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这当然不能回去了啊,这要回去了恐怕众人的眼泪都要把戚暮给淹没了。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闵琛带着戚暮将整栋柏爱总部大楼都逛了一遍,除了一些乐手休息室,戚暮是真正地将这个世界顶级乐团的总部好好观赏了一遍。
    和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总部不同,柏爱的总部显得更为现代化一些,而前者则更悠久传统点。
    戚暮的目光从那黑白亮色的流体曲线建筑设计上一扫而过,等到他后来看到典藏室里珍藏着的那些唱片时,他惊讶地眼睛都快瞪圆。
    “这些唱片是放在这里珍藏的,可惜不能拿出来听,会有损胶质。”闵琛站在透明的玻璃保险柜前,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在旁边的收藏室里还有一些cd,那些倒是可以随意借取。”
    戚暮微微一怔,然后惊道:“真的?”
    闵琛不动声色地勾唇:“真的。”
    “真的”的结果就是,当戚暮和闵琛一起离开柏爱大楼的时候,前者的右手上拎了一个小袋子,里面的cd们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柏林这样的地方,既然是闵琛的主场,于是他义不容辞、十分有奉献精神地带着戚暮到了弗雷德里希大街上的某家私人会所,进行了晚餐。
    戚暮对饮食没有太大的讲究,就如同只要不是华夏美食,在他的眼里,欧洲的这些肉类主食全部都是一个样。
    但是让戚暮万万没想到的是,德国菜的口味竟然会如此重,让他也不由吃了一惊。而且放眼看去,几乎满桌都是肉食,就算是偏好肉食的戚暮,也不由地有些犯腻。
    因此等到出了餐馆的时候,戚暮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附近,有超市吗?”
    闵琛:“?”
    轻轻叹了声气,青年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我想买点东西,等后来回到酒店后可以借用厨房当夜宵。”
    听到“酒店”两个字的时候,闵琛俊美的面庞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揶揄,但是他很快微微摇首,问道:“想吃东西?”顿了顿,他又补充:“阳春面可以吗?”
    戚暮立即两眼放光:“有阳春面?!”
    很少见到青年这般激动的模样,闵琛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过了半晌他才点头:“有。”
    最终今晚的餐食结果就是,两人先从一家高级的德国餐厅中离开,留下了满桌几乎未动的食物,最终在闵琛的带领下,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家貌不惊人的小饭馆,让老板下了一碗阳春面。
    因为同是华夏人,老板还多给了两块荷包蛋,让戚暮吃得非常顺心如意。
    等到两人再离开小饭馆后,戚暮坐在安静的车厢内,拿出了一张cd低头看着。这是维爱八年前的一场新春音乐会的cd,那时候戚暮正和维也纳交响乐团一起在外地进行巡演,所以没有听到。
    而事实上,戚暮几乎就没有听过维爱的新春音乐会,因此他这一次借了好几张自己没买到的珍藏版,打算回去听一听。
    窗外晕黄温和的灯光随着车子的飞速行进一闪一闪,照耀在青年白皙俊秀的面庞上,忽明忽暗。戚暮的手指在那些cd上轻轻摩挲着,他十分专注地看着,车内并没有人说话,但倒也觉得不沉闷。
    忽然到了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地刹住,戚暮也微微愣住,抬首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这突然的刹车让戚暮猛然意识到,刚才这一路……他们似乎都没有碰上红灯?!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闵琛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转首看向戚暮,深邃的眸子里带了些笑意:“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一般一整天不会碰上一次红灯。”
    戚暮忍不住低笑出声:“嗯,看出来了。”说着,戚暮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斑斓灿烂的柏林夜景,他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对了,我下午都忘了说要订酒店了,你订好了吗?”
    闻言,闵琛的身子微微僵了一瞬,但是他又很快恢复正常。正巧红灯结束了,他淡定从容地踩下了油门,语气平静地说道:“最近是旅游旺季,酒店比较难订,我昨晚让丹尼尔处理过了,他说没有订到。”
    戚暮倏地一怔:“一间都没有吗?”
    闵琛冷静郑重地颔首,肯定道:“嗯,一间都没有。”
    戚暮为难地蹙起了眉头,无奈道:“居然会一间都没有啊……我以为昨天晚上订的话,柏林这么大,至少还会有一两间的,没想到连丹尼尔都没有订到。”
    戚暮还是比较相信丹尼尔的办事能力的,否则对方也不会成为柏爱的乐团经纪人十几年,在欧洲拥有极广的人脉。
    只见闵琛轻轻摇首:“他最近犯蠢。”
    戚暮:“……”
    正在家中嚼着爱心牛排的丹尼尔:“啊切!……谁在说我坏话?”
    城市的灯光将柏林漆黑的夜空渲染成了瑰丽的玫红色,在人类文明的对比下,明亮的月色也显得不是非常清澈,只是朦朦胧胧地挂在半空中,温柔地抚慰着这片大地。
    既然酒店都没有客房了,戚暮理所当然地便跟着闵琛到了他在柏林市中心的一栋公寓楼下。
    当看到对方十分顺手地将自己的行李从车库中拿出来的时候,戚暮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问道:“你该不会……在中午放行李的时候,就知道今晚我要住在这儿了吧?”
    闻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微微僵了一瞬,在青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恢复正常。
    闵琛微微摇首,转头看向一脸怀疑的戚暮,认真诚恳地说:“下午我让丹尼尔又去找了客房,还是没找到。戚暮……我不是神,怎么可能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想了想,戚暮也觉着对方这话十分有道理。反正只是住在客房而已,按照戚暮对这个男人的理解,这间公寓的装饰布局大概和对方在b市和维也纳的那间一样,有两间客房,所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一间不过一百平米的公寓后,站在房门口,青年怔愣着抬头打量了许久,最后才讷讷地开口:“这一次……不是双层的了?”
    闵琛理所当然地颔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嗯,不是。”
    戚暮:“……”
    只见在这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里,放眼看去,竟然是宽敞干净的客厅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面积。在另外一边,当戚暮看到一间40平米的房间里竟然孤伶伶地只放置了一架施坦威九尺大三角钢琴后,他不由心中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有客房吗?”
    闵琛遗憾地摇首:“真可惜,没有。”
    戚暮:“……”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那……有几间卧室?”
    闵琛更加遗憾地叹气:“这是我一个人的公寓。”
    戚暮:“……”
    抬眸打量了这间公寓一会儿,戚暮再到处看了看,确认真真实实只有一间卧室后,他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转身看向一旁淡定从容、却掩饰不住嘴角笑意的男人,问道:“闵琛,华夏的待客之道……你懂么?”
    闻言微微愣了半晌,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俊挺的眉骨挑了挑,问道:“懂?”
    “我看你家沙发很大啊……”戚暮意味深长地说。
    闵琛:“……不小?”
    “这么大的客厅,比卧室还要大上不少啊……”
    闵琛:“……”
    “我觉得这个沙发很适合你啊……”
    闵琛:“……我睡沙发?”
    见着对方一脸“你不舍得我睡沙发,不要睡沙发好不好”的模样,戚暮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开声,然后轻轻叹了声气,道:“我睡沙发吧,沙发也挺大的,不会有问题的,希望明天能找到酒店就好。”
    眼见着青年抬步向沙发的方向走去,闵琛倏地蹙眉,立即伸手拦住了对方。
    戚暮诧异地转首向他看去,只见后者为难犹豫地思索了许久,最终问道:“……真的,不肯睡卧室?”
    戚暮哭笑不得地说:“我要是睡了卧室,你睡哪儿啊?”
    闵琛:“……”我也睡卧室啊……
    良久,俊美淡漠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认输似的开口道:“走吧,隔壁才是我的公寓。”
    戚暮:“……什么?”
    闵琛:“这里是我的琴房。”
    戚暮:“……”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天,柏林倒是难得有了一个好天气。清凉的风从施普雷河上微微吹过,带走了一丝夏日的燥热。
    但是没让戚暮多舒坦一会儿,等到了中午的时候,除了火辣辣的太阳用快让人融化的温度炙烤着大地外,烈日还带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阿卡得教授。
    当戚暮接到阿卡得教授的电话时,他正在坐在柏爱的排练厅里,听着舞台上闵琛正在排练的《第六交响曲》第三乐章。
    幸好是静音,戚暮很快走到屋外接了电话,还没开口,他便听到卡得教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小七,我到泰格尔机场了,你在哪儿呢?”
    戚暮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迟疑了许久,他又非常不肯定地问了一遍:“老师,您刚才说……您到哪儿了?”
    阿卡得教授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泰格尔机场。该死,我刚才听到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了,这种声音听上去很像柏爱的演奏啊……你现在居然还在柏爱?!”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怒声,戚暮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等到他握着忽然被挂断的电话、呆愣了许久后,听着听孔里传来的“嘟嘟”声,浅色的眸子倏地睁大,他惊道:“……老师来柏林了?!”
    这个答案,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得到了证实。
    那个刚刚还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和自己说话的老头,眨眼间就走到了戚暮的跟前。
    看上去和两个月前没什么不一样,自家导师依旧是戚暮记忆中那副可爱别扭的模样,就连生气时眉毛翘起的弧度都没一点变化。
    “小七!你居然真的答应和奥斯顿那个可恶的家伙在一起了?!”刚见面,没等戚暮开口,阿卡得教授直接质问道:“你们在一起这才多久,你竟然就跑过来和他同居了?!该死的,一定是那个混蛋欺骗了你,他拐骗了你啊!”
    戚暮:“……”
    过了半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师,我们没有同居,只是最近柏林正处于旅游旺季,我没有订到酒店,所以昨天晚上才只能睡在闵琛家的……”客房里。
    “什么?!你居然还真的住进他家了?!!!”没让戚暮把话说完,阿卡得教授简直是要崩溃了一般,他瞪大眼睛,说:“什么旅游旺季、没有酒店?!在德国,谁订不到酒店都有可能,就他奥斯顿·柏特莱姆,我坚决不相信!”
    戚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导师,问道:“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卡得教授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小七啊,你还是太单纯了点啊。你还记得……柏特莱姆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戚暮微微一怔,他稍一思索,然后回答道:“德国最后的几大公爵氏族,也是闵琛他父亲的家族……额……”
    “你居然认为在他的大本营,他奥斯顿·柏特莱姆还订不到一间小小的酒店客房?!”
    看着自家徒弟一脸呆萌的模样,阿卡得教授简直是操碎了心,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小七啊小七,老师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他奥斯顿·柏特莱姆一肚子的坏水啊!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戚暮:“……”
    就算想要反驳,但是当戚暮联想到昨天晚上的“琴房事件”后,他都忍不住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听阿卡得教授的谆谆教诲。
    排练厅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即使是站在一墙之隔的玻璃走廊上,戚暮也几乎听不见里头的声响。
    好说歹说了一通话后,阿卡得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语气悲愤地说道:“小七,老师这才走了两个月,你竟然就真的和奥斯顿那个恶魔在一起了?”
    “恶魔”这个词实在是太过熟悉,戚暮不由想起了昨天丹尼尔的话,一时间愣了神,没有回答阿卡得教授的问题。
    等到阿卡得教授又重复了一遍后,戚暮才轻轻地叹了声气,微笑着抬首看向自家老师。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老师,其实……闵琛他并没有您说的这么不好。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我确实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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