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十六年前,他让刘后生下了元无忧。
    突然间,他无比期待,当那一日到来,眼前的男人,将会是怎样的神情?
    庆帝对于他的拒绝,微微蹙眉,林唯棠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林唯棠其人,林唯棠其能其才,他不怀疑,但是此人不比平睿,此人看似急功利义,实际上却并薄情的很,从他在冀东城破时弃城,回到京城一事上就可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不好用,更何况,他公然表明他是为了无忧……想起无忧,庆帝深沉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淮平保住,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有欣慰也有失望。
    他原以为,三皇子会让他欣慰,但没想到让他欣慰的却是无忧。
    对这个女儿,他感情最复杂。
    而对无忧倾心的林唯棠,不能掌晋州的兵,若是无忧有二心,三皇子受伤只是个晃子,若两人联盟……到时候他面临的将是什么,不言而喻。他绝不会将自己落到被子女逼宫的地步。
    “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想到这里,庆帝又觉得,晋州的确是不能交给林唯棠。
    “是,臣告退。”林唯棠垂下的眸子里有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讥诮。
    庆帝蹙紧的眉头不松反倒越紧,他揉着眉心,看着案桌上堆满的奏章,心里一阵烦燥,一挥手,将其通通扫到了地上。
    ☆、232无题无题
    楚国北桥关兵力蠢蠢欲动,隔三岔五的搔扰大元国边境百姓,小动作不断,大动作却一直未出现,似是在观望大元国的战争,静待时机,毕竟楚国绝大部份兵力都在与周国对峙,根本不敢抽摧调出来,就连楚绝也不敢离开潼关。
    尽管有以上认知,庆帝还是有不少顾忌,最终还是打消了将晋州的兵权交于林唯棠手中,自己回京掌政的念头,如今局势对他已经不利,若不将兵权紧紧的掌在手中,他寝食难安。
    就这样,夏去秋来,晋州战役也随着时间的推进,规模越来越大,每一次战役后果也越来越惨烈。
    大元国的风似乎都染上了血腥味。
    秋末时分,气候已近寒,天刚蒙蒙亮,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本该是最安静的时刻,可静心菀走进走出的婢女太监仆妇们,无端的打破了这份静谧。
    小李子过来了,他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淡声问道守在那里的太监:“还没有动静?”
    “回公公,还没有。”
    小李子点点头,在一旁较偏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眉敛目静等着。
    小李子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听到紧闭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小李子双眼一睁,倏地站起身,又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片刻后,派来侍候的两名侍女其中一人怀抱着锦衾襁褓出来,恭敬的朝小李子行礼:“禀李公公,是位小公子。”
    小李子眼神微亮,深吸一口气后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问都未问项清尘一句,转身就走,却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快速的闪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是项清尘,此时的她,不仅虚弱,而且狼狈。
    面色苍白似鬼,那双往日明亮妍丽的双眸也因为柔弱而黯淡了不少,无血色的唇更是紧紧的抿着,湿腻的秀发紧贴在额头上,中衣外只胡乱披了一件外袍,裙袂下摆处甚至还沾染着鲜艳的血迹。
    她不顾刚刚生完孩子,身虚体弱硬是强行挣脱了侍女的看护,追了出来。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项清尘原本黯然的眸子在看到小李子怀里锦衾襁褓时,眸子立时明亮起来。
    小李子冷眼扫了一眼她,眼角余光一瞥,刚刚抱孩子出来的那名侍女以及追出来此时正在项清尘身旁的侍女同时伸手请道:“项夫人,请回房。”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项清尘一双眼睛迸射出凌厉的光直盯着小李子。
    小李子嘴角冷勾:“王爷有令,从今天开始,项夫人不得出静心菀一步,若反抗,格杀勿论。”
    项清尘一双眼不敢置信的睁大。
    小李子冷哼一声,抱着孩子大步离开。
    项清尘身形一动,四五名幽影暗卫将她团团围住。
    那照顾她的两名侍女冷冷的相劝出声:“项夫人最好是三思而后行,否则,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好,好一个元晗天,他够狠。”项清尘用力咬紧牙关,牙龈都迸出血,丝丝血迹从唇角处滴下。
    “项夫人请回房。”
    项清尘回头望着小李子的身影,眼睛血红一片,元晗天欺她产后虚弱,强行抢走她的孩子,她不能硬拼,她只能咬紧牙关等身体恢复才行。
    宸院,小李子将孩子安置在偏院,吩咐好奶娘和众太监好生侍候后,即回主院向怀王复命。
    “王爷……”
    半躺在床上的怀王挥手制止小李子的话,瘦骨伶仃的苍白脸庞上那一双轻阖的眸子缓缓的张开,毫无感情的道:“本王不想听,以后也无需向本王禀报。”
    小李子嘴动了动,低头恭敬的道:“是。”
    怀王低下头,看着无忧写来的家书,眼神柔和了下来,快了,熬完这个冬天,他的大仇就得报了,无忧也能回来了。
    ……
    楚国潼关。
    “周青色再度兴兵,逼进边关?”
    正在商讨如何扩占大元国疆土的楚绝听闻白狼禀报的紧急军情,蹙紧了眉,随即危险地眯起了眼,不过休养了一年时间,周青色就又开始兴兵,这实在是有些让他吃惊。
    他怎么有种周青色这是在威胁他的感觉?
    白狼面色凝重的点头:“王爷,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难不成周青色是知道我们有意出兵大元才会再兴兵?可是,他意欲为何?难道是眼红我们有机会可以扩张疆土?”
    楚绝罢手:“不,周青色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是周青色,他一定不会眼红,而是同样会趁火打劫。
    “王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原本他明日就要启程去往北桥关征战大元国扩张疆土呢。
    楚绝凝神片刻后:“走,本王去看看。”
    高高的哨楼上,楚绝望着两国交界处,周国领土上那一片乌黑的大军,冰眸一沉,隔的甚远,他看不清楚周国大军中领头的人究竟是不是周青色,但不管是不是他,周国如此兴兵边境,实在是不寻常。
    “王爷,您看。”
    白狼的声音让楚绝也发现了,他盯着那由远而近的单枪匹马的人,来人,是秦恒,周国的驸马,秦家里最具有接手领兵的人。
    “王爷,是否下令射箭?”跟在楚绝身后的副将低声道。
    楚绝挥手否决,眯眼片刻,唇微微一抿,说道:“白狼,你去接。”
    白狼会意,抱拳后,快步离开。
    秦恒单枪匹马,白狼也单枪匹马,两人策马而行,距离惭惭缩短,对方的神情也都尽收眼底。
    在约莫十数丈的距离时,秦恒停了下来,白狼也停了下来。
    秦恒静默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信件,夹带着凌厉的劲道朝白狼飞速而来。
    白狼稳稳的接住了。
    “这是我国三皇子亲笔书函,战王一阅,在明日午时给出答复,是战,是和,尽在战王爷一念之间。”
    白狼压下心里的惊诧,面上无波的回道:“阁下的话,也请同样转告三皇子,是战,是和,尽在三皇子一念之间。”
    秦恒嘴角一勾,策马转身:“驾!”
    白狼望着秦恒的身影,目光移到手中的信函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逗留,同样策马回转。
    营帐中,楚绝当着众多将领的面,开启了那封周青色亲笔书函。
    信上廖廖数语,语简却意明。
    楚绝看完后,将信命人转给众人阅。
    看完信的诸将士,面面相觑,周青色重新兴兵大军压境,竟然是为大元国而来。什么时候?周青色和大元国竟然交情好到可以为其兴兵?
    “王爷,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周青色算什么东西,竟然威胁我们若兴兵大元,他就兴兵来犯?奶奶个熊,怕他们不成,又不是没打过,尽管放马过来。”
    “是啊,王爷,周青色太狂妄了。”
    “王爷,打吧。”
    诸将纷纷热血冲脑,全都吼着要战,恨不得将周青色挫骨扬灰。
    白狼仔细的想了想,伸手压下众人的怒吼,看向蹙眉不语的楚绝,迟疑的出声:“王爷?”
    楚绝挥手:“你们都下去,本王静一静。”他要弄清楚周青色的动机和企图,虽然他心里也实在是费解周青色的动机和企图。
    ……
    周青色负手而立,站在山坡上,凝望着前方,嘴角噙着一丝淡笑,身后脚步声传来。
    “主帅。”秦恒迟疑的出声,他实在是不明白,主帅此举意欲为何。
    “不明白?”
    “末将愚钝。”
    周青色回头看着他,一双璀璨夺目的惊滟眸瞳神彩飞扬:“三足鼎力,天下已定,本帅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秦恒微愣,他还是不甚明白,心里还有着解不开的疑问,但既然主帅成竹在胸,他也不至于去怀疑什么。
    “末将明白了。”
    周青色眼底闪过满意的光,微笑出声:“蓝皇妹有孕在身,她一定希望你陪伴在她身边,回京去吧。”
    说起周蓝儿,秦恒寡默的脸庞柔和了下来,但还是有些迟疑:“可边关……”
    “无妨,这场仗打不起来。”他既已插手,楚氏兄弟就算是心有不甘,可也绝不会轻易造次。
    秦恒微讶,但神情很快就恢复过来,低头抱拳道:“等楚国回复后,末将再回京。”若是战,他自当要坚守在阵前。
    周青色知道他一根筋,倒也不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
    “三皇子。”
    秦恒见来人是主帅身边的近侍之一,识趣的告退下去。
    “如何?”
    来人在周青色耳边低语了几句,周青色眼神微闪,挑高了眉,潋滟的眸浮出兴味。
    禀报完大元国的情况后,近侍退至一旁。
    周青色抬眼望向大元国的方向,低低一笑:“万事俱备,只待时机了,看来,她不会拖过腊冬,也好,明年春暖花开时节,贺她如愿以偿,正是再好不过时节。”
    ……
    看完怀王的亲笔书信,元无忧震惊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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