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眼,相同的口鼻,相同的脸,你说还有谁?除了以前是短发,现在是长发。”
    我懵懂又不安地喃喃:“我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既然应该有过很长一段相处的时光,后面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剑拔弩张,甚至可能……那时我就对他起了爱慕之心,又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不告而别去伤他?
    高城一整天都在生闷气没有理会我,也不走动,就窝在洞里躺着。我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去哄他开心,只能独自去林边寻找昨天他采回来的蘑菇。
    收获是颇丰,但我分辨不出哪种蘑菇能吃,哪种是有毒的。不过也给了我借口去烦某人。走进洞内看高城仍然躺在原位没动过,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寐,放轻脚步刚靠近,就听他语气不好地开口:“离我远点,别烦我。”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却没迈步,示弱地小声:“刚去采了一堆蘑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我等下洗干净了一起丢锅里煮啊。”等了一会不见有回应,不由泄了气,正要自觉出去挑拣蘑菇,承认自己在采摘时是故意将各种菌菇混在一起的。
    刚抬脚就听到身后阴沉不郁的声音传来:“你想毒死我吗?”
    呃,我回转过身坚定摇头:“绝没此念。”
    “拿过来。”冷叱了一声就见他终于坐起,我立即提着之前他用柳条编织的篮子上前。他不客气地把小半篮子的蘑菇兜底倒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拨再挑拣着,差不多就挑出一半,一脸嫌弃的:“剩余地都扔了,吃了包你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
    我点了点头,将地上散落的蘑菇一一捡起,背转过身时忍不住嘴角微扬。等蘑菇汤煮好后我去叫他,没有意外的虽然脸臭,却还是跟着走了出来。盛了一碗递过去,他却没接,凉飕飕地看着我:“你有没有把那毒蘑菇放进去?”
    心头一滞,一股恼意上涌,翻转手腕直接将那碗蘑菇汤端到自己嘴边,就着碗口而喝。一碗见底,头也不抬地问:“我在你这连一点信任都没了吗?”
    手上一空,眼皮底下他亲自执手盛舀着汤,然后端到唇边轻抿,没再置一词。
    两人默默把一锅汤都喝完,又将余下蘑菇也都吃下,尽管因为无盐而清淡,至少还有菌菇的鲜味。而由于环境使然,基本一天里就吃这一顿,所以这些食物是我们唯一能源补给品。
    与高城像是恢复了平和,又像是中间横隔了一层幕布,他总会若有所思地看我。而我也会趁他不在时,尝试各种方式想要记起那段经历,可以不要从前,至少让我明白为什么要那般对高城,只是就算是画影,也再画不出任何关于过去的影像。好似一些东西沉定在深处,触不到摸不着,它的出现不由己,只能等待。
    等待的时间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辈子。
    我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辈子都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最初还会纠结自己到底是谁,到这时已然没那许多的结梗,是谁变得不再重要,人生若以分段来,那么我的人生就从两年前开始,起码我成为夏竹的这两年是记忆真实的,不是别人徒加给我的。
    第178章 情景雷同
    打破僵局是这天高城真的心血来潮做起了鱼竿、鱼线、以及鱼钩。起初我没看明白他去砍来那么长的树枝做什么,直到一根鱼竿像模像样地出现时才顿悟过来他要实行十几天前许下的承诺。他跟我说,钓鱼除去这些渔具外,最重要的是鱼饵。于是他在林地间转悠了好一会,回来时拿一片大叶子包了什么。
    在他挂钩时我凑近过去看,叶子打开,软体动物在蠕动,是蚯蚓。
    既然他之前放过狠话,那我也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旁观战,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了,风平浪静……我直起了身摇头而走,还是再找找有什么吃的吧,这么多天都靠蘑菇野菜维持生计,基本上林口五十米以内能找来吃的都没了。我在考虑是否往里再探进一些,却始终对那雾障迷林有惧意。
    回山洞整理了工具正要出发,远远看见高城猛地一拽竿子,完美的抛物线甩到岸上,一条鲜活的鱼在岩石上直蹦乱跳。等我走过去时,他很是酷拽的把鱼往我脚下一丢,下令:“去洗洗杀了。”在我俯身而拿时,他又加了句:“要是不敢杀就留着我来弄吧。”
    朝下的嘴角微弯,他这是在跟我主动套近乎吗?气了这么多天,终于消气了。
    我快速将鱼处理洗干净,发现那边高城又有收获。等洗到第五条时我忍不住开口:“明天再钓了吧,五条鱼已经吃不完了。”高城假意淡漠地睨了我处一眼,才慢条斯理抽回鱼竿走过来,“是不是证实了你那梦是胡编乱造的?”
    有翻白眼的冲动,他还在记着这茬呢。有时候真觉得他性子有些像闹腾的孩子,也可能是神智被伤后,阴差阳错地反而让他遁入被自己尘封的这段记忆时空。
    这是我最近一段时日,一个人安静了后认真思考的结果。否则没法解释他被徐江伦的石音阵伤了后再经历皮划艇爆炸巨响,忘记前情后事却以为自己还在十七岁的原因。
    与孩子相处我有经验,之前开画廊时,偶有小区附近的孩子会过来学画画。虽然当时……大多是小童在耐心地教,但我也从旁得到一些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经验。就是对孩子,你得顺着,先把脾气给捋顺了,后面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
    所以这刻我毫不吝啬地给与肯定以及赞美:“你很厉害。”
    高城瞪了我一眼,俯身过来时低蔼的嘴角上扬得意的弧度。没一会,三条鱼被叉在了竿子上在烘烤,剩余两条高城从湖面上弄来一些冰块给压在柳篮里了。
    坐在火堆前,看他熟练地翻腾三条鱼控制着火候,没一会鱼香味就飘散而出了。可当他真的把其中一条鱼递到我面前时,垂在两侧的手却没去接。眼睛至始至终都盯着高城,怕一伸手,他就真的变成了气泡。
    “没手?”他轻扬了声问,我仍没动,却见烤鱼伸到了嘴边,“没手就直接咬吧。”
    沉顿数秒,我垂了眸张口,细腻的鱼肉带着自有的鲜,唇齿留香,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美味。只是,即使我就着他的手,把整条鱼都吃光了,他都不会像梦中那般变成泡影。就是他脸色有些黑,因为注意力专注在我这,剩余那两条还在火上烤的鱼,变焦了。
    我说去把剩余两条拿过来重烤吧,他却摇了摇头,提起烤焦了的鱼放在嘴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差不多一条被他吃进肚子里了,我忍不住问:“好吃?”
    他伸手去拿另一条的手顿了顿,转而将鱼再次递到我嘴边,“你自己尝。”我凝了眼黑乎乎的鱼,没有太多犹豫就下口了,吃到嘴里的不是美味,带了苦,咀嚼了几下我硬吞进去了。庆幸高城钓的鱼都是没有刺的,否则我这样吞吃肯定卡喉。
    他莞尔,就着我咬下去的那口轻抿鱼肉,十分钟后把那一条鱼也解决了。平静开口:“不到无从选择时,不浪费资源是生存的法则。”
    我怔了怔,讶异这样沉稳说话的他,刚刚还以孩子的心态对待他,转瞬就给我一种深沉若鹜的感觉。但听他下一句却是:“不过,真的很难吃,都怪你。”
    好吧,是我的错觉。
    吃过一场“烤鱼宴”,两人芥蒂全无。高城突然兴起又要来背我,这次我不问缘由就覆在了他背上,喜欢被他这么单纯地宠着,也喜欢这般与他相近。从岩石摊上走到林间,再从林间走回岩石摊,那条路来来回回的,他背着我不知走了多久。
    周旁树影、静湖,头顶明月、星辰,都成了暗夜里的布景,我的眼里只有他。又一次伏在他肩上沉梦,就连嘴角都还挂着微笑,只是这次梦里没有画影,没有过去的影像,就只是我在一片漆黑中行走,无止尽的。
    走着走着就觉害怕起来,迫切想要看到前方出现光。却突然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似紧抱着的消失了。紧抱?我如果抱着什么,那一定是高城。倏然惊醒顿坐而起,茫然四顾黑暗沉浓,与梦中情景雷同。
    我张口而唤:“高城。”声音抵入耳膜,是真实不是梦,可是无人应答。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搜找身周,真不见高城身影。他出去了?无理由地去往洞口,外面月光仍旧皎洁明亮,我走至他常坐的岩石边寻找,也没见他人。这么晚会去了哪?环目四周,最终目光凝定黑林,四下空旷,除了那里我想不到他会去的地方了。
    可是我不懂,深更半夜的他要去林中作什么,要找食材或药草明天白天不行吗?
    一边想着一边往黑林里走,差不多绕走了平常我们的活动范围一圈后,依旧没找到他。沉定原地,诡异的直觉指引我向某个方向,顺着指引一脚一脚向前。因为这许多天把山林口快成家了,所以知道这个方向并非往林中深处的雾障地而去,相对要轻松些。
    想想也觉得高城没理由夜半一人独进迷林深处,走过了活动范围界线没多久,就听到浪打的声音,心中讶异,这是往湖岸而去的吗?
    当有人声传来时,我下意识地顿住脚并矮身而躲。离得远听不清,却能确定真的是有外人来到这片区域了。我心中焦虑不已,高城还没找到,也不知来得是谁。
    渔民?不太可能吧,谁会在半夜出湖打渔?除去渔民这个可能性,就不得不考虑来人是敌是友了。没有忘记在我们乘上皮划艇前,徐江伦已经安排那一群人乘船逃离,会否有人返转而回?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是棘手。
    转瞬之间,脑中已经做了各种分析,最后决定无论如何先过去打探一下再作论断。
    猫着身把脚步放到最轻,以树作掩护,一点一点向那处靠近。因为是接近湖岸了,林木很稀疏,月光能照进来,依稀可见那处有两三身影,与我就只隔二十来米了。怕再近我脚步放得再轻,也可能会被察觉,故而掩身在一棵树后竖起耳朵去听。
    我绝然没想到,自己的脸色在数分钟后变成惨白。
    只闻那边交谈的语声随风而来……
    “这么多天了,该回去了。”
    “是啊,城哥,你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案件已了,你得回去跟那边交接。假如你真舍不下小夏,就那她一起带上好了。”
    “胡闹!你知道那女人真实身份是什么吗?一个能被贯注两重记忆又穿针引线的人,会是普通人吗?连我们都被有预谋地卷进来了,显然她背后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在操纵着。寒,你确定要城哥把这么一个危险炸弹带在身边?”
    “……没那么复杂吧。”
    “还不复杂?她就是一颗暗子,随时可能引爆。”
    两人争论不止,但在下一瞬,一声低喝:“够了,别吵了。”瞬间安静了。
    我的心头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疼得窒息。
    静默半刻,仍然无声。我意识到什么,一点点回转过身,熟悉的军靴,修长的裤管还带着穿了多日的皱褶。我是忘了人的气息能暴露目标这件事了,尤其,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当初沈家地下密室,即使徐江伦人已走了,气息都没能瞒过他。更何况是当下!
    而我浑噩的脑子在这般从蹲身的位置斜看向那张隐暗在月光底下的脸时,已经辩知到不容我再自欺欺人的事实。早有迹象的,可我都选择忽略,或者避开思绪不去深想。
    他是楚高城啊,一个能对自己两年记忆下心理暗示尘封的,在心理术学界里可横行无阻的人,又怎会安于这么一个荒僻的地方与我过这样贫瘠的生活?就算他肯,他背后的人也不肯!来的两人是落景寒,和谢锐。
    第179章 梦散(1)
    那个黑芒的夜晚,我背着他孤绝地倒在岩石上,明明是感受到他呼吸越来越弱的。醒来他却能安坐在那,还把我救了,最大的疑点是他伤口复原的如此快。我偏执地想成是他找到了除去那野果之外的草药,却不去想有哪种草药能够“珍贵”到如此瞬间见效……
    其实根本就没有被我用思维空间唤醒这一说吧,那个时候,他们就找来了并将我们施救。世间再好的草药也不会比曲心画调配的药剂来得有效。
    然后呢?这些清明之后,我脑中只浮沉那三个字。
    钝钝地开口:“你要走了吗?”第一次发觉,语言原来是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东西。它远没有行为来得有效,也会在开口的瞬间就已缺失了勇气。
    俯视的眸,透着一丝诡异的深邃以及越来越暗的幽绿,淡冷低回的嗓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被轻念:“夏竹。”他伸手过来抚在我头顶,动作怜惜,却听一声轻应从他嘴里溢出:“嗯。”
    我愣愣地点头,向后仰靠在树上屁股着地而坐,同时也避让开了他的手。那顿在半空的手只停留了一秒,就曲指收回了,仿似刚才怜惜的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没有人开口说话,我垂眸干坐在那思维空白,他静立身前沉定不移。削尖的耳朵都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只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了。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唤:“城哥。”
    包裹在象牙塔外层的气泡被一根针刺破了,连声都没有,象牙塔变成了幻影。
    头顶是凉了几度的声音:“知道了。”是对那边唤他的人说的,于是细碎的脚步离去。我嘴角牵起浅讥的弧度:“楚高城,你走吧。”
    默了一瞬,他问:“想跟我一起走吗?”
    我心颤了下,缓缓摇头,“我怕。”他语调微扬:“你怕什么?”
    终于,抬起眼,心中的某根弦似断非断,“我怕灰暗承影,我怕世界虚无,我怕很多东西。”他蹙了蹙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你在说什么?”
    失笑了下,换种方式对他道:“那我问你,你想带我一起走吗?你怕我像他们说的那般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在你身边引爆吗?”
    他沉默不语,似静窒思索。而我那根心弦瞬间崩断,万般气流全汇涌进脑,从地上猛地站起对他低吼出声:“你真不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岁月风霜,灰白的像尘埃堆积在心上,然后你那眼神写满不堪一击的谎言;我怕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存着动机与目的;我怕你明明记起了一切或者从未神智不清,却戴了伪善的面具;怕你用那超高的心理学术垒筑一座象牙塔,而在我心甘情愿走进那扇门时,你却无情地将它毁灭,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一口气吼了这么多句,我喘息着,感觉全身血液都聚集在了脑部,瞪着他一字一句:“现在知道我怕什么了吗?我怕你,楚高城!”
    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即使我站起来,也得向上微仰了视线看他。不过不要紧,这般距离,足能让我看清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意,以及逐渐回归的平静。明白一件事,终是没有任何能够打动他,包括我,始终都没有走入过他心间。
    既然他始终静默不语,那就我多说些吧,眉毛突突地跳,笑的比哭还难看:“为我烤鱼背我入梦,为的是让我梦境成真吧。是不是假如我不提前醒来,天亮后睁眼时你已如气泡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怎么忘了你是最记仇的人呢,那年我在日出之后舍弃远离,所以当下你要将那痛加倍还回来。”
    “说够了吗?”阴沉的语调。
    我闭了嘴垂眸,不去想自己不断地说着话,是想这一刻能更长久一些,是怕沉默会加速……离别。而他开口了,也意味着我的徒劳宣告终结。
    咧了咧嘴,多可悲的自己啊。
    视界内的那双脚转移了方向,抬起了步,在走离我三步远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只说一遍,信不信随你。将你从湖底拖出来到这岩岸时,脑子一片空白,是从你醒来后说出我名字起,才有内容一点点填冲进来。我每天坐在岩石上面朝深湖,外界听到的是风声,但有一些杂乱的声音从心里冒出,需要沉定心神来整理、分类,后来知道这就叫作心理术。
    它带给我的帮助是,睁开眼面对陌生的人,可以立即从对方声线分辨出是谁。而当声音与容貌相匹配后,脑中空白就又被填补一部分了。他们每隔三天会来送一次药,也会告诉我一些事,基本上两相一融合思路就清晰了。但有个最大的漏缺我始终想不透,为何这所有的声音里唯独没有你的?即使他们讲述了关于你的事,也无法与心理合一。直到……”
    讲到这处他顿住沉默了下来,我却已然明白后面的话:“直到我那天再次遁入思维空间,回到了你的两年心理阴影期间,不光是我沉入那个世界,你也一同进去了。是那之后,打开了你的记忆闸门,也冲破了你为自己设下的心理暗示,对吗?”
    他轻笑,大步而踏,军靴踩得脚下枯枝啪啪直响,我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们会再见的。希望到那时,你还是我的小竹子,而不是……”
    悠扬的语声飘在上空,缓缓慢慢,轻轻浅浅,没有我最初认识的这个人那般闲凉无绪,也没有我在这座象牙塔里日夜相伴的那个人的干净清冽,是一种……让我无法抑制鼻间酸涩,无法忍住眼泪落了满目的沉暗感觉。
    道别的词句,来不及握住的指尖,他却已经走上了离开的旅程。
    因为太过静寂,最后一个字即使他隐在嘴里,但我依然还是听见了。
    他说:我们会再见,希望到那时为我还是他的小竹子,而不是……a。
    有些事不去深想不代表不存在。儿时我被那个男人唤作a,做各种训练,不断用犯罪现场照片来训练自己的心理影像能力,已经有过分析:我为某种目的而生;少年时与他相遇,不记得过程却有结果,而结果在昭示那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动机的开始。之所以会在日出时舍弃离开,是因为那个在他身边的人,是a。
    这些我能想到,他在神智恢复后又怎可能想不到?加上他那被自己尘封的两年记忆也回来了,更多细节会被他察觉。
    黎明的曙光划破天界,日出之时,梦散。
    高城,下一次遇见,我一定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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