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现在无忧公主正领着禁军开启圣元宫呢,您看这事?”石嬷嬷轻声询问。
    梅妃冷冷一笑:“开启又如何?”刘莹华死了七年,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可是皇上这对无忧公主的态度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梅妃沉默下来,重启圣元宫对她们后宫这些女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刘莹华已死,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从前她一人冠宠后宫的情形。
    只是,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来皇上的心思,如果说是元无忧于皇上有用,他需要宠她,有的是法子,用不着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许不但没招揽到元无忧,反而会勾引起她对他的怨恨。
    可是,皇上却偏偏这样做了,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实在是诡异的很。
    “小姐?”
    “奶娘,你去喊五皇子过来。”梅妃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暂时搁下这个疑问。
    石嬷嬷明白梅妃的思虑,五皇子虽然经过大皇子一事沉稳了很多,但这件事明显是皇上在宠无忧公主,同样是子女,五皇子心思会浮动也不无可能。
    只是,石嬷嬷脚刚动,就听闻外面禀报,五皇子来了。
    石嬷嬷又惊又喜的对梅妃恭贺:“小姐,五皇子与您母子连心呢。”
    梅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很是欣慰,原本她还担心杰儿,现在看来,杰儿是真的懂事了。
    五皇子元杰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孩儿见过母妃。”
    梅妃似是想起什么一样,忙嘱咐道:“石嬷嬷,你去膳房吩咐一声,中午五皇子在这用膳,让他们多准备几道五皇子爱吃的菜。”
    石嬷嬷高兴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殿内,剩下母子俩,梅妃有些激动的轻抚着五皇子的脸,含泪道:“杰儿心里可有怨母妃冷落了你?”
    元杰生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看着梅妃道:“刚开始时,孩儿心里确实是不理解母妃,但现在,孩儿有些明白了。”
    梅妃轻拭着泪,轻轻的将五皇子的头拥入怀里,哽咽道:“杰儿终于长大了,母妃很高兴。”经过佑儿的事之后,她再也不敢张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因为她再也输不起。
    母子俩一番温情后,才谈到了正事。
    “母妃,大舅说朝中开始不太平,似乎父皇有意要抬举顾家。”元杰生压低声音道。
    听闻元杰生这样一说,再想着宫中动静,梅妃眼中精光微闪,看来皇上真的已经决定推出顾家了。
    “杰儿对这件事怎么看?”梅妃压下心里的思潮,笑看着元杰生轻声问道。
    元杰生迟疑了一下才没把握的道:“是不是因为父皇确定怀王叔无药可医没几年好活,他才重用顾家?”
    梅妃鼓励的拍了拍他的手:“杰儿想的不错。”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元杰生受鼓励,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梅妃心里一酸,佑儿是她抱以厚望的,教导的很是严格,杰儿从小她则宽松教养,所以性子才会有些骄纵任性,现在却懂得谨言慎行,再看到他脸上不复从前的笑容,心里隐隐作痛。
    元杰生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想到大舅让他问的话,面色严肃下来,低声问道:“母妃,父皇要抬举顾家,那陶家要如何做?”
    梅妃面色也淡也下为,微微皱眉:“这件事容我想想。”
    “大舅说,顾凌很有才华,只是如果明知道父皇有意抬举顾家,陶家若与顾家攀上关系,恐怕会引起父皇猜忌?”
    梅妃一愣,大哥的意思是看上了顾凌?这倒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大哥顾虑的也对,皇上冷血无情,众所周知。
    现在他推顾家出来十之八九恐怕是想利用顾家帮他对付盘踞地方上的大氏族,如果陶家在这时候攀上顾家,那必定会成为众失之的,可是如果这件事处理好,日后可就是最大的助力。
    梅妃心里盘算一二,有了主意:“顾凌无需考虑。”盯上顾凌,动静太大,顾家不只是只有一个顾凌。
    “母妃的意思是?”元杰生有些困惑。
    梅妃轻笑,若有所指道:“顾家不是有两位嫡出小姐在京城?陶家未成亲的儿郎多的是,难怕就没有一人能让顾家小姐看上眼?”
    元杰生恍然大悟:“这样既能和顾家结交,又不会让父皇无法容忍,母妃这主意好。”
    梅妃笑了笑,摸着元杰生的头,提醒道:“这些小手段不足为道,杰儿,你的眼睛要放大放远,不要只看眼前,只有装得下天地,才能掌控天地。”
    元杰生神色一正,郑重其重的点头:“母妃放心,孩儿明白的。”
    ……
    封锁了七年的圣元宫,满是尘灰,却依昔可以看得出它究奢极侈的本质。
    元无忧缓慢的走过,配合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来到了大殿。
    大殿里其实并不荒凉,就如同是时光静止在了七年前一样,除了尘灰和墙角上的蜘蛛网,一切都如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精致华美的雕花,柔美华丽的纱缦,四处可见摆设着的奇珍异宝,贵不可言。
    元无忧轻轻的走向那张锦榻,脑海中浮现着元无忧本尊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个画面。
    挺着拢高腹部的绝丽女子轻搂着她珍爱的女儿蜷缩在这锦榻一角,面容上满是空洞的泪痕,小小的元无忧紧紧的偎依着她,眼神惶恐而无助……
    元无忧慢慢的坐了下来,坐在了七岁时元无忧坐着的位置,侧首看着她的身侧,那是刘莹华坐的位置。
    玉珠玉翠看着她的举动,都从悲痛伤感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惊疑的看向公主,再小心翼翼的斜眼看向施公公,心里焦急如焚,公主这……
    她们都忘了公主的心情,施公公还在这儿呢,万一皇上忌惮公主心里恨他怎么办?
    “公主……”玉珠小心的提醒出声。
    元无忧收回目光,缓缓站起身,淡淡的命令道:“施公公,命人重新再将此宫殿封锁,就维持这样。”
    玉珠玉翠惊呆了,施济也震惊的抬头。
    “没听到本公主的话?”
    施济回神,弯下腰恭敬的道:“奴才遵命。”
    ☆、171恳请恩典
    白牡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进客厅。
    见她进来,站立在孙老爷身后的孙通急忙迎上前,有些担忧的出声:“牡丹。”
    白牡丹低眉敛首朝他行礼:“妾身见过少爷。”
    孙通张了张嘴,心里有些不忍,眼角瞥了一眼含笑坐在上位上那泰然自若的平三公子,不由得有些自责和自卑起来。
    白牡丹又恭敬的朝孙老爷行过礼后才垂首立在孙通身后,自始自终她都未对坐在上位另一侧的人看上一眼。
    孙老爷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见过平三公子。”
    白牡丹恭敬的福下身:“白牡丹见过平三公子。”
    平睿伸手虚扶了一下,声音很是温和:“小夫人请起。”
    白牡丹轻起身安静的退至下人的位置上,在这客厅中,就连孙通都没资格落坐,更何况她?
    孙老爷陪着平睿坐着聊了一会,就借口离开了,顺道还把孙通也带走了。
    孙通临走前,欲言又止看向白牡丹,可惜白牡丹却只是低垂着头没看他一眼。
    平睿轻轻的搁下手里的茶盏,道:“陪我坐会吧。”顿了顿,又自若的道:“史姑娘。”
    白牡丹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木然却又举止间透出恭谨的福身:“是。”
    平睿看着眼前低眉敛眼的女子,饶是他,心里也有些为眼前从云端跌入泥底的女子有些感叹了。
    人生的际遇如此巨大,看着她,他脑中倒也不得不想起一个最近颇令他感兴趣的人来,似乎无忧公主也是个从云端跌入泥底的人,可是她却又重新一飞冲天的站立在了云端之上。
    “好久不见了,史姑娘。”五年前,她还未及笄,却已经名动京城,他与她虽无交情,但也算是脸熟。
    “三公子如果真有心给牡丹留一丝情面,就不要再谈从前了,如今,我只不过是孙家少爷的一房小妾而以,当不起三公子如此厚待。”
    平睿重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掀起杯盖,轻抿了一小口,这才道:“姑娘也曾博览群书,自然知道一句话,明珠非泥土所能掩藏,鲤鱼尚且可跃龙门。”
    白牡丹起身福礼:“那,牡丹就谢三公子赠言了。”
    平睿笑了笑,淡声道:“姑娘聪慧过人,平某相信姑娘心里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牡丹没有出声,下敛的眼睫却轻轻颤动了一下,当初孙通一开口说要赎她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了,这孙家背后不弱的靠山,也难怪宇文峥要处心积虑的将自己弄到了孙通身边,只是,谁又是他的背后人?
    直到现在她见到了平三公子,她才恍然大悟了,她还一直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能保她上京,原来孙家依靠着的后台竟然是平国公府。
    平国公府,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出面保下她,想来也花费不少心思。
    平国公虽然已经不在朝中任职,但平国公得皇上看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在朝堂上影响力不容小觑。
    只是,没想到来见她的人竟然是平三公子而非平大公子。
    难不成,平国公府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平三公子了?
    见她径直沉默,平睿淡淡的转移话题:“陶姑娘若知道姑娘回来了,想必一定很高兴,当年,平某也是偶然间撞上两位姑娘的姐妹情谊,犹记得,当时平某可是被陶姑娘慎重其事的警告了一番。”
    说起心里最想见到的人,白牡丹飘忽的心神越发恍惚起来,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笑了笑,只是笑容里难掩黯然和苦涩:“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份情谊恐比曾经更为艰难困阻,或许,它早已经随着曾经而不复存在了。”
    “姑娘没信心?”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现实的问题,三公子或许比牡丹更清楚,不是吗?”白牡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直言道。
    平睿温和一笑:“平某对姑娘看法倒不以为然。”
    白牡丹目光微闪:“何以见得?”
    “平某既然保姑娘脱离罪身,自然对姑娘的行踪需要有所了解。”
    “三公子了解到了什么?”白牡丹眼神有些变化。
    “了解一番之后,我才发觉无巧不成书这句话的真谛,这又何尝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奇妙缘分。”
    “请三公子直言告知,牡丹感激不尽。”白牡丹起身屈膝恳请道。
    平睿起身伸出手虚扶她平身:“姑娘不必急,平某自会慢慢道来,请坐。”
    白牡丹重新坐了下来,才听闻平睿缓缓出声……
    听完平睿道清来龙去脉,好半响,白牡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确实是很巧,巧的让她不得不开始信命了。
    难怪宇文峥突然将她弄去了定阳,原来还有这样一出,她以为……白牡丹无声自嘲一笑,她还以为他无所不能。
    “平某对姑娘说起这些,并非是揭姑娘伤痛,而是提醒姑娘有个清醒的认知。”
    清醒的认知?白牡丹眼里掠过一丝讥笑,也许吧,至少此刻她无比清醒。
    ……
    无忧宫。
    大殿里的门窗都半敞着,外面的寒气与大殿里的地龙烧出的热气相融合,形成诡异难言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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