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楞下去,毕竟这件事太匪夷所思,还是先不要说出去的好。
    便立即捋直自己的思路。然后懒洋洋的站起来,抬起手轻捂自己的嘴,做出一副打哈欠的样子,闷闷地说,“君姐姐,我实在是等你等得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现在还迷糊着呢。”明月还上前亲密的挽住君妍的胳膊,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子。
    君妍好似生气了的样子,甩了甩胳膊,向前一跨步,“我看你就是不诚心,一点都不在意我。”
    明月回想着以前的做法,继续哄着君妍,“君姐姐,哪能呀!我只是太把你当自家的亲姐姐了,一时间忘记了规矩。要不你罚我吧”说着紧跟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拽着君妍的衣沿。
    君妍见她那副卖好陪罪的小样子,旋即没了那怒气十足的坏脸色,伸出手指,点了点明月的鼻子,笑着说,“你呀,你!还是这么单蠢,禁不住别人的逗弄。我逗你玩的呢。”
    哪知明月也不恼,再接再厉道,“是君姐姐太过聪明,而我刚醒脑子正迷糊着呢。”
    君妍无奈的道,“就你嘴跟摸了蜜似得,什么好听的话都往外面蹦。”
    这次明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下君妍的话尾。
    两人相互挽着出了石亭,一路上姹紫嫣红,蜂飞蝶舞,好不热闹。君妍倒是一脸好心情,指指这,点点那的,倒也是一副赏花的样子。
    但明月的心神却一刻都没有安心停驻在这园子里。
    君妍见她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担心的问,“你今儿是怎么了,一脸的困意,是还要睡吗?”
    明月有了台阶,连忙回答道,“是呢,好困,眼皮儿都快撑不开了。”同时愈发将自己的神情做出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君妍看她也实在是困,出主意说,“要不你先去补补觉,反正现在也快晌午了,睡醒了再用饭,也不迟。我也一时半会的不会回去,我们下午再玩吧,”
    明月很想答应,但又觉得很是不妥,“不行的,君姐姐。我自己去睡,留你一人,哪像个事呀!不成不成。”明月甩甩头,反对道。
    君妍见她还想着自己,没有光顾着睡觉,也觉着十分暖心,也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使劲儿眨眨眼,也假装打哈欠,“其实,姐姐也是困的很,请妹妹怜惜,帮姐姐找个地方打个盹吧。”
    明月一听,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妹妹院里的西厢甚是凉爽。一到夏天,不管外面是怎样的艳阳高照,一走近西厢都是树影婆娑,清凉舒爽。姐姐,可好呀?”明月也调皮的眨眨眼。
    “如此……”君妍假意思索,偏过头接着说,“实在是好的很呢。”
    “呵呵呵……”两人相携隐入院门中。
    清清爽爽的女子闺房中,明月躺在拨步床~上,想着自己现在的境遇:
    因为太子私德有碍,姚家被君王厌弃,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唯一的嫡幼子流浪在外,无依无靠,而自己被顾清泉的表妹——林绮兰暗整。
    本来已经死了,没想到却又活了过来,还回到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十三岁说早不早,说晚也不太晚。她只想改变自己和家人的悲惨结局。不再求大富大贵,只愿衣食无忧,一世安稳。
    今日,她邀君姐姐赏花,今日是哪一天?她拍拍自己的头,十分懊恼的呻~吟。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呀……
    门外,丫鬟云霄听见内室的响动,轻声问道,“小姐,明日顾大少爷要过府一趟,私下送了消息来。让你在云中亭等着他,有福建来的新玩意儿,想送给小姐解解闷。小姐,您看?”
    明月急忙坐起身来,问道,“福建的新玩意儿?你是说顾清泉刚从福建回来!”
    云霄答,“小姐你今天真睡得迷糊了。三月里,顾大少爷去福建游学,您还悄悄去送了的呢。”云霄笑得暧昧不明。
    明月脑子里一道闪光,对,就是明日,与林绮兰那恶妇初次会面的日子。
    明月愤愤的想起来,明日顾定淮那个大笨蛋竟然为了避嫌还带着林绮兰一起来见她。而自己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喊得很起劲儿。现在想想自己当时那个蠢样子,明月自己都又羞又怒,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底下。
    不行,明天得好好计划,不能让林绮兰那豺狼给占了便宜。而且……
    唉,她又该如何面对顾定淮,还是个大问题。顾定淮对她不仅仅是担负两人早已定亲的责任,更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她被困慈悲寺,还是有罪之身,顾定淮还是没有弃她于不顾。而她也愿意跟她走,不只是感动,还有就是她已经习惯依赖与他。
    她需要要好好梳理自己的想法,再慢慢地做一个决定。
    第二日。
    一大早,明月就将自己梳洗打扮好。不过不是为了顾定淮,而是要送杨君妍回杨府。
    昨日,等她想完了,再和君姐姐玩耍了一番之后,天色就已经很晚了。然后她就再厚着脸皮,硬是将君姐姐留在了姚府过夜。
    不过今日一早却再也拖不得了,每日应当向长辈的请安可不能随随便便缺席。所以一大早,杨君妍在姚明月不舍的目光下踏上了回杨府的马车。
    明月将君妍送走之后,又缓步向松竹远走去。一路上丫鬟小厮忙碌的穿梭在各条小径上,将姚府的清晨衬的热闹且充满喜气。
    明月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谢老天让我还有一次机会能弥补这一生。
    到了松竹院,正堂上姚府的太夫人端坐在上首,而明月的继母则在太夫人的左下方殷切的服侍着。
    明月忙上前去笑盈盈地蹲身行礼,“祖母万安,母亲安。”
    太夫人也笑着向明月招手,“来,好孩子,昨日可睡好了吗?”
    明月顺着太夫人的手,来到太夫人的身前,娇~声说道,“孙女睡得可好了,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呢。”
    太夫人也呵呵地笑,“哎呀,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哪像我这个老婆子,后半夜呀,怎么睡个都睡不着。”
    “祖母,”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衫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你这是身子虚,还请府医好好看看。”小姑娘一脸的笑意。
    明月很是无奈的提醒小姑娘的失言,“四妹,祖母身体很硬朗,你多想了。”
    太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淡淡的说,“不用你多嘴多舌,我的身子,还没坏到要请府医的地步。”
    太夫人一直不满意庶长房,所以对庶长房姚明茵说话也毫不客气。横眉冷眼的,让本来都缺心眼子的姚明茵也尴尬的紧。
    明月也不打算为这个脑子里缺点东西的四妹解围,想着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免得出去得罪人。
    但是没想到这个四妹尴尬之后,却也毫无愧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告了罪,便慢吞吞的离开了松竹院。
    太夫人的心情明显变差了,于是扶了扶额,悠悠地说道,“今日我也乏了,你们母女就先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吧。”
    明月和姚夫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明月看姚夫人的眼神,便识趣儿的和姚夫人一起躬身告退了。
    丫鬟们簇拥姚夫人在前,明月紧随其后。姚夫人突然开口道,“明月,今日顾家大公子要到我们府上来,还是注意一下分寸。”说完还怕明月误会自己是故意落她面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明月嘴角舒展开来,点头说,“七姨,我知道的,万万不会逾规的。”
    姚夫人听到明月叫她七姨反而更加开心。明月叫她嫡母她反而记得疏离,七姨才更显亲切。
    她本就是杨家的庶幼女,因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嫡母的院子里,也视嫡母如生~母,嫡姐更是待她好的没话说。当嫡姐病入膏肓,欲将幼女托付给她时,她也是感谢万分。
    虽然只能做姚府大房的继室,但是对她一个继室来说,也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所以她则在姐姐的病床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明月,待她如亲女。
    明月能过好,她良心上也过得去。她满意的点点头,由着明月叫她送回华容堂,心中也一片轻松自在。叫连姑姑将明月送出门,也开始专心处理家事。
    明月慢悠悠地走在青石路上思考着与她七姨,也就是姚夫人的利害关系。
    姚夫人是她七姨,她又只是一个女子,两人怎么也不会有冲突,况且七姨还是她母亲~亲自选下的继母。前世她与七姨的关系虽说不得是亲如母女,但是凭着那么多年的姨侄感情她们的感情也没差到那去。但是就因为林琦兰设计她,无意间做下的那件事,却彻底伤了两人的感情。
    “小姐,你看。”丫鬟风梓突然叫道。
    明月眉尾一动,不悦地说,“瞎叫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慢慢说。”
    风梓垂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小姐,奴婢知错。”
    看风梓那“虚心”认错,却又忍不住要说下去的样子。明月再也维持不下去严肃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看把你憋得,脸都红了。”明月调笑着风梓。
    风梓也不顾自家小姐的调侃,连忙指着不远处右边角落的柳树下,“小姐,是顾公子。咦,怎么还带个女孩子呢。”风梓的语调都变得有点阴测测的。
    明月顺着风梓的手指看向柳树下,只见一个气质清华的少年立在树下,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跟在她的身后。林绮兰,又见面了。明月眼睛里闪过一丝微芒,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
    ☆、初次过招
    好戏开始了呢!
    明月将眼睛从他俩身上移开,并不打算朝他们走去,迈开步子便沿着小径想要离开。
    顾定淮见她并没有朝着他们这边走开,立刻急了,忙跑上前去扯着明月的袖口,“月……”
    “嗯?”明月看着他,然后再看看林绮兰,眼角开始眯起来,脸色不善。
    “额……明月?”察觉到明月的脸色渐渐缓和,顾定淮也放开了明月的衣角。站直立好,顾定淮有些紧张的问,“明月,你去哪呀。我昨天不是叫竹笙给你带信儿了吗?”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还有些害羞扭捏。
    明月看着有些好笑,“带了又怎样,我可没答应。我可不是你家的婢女,随传随到!”说着便又迈开步子来。
    明月还没想好如何继续面对顾定淮,和她俩的亲事。
    但是……和林绮兰的初次交手可是不能落下的。明月衣袂下交叉的双手细细摩擦,心里默数着着三……二……
    “姚姐姐请留步,”林绮兰上前一步喊道。
    与此同时,明月口中默念的一字刚落下。明月转过身去,故作惊讶的问,“咦,你是谁呀?”
    顾定淮帮忙回答道,“她是林绮兰,我姑姑的女儿,也是长兴侯府林家的大小姐。今日我带着她一起前来,是因为绮兰说她刚回京中,没什么至交好友。希望……能和你有所交往,以解闺中寂寞。”
    顾定淮又轻咳了一声,朝着明月低语,“其实我是把她当挡箭牌来着。”
    林绮兰面色一凝,显然是听见了顾定淮后面一句话。但马上又回转了过来,“是呀,姚姐姐,在福建时,大表哥就经常提及你,我很是仰慕,早就想认识你了。”林绮兰扬起笑脸,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明月背地里一撇嘴,唉,看来是想先炫耀一下自己和顾定淮那家伙是有“亲密无间”呀,没意思透了。
    明月也同样回了一个笑脸,“原来是林妹妹呀,明月有失远迎,真是对不住了。”你要和我来假惺惺那一套,我也陪你玩。明月愈发笑得灿烂。
    林绮兰回道,“哪有呀,姚姐姐您真是客气了。”
    明月也不再理会她的虚言虚语,忙吩咐云霄将云中亭收拾齐整,备好茶点,然后引着两人和一众仆从浩浩荡荡的往望春亭走去。
    “明月,我给你带了很多福建特有的小玩意,可有趣,等会我领你去看吧。”待三人坐定,顾定淮急切的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等我招待好了林妹妹再说。”面对十五、六岁还十分啰嗦的少年,明月也表示她很无奈。
    安抚好了顾定淮,明月开始打起精神来应付林绮兰,嗯,按前世的记忆,林绮兰要发招了,得小心行~事才行。
    林绮兰手中拿着一盏清茶,端到嘴边,细细嗅了一下,然后又小抿了一口,赞到,“果然是好茶。”
    明月应付道,“哪里哪里,可比不上清泉捎带给我的茶那般的清香纯澈。”
    “哎呀,那是我祖父专门从茶农那寻来的上好的茶叶,再上普照寺求一叶大师制的。”林绮兰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脸上发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且当初表哥喝我亲手泡的茶时,还赞了我,为我做了一首诗呢。”林绮兰的笑容好似夏花一般盛放到了极致。
    突然林绮兰用手捂住了嘴,故作惊慌,口中说道,“姚姐姐,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和表哥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而已,你不要误会了。”
    而也正在此时,丫鬟云霓走上前来添茶。热气腾腾的水流从水壶里流向茶杯,一滴不露。但当云霓准备给林绮兰添茶时,热水却不小心泼洒在林绮兰的衣裙上。
    尖利的叫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林绮兰瞬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明月,一双大眼睛里凝聚着晶莹的泪水。
    又好似不够明显似得,不住的向着明月躬身道歉,嘴里也反复的说着,“姚姐姐是我口无遮拦,我错了,你……你误会了,我想你好好解释,不要这样对兰儿!”
    然后对着顾定淮慌张又痛苦的叫着疼,而她的丫鬟春儿也吵嚷了起来。
    明月有一瞬也想前世那样慌了神,但又使劲儿提醒自己,然后脑袋里迅速一转,口和手立即做出了反应。
    “呀!怎么回事,你这个瞎了眼的狗奴才,怎么伺候的,把我林妹妹烫成了这样,可怜见的。”
    说着又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把,马上眼泪就奔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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