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皇帝的贴身太监常公公出来了,宣了皇帝的旨意,张御史顿时松口气,立刻准备先溜。
    他平日是个谨慎的人,偏偏看到了大理寺卿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子上,完全忘了理智这两个字怎么写,想当年,明明就是他先说的喜欢太仆家的小女儿,托着他问问人怎么样,结果这个死贼秃竟然两眼发直横刀夺爱,直接找了太仆的好友国子监祭酒去说媒。
    更无耻的是他竟然成功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嫁给他,最后竟然会生出顾娘子这么一个……一个……一言难尽的女儿。
    简直生生浪费了一副好容貌,一朵鲜花被狗啃了!
    方才便是他听见了一些关于顾我在的风言风语,想这个老家伙左挑右挑千选万选,竟然选了这么个角色,他心里又是解气又是憋气。
    解气的是这个老家伙真是瞎了狗眼,回去肯定被娘子骂个半死,憋气的是这样指不定会把寺卿夫人气成什么样呢。
    怀着重重忧虑和喜悦,张御史慢悠悠出了宫门,门外天色渐明,整个城市慢慢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有早起的妇人已经在门口泼下了去尘的净水。
    远远的,他看见一辆装饰精致威严的马车由远及近,那车上的徽,他认出了是刚刚得到皇帝口谕的老三慕容昕。
    张御史伸手让轿夫预备退到一边,却不像马车倒是减速了,然后车上的人掀开了窗帘,露出一张高贵俊朗的脸庞。
    “张大人。”
    “见过武成王殿下。”
    慕容昕指指前面:“大人刚刚出来?”
    张御史点头。
    “那可知,父皇今日所为何事?”
    “殿下竟然不知道吗?”张御史脱口而出,下一刻立刻噤声。
    慕容昕便一副求教的模样,张御史迟疑一下,还是将昨夜福王府里之事全部说出。
    “这么说来,能查出此事,顾大人可是居功甚伟。那本王可要在父皇面前多多替他请功才是。”
    张御史心道,还居功甚伟,涉及这等皇室秘辛之事,陛下不要他嘴上缝线就已经是贤君,请功——恐怕是催命吧。他却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笑了笑。
    两人错开后,张御史放下轿帘,看着旁边慕容昕身后一大串随从,想了想:“走朱雀大街吧。”
    霜风骑马走在旁边,见状拍马上前两步:“王爷,他往另一处去了。”
    他拉开一点轿帘:“去哪里没关系,你只要把那个人安排在路上就行。”
    慕容昕放下轿帘,转头看向身旁的宁卿:“看吧,我就说这个张御史是个明哲之人,你偏不信。”
    两人坐在一顶轿子里,宁卿的袖子在两人之前有天然的屏障,她收回目光:“明哲不明哲没看出来,不过,他好像真的对大理寺卿意见很大啊。”
    慕容昕道:“那是。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难为他计较这么久。”
    “二十年前——阿恒,你知道吗?男人有两样东西,就算临死只剩一口气,还是会记得的。”
    “唔?”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呃……那时候那位小姐根本还不是他的妻子吧。”
    “怎么不是,认定的东西,本来应该是的。不过也怪他笨,好东西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至少,先刻个章再说。”
    “刻章?怎么刻章?脸上印个字?再说,女人又不是……”
    脸上突然有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一股男子的熏香味道从近在咫尺的衣领散发过来。
    宁卿跟被火烫了一下似的跳起来,崩的一声撞上轿子旁边的轿樑。
    她一把捂住脸,从那个小小的点为中心,有热乎乎的烫意缓缓蔓延,很快,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涌到了脸上。
    “你!”她瞪大眼睛,一手捂脸,一手捂住撞疼的头,像是一只气急败坏的母猴子。
    “这个就是盖章。”他哂然一笑,好整以暇的打量她,“嗯,现在谁还敢打你的主意,那便是货真价实的夺妻之恨了。”
    “你!我,我……谁说的!不算,不算。”她收回手,猛地转过头去,再一次撞上轿子旁边的窗棂。
    马车的锦帘轻轻晃了一晃。
    过了一小会,她听见霜风特别若无其事而又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爷,快到宫中了。”
    慕容昕便轻轻咳了一声,也是特别若无其事的回答:“知道了。”
    霜风便很心神领会的模样走到一旁。
    宁卿透过缓缓飘动的窗帘看到这一幕,立刻瞪了慕容昕一眼,他很无辜的看过来,笑眯眯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宁卿锤锤心口。
    “我倒是希望您什么都说清楚。”
    “这是你说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宁卿哼道,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做贼心虚好像什么都有一般。
    慕容昕高贵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刚刚好马车四周的人听见。
    “阿恒现在有本王的‘印章’,以后本王不在的时候,你们便要听阿恒的话。知道吗?”他笑了笑,“怎么样,这么说可以吗?”
    “……”宁卿。您还是别说了。
    马车里一左一右两只锦鲤灯摇头晃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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