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整日里看着四哥那德行,他看不过眼。可额娘也说了,还有武额娘也是一番好心。平日更有宋额娘对自己眼珠子的疼,自己也真不好纨绔随意过了头。就说弘昰吧,他再闹可他能放下脸来,哪怕是在地上打滚,也要哄得阿玛多疼他一些。要是自己的话,这种没谱没形的,还真是做不出来。
    嘶,怎么有些人就是没有脸皮呢?
    弘昼盯着弘昰若有所思,不由得摸了下巴。灼灼目光相对,弘昰无法忽视,只能呲牙咧嘴的回过头来,一瞪眼,“怎么的?吃不着葡萄,该说葡萄酸了?”
    弘昼点了头,“你刚才吸了口气。”
    吃得太猛,弘昰这小白牙也不定忍得住葡萄的涩。弘昰白了眼,放开了藤蔓,又把脚下的石头搬挪一点,一只眼睛探到墙边雕空的石窗上,电光火石间,身手敏捷的夺得一个小青瓜。
    青嫩可口的青瓜,夏季里就是不凉拌,张口送到嘴里也是很清爽的可口零嘴。
    弘昰掰了一半给弘昼,“这个总要吧?”
    弘昼勉为其难的接过,咬了一大口吭哧吭哧的在嘴里啃着,青瓜的水很多,一下子滋润了嘴里的火气。弘昼眯着眼又咬了一口,想着两人杵在这里太过惹眼,干脆盘腿就地而坐。行径洒脱随意,思绪也随之回来,道,“四哥这人与咱们大有不同,倒不是说不好,只是亲近不得。可你这么直白的对着,多少就是你的不是,要是今日又被师傅告一状,阿玛可就”
    “打我们?”弘昰趾高气昂,一副吾乃第一,天下其谁的阔达和自信。
    弘昼冷不丁的看着,当时就笑了,“打是要打,不过这心里嘛。”就难说了。
    两人都是人精,天天臭皮匠凑一块,有什么念头不过是看一眼就明白的。弘昰满意的呵呵笑,却摇头,“这回就算了,要是他真让师傅告了一状,他就得不偿失,太过急性。真栽了跟头,可没人顶上了。”
    “最重要是,这个师傅死脑筋,不用咱们只怕两人也合不了!”弘昼眼里闪过一道光,对于弘历这个四哥,他还真的没多少留情的心思。
    都说亲戚兄弟是最亲的,可这也要看是不是一个妈,这个兄弟又是什么德性的。弘历锋芒毕露,不知风必摧之。却自来爱耍小聪明,活似两个弟弟多蠢一样。弘昼整日和弘昰抱团,见了多少弘历大大小小的刀光剑影,可说是弘历从小的诡计滋养了弘昼和弘昰。看得多了,眼见也高了,对于弘历也看不上了。
    弘历后来反应,孤军奋战是不行的。可惜醒悟太晚,遇到两个小气记仇的弟弟,芝麻小事都一一印在心中。弘历是软硬兼施,哪怕是好心的,坏心的,在弘昼看来都觉得,这就是阴谋!弘昼和弘昰太排外了,有时候弘昫戏谑着,都要露出一些酸意来,何况是弘历?
    一根小豆芽,还能掰动两团小豆芽?
    皇家子孙都是聪明的,弘历这样的人或许得一些直性的喜欢,或是讨长辈喜爱。但是同辈之间,尤其是争宠犹如喝水的皇家之中,弘历其实聪明却不狠心,小小诡计烦不胜烦,不多人喜欢还容易让人赍恨。
    可是,弘昼吞了最后一口青瓜,有些犯难,紧着眉头,“我说,他这两年手段长了不少。怎么说,也有嫡额吉撑腰,他额娘不省事,咱们当这是逗着玩。可他要是不得手,气恼上了,狠下来硬要使坏,咱们可不是防不胜防?”
    弘昰笑眯眯的点头,“所以啊,他可以跑,但不能飞。”
    弘昼不由得扫了弘昰一眼,“你有什么主意?”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四哥动作大了些。咱们这些长辈关注的也多了,如今阿玛看他也说心思过重,爷觉得他飞不起来。”弘昰自觉良好,悠哉悠哉的还挑了挑眉头。
    弘昼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如此重复几回,蓦地笑了,“差不多,咱们也该回去了。”
    弘昰摸着喉咙,回头看着青墙,望眼欲穿般呻、吟,“我这个额吉啊,心一狠都不让我请安了。”
    “请你个头,武额娘看你一回就气一回。”禾青还托了耿氏,转交弘昼,平日里拖着弘昰。近来,就不要让他有鸡飞狗跳的机会。今天实属意外,自己也是紧着两天太难受想顺道出来溜达溜达,想来是没事吧?
    弘昼蓦地有些心虚,回去的步子又快了一些。
    弘昰大步往前,似乎不愿回去,偶尔还要在廊柱边上转悠两圈,无比不舍。弘昼也有些意兴阑珊,绕着院子还摘了朵花,趁弘昰不备,就往其辫子上一扎。
    弘昼动作隐秘,扎在肩下一点,光色打下来看不到,弘昰也以为弘昼是拍了他一下。弘昼这两天憋闷很多,无形的减少了弘昰活动,这一下可是勾动起来,咋呼一声,张牙五爪的就扑了上去。
    禾青过来的时候,看着康熙站在廊上,远远看着什么,脸上很是怀念和轻笑。禾青顺着瞧过去,只隐约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动静,不由心头一动。
    “汗阿玛,这边请。”雍亲王无奈衣衫不洁,换了一身长衫常服,比之方才体面许多。
    康熙回过头来,禾青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康熙想来兴致不错,瞧了禾青一眼,好似无意的一瞬,问道,“安恪可有信?”
    四福晋早就收到了康熙来的消息,就在正院里备下礼仪吃食,恭迎康熙过去。禾青知道自己就是陪同,自己躲着是松快,留下来也是皇恩。许久未曾这样靠近康熙,禾青还真有些恍然。康熙一问,禾青笑着上前,就如当年一般搀着康熙,“来过,她家的纵着她,如今成了野马,都快玩疯了。”
    这动作亲昵,又让人回忆。
    康熙到底年纪大些,免不得软乎着总会忆想当年。想着想着,康熙不自觉的柔了脸,看着禾青的眼神添了几分旧日的怀念和疼意,“好!咱们大清的格格,就该像这样!”
    虽然说公主和亲,是有政治的因素。但是每一个女儿出嫁,康熙都是亲自挑选的夫婿。可惜哪一个女儿长也不过三五年就去了,便是留下的,也是抑郁娇弱的。到了孙女辈,也依旧不能免俗。自己从小看到多少如此例子,想着皇家儿女只怕是受了天恩富贵,便免不得了这样的生来命运。
    如今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康熙也高兴。
    “好什么?汗阿玛可该和额尔德穆图说一声。这出嫁已有九载,至今得了一子,总推说生养就是死门关,咬着牙妾不进门子不再出,成何体统?”雍亲王说起这个就气,索性跟前暂时就几人,念起朝曦这个孽女,他是丝毫不松口。
    这本来就不该是雍亲王说的话,康熙先是回味了额尔德穆图此人是谁,又是感叹朝曦竟出嫁九旬,再来则是朝曦真是好本事!康熙心里美得很,禾青也看出来了,自然不会迎合雍亲王的话,道,“老爷子您听听,人家都是心疼女儿,可这一出门,感情在四爷眼里女儿还不如女婿得心。”
    “老四啊,你子嗣不丰,朝曦是太后和朕都喜欢的性子。朝曦这算什么,这就是咱们满洲姑奶奶该有的性子,朕看没错。等明儿这个额尔德穆图进京,给朕请安。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再问就是。”娶进门的女人可以挑剔,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更要护着,这是康熙盼都盼不来的,这老四的脑筋,真是拐了弯了。
    康熙当下就看不上雍亲王,回头看着禾青,更是撑腰道,“你回个信,今年也让这小夫妻进宫来。朕,也许久不见这些晚辈了。”
    自家爷子嗣的确不丰,至今朝曦成了唯一存活的女儿。雍亲王说的何尝不是气话?不过是怕朝曦太过强势,下半生不得势。又怕只有一个儿子,紧着人有风云不测,人有旦夕祸福的难头。鞭长莫及,谁还能帮把手?
    康熙不服老的剃了长须,一头银发漫天入目,神情一如当年的骄傲自得。禾青忍着酸意,说不出是为了什么,缓缓福身谢礼。
    第186章 福泽如说引风云
    禾青看似又得了便宜,讨了雍亲王一个眼光。
    康熙乐呵呵的走了一路,竟是巴三揽四的,闲话家常。禾青这回是妇人家了,说的话也多了。对着雍亲王的冷脸,康熙很是怀念的和禾青嘚瑟雍亲王幼时趣事。
    雍亲王不像废太子那样与康熙吃睡一同,但跟着孝懿皇后,两父子也曾经亲密无间。多少数不尽的糗事,康熙是一路上抖着。比如雍亲王小的时候很爱笑,争强气盛。比如自小无奈腿脚骑射不精,在兄弟之间平平,苦不堪言私下苦练,终是抱着康熙的大腿被自己气哭了一回。
    其实雍亲王给了那一眼,真不是什么威胁,反而是一种两人才能看懂的得意。这是在帮着禾青再见朝曦得逞的炫耀罢了,可是康熙嘚吧嘚的说着,雍亲王脸都黑了。禾青巴巴的看着雍亲王僵硬的后背,暗自取笑。谁看得出来整日冷着脸的雍亲王,小的时候就是个孩子,活蹦乱跳要哭要闹也是经常的事,也没多大不同。
    康熙没有让禾青走,便有雍亲王和四福晋四人一同,简单的用膳。
    膳食取自院里,都是新鲜自然的,康熙吃的眉开眼笑。弘昐领头,五个阿哥依次给康熙请安,弘昫这两年和弘皙冷了些,康熙看在眼里也少有了走动。除此之外,雍亲王的孩子,康熙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弘昐身子差,非嫡非长。抛开这两个,底下的四五六阿哥,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个个身形都是细挑精神的。只是对比而言,四阿哥弘历神态是要斯文很多。康熙问了两句功课,又看向了两个小的。康熙一双眼睛看过多少人,从来就没漏过眼。
    虽然早有禾青透漏,弘昰也拘谨一些,但身上的野性是一点都掩不住。康熙看的剔透,但只是笑着没说,依旧如常的问了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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