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研笑了笑,“比以前好多了,你以后就按这样多练习几遍,下次父亲考核的时候,弄不好你还能超过姐姐们呢。”
    吕媛羞涩垂下头去,“姐姐的琴技这么好,孟姨娘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姐姐有如此好老师,妹妹哪能相比。”
    “你若愿意,每日酉时是我娘亲教我练琴的时候,你可以过来一学。”
    “真的吗?”吕媛开心的抬头看她。
    “当然是真的,我的娘亲便是你的娘亲,以后但凡在府中受了半点委屈,或是有奴才以下犯上的事,你大可向我说,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吕研这话的声音有些大,她是说给那丫鬟听的,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家,说话的神情却与她的年龄全全不相符,那丫鬟紧张的抬头看时,正好对上吕研的眼神,忙垂下头去。
    吕研曾经可是魏王府的侧妃,所见所识造就了她的一身威严,再加上上一世的坎坷经历,一般人不敢与她对视。
    吕研返回琉璃宛,碧玉看到她,焦急的迎了过来。
    “女郎,夫人去了主院。”
    怎么还是去了主院,不是这事儿没有发生么。吕研坐在房中忐忑的等着。
    “女郎,夫人回来了。”碧玉刚进来禀报完,吕研就听到院中的动静,她连忙出门迎去,看到她美丽动人的娘正笑盈盈的走来,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吕研放下心来。
    “骄奴,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几天无端端生病了,你应躺在床上多休息。”孟氏看到吕研,忙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吕妍尽情的享受着这温暖的母爱,这一世她绝不让母亲离开她。
    “再过几天,你哥哥便回来了,这一次他独自去江南陇州外公家,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在家也要听话,不要让娘操心,赶快把病养好,娘亲才能全心全意去帮你父亲。”
    “娘,父亲可是说了什么?”吕妍听到她这个口气,奇怪的问。
    孟氏轻轻一笑,“你小孩子懂什么,有些事同你说也没用,你就好好养病,别让娘亲操心,就是最孝顺了。”
    吕妍记得上一世她哥哥从江南回来,是一月以后,而且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从外公那儿带回救急银两,也为着这事,父亲生了好大一场脾气,若是这样,这一世母亲同父亲怕也会因同样的事情有了隔合。
    吕妍跟着碧玉,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出了府门。
    “女郎,这样好吗?呆会夫人寻来,我们肯定被抓。”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着我就是。”吕妍直奔当铺。
    “老板,这些全部当掉。”
    “女郎,你——”碧玉看着案上那一堆金银手饰,那可是从京城里一路带来的,以前吕家得势之时,但凡家中子女祝寿,便有官夫人送来许多礼物。
    “没事,你听我的,不可以告诉我娘亲。”
    碧玉点了点头。
    前一世的碧玉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只是后来刘氏当家后,她被卖出了府,这一直是吕妍的遗叹,后来有派人寻过,有消息说她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做错了事,被活活打死了。
    “一百八十两。”掌柜盘算了一下,说道。
    “才一百八十两?”碧玉睁大眼睛,她气愤的指责:“这么多,还有几套还是京城里最最流行的花式——”
    “碧玉。”吕妍急忙叫住她。
    “嗯?”掌柜严肃的看住碧玉。
    碧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嘴。
    这个时候吕妍也无心再与掌柜的计较,便拿起了银子,带着碧玉走了。
    掌柜笑眯眯的收起案上的手饰,一旁的伙计说道:“遇上两个傻子。”
    掌柜的斜了他一眼,“你傻呢,像她们这种身份,能拿出这种好货,定是偷了主人的,赶紧把这个转手,免得被人追来。”
    吕妍来到药铺,碧玉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家里没有其他病人,这是要给谁抓药?
    碧玉心里沉重的拿着几付药,一百八十两就这样随便的花了出去,这些古怪的药方也不知主子是从何得来的,她不在同一药铺里抓,而是跑遍东南西北四周的药铺,一个店抓一点,连份量都是分开几个药铺抓的。
    俩人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刚进后院的门,就被张嬷嬷给逮到了。吕妍把碧玉给使了回去,自己却跟着张嬷嬷来到孟氏的房中。
    孟氏气愤的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精雕玉琢的幺女。
    “娇奴,你可知错?”
    吕妍忙硊了下来,“女儿知错。”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吕妍想着,等寻个好机会还是要出去一趟的。
    孟氏叹了口气,“娇奴,你能不省省心,如今家中这么困难,你父亲来了梁州,不受人待见,家中个个都不敢造次,你还这般不懂事,再过三年你也要及笄了,若是家中还这样的过下去,将来母亲想同你寻个好人家,也怕是力不从心。”这么说着,看着底下面容越长越开的女儿,已初现美丽容颜,心里更是凉透,若是家中权势能保全她,固然好,若不然,这张容颜将来祸患无穷。
    孟氏最是清楚,女人的容颜既能改变命运,也能祸害家人,当初她若不是明智的选择了年青有为的吕煦,她孟氏一族也难逃噩运。
    “女儿知道了。”
    吕妍还是被罚跪了大半夜,最后是碧玉扶着她进的房。从那晚把整个上一世的记忆想起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吕妍足不出户的在房里练药,这一门学问,让她想起来就心酸。上一世进了魏王府做了刘贤的书房丫鬟,不知遭了多少人忌恨。那时韦氏刚过门,她身边带着一位精通医理的江湖人,人称“鬼婆”,有许多歪门方子,便是宫廷里的“蚁毒”她也能调配出来,还能制出解药。
    吕妍当时过得并不太好,虽然刘贤对她比较重视,在外人看来,个个都以为她俩有点什么。韦氏进门后,听到这些谣言,就派了这个鬼婆来整她,好在她审时度势,祸水东移,那时正好有一个刘贤宠爱的妾室,她身室显赫,韦氏就同她给斗上了。
    吕妍花了不少手段,跟在了鬼婆身边学了不少医术、药方,只是后来她当上了侧妃,韦氏又派鬼婆暗中对付她,好在她自己偷学了几招,避开了去。她与鬼婆之间大多各自利用,真到兵刃相见时,谁都不会让谁,吕妍先下手为强,给鬼婆下了药,才除去这个毒瘤,才有了后来与韦氏对抗的资本。
    转眼过去了十来天,府中一切安静,吕妍练完药出来,穿上丫鬟的衣服又带着碧玉出了门。
    这次出门,她要去寻一个人,那个人绝对能改变她吕妍的大半命运。前一世这个人是鬼婆的心腹。
    ☆、遇上刘卓
    刚上大街,两旁小贩吆喝叫卖声不断,吕妍想了想,转入一条林荫小道。
    林荫小道上人很少,偶偶有辆马车驰过,却清静多了。
    “女郎,今日出门,一定要早点回去,我打听过了,夫人陪着家主出了门,估计申时会返回府中,我们在申时前回去,应该无碍。”碧玉在一旁弱弱的交代。
    正在俩人商量着的时候,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随从并不多,马车的样式也属普通,看样子可能是梁州城的某位权贵。
    林荫小道并不宽敞,吕妍不想别人看出她的身份,她拉着碧玉避于一旁,微垂着头。
    马车交错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吕妍凝神看去,原来是后轮掉坑里了,这段时间雨水丰富,难免会有水坑。
    仆人开始在后面推动,每次推上一会又掉了下来,马车里的人摇来摇去,颇为恼怒,不满的问道:“怎么回事?”
    守在一侧的管事,忙倾身相告。马车内的人止了声。
    吕妍与碧玉让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吕妍见他们推来推去就是卡在原地不动,她脑子一转,走上小坡,寻了寻了,看到不远处有一根木头,她下了坡,对那管事的低语了两人声。
    管事的半信半疑的派了人把木头扛了回来,按着吕妍的指示,把木头送入坑内,然后派人使劲的推了一把,木头前端卡住,吕妍立即在下面垫了一石头,慢慢的马车终于出了坑。
    车内的人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吕妍的视线,吕妍错愕,这不是四皇子刘卓么,他怎么来了梁州城?
    刘卓淡淡的瞥了一眼,见对面的小女孩,一身丫头打扮,可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却不慌不忙,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除了一张未长开的清丽面容外,并无特色,最多也算是小有聪明吧!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丫鬟?”
    吕妍犹豫了一会,知道他是四皇子后,她并不想再隐瞒,事实上也隐瞒不了,不过还好今天穿的是丫鬟的衣服,就算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她只能说下人无知无理。
    “奴婢是吕家府上的。”说完,两人行了一礼。
    “嗯,有点小聪明,不愧是吕府的人。”刘卓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吕妍,他向管事的使了个眼色,管事的了会,拿出一个小钱袋,送到吕妍的手中。
    碧玉见状,正要拒绝,吕妍便带头行了一礼:“谢谢贵人赏赐。”碧玉愣住,看对方最多也就是梁州城的某位显贵,还称不上有多贵吧,毕竟主子可是京城里来的,要贵也贵不过主子吧,何况还自报了家门。
    刘卓放下窗帘,马车启动,往前驶去。
    吕妍回过头来,抛了抛手中的钱袋,真是场及时雨啊,她正缺钱缺得紧呢。来到一个避静处,她与碧玉打开钱袋,里面居然是一袋金子,估摸着有五十两之多,真是天降横财,碧玉想着,女郎终于可以去赎回前几日当的手饰,也免得夫人瞧见,又要挨罚。
    吕妍却并没有去当铺,而是去了药铺,几付药抓下来,快到申时了,吕妍也担心娘亲责罚,寻人的事只好先缓一缓,于是两人悄悄地溜回了家。
    刘卓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脸色一变。一旁的好友李林江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她难道知道我的身份?”刘卓自言自语的问。
    “谁?”李林江刚问出口,就想起刚才那两个聪明的丫鬟,其中一个看起来挺精明的,的确不像个仆人。“你是说刚才那丫头吗?我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就是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认识我?她不可能认识。那她刚才是猜测?若是这样,这人的心计不容小视 。”刘卓转头看向李林江,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这丫鬟的底细。”
    “是。”
    安全回到琉璃宛的吕妍,这会子却坐在案前发呆,今日遇上刘卓,始终让她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漏记了,她翻阅着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不得章法。转而又想起母亲的遭遇,上一世刘卓来了梁州城,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说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各官僚们不但好酒好菜款待,甚至还把自家貌美女儿送上,虽然这位贵人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位美人,却也弄得梁州城的官吏们好一阵热闹。
    她记起来,那年父亲也参加了宴会,父亲当初也起了美人计的念头,他想借着这位贵人,重回京城,只可惜贵人没有看上大姐吕薇,而吕妍、吕媛、吕素却太小,帮不上忙。
    吕妍当初太小,被京城来的贵人吸引,没怎么注意家里的事情,就是那次参加宴会之后一个月不到,她娘亲就送了人,这么算来,时间就紧迫了,吕妍额头冒出冷汗。
    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娘亲送人呢?她不停的翻阅记忆,可惜她们几姐妹的注意力全在这贵人身上,对家中的事情实在记不起,可看现在她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也挺恩爱的,怎么会无端端的送了人呢?
    四皇子刘卓来梁州,除了梁州刺史知道他的身份外,其余官吏无一人知晓,只知道他是京城里来的贵人,权势淘天。
    梁州来了如此了得的贵人,自是要举行宴会接待的,吕煦作为梁州上佐司马,虽然位置尴尬,但官职说起来也不小,自有幸参加。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锁眉深思,刚才他唯一的好友,梁州刺史张超过来给他透了个气,他才知道这是四皇子驾到。
    说起这四皇子,他又是好一阵头痛,当初他在京城当职户部侍郎时,并没有看到过这位四皇子,听说他从小生下来身体有恙,被送往终南山修养,一直没有回来。他想着重返京城,在这梁州小地实在憋屈,又因为犯了事,梁州城的官吏都不愿与之交往,就算梁州刺史张超是他的昔日同窗,也不敢公然相交,大都背地里来往。
    若借此机会能攀上这位贵人,倒也省了不少事。他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最后决定使上美人计来博一博,家中长女吕薇年方十四,若能成,以德贵妃在京城的势力,返回京城指日可待。
    吕煦正如此这般的想着,管事敲门进来禀报,原来是刚走的张超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都商量好了,怎么忽然又送来一封信,吕煦展开信纸,仔细的看了一遍,脸色由于激动,有些许的红润,这是老天都在帮他吗!张超特别注明,吕家二姑娘乃贵人特别点明,必需参与,原本他想着老大吕薇,若是老二……,可惜老二太小,思及此,他决定把两位女儿都精心打扮一番。
    碧玉进了房,看到女郎正专心的描红,便候于一旁静守。吕妍早就看到她进来,见她笑容满面,便笑着问道:“碧玉,今日可有喜事?”
    “有的,女郎。”碧玉一听,忙挨近她,轻声说道:“听前院的管事说,这次京城来了贵人,点明要女郎去参加宴会,家主非常重视呢,刚才夫人收到通知,便派人去请了梁州城最好的裁缝,为女郎量身订做几套衣裳,用的是公户的银子。”
    吕妍一听,放下毛笔,她忽然灵机一动,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前院。”
    来到主院,站在吕煦的书房门外,侍从已进去通报。刚候不久,从另一侧吕薇盈盈走来,她也是来寻父亲的。
    吕妍看着一身光艳的大姐,今年十四岁的她,容貌完全长开,倾城的面容,笑意盈盈,极是温和。不过吕妍知道就是这位大姐,上一世害她名誉受损,不得不自己上门自荐成了魏王府的丫鬟逃过一劫。否则父亲为了家族名誉定会把她随意嫁给那位遭老头子。
    “原来妹妹也在此。”吕薇说着,人也走近,她亲切的拉起吕妍的手,一双美丽乌黑的眸子弯成月牙,她其实是一个挺爱笑挺会笑的人。
    吕妍不觉痕迹的抽出手来,向她行了一礼,“姐姐来了。”
    侍从出来,看到她们俩人,愣了一会,还是面向吕妍说道:“主子唤二姑娘进去。”
    吕薇含笑道:“反正都是过来见父亲的,我同二妹一起进去吧,父亲如此辛苦,我俩见见就走,正好回去有个伴。”
    侍从有些尴尬,吕妍不语,若是碧玉消息不假,她便笃定吕煦会单独见她。
    “这……,主子说先见二姑娘。”侍从垂下头去。
    吕薇一愣,这次贵人来梁州,自己正是家中唯一的适婚年龄,往日里父亲不少夸赞她的美貌,按理今日父亲更会亲近她才对,可是……,想归想,她面不改色的看向吕妍,“那么二妹先进去,姐姐我候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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