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手动脚,你个臭小子莫要血口喷人!”白玉堂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谁知道肚子里装得是何等龌龊肠子,小金,莫要以为你年纪小又是男子就无妨,要知这世间有人偏偏喜好诡异,小金你可要当心啊!”范瑢铧水眸一瞪道。
    “你个臭小子!”
    “你个死耗子!”
    “二、二位……”金虔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两只胳膊,试探道,“唯今之计还是先救太后与展大人为先,二位事后若有闲情,不妨约个场地空旷之处一决胜负如何?”
    “救母后和展大人?”范瑢铧闻言一愣,“母后的毒不是已经无碍了吗?为何……还有展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公孙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范瑢铧愈听,水眸中火光愈盛。
    “混账!那个黄干简直就是个混账!”听公孙先生言罢,范瑢铧不禁跳脚大骂,气呼呼喘了半晌,才似猛地想起什么,又急忙转头盯着金虔,沉色道,“想不到小金竟是医仙和毒圣的弟子……小金,你说可完全解去母后之毒,有几分把握?”
    金虔吸了口气,咬牙:“那个……‘八成’有十分。”
    三人眼角一跳,同时决定忽视那个“八成”的定语。
    “包大人入宫多久了,可有消息回来?”范瑢铧问道。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公孙先生一脸担忧。
    “皇兄自回宫后就一直守在母后宫中,而后宫又是外臣不奉召无法擅入之地……”范瑢铧纤眉一皱,“不成!我这就回宫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包大人一二。”
    话音未落就转身风风火火往外冲去,可刚冲到院门口,就撞到了另一个人往门里冲的人身上。
    “哎呦!”
    两人同时倒退数步,范瑢铧揉着自己的脑门,来人却身体失去平衡后仰,若不是被身后的四个护卫眼疾手快扶住,定要摔个四仰八叉。
    “包大人?!您没事吧?!”范瑢铧一抬眼,赶忙冲上前扶住来人手臂。
    “范小王爷?”包大人也是十分惊诧,“小王爷何时回的京,为何会在开封府?”
    范瑢铧却是顾不得回答包大人的问话:“包大人入宫面圣结果如何?”
    包大人一愣,望向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一点头:“范小王爷已知前因后果。”
    包大人点点头,望了众人一眼,叹气道:“本府并未见到圣颜……”
    “为何?难道是皇兄不肯召见?”范瑢铧道。
    包大人摇头:“皇上守在太后身边,寸步不离,并下旨他人不得干扰,本府身为外臣,无召不得擅入后宫……”
    “大人不是去请八王爷一同前去吗?”公孙先生问道。
    包大人又叹一口气:“八王爷早已被召入宫,本府托了数位公公带信进去,可在宫外苦等一个多时辰,仍是毫无音信,不得已才回府望与诸位商量对策。”
    公孙先生与白玉堂对视一眼。
    “以白某的功力强入禁宫并非难事。”白玉堂凝色道。
    “不可!”公孙先生打断道,“此次入宫为太后解毒,定要正大光明入宫,方可名正言顺洗去展护卫与金校尉的冤屈、定黄干之罪。”
    众人脸色一暗。
    范瑢铧凝眉沉吟片刻,沉声道:“瑢铧身为孝义王爷,想必带几人入宫并非难事……”
    众人眼中一亮。
    “范小王爷若是肯帮忙是最好,只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包大人犹豫道。
    “包大人,莫说为了与母后,就算是为了展大哥和小金,这一趟瑢铧拼上性命也是义不容辞。”范瑢铧抱拳急声道。
    “如此就烦劳孝义王爷了!”包大人忙抱拳回礼,顿了顿,又对金虔道,“金校尉,你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金虔猛一抬眼,瞅了包大人一眼,嘴皮动了动,欲言又止,又转头可怜巴巴瞅着公孙先生,酝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属下是怕若是皇上不信咱是医仙毒圣的徒弟……”
    众人面色同时一紧。
    “金校尉所虑不无道理。”公孙先生点点头,捻须道,“在下也对此十分忧虑。以今日堂上所见,皇上对金校尉和展护卫已经全无信任,如今我等又贸然去说金校尉乃医仙毒圣的徒弟,恐怕……”
    “那依公孙先生所见,该如何是好?”包大人沉声问道。
    “依在下之见,不如说——乃是公孙策翻阅医书时无意间寻得太后此时昏迷不醒的病因,推断太后至今仍不省人事大为不妥,所以入宫以求为太后诊治。待太后毒解后,再告知皇上乃是黄干的解药有异也不迟。”
    白玉堂一愣,“难道如此说皇上便会信?”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公孙策平日常去太医院走动切磋医术,在太医院总算还有几分薄名,想必所言还有几分重量,不过,这还需金校尉暗中相助……”
    “相助,如何相助?”金虔忙问道。
    “还要劳烦金校尉写一方解毒的药方,而这方子定要……”
    “明白、明白!”金虔一阵风似的冲进花厅,不过片刻,又冲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纸。
    公孙先生接过细细一读,儒颜上显出惊喜之色:“金校尉果然深得医仙毒圣二位前辈真传,此方选药配药精妙非常,实乃神来之笔。”
    金虔苦笑:“公孙先生莫要取笑咱了,这方子不过是属下信手写来,猛一看去十分唬人,其实对太后的毒并无益处。”
    “信手写来……”公孙先生盯着金虔,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金虔无缘无故打了个寒颤:“不知这方子可还行?”
    “甚好、甚好!”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又恢复成那位温文儒雅的开封府主簿,随手将手中药方撕碎散去。
    “公孙先生,你这是……”众人皆是不解。
    “药方在下已牢记于心,金校尉这原版方子自是要毁去,免得以后被人发现露出破绽。”
    众人点头,对公孙先生的心思细腻愈加佩服。
    只有金虔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
    这公孙竹子着实厉害,那方子上的配药已经十分偏门,他居然只看了一遍就记下了,过目不忘……多么令人妒恨的天赋啊……这以后若是有什么把柄被这公孙竹子抓住……可怕、可怕!
    “万事具备,事不宜迟,大人,我等这就便随孝义王爷入宫面圣。”公孙先生胸有成竹道。
    众人点头,立即整点装容随范瑢铧入宫。
    在入宫途中,公孙先生就太后解毒事宜的具体细节与金虔进行了系列讨论。
    “金校尉,你可知那解药到底有何不妥,为何太后服了解药仍是昏迷不醒?”
    “这……如今未见太后,未能诊脉,属下也说不准。”
    “在下倒是从太医院略闻一二,听闻太后脉相平和,面色红润,呼吸平顺,就如同熟睡一般,毫无异状。”
    “这……还是有劳公孙先生为太后诊脉,再将脉相告知属下……”
    “若脉相当真毫无异状又如何?”
    “那……那就……”
    “金校尉你盯着在下的鼻子作甚?”
    “那就劳烦公孙先生仔细闻上一闻!”
    “闻、闻——?”
    “属下相信以公孙先生闻香辨墨的本事,闻出太后周身的怪味定然不再话下!”
    (详见铡美案中公孙竹子以墨香辨出陈世美造假修书乃由“漱金墨”一段)
    “……”
    包大人、范瑢铧、白玉堂、四大校尉同时一个哆嗦:怎么突然有点冷。
    “金校尉,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医仙毒圣虽然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但仇家也不再少数……”
    “诶?”
    “若是那些仇家得知如今医仙毒圣收了关门弟子……”
    “……”
    “金校尉莫要慌张,如今入宫为太后诊治皆是在下出面,即便日后有人怀疑乃是医仙毒圣后人所为,也只会怀疑在下,而不会连累至金校尉。”
    “多、多谢公孙先生为属下着想!”
    “不过……在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公孙先生对属下简直是恩山义海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恩深义重……”
    “金校尉记得便好……”
    “属下绝对没齿难忘!”
    待包大人一行来到禁宫城门外时,瞅着金虔的目光里都隐含了深切的同情之色。
    公孙先生满面春风,行走如风。
    金虔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心中回响悲切心声:
    咱似乎好像大概或许……肯定是欠公孙竹子一个大人情!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公孙竹子还有个过目不忘的天赋,记忆力超强……苍天啊,这下半辈子还让人咋活啊啊!
    *
    华灯初上时分,太后寝宫外院内,宫女太监跪倒一地,个个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就听太后寝宫内传来声声怒吼: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你们这些太医领取朕的皇家俸禄,如今到用你们的时候了,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正坐之上,当朝天子仁宗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八王千岁坐在旁坐,欲言又止,一脸凝重忧色。
    只见太后寝宫外殿跪有二十人上下,看穿着打扮,皆是太医院的皇家太医。
    此时,这些太医皆是头顶触地,浑身发抖,半声也不敢出,整个外殿里只有仁宗一人怒喝之声回响。
    “平日里个个都号称自己医术高超,堪比扁鹊华佗,怎么一到用你们的时候了,个个都好似哑了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启、启禀皇上,太后脉相平和,面色红润,除了略为虚弱之外,并无大碍,想必不日便可清醒……”一个银发银须的老太医颤声回道。
    “不日便可清醒?徐太医,你三日前便是这么说,可直到今日母后也未有一丝清醒的迹象,整整三日,母后滴水未进,难道要把母后活活饿死才甘心?”皇上拍案而起,怒喝道。
    “这、这……太后的确已无大碍,但无法清醒,我等确实不知缘由……”徐老太医频频抹汗,“臣无能、臣该死……”
    “你们除了会说‘无能,该死’,还会什么?!”皇上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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