去说老头心目中的“女神”,想了很长时间我笑道:“老爷子,岳教主现在的模样就是你脑子里想的样子,你们两都是有大本领的人。自然也有驻颜之术了。”
    “我对不起她,几十年让她一人独守空闺……唉!是我害了她。”
    “这事儿您也不用自责,如果真的想她何不见一面呢,我知道岳教主在哪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小雪就在此处?”他一对眼珠里精光爆射。
    “反正距离此地也没多远,您如果真的想她就亲自去看看。”
    “我、我能去看她吗?”老头突然又反问了我一句。
    “您这话问的,就凭您现在的本领,天下有谁可以阻拦您去见自己的爱人,唯一能阻拦的只有您自己。”
    老头笑了道:“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但比我要懂道理。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能听得明白,咋和我师父、爹娘说的不太一样呢?”
    我被老头这句话逗乐了道:“老爷子,您爹妈能和您说道理的时候至少得是七八十年前了对吧?”
    “是的,老头比冷杉大二十五岁。今年已经一百一十岁了。”
    这老头是个“老妖怪”。我心里暗吃一惊,表面却装作没事儿的样子继续道:“那时候人的思想是非常陈旧保守的,您那时候谈恋爱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现在的年轻人可都是自由恋爱了。”
    “自由恋爱?是什么意思?”
    我差点没笑喷了,这老头有通天本领,但却是个啥都不懂的白丁。
    我当然不敢嘲笑他,硬憋了会儿道:“自由恋爱就是我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喜欢我,无需通过任何人介绍,我直接追求女孩,两人先谈着,彼此了解对方,如果觉得合适就结婚,如果不合适就分开。”
    “这、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都敢做出来?”老头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算啥大逆不道?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或是不合适的女人在一起生活这才叫大逆不道。”
    “你……这等放肆之言都能说出口,再我们那会儿你说的这种行为叫私通,如果被发现男的要受鞭挞之刑,女的是要被沉猪笼的。”
    “没错,这就是腐朽陈旧的封建社会漠视人性、人权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新中国成立后,一切腐旧思想全被推翻,民智开化,早就没有您说的这些行为了,现在的男女都是对上眼就在一起搞对象,什么未婚先孕、未婚同居,啥事都干了觉得不合适男女双方拍屁股分道扬镳的事情到处都是,您那个时候女孩子要失了贞洁,那就和没了命差不多,现在的姑娘裙子直接到屁股区域了,整个两条腿连腿根恨不能全露出来。”
    “这简直不成体统。”他愤怒之下一巴掌拍在身前的冰面上。
    轰的一声爆响,老人身周区域顿时炸起一团坚硬的连炮都无法穿透的冰壳,甚至冰壳上凝结成的一团团犹如水晶般的冰柱也给震碎了。
    那威力不亚于引爆了一枚威力极大的c4炸药。
    我赶紧矮身躲进一根冰柱之后,就听叮铃咚隆一阵脆响,片刻之后异响声才逐渐平静。
    转身望去,只见粗如象腿的冰柱上半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是被碎冰穿透的,而老人四周形成的厚厚冰壳被他一巴掌拍的尽数震碎、震飞,石头又重新露了出来。
    老头气的呼呼直喘粗气,我松了口气,真是没来由的去刺激一个本领奇大的人何苦来哉,对我没一点好处不说,还差点把小名给丢了。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道:“老爷子,您可别生气了,我、我都是和你开玩笑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女子缘何堕落到如此程度?”
    “老爷子,您别生气了,社会在进步,民风开化,所以大家都想得开,很多事情也就不去计较了,总的来说这个现象虽然不好,但也是大家维护人权的思想意识更强了,每个人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伤害别人,他应该有做这件事的权利,您说呢?”
    “此言差矣,身体肌肤毛发皆来自于父母天地,若不听父母之言那就是忤逆不孝,况且父母之于孩子必然是真心付出,你有什么权利不停长辈之言与人胡来?”
    “这事儿真不是胡来,而是基于你情我愿的基础上才会有的感情。”
    “为了一个外人背弃师尊、父母之言,这样的人也配立于天地?”
    “老爷子,如果您是这么想问题的,那我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您真对师尊之言言听计从,离开了岳冷杉之后为什么不再娶别人?我不相信您的师父或是家人没给您介绍过女孩,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答应,宁可孤单一身。”
    “这……”老头居然被我问住了。
    “老爷子,我作为您的晚辈,是非常佩服您对于爱情的忠贞不渝,这毫无疑问是美德,任何人、任何时代对于爱情都应该忠贞不二,这是人起码的美德和责任,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您真的可以和岳教主长相厮守那不是更好吗?在你们最好的年华两人无奈分开,如今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您二位整整错过了几十年的时光,难道您不觉得遗憾。”
    “是啊,真的是太遗憾了。”老头再也没有显得激动,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当时您有现在年轻人冲破封建思想的勇气,而选择和岳教主在一起,现在您过得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呢?”
    老头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时的我虽然未必有很高的本领,这么长的寿命,但应该过得更开心,在老的不能动即将死去的病床上,看着冷杉为我流着眼泪,毫无遗憾的离开人世……这是我梦里多次出现的情景。”说到这儿老人已经是热泪盈眶。
    这样一位本领通天的人物,居然当着我的面能说出这样一番朴实无华的语言,足见他对于当年的选择后悔到了极点。
    我心中忽然也有点酸酸的道:“老爷子,既然您后悔了几十年,为何不能踏出这一步?如今岳教主和您都是耄耋之年,您还要等多久才愿意见她,了了这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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