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不过十之一二。”楚砚之抢白,却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笑笑的样子,“将来你去找他,他也不会和你走,但你只需记得,即便他不和你走,你别不管他,即便他惹了你,你别负他。”
    萧琮愣怔,待要说什么,楚砚之却道:“别问,记着就好。”
    楚砚之便也不再多说,帮着五人避过楚家截击,一路绕到了正殿后面,那里竟有一道隐在浓密藤蔓下的小门。
    萧二讶异道:“这里既然还有出路,唐瑛为何不令年老体弱的先从这里逃走,非要全数送了性命不可?”
    楚砚之道:“血阁的人,血不流干是不会罢手投降的,更不会逃走。即便逃走了,到了阁主面前也还是一个死字。”
    萧琮沉默。
    楚砚之似看出她的想法,一边拉开小门,一边道:“知道萧大侠大仁大义,不过可别在这时候犯糊涂,要同归于尽,也不差你们这五条命……啊!”
    楚砚之突然低呼一声,身躯缓缓地倒了下去,萧琮等人这才看到他的小腹上赫然插着一柄短刀!
    “谁!”
    几乎是同时,四家将已把萧琮团团护在中间,四柄雪亮长剑直指向前方。
    不过片刻的工夫,黑洞洞的门外竟凭空冒出近两百个楚家人来,众人鱼贯而入,很快将小半个院子围住了。
    一名中年男人踱了进来,穿着颇为华贵,他看了五人一眼,道:“别白费力气了,今天谁也走不了。”
    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男人踏前一步,脚尖正踩在楚砚之的左手之上。
    楚砚之吃痛,不禁闷哼一声:“四叔。”
    “不敢当。”男人冷冷一哼,“我道血阁怎会对楚家的事了如指爪,原来是家中出了内鬼,真是奇耻大辱!”
    十指连心,楚砚之手上疼得入骨入髓,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四叔说笑了,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人把手放在楚砚之身上插着的长剑上,表情似笑非笑,然后慢慢握住了剑柄,一寸寸地往里推,“那倒是要再好好地查验一番,免得错怪好人。”
    楚砚之再忍不住,惨叫出声。
    萧琮喝道:“住手!”说着就要去抓那男人肩头。
    四家将出手相帮,却很快被一拥而上的楚家人制住,中年男人故意不叫人拿下萧琮,亲自与她过起招来。
    萧琮武功已废,经脉大损,徒有表面招式又哪里抵挡得住,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对方打倒在地,吐出一口污血。
    男人见她以手撑地咳嗽不止,便眯起眼睛嘲讽道:“这还是朗月楼的二楼主吗,数年未见,怎么变成了病鬼?当年投帖挑战,连胜我楚家数位高手,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如今没了一身功夫,你拿什么耀武扬威!”说着竟一脚踏在萧琮胸口上。
    “混蛋!我杀了你!”萧七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几个楚家人忙将她按紧。
    其余三人见到萧琮的情形,无不激愤得几乎吐出血来。
    那边厢,男人半蹲下身子,盯着高烧未愈又添新伤的萧琮,笑道:“别急,待我解决了楚砚之那小兔崽子,再来看看萧大侠的血是什么颜色。”
    说完,他五指一抓,一下将楚砚之拎了起来,狠力往墙上甩去。
    萧琮眼睁睁看着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横飞出去,连忙闭了眼,不忍心看他脑浆迸裂,米分身碎骨的样子。
    就在这时,四面忽然传来尖利的箫声。
    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接着便有无数个身披玄色斗篷的人从墙外翻了进来,身形快如鬼魅,其中一人更是一探手就接住了身在半空的楚砚之。
    中年男人见此大骇:“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一言不发,只管一动不动地站着。
    忽然有人大叫:“蛇啊!”
    众人低头望去,果见成千上万条毒蛇正从四面聚拢过来。那些蛇见了楚家人就咬,却不伤其他人分毫。
    顷刻间,百来个楚家人乱成一团,连前院也传来阵阵惊呼和惨叫。
    萧琮浑身虚软无力,侧头看着那些咝咝吐信的大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灰黯的瞳仁一点一点亮起来。她艰难地伸出手,一条蛇就极有灵性地游了过来,和她对看一阵,然后拿滑溜溜的脑袋去蹭她的手背。
    萧琮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神经一松,终于昏死过去。
    这时,被蛇咬伤的人已经开始全身麻痹,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
    但听一声沉重的闷响,反锁住的寺门被撞开了。
    极其密集纷乱的脚步声不间断地传来,从声音上分辨,数目不止五百人。
    四下里,痛苦呻吟声此起彼伏。
    过得一阵,忽有一把清泠泠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如初春乍融的冰雪一般透着刻骨的寒意。
    “我得到消息,说楚家的朋友来了青石分堂。我就和他们说,给我把人留住了,怎么也要等我亲自来招待一番。呵,幸好幸好,还赶得及与诸位叙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相信我没有偷懒,我一直在码,只是卡得销魂……
    要是这章不太好看,实在对不起大家了,阶段性卡文神马的。。。泪
    有奖竞猜:
    1.楚砚之的身份是啥?
    2.结尾那里是谁来了哦?
    ☆、第19章 屠杀与死讯
    前院里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局势急转直下,楚家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楚家的女头领依然端坐在暗红漆木椅上,脊背挺直,双手牢牢地抓住两侧扶手。
    几百支火把发出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身后两个血阁人,一个抓住她肩膀,一个拿剑抵着她咽喉。
    “站起来!”
    抓她肩膀的人重重推了一下,女人皱眉,脖子上已划出一道伤口。
    冷寂云却说:“没关系,站着坐着都一样,我们慢慢等。”
    他一点也不急,等着他的下属清理战场。
    一边等,一边垂着眼皮在女人面前踱来踱去,间或看她一眼,不善地笑两下。
    没多久,几个人从后院把那中年男人也拎了过来,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女头领右手边,再往右是之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女人。
    男人一见了女头领就急道:“二姐,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吧。”
    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嘴唇抿成一条线。
    男人更急,伸手去拽她袖子,立刻就被人一剑托打在麻穴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嘴里“哎哟”一声。
    冷寂云这才走过来,从右往左一个一个看过去。
    “都到齐了,让我看看都有谁。”
    看到女头领,他点点头:“哦,原来是铁马飞鹰楚千楚二侠,久违了。”
    往左迈一步,盯着浑身发抖,面无人色的中年男人半晌,挑眉道:“还有鼎鼎大名的楚越楚四爷,也算是老相识。”
    再往左。
    “这位想必就是紫扇军师苏因放,一样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幸会。”
    沉默,除冷寂云之外无人说话,安静得只听见火把嗞嗞燃烧。
    “楚二侠。”男人又走回到最右面,再次开口了,“青石分堂是小地方,栖身破庙,再破落不过,不知道哪里惹了楚家不高兴,非要赶尽杀绝?”
    楚千脸色阴沉,不说话。
    冷寂云定定看她,像是嫌火把太亮,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冷某早在十六年前就听闻楚二侠大名,如雷贯耳,不敢稍忘。”他走近,再走近,一只手撑在了那把漆木椅背上,“十一年前,第一次一睹铁马飞鹰的风采,可惜在下学艺不精,至今遗憾。”
    楚千不自在地动了动上半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冷寂云反问:“你说呢?”
    楚千终于抬起眼来,看他半晌,目光似乎一抖:“我知道你等今天很久了。”
    冷寂云承认:“确实很久了。”
    楚千道:“我以为你能离开血阁,过平常的生活,没想到还是走你父亲的老路。”
    “你太高估我了。”冷寂云与她四目相对,“我没有当年冷阁主的气魄,翻不起那样大的腥风血雨,更不像苏因罗,能交到楚二侠这样推心置腹的朋友。”
    他故意把推心置腹几个字咬得很重。
    楚千不悦道:“她到底是你长辈,怎么直呼姓名!”
    男人冷笑:“我的长辈多得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哪一个,这些事,没人比楚二侠更清楚吧!”
    楚千无言以对,脸一阵红一阵白。
    确实,她身为楚家第五代传人家教甚严,言行都有把标尺,可是有一件事,却至今悔恨。
    “如果换成现在的我,绝不会再那样做。”楚千嘴唇颤抖地,“我很后悔,是我一时冲动酿成大祸。我没想到冷谦是那么可怕的人,他竟不顾大局,不管不顾地厮杀起来,令正道武林元气大伤。”
    冷寂云被她气笑了:“你这是在向正道武林忏悔?”
    楚千坚定道:“我对冷谦的手段或许是不光彩些,但大势当前,总要牺牲一些人,才能保全一些人。苏因罗是我今生挚友,更是江湖武林的中流砥柱,我绝不能看她误入歧途!”
    冷寂云拔剑:“冥顽不灵!”
    楚千知道死期将至,却并不畏惧,她突然双眼暴红,大声道:“江湖浩气长存,岂容你等鼠辈任意践踏!我楚千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冷寂云道:“成全你。”
    “啊”旁边的楚越只觉一泼热乎乎的血当头淋下,连忙闭眼,嘴里却已大叫出来。
    等他睁开眼,眼前事物全变成红彤彤的一片,冷寂云提着带血长剑,正站在他面前。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楚越拔尖了嗓子没命地叫。
    冷寂云皱眉:“楚千错在愚钝,却也刚烈,你是个什么东西,倒让我羞与你为敌。”
    说罢利落一剑,顿时安静。
    最后轮到紫扇军师,她见过了另外两人的死,却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对冷寂云说:“楚砚之是你们的人吧,经过方才一战,他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为了使他继续留在楚家,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死。”
    冷寂云道:“不愧是紫扇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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