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近日劳累过甚,气弱力虚,应温养。”他缓缓道着医理,语气变也未变,直接切入病症,“元阴初泄,真元有损,情|事初涉,当知节制。”
    简短十六字,待我愣愣听明白他说的什么,血气便涌上了脸,垂袖遮住手腕,绞着衣角,口中喏喏:“国事忙碌,我只是太累了。”
    这话在脉象面前大概狡辩得苍白无力,我垂头,脸上更烫。
    好在这时有宫女进殿,跪禀:“陛下,凤君已搬入留仙殿,说陛下可以过去了。”
    若无旁人在,我自然立即就能过去,但现下被太医戳破,我总得顾及一下所剩不多的颜面。我便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太多表示:“知道了。”
    哪知留仙殿的宫女很执着,进一步请示:“那陛下什么时候过去?”
    刚搬回宫,至于这么急么?步步紧逼,还让不让人高冷了?
    “告知凤君,朕在照顾弥泓,待会还要看奏章,让凤君再熟悉一下留仙殿,朕得空了再去看他!”
    宫女似乎没有想到凤君初封,便如此不受宠,脸上惊愕的模样好像开始怀疑人生。
    我挥手让她离去,转回视线盯在弥泓脸上。
    柳牧云之所以还没有走,是因为还有话要嘱咐:“陛下尚年幼,不宜过早孕育子嗣,这一点,想必凤君能考虑得到。然而世间人多不为女子周全,朝臣想必亦如此,若有人上本催促陛下尽早立嗣,不必应允,敷衍即可。”
    我继续红着脸,呐呐点头。
    “你根基未稳,又兼国事纷扰,当以保重身体为上。”柳牧云殷殷嘱咐,看我良久,“如今你记忆恢复,我也该辞去太医令。”
    “不行!”我断然否决,极力摇头,“朕的身边需要太医!”
    “太医院御医上百。”
    “朕信不过!”
    “陛下也未曾信过我……”
    *
    我对着一堆奏折发呆,最上面的一本,是太医令请辞折。谦言温语,回叙宫中为医过往,照看小太子的使命,如今任务既达,再无耽留必要。
    也许放他江湖潜游,是最好的选择。但我私心过重,并不愿做这样的选择,哪怕曾经答应过随他所愿。抽了这本奏折,塞到最底下。
    翻开其他的折子批阅,批得眼冒金星时,殿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我抬起满是圈圈的眼,头晕目眩望过去,隐约似乎是一个怒气冲冲且欲求不满的家伙,径直杀到我的书案前,一把夺过我手中朱笔,扔去地上。
    “几本破折子而已,什么时候不能批?宁愿闷在这里啃酸文,都不愿去留仙殿啃……看我?!”陡然凑近过来的面孔,闯入我视线。
    我揉揉眼:“是凤君啊?”
    “呆头呆脑的,不是我是谁?”他语气不善,尤其看着满案奏折,恨不能将其付之一炬的神情,“这些混账玩意儿!”
    “别闹。”我将他推开,打击他道,“这些混账玩意儿关乎国计民生,可不是我从小就被你逼着看的?”
    “又不是紧赶着要批完!”他怨气冲天,恨声入耳。
    据说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估计这就是了。我不跟他计较,蹲去地上寻回朱笔,回到案后,准备用专心致志处理国事的架势让他知难而退。
    他安静下来,绕到我身后,从后将我搂抱,趴在耳边小声抱怨:“你都陪了弥泓几个时辰了!”
    “你还算着?”我持笔蘸墨,调笑他,“这是,争宠的意思?”
    “地位不稳,当然要争宠。”他蹭着鬓发,像一只馋猫,“今夜,让臣夫侍寝吧?”
    我被他想出来的“臣夫”一词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拨开他脑袋,蹭得人心里痒痒的,想起太医哥哥的告诫,必须克制:“快别闹,我今晚要等东都赈灾的奏报。侍寝,以后再说。”实在忍不住嘀咕一句,“上次还不够,你不嫌累么?”
    “你以为一次管一年?你吃饱一顿,是不是可以一月不吃了?”他用严谨的类比法驳斥,一只手灵蛇一样滑进我的袖口,缠着手臂往上,“东都赈灾的奏报也不一定今晚能到,何必虚掷春宵?再说,臣夫为陛下卖力,累得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怡然自得……”
    我被他手上刺激得一哆嗦,朱笔在奏本上划了好长一条曲线,连忙想要补救,拿涂改用的湿巾轻轻擦拭,却不防衣衫内捣乱的手已越过重重关卡,揉捏了一个来回。
    光天化日,殿门大开,朕的御案,这个混蛋!
    心口砰砰跳,我隔着衣襟,按住他的手,羞怒交加:“姜羡之!这是在勤政殿!”
    “君王殿上欢,不是很有情趣?”他不要脸地低声调笑,另一只手往我腰上一抱,推到御案上,俯身将我压在奏折间,嗅到脖颈下。
    我躺在御案奏折上,心中直念罪过,忽而急中生智:“我的伤还没有养好!”
    “那让臣夫看看……”对于没有下限的人,这招果然无效。
    ☆、第104章 陛下巡幸日常零三
    这厮果真探手到裙下,我屈起膝盖,踢开他的手:“不要太得寸进尺!”
    “这么活蹦乱跳,看来已经无恙了。”他得到确认,拿腿顶住我的膝盖,放肆的一只手到裙底浑水摸鱼,脸上却笑得温雅,春风拂面地瞧着我窘迫万分,“臣夫还没有进尺呢……”
    一半风雅似仙,一半禽兽如魔。
    我讨饶:“去留仙殿好么?这里怎么行?”
    “不尝试一下?”他一脸天真地提议,手下却极快地解开了裙带,火热的手掌触向了亵裤,将带子绕在指端。
    我奋力挺起腰身,摸了镇尺敲打那只魔爪:“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
    他悍然不惧,被敲打也要再接再厉解下亵裤,而最后也当真被他得手,最后一道防线溃败,他志得意满:“要脸做什么?”说罢,再度将我推倒御案上,倾身覆上,咬上唇瓣,“乖元宝儿,小试一下可好?”
    我急得满头生汗,被他压着又完全动弹不了:“可这里是勤政殿啊,会有人过来的!再说,怎么可以在御案上?大臣们的奏折都在朕身下,你顾忌一下好不好?我答应你去留仙殿还不行么?去床榻上,不要在书案上……啊……混蛋……”
    他充耳不闻,膝盖分开我战战兢兢的两腿,不仅得寸,还进尺!
    再度得手,他满足地叹息一声,看着我屏息静气,却笑了:“还这么紧张?应该已经不疼了吧?”
    我紧攥他手臂袖口,他缓缓地动,确实已不再疼,但酸胀得紧,依旧很害怕,总觉得这种隐秘之事太过超越承受的极限和羞耻感。若是在夜里,还能借夜色掩饰一二,可是白天里,一切都在朗朗乾坤下,完全不在我的认知与可接受范围。
    我捞了本奏折展开,遮在脸上,做一只鸵鸟。
    可是我的这位太傅似乎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如同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他掀开我脸上的奏折,胡乱扔到一边:“勤政殿又如何?御案又如何?奏折又如何?不过是些外物,有什么神圣不可侵!”还对我此举不满,“为什么不看着我?睁开眼!”
    我哼一声,对他的离经叛道不予表示,也拒不睁眼。就当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就不去想了。
    然而他惩戒似的,身下由缓转疾,令我无法再装淡定鸵鸟,也无法再屏息静气,如他所愿地低吟出声。为求饶,只能妥协,睁开眼,凝视他,气喘道:“不是说……小试么?”
    “你好像并不喜欢,所以我打算让你喜欢为止。”他口气狂妄,面容不善。每冲击一下,我的后腰便在御案上撞一回,身体也随之摇动。奏折渐渐被撞出案边,纷纷坠落地上。
    又痛苦又有些隐隐的愉悦,这种感觉怎么说得出口。咬牙闭嘴,不想让自己不受控制的颤音带出长吟的味道,然而气息不畅,下意识张口呼吸,毫无防备地发出似哭似叹之音,如此往复。
    他将手臂垫到我腰后,阻隔撞击之力,也趁机固住腰身,因我的无法自控而愈发卖力,劝诱地问:“现在喜欢了么?”
    衣衫窸窣,剧烈摆动,奏折如雪花落地,朱笔骨碌碌滚落,砚台也一点点震离……
    我扬手扶住砚台,这块可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澄泥砚,价值不菲。
    然后便听见身上的混蛋重重哼了一声,加大惩戒力度与频率。
    羞耻什么的,再也顾不上了:“凤君……羡之……够了……”
    嘭的一声巨响,砚台离手,也步了御案上诸物的后尘,米分身碎骨了。
    我的心也碎了,眼泪流下来。
    “没出息的孩子!一只澄泥砚算什么?”他叹息,“而且,这算什么够?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专心些?”
    “陛下——”殿外一声高喊,有脚步声急速传来。
    我已经放弃了,扬起姜冕的宽袖,覆到脸上。果然,姜冕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都没有放弃这一说,继续发力。
    不知哪个倒霉太监闯进殿来:“陛——”消音了。
    “陛下恕罪!”随即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我心如死灰,从今往后,他们的陛下便是荒淫无道白日宣淫连勤政殿都不放过的昏君了。
    姜冕却颇有意味地笑:“只要不是太上皇和皇叔两位老人家过来,旁人撞见怕什么?”
    然而世间有一条定律,你越是担心最坏的事情发生,最坏的事情它就会发生。
    殿门外清晰传来一道嗓音:“什么事慌成这样?禀报陛下了么?”
    倒霉太监哆嗦,惊恐:“还、还未曾,皇、皇叔请止步!您、您现在不能进去……”
    “我不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诧异且微怒。
    倒霉太监要哭:“无论如何,您现在也不能进去……求、求您止步……”
    “有要事你不禀报,在这里拦我?入勤政殿见陛下,我如何进不得?让开!”
    倒霉太监哭喊:“陛下——老奴尽力了——”
    皇叔武人出身,何人能拦?在他一步跨入勤政殿时,我与姜冕齐齐以最快的速度滚下御案,手忙脚乱,站定整衣。
    一地奏折,一地砚台碎片,一案凌乱,一殿乱象,还有两个衣衫不整做贼心虚面红耳赤的家伙。此情此景,皇叔一眼即明。他先是惊愕,再是脸有几分尴尬,最后愠怒。
    “我去侧殿,有事相禀。”甩下一句话,他一眼也不想再看,一刻也不想多留,迅速转身出殿。
    我腿脚一软,要跪,被姜冕拉住。
    “朕被你害惨了!”欲哭无泪。
    姜冕深吸口气,一脸沮丧:“你以为我很好么……”
    快速地清理了一下,平复呼吸,我默念三遍“镇定”,去了侧殿。
    勤政殿的侧殿虽不如何开阔,却是用来以备大臣等候觐见的歇息殿宇,是以并不简陋。两殿之间有走廊相连,十几步即到。我从未觉得这十几步如今日这般艰难。
    皇叔在侧殿想必已消化了一下事实,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应当不会冲我发火?我心内做着一厢情愿的揣测。
    扶着殿门,我朝里探出脑袋瞅了瞅,皇叔他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如六月雨天,眼睛望着对面壁上悬挂的一幅帝王行猎图……的一把弓箭上!
    那画,是宫廷画师作的太上皇行猎,弓箭,是太上皇手里的弓箭,玄铁打造的一把霸王弓,气势如能射落九曜。那画中的弓箭,我并没有见过,大概是猎场遇袭,太上皇早产,迁怒了这把弓。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叔盯着弓箭看是何种表示?
    是想射杀了我这个昏君,还是射杀那恬不知耻的凤君,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昏君与凤君一起人道毁灭?
    我心惊胆战,手心生汗,紧张得迈不动步子。
    “陛下要在门外站几时?”皇叔收了凌厉阴沉的目光,闭上眼,“家国危难,你却于殿上……”
    我被门槛一绊,跌跌撞撞跑进去,顾不得其他:“家国危难?发生什么事了?”
    皇叔睁开眼,视线缓缓挪向我:“你还知道关心家国危难?东都灾情你真的关心?前去赈灾的户部侍郎萧传玉与天子侍讲苏琯,遭遇了什么,你可知道?”
    ☆、第105章 陛下巡幸日常零四
    “他们……遭遇了什么?”我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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