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人愿意惹白灵一脉,脉主白苒冬虽然只是元婴期,可她也不知道是修炼的什么路数,平日里看着脾气还好,要是一转眼翻脸了,那认真的疯起来,就是比她修为高一截的出窍期修士都打不过她。与她不对盘的几个脉主私底下嘲笑她疯起来的时候就是只疯狗,不过这话也不敢明着说。
    白苒冬那大师兄连未行,与容尘山派里一位老祖关系甚笃,因此其他脉主都要卖白灵脉系三分薄面,心里不喜欢,见到人了也要假惺惺的笑一笑。
    此时一群人往出尘山派赶去,还有一位看着眼熟的容辰山派旁系脉主和蔼的与江澄道:“眼下情况未明,等到了出尘山派,你们这些小辈往后躲一躲,别光想着往前冲,跟好了你师傅。”
    来送信那个出尘山派弟子口口声声说出尘山派举派被魔域的魔修杀了,众人将信将疑,以防万一真的是魔域魔修,还有留在那的魔修,都纷纷嘱咐徒弟莫要冲动,好好跟着。只有白苒冬一声不吭,脸色有些异样的严肃。
    容尘山派大多脉主都是白苒冬父母一辈的,对于她的事也不乏知道的,当下就有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修士自以为清楚,颇为幸灾乐祸的出声说了一句:“苒冬啊,瞧你这焦心的样子,应该是在担心出尘山派闻人家那小子吧,这真是何苦呢,人家都另娶了还惦记着。”
    白苒冬闻言,脸上表情一松,变戏法似得,似笑非笑投过去一眼,上下牙一磕就喊了声姨,“姨,您老人家可想多了,我这是在忧心魔域那伙魔修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会不会不准备停手惦记着下家谁倒霉……不是所有人都像姨您老人家一样这种时候了还能惦记风花雪月的。”
    那外表看上去跟白苒冬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被她噎的好久没说出话来,瞧着要不是现在还有事在身,非得摔剑过来打人了。
    白苒冬深谙吵架其中三味,见好就收并不准备火上浇油,寒碜完人就立刻一脸正色,严肃的教人没法在这种时刻挑起骂战。
    小小插曲过了,这一路也没有人再说起这茬,只有几人轻声交流了几句,猜测着出尘山派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这百来个人在路上猜来想去,可真到了出尘山派,看到面前的场景,各个都被惊住了。
    江澄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出尘山派,虽然并不是个什么愉快的经历,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出尘山派确实是很好看的,灵气十足,可现在,天空之上的死界几乎将整个出尘山派笼罩其中,一片阴沉沉的。
    出尘山派的护派灵阵被破了,里面的花草全都枯败凋零,青山碧水变成了穷山恶水。站在空中往下望去,满目灰黑,一点其他生动些的颜色都看不见,连一丝活气都没有。
    而最骇人的不是这个失去了主人庇护被死界彻底污染的出尘山派,而是那高空俯览遍地如同蚂蚁一般的……尸体。
    山门前、玉阶上、屋内屋外、甚至树上水池里,一寸一寸到看不到边的地方,铺天盖地全都是出尘山派的弟子尸体。光从这些尸体死前凝固的最后一个姿势上,就能拼凑出当时可怕的场景——忽然出现的敌人,大部分弟子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纵使拼死反抗也逃脱不能,最后只能绝望痛苦的死去。
    “这里,为什么闻不到血腥味?”江澄忽然问道。
    众人回神,纷纷奇道:“确实闻不到一丝血腥味,这里死的人如此多,为何没有血腥味?”
    “不论如何先下去看看。”
    “那群魔域的魔修,当真丧心病狂,竟然做出这等灭人满门的事!我等必不能放过那些魔修!”
    “正是,我们下去找找,说不定还有遗漏的魔修在此,抓了问上一问再说。”
    一群人执剑落入出尘山派,待到靠近了那些尸体,众人才发现这些尸体周围一滴血都没有。江澄挑起一具尸体,这弟子被当胸打穿了,从那个可怖的洞往内看,他身体里的血液都不知去了哪里。
    又一连查看了好几具尸体俱是这样,是什么东西将这些尸体里的血抽的如此干净?那些血又去了哪里?
    “众位快来看!这边!”
    第143章 逝血
    出声的是抚花宗一位女弟子,她脸色难看,所指的正是出尘山派有名的一处用来饮宴议事的地方,名叫绫罗遮。
    这里的花木缠绕生长形成一个天然的大殿,树枝间挂了无数绫罗纱帐,待到春日花开,此处景致极美。当年江澄来此参加闻人珺的喜宴,就有些遗憾没能赶上绫罗遮的花期,看不到这绝美的景致,如今,出尘山派不复当年,这绫罗遮也被毁了。
    纱帐还挂着,盘绕生长的树木已经死去了,在周围立成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尸体,枝干枯黯毫无生气。
    在这片绫罗遮之下的广阔大殿中,也有一堆的尸体,但是这里的尸体不像外面,在这里死去的尸体都是与白苒冬她们修为差不多的修士,在出尘山派中的地位就与白苒冬这些脉主在容尘山派中一样,可是这样的一群前辈修士,毫无挣扎的死在了这里,一个个看上去死前都是错愕的。
    绫罗遮的大殿中,不是谁用暗红色在白玉砌成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那些死去的出尘山派前辈修士尸体,就处在阵中的各个位置,仿佛献祭一般。这阵法太过晦涩难懂,江澄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这阵法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凶煞,她就是多看了两眼都觉得一阵眩晕,忙默念起给小核桃念熟了的佛经。
    念了一回,江澄心神清明了,不由再去细细看那凶阵。阵纹极大,囊括了整个大殿,还有一部分蔓延到了周围的花木枝干上。这么大的阵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布置好的,而且事发时,显然出尘山派的众位山主正在此处,也不知道是聚在一处商议事情还是其他。
    江澄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就有一位万城山门的修士道:“这出尘山派里应当是出了内鬼了,不然出尘山派也不会沦陷的这般快。看这阵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布置好的,只有出尘山派里的弟子,还需得是个身份不低的人才能做到,而且我看这些山主们也是被有心之人特意聚在这里一网打尽的。”
    “这些前辈们,死了已有三日了。”抚花宗一修士蹲在一具尸体旁边,神情冷肃。
    三日,这么大的事情,如此多的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的异样,直到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死干净了,他们这才接到了消息。那个去花原报信的出尘山派弟子,又是如何逃出去的?他真的是出尘山派的弟子吗?
    那个幕后之人太过可怕,这个时机也把握的太好。一般时候宗门里都会有老祖前辈们隐居,宗门遇上大危机才会出现,可这次万宗朝会,因为天地大劫的事,老祖们全都出动了,没有留在宗门里。这个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出尘山派这个内鬼,应该是得到了宗门内老祖全都出门去了的消息,这才动手了。
    每个大宗门都有护派大阵,出尘山派这个尤其厉害,就算是大批魔修来攻,只要有护阵大派在,短时间也绝对破不开,只有从内部,才有可能毁掉这个大阵。造成出尘山派灭门的绝对是内鬼无疑了,可是这个背叛了出尘山派的究竟是谁?
    “魔域的魔修已经好几年未曾来修真界闹出大事了,先前还当是那新魔主胆小怕事只能龟缩魔域,如今看来,他们先前的退缩,都是为了如今的滥杀积蓄力量。”万城山门的一个满脸胡须的粗壮修士哼道,“我们赶紧回去告诉众人这个消息,正好趁现在各派都聚在一起,干脆便去讨伐魔域!”
    他这义愤填膺的一番话,除了他自家万城山门的弟子,却没两个附和他,当即就惹得他眉头一挤,老大不高兴的抱着胸斜睨众人,“怎么,一个个的胆小鬼,都被那些该杀的魔修吓着了!”
    白苒冬刚扔下一具尸体,擦了擦手,也不理会那粗着嗓子闹不愉快的万城山门修士,只冷静的说:“此处有二百余人,一百二十个小山主有一百一十个在此,中山主八十人有七十人在此,十位大山主有七位在此,还有一些弟子们,不在场的那些,都有可能是背叛之人。”
    她要找的闻人珺也不在其中。
    这些年,无定山已经成为了出尘山派的十大山之一,而原本的山主也就是闻人珺的父亲,因为身体每况愈下只能安静休养,闻人珺便当了这山主,比起其他山主,闻人珺年纪虽轻,但他有手段,这些年来带着出尘山派众弟子重建出尘山派,主持各种事物,在出尘山派内很有地位名望。
    白苒冬对于闻人珺这个曾经依赖喜爱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她之所以面色难看,是怀疑闻人珺便是那个几年前抓了她的神秘人,那神秘人抓了她去又放回来,她完全不记得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回想到都觉得是个隐患。
    同大徒弟白翎所想的一样,白苒冬也觉得这事有很大的可能是闻人珺做的,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暗中注意着闻人珺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
    如今骤然听到出尘山派灭门的消息,闻人珺还消失了,又牵扯上了魔域的魔修,白苒冬深觉其中一定会有大阴谋,这面色如何能好看的起来。
    不只是白苒冬,其余人看到这场面,都想的多了些,比如说现在各家门派的弟子都走了一大半,老祖也不在宗门内坐镇,光靠一个护派大阵根本没有什么用,今日能发生出尘山派这种事,焉知下一回不会在自家宗门里发生。一个宗门那么大,内鬼真是防不胜防。
    “我们要尽快回去,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修真界被魔气充斥,那些魔修已经不甘愿再龟缩在魔域,而他们一旦出来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收手回去,不如回去请老祖们看顾一下自家宗门。”这位说话的是容尘山派一个脉主。
    他这一句不止引爆了万城山门那修士哪个点,当即冷笑一声又来搭话道:“各家老祖们是聚在一处商讨天地大劫的,事关一界,你们一个宗门算得了什么,当然是天下为大。再者,被灭了门也是自己不济,若是厉害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灭了门,我看出尘山派这些年是越来越不济了,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而你们容尘山派,与这出尘山派也差不了什么,眼看着出尘山派没了,柿子挑软的捏,说不得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们容尘山派,难怪这么慌张。”
    人多了就是这点不好,一个不注意就能吵起来,容尘山派与万城山门向来不和,每次都要吵一吵,不过这回万城山门那人说话着实不好听,出尘山派死了这么多人,他还满嘴贬低,嚣张的不见丝毫悲意,其他人都有些不待见他了。另一个万城山门的人眼见其他人眼色都不太对,忙伸手拉了拉他。
    容尘山派人多,怎么会怕他,只不过是不想与他计较,可也不是人人脾气都好的,一个长得美艳的脉主就啪的将鞭子在地上抽了抽,站出来毫不客气的道:“万城山门的,你吠的那么大声有个屁用,待遇到魔修了你倒是打头上去咬啊,在这发什么疯。看你这么得意,怎么就笃定我们容尘山派要出事?莫不是你也与魔修通了气?看你见了这些死人还挺高兴的,原来也是个魔修那一阵营的。”
    “你这娘们胡说什么!”
    “说句实话,你这么紧张,莫不是被我猜着了?”
    “等我打掉你那满嘴的伶牙俐齿,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
    “哈,瞧瞧,这是要灭口了!来呀,老娘怕了你不成!”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又累的旁人去拖,这个时机怎么看都不是个打架的好时机。江澄老实跟在白苒冬身后,心中腹诽,正道人士怎么每次打架都要嘴炮,而且莫名其妙都能干起来,歪楼歪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难道不是来查探情况的吗?这样一群谁都不服谁的人能干啥?
    江澄一转头,瞧见一个生的雍容大方的前辈正提了袖子在那观察那个法阵,忽而露出惊诧的神情,嚯的站了起来,对那打架劝架乱作一团的众人道:“不要再闹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那些魔修说不定还未走,这个阵法的余威尚在,万一有埋伏……”
    她还未说完,就见啪啪两声,两具新鲜的尸体被人从脑袋上扔了下来,正扔进了人群中间。
    那两具新鲜的尸体是与他们一道来的弟子,但是刚才没有进来,守在外面了,谁知这么悄无声息的就给弄死了。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运转武器盯着扔下尸体的地方。死的弟子是抚花宗的,那两个弟子的师傅瞧着上方,眼里怒火熊熊几欲噬人。
    绫罗遮上方是遮盖阳光的树冠,此刻三名形容怪异的人正站在那树枝缝隙里,一身黑衣与那枯黑的树干融为一体,也不知怎么的,竟没人发现他们。
    “才这么几个人,也敢来这里,既然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和出尘山派的尸体们做个伴吧。”那打头的黑衣人一张白惨惨的脸,鲜红的舌头探出来,笑的不怀好意。
    他话音一落,绫罗遮巨大的树盖上就站满了隐隐绰绰的人影,一双双满怀恶意的眼睛都瞧着他们,这些人身上的魔气都很明显,正是魔修无疑。
    其他人都在严阵以待,江澄却稍稍分心眼角扫了那两具被扔下来的新鲜尸体。尸体喉咙处的伤口不断的流出鲜血,像被什么引出,连成一条血线,从地里钻进去,像血蚯蚓似得,瞬间就不知去了哪里,分毫没有晕在土壤上的意思。
    江澄注意到这些血钻进地面的时候,那个邪异的法阵好像有一瞬间活了过来,这里这么多尸体都没见到血,那这些被抽干的血去了哪里?
    ——
    梅淞老祖与几个上云寺老祖一同站在葬地外围,远远的看着那边滔天的血河。
    “血河又扩大了。”青灯道,眼神投向血河上方,红色血雾间朦胧显现出的一道高耸入云的门,比他上次来看到的,更加清晰了。
    第144章 归来兮
    “我们魔域的魔修这回出师大捷,灭了一个出尘山派,这么大的好事,怎么,魔主不高兴吗?”坐在馥郁海棠花丛边上,郁姬伸出涂了艳丽丹蔻的手,拢了拢鬓边的发。
    魔主隗虚坐在她对面,倚着身后的锦绣靠背,长长的黑发流水一般的倾泻而下,脸上像隔着一层淡纱,怎么都看不清长相。听到郁姬的话,他慢条斯理的咳嗽了两声,这才道:“不愧是前任魔主,澹流算无遗策,我自认比不过他能算计人心,输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郁姬笑道:“其实父亲也不在意这么一个魔主地位,他所追求的,是另外的东西。你若是识相,愿意在父亲麾下听他差遣,怎么会沦落成如今的阶下之囚。”
    隗虚倚在那轻笑摇头,“可惜,这魔主之位也不是我追求的。我也只能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有时候我总是想。”郁姬盯着他眼神闪烁,“你究竟是谁?魔域那几个城主对你不满意,觉得你让大家龟缩在魔域,是怕了外面那些装模作样的正道修士,可我却觉得,你根本就不想当一个‘魔主’,你在避免和正道修士对上,而你对于我们这些魔修可称不上喜欢,明明你也是个魔修……其他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你极少待在魔域,那么那些时间你待在哪?”
    隗虚并不回答她,好似睡着了一般。
    郁姬也不以为意,继续拿话刺他,“我猜你还有个身份,是修真界的正道修士吧,这才会想要避免双方大动干戈的情况。只可惜啊,现在的修真界差不多已经人人都知道,魔域的魔主带着魔修们攻入了修真界,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并且,接下来还会杀的更多。”
    嘴边露出一个笑来,以见到他人痛苦为乐的郁姬似乎十分愉快,托着腮声音甜蜜的道:“死了那么多人,隗虚,这里面有多少条人命需要你来背负呢?毕竟,你可是魔主啊~”
    “你就不想说什么?”
    面对郁姬的紧紧追问,隗虚终于又动了动手指,他叹了一声,“我已经尽力了,事情已经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被你们控制囚禁在此处,还能做什么呢?倒是你,怎么有时间在我这与我浪费时间……如果是澹流前辈让你来试探我,大可不必,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对于你们都没有威胁了,不是吗?”
    虽然做了阶下囚,隗虚也没有惊慌失措,平静的仿佛没有被自己最信任的七魔将背叛,又身受重伤被困,就连语气也是浅浅淡淡不疾不徐。郁姬面对这位尚且能用年幼来形容的魔主,总会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这让她完全不敢放下心来。若不是父亲那边吩咐了不杀他,郁姬会在第一时间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郁姬又自顾自说了几句,隗虚统统没有理会,看着好像睡着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见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来人是隗虚曾经最信任的七魔将之一红髅,不过在不久前这位亲手重伤了隗虚后,双方就已经明白各自立场了。这位现任魔主隗虚得力的属下,其实是前任魔主澹流的人。
    红髅还是那身素雅装扮,态度也很谦逊低调,像从前那样对着隗虚行了一礼后,才对郁姬恭敬道:“郁姬大人,我们可以动身了。”
    郁姬看了一眼隗虚,知晓在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郁姬这才收了脸上的笑,长袖一挥转身离开。红髅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长长的海棠道后。
    待她们离开,这里安静了许久,一个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隗虚身后。
    隗虚闭着眼睛好似发觉了来人,微微一侧头,吐出两个字,“如何?”
    跪在他身后的蓝衣人面无表情的回道:“除了我与紫辞假意投靠,其他几人俱已叛变。”
    隗虚隔了一会儿才道:“郁姬与你们种了魔种?”
    七魔将之一的蓝衣人蓝襄仍旧简洁回道:“是。”
    被种了魔种,生死就不由自己控制了,而是要看郁姬,毕竟她就是培养魔种的魔鼎,魔种母体在她身体里。或者说,就算是郁姬的生死,也是要看澹流的。澹流此人,隗虚自觉看不懂他。
    他有一副温柔的脸孔,仿佛从不生气,若是不明真相之人看到他,十有八九要觉得那是个温和宽厚的人物。可实际上,澹流眼里根本就没有人是不能牺牲的,不管是那可笑的,心心念念都是师傅,甘愿被他摆布的徒弟红髅,还是狂热的跟随着他,为他一句话就舍生忘死的下属,或是郁姬这个一手培养出来当魔鼎的养女,若是到了需要牺牲的时候,恐怕澹流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澹流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没有丝毫破绽,而他自己在乎的太多,是赢不了的,他也并不想争个输赢,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蓝襄见隗虚没有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魔主,是否要属下带您离开此处。”
    隗虚抬抬手,“我现在是出不去的,你替我送个信便行了……你认识虞柯吧,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他‘谢椿怀便是前任魔主澹流,他一手搅乱整个修真界,所图甚大,务必小心’,这么说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就像郁姬想知道隗虚的另一重身份,隗虚这些年也在查探那位藏得很深的前任魔主澹流到底藏身在何处,又是托了个什么假身份瞒过他人耳目。直到红髅忽然重创背叛了他,隗虚才将澹流与容尘山派的谢椿怀联系在一起。他想明白了这一切,但是有些晚,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到江澄姐姐那里算不算晚。
    隗虚独自一人倚在那,撤去了脸上雾蒙蒙的纱,露出一张与殊妄一模一样的面容来。只是那平素无神的眼睛此刻是沉郁的暗红,脸色也过分苍白,唯独唇边淡笑,一如往常。
    ——
    花原之上,无数穿着各派弟子服饰的修士们在人群,以及各种荒僻之处寻找着一个人的踪迹。各派弟子聚集在一处,口中大多讨论的是出尘山派灭门的事,空气中仿佛充满了一种紧绷的窒息感。
    “吱呀”房门被打开,赤寒衣站在门内,看着院子里坐着的那对师兄妹。她勉强止住恶化的伤,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将这些伤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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