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今夜太晚了,你先休息,朕答应你,明夜过来陪你。杨总督明日一早就出发去东北,朕还有几件事要跟他商量。”
    池轻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潋滟水眸委屈地看着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帝王捏了捏她的脸,诱哄。
    “轻儿想啊,朕的皇长子以后也是要坐拥天下的人,定然希望看到朕以国事为重不是,朕也要给他做个表率。”
    池轻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好吧,那皇上说话算话,明夜一定要来陪臣妾。”
    “当然,君无戏言。”
    ******
    四王府,耳房。
    一豆烛火。
    一男一女两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是青莲和樊篱。
    “哎,我本也是好心,没想到办了坏事。”樊篱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凳子上。
    青莲皱眉:“奴婢不知道下午的那一出戏是法师安排的,法师也真够胆大的,刀剑无眼,若是人家有个失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会的,那匕首就是一把道具匕首,有机关,刺不了人。我现在愁的是,坏了皇上的事。”
    他很少见那个男人发那么大的火。
    特别是对他,更是从未有过。
    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在忘返镇陈落儿家的时候,他以下棋为由开他的玩笑,说输了要找人侍寝那次,那个男人对他说了重话,给了他警告。
    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
    的确是他自作主张了。
    青莲亦是低低叹。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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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得补救。
    他抬眸看向青莲,“所以我才来找姑姑,请姑姑帮忙。都是我不好,一心想着保全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谁知道皇上说那个孩子不能留。都怪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不费尽心思地让人来演这出戏,告诉她,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她可能已经自己堕掉了,姑姑说她堕子药都买了不是吗?可是,现在好了,她知道两人不是兄妹关系,或许就不会堕掉了。姑姑能有什么法子,说服她堕掉呢?”
    青莲面露难色:“这种事情……”
    难办啊。
    总不可能熬一碗堕子药给人家。
    她做不出。
    说服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终究是一条人命。
    “姑姑本就是为皇上办事的人,替主子分忧也是份内之事,皇上说那孩子不能留,那就是不能留,总得想出个法子不是。”
    青莲秀眉微蹙,“先看看吧,她去参加宫宴去了,大概亥时末回来,看她回来后什么反应再说。她是提前进宫的,肯定将自己有喜和他们两人不是兄妹告诉皇上去了,皇上指不定已经有了对应之策。”
    “姑姑的意思是皇上会……”
    樊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蓦地听到一声破碎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来自隔壁的厢房。
    青莲跟樊篱两人都脸色一变。
    隔壁的厢房正是她的厢房。
    她回来了?
    两人大骇,对视一眼,就急急开门奔了过去。
    厢房的门没有关,也未掌灯,漆黑一片。
    两人停了脚步。
    “王爷……”青莲试探地轻唤。
    没有听到回应。
    她看了樊篱一眼,举步迈过门槛,缓缓走了进去,准备去摸火折子掌灯。
    樊篱干脆返身去耳房取了亮好的灯盏过来。
    因为烛火地进入,厢房瞬间亮堂起来,厢房里的一切也映入眼帘。
    青莲跟樊篱都被入眼的一幕震住。
    果然在。
    她果然在。
    正坐在桌案边,趴伏在桌案上。
    在她的脚边,凌乱一地的是茶壶的碎片。
    刚才他们听到的那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原来是茶壶坠地摔碎的声音。
    女子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娃娃,趴伏在那里,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什么情况?
    不是亥时末才结束吗?
    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他们方才在耳房的对话,岂不是都被她听到了?
    还有,她现在这个样子是……
    青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王爷怎么了?”
    郁墨夜闻见她的声音,喘息着抬头,见她作势就要逼近,嘶吼道:“别过来!”
    青莲脚步一滞,停住。
    樊篱亦是吓了一跳。
    几时见过这个女人这样?
    两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青莲蹙眉,甚是担心,“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郁墨夜笑,苍白着脸笑,咧着嘴笑:“何必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
    青莲更是一时怔住。
    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到壁橱前,拉开壁橱的门,确认里面的堕子药。
    堕子药还在啊。
    青莲一颗心稍稍安定。
    那她是……
    难道是皇上已经……
    她瞳孔一敛,愕然回头看去。
    郁墨夜正好摇摇晃晃从座位上起身。
    今夜她穿的是一身浅蓝色锦袍,青莲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袍角上一大片的血红。
    她耳边一嗡,呼吸滞住。
    滑胎了……
    “王爷……”眉心一拧,她再次上前,想要将她搀扶,却是再一次被郁墨夜避瘟疫一般避开,“别碰我!”
    青莲吓住。
    与此同时,樊篱也看到了她衣袍上的血污,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然后震住。
    怎么快就堕掉了?
    是谁?
    是她自己,还是帝王?
    看她的反应,应该不是她自己。
    可是帝王亲自动手,他也有些吃惊。
    他从不怀疑那个男人的狠,但是,对她……
    青莲还在试图说服郁墨夜,“王爷,让奴婢探探你的脉……”
    滑胎出血是正常,但是,也有不少人滑胎大
    出血。
    搞得不好还有性命之忧,马虎不得。
    郁墨夜自是不让,冷笑:“怎么?怕孩子没掉吗?放心,他没了,已经没了,你们那么多人都想他死,就连亲生父亲都不要他,我一个人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青莲脸色一白。
    看来,樊篱跟她的对话,她听到了无疑。
    心中竟是一痛,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爷……”
    郁墨夜还在喃喃自语:“我一个人,我只有一个人,我留不住这个孩子,他是皇上,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他说不能留就不能留,你们所有人都为他效命,对我好,是为了他,对我不好,也是为了他,告诉我一些真相,是为了他,瞒着我做一些事情,也是为了他,为了他,将我所有的事情报告给他,无论我想让他知道的,还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为了他,找人做戏给我看、欺我骗我、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你们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我只有一个人……”
    郁墨夜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一边说着,一边苍白着脸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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