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骑了好久,担心踏雪累了,才依依不舍地从踏雪背上翻身下马。江凌将手放在踏雪鼻子前,感受着踏雪一个响鼻,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将她的手心弄得痒痒的,江凌又将手在踏雪毛上蹭了蹭。
    踏雪似乎也很喜欢被她抚摸,摇头晃脑,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
    江凌见状,索性拿过刷子来,一点点细致地为踏雪刷毛。皇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江凌一脸温柔地笑意,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娇小的江凌站在全身乌黑的高头大马身前,衬得她更是肤白如雪。
    皇上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染上一层担忧。皇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发觉江凌并没有注意到他,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没有上前,而是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有些事情,江凌她应当可以理解的吧。皇上心中想道,但又想起江凌那将心爱的鸟兽看得比她自己还重的性子,皇上一时间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不过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他也只能对江凌好一些了,皇上之前便是这么做的,之后也只能继续这样做。
    江凌,眼下朕与你都需要忍耐,需要妥协,暂且再忍一忍吧。
    皇上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江凌无忧无虑的背影,转身毅然离去。
    .
    江凌刚学会骑马,热情不是一般的高,每日都与皇上说个不停,今日又学会了什么,跑了多远,踏雪多么与她心意相通。可江凌见见发现,皇上似乎并不爱听她说这些,或者说是,皇上如今似乎不太想让她骑马了。
    皇上总是对她说,骑马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少骑一会儿不要太劳累之类的话。江凌将心中所想直接问了,“皇上似乎不太愿意让我骑马?”
    皇上一顿,进而点头承认,“是啊,你骑马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你摔着碰着。”
    江凌点头,“那我以后少骑一会儿。”若是每次她在马背上快活时,皇上都在担心受怕,那她还是少骑一会儿吧,“不过皇上也不必担心,我以后都让秦师傅在一旁跟着我。”
    江凌之后果然骑马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如今踏雪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仅次于小狼。小狼虽然在她心中最重要,但江凌怀疑自己在小狼心中排名很是靠后,最起码要比小灰和它三个孩子靠后。
    江凌又想起小狼嫌她臭,蹭的一下从车上跳下来的事儿,太伤人啦!
    她也想过给踏雪找个伴儿,但又想着踏雪是匹母马,若是怀孕生宝宝,那她得有很久一段时间不能骑它了,就有些不开心而且私心里,她还是不想让踏雪也和小狼一般,将她在心中的位置往后排的。江凌打定主意,再过几年再给踏雪找个伴儿,先让踏雪一心一意地陪她几年吧。
    江凌摸着踏雪的毛,“咱们晚婚晚育啊。”
    .
    “你怎么又一下午都与踏雪在一起,朕看你现在对小狼小灰很是冷落啊。”皇上对着江凌道,“还有你那兔子鹦鹉,你不是常对朕说,既然养了宠物,就得好好对待它们?”
    江凌皱眉,“我一上午都在屋里啊,陪着小葵小棠棠呢,一大早我还带着小狼一家五口儿溜了一大圈儿。它们一家人跑得可欢实了,根本不理会我。”江凌想起早上的情景就心塞塞的。
    皇上似乎不太愿意她与踏雪相处?每次她和踏雪一起玩儿,皇上总是让她陪陪小狼它们,有空的时候还让江凌陪着他。这个念头在江凌脑中转了一圈儿,很快又被江凌否定了,踏雪还是皇上特意挑来送她的呢,听秦师傅说踏雪是一匹千金难求的好马。
    她大概想多了吧。
    皇上道,“你上午陪小狼它们,下午陪踏雪,怎么不见你来陪陪朕?”
    江凌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经常将皇上忘了,不过还是找借口道,“你白天那么忙,哪里有空让我陪啊?”
    皇上从身后抱住江凌,“以后清早的时候我去上朝,你去溜小狼它们,然后白日里我看奏折,你可以在一旁处理宫务啊,后宫总有不少事情,以后就这样安排好不好?”
    江凌心中一软,“好啊。”
    皇上微微笑了,他当真不愿江凌与踏雪太过亲近,当初江凌想学骑马,他觉得会骑马也不错,总多了一项自保的本事,但他当真没想到江凌会与踏雪亲近至如此。江凌似乎总能与身边的鸟兽亲近起来。
    看来以后他得尽量让江凌没什么时间与踏雪相处才是。皇上的气息喷在江凌的颈窝里,弄得她浑身发痒,江凌扭动几下,却被皇上更用力地抱紧了。
    皇上轻轻咬住她的耳朵,“整整一白天你都陪着它们,晚上你可得好好陪陪朕。”
    江凌脸刷地一下便红了,挣扎道,“那我往后白日里陪你,晚上再陪小狼它们。”
    皇上一把将江凌横抱起来,往寝殿走去,“往后是往后,今天白日里你可没有陪朕,所以晚上你可躲不过去。”
    第52章
    夏谨澈从噩梦中惊醒,梦中他被挂在高高的城墙上,绳子勒在他的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印子,勒的他生疼,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子被绳子系着在半空中转来转去。
    他没转一圈儿,便能看见一次他身边的母后,母后也被绳子系着,垂着头,不知是生是死。
    夏谨澈努力想够到母后,却够不到,但看到母后突然睁开眼,猛地推了他一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快跑啊!”
    夏谨澈就在此时惊醒了。过了很久,他才缓过神儿来,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母后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和母后并没有被吊在城门上过,甚至皇上都没有出手,他的母后就已经死了。死在他们投靠的,母后最信任的靖国公手里。母后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到了他逃命的机会,靖国公府却没有善罢甘休,他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
    夏谨澈低头看看啊如同乞儿一般的自己,咬紧下唇,如今他也只剩下一条性命了,一无所有。可母后的大仇未报,他还要报仇——靖国公府、皇上。曾经低他一等的靖国公府,曾经被他瞧不起的皇上,如今都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报仇变得遥不可及,但他一定要报仇,如今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皇上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太好了,夏谨澈想到,彻底断了他的后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他与母后谋逆不成,已经伏诛,他曾经的王爷身份,已经彻彻底底的废掉了。甚至夏谨澈这个名字在世人眼中也不应再存在。
    他虽然不曾当真被吊在城墙上,但当初皇上将那两具尸体吊在城墙上时,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明明是两个无关的人,但他顿时遍体生寒,喘不过气来,仿佛自己被吊在城墙上一般。
    皇上的手段,他如今已经见识过了。当初自己根本瞧不上皇上,却没想到,皇上装疯卖傻的蛰伏了这么多年,最后给了他们出其不意的会心一击。这份毅力,他就自叹不如。
    夏谨澈摇摇头,那样的毅力,曾经的他自然是没有,但如今他也有了。他一无所有,只能靠着毅力硬撑下去,在看不到亮光的复仇路上慢慢走慢慢爬。他理解皇上了,当初那样艰难的处境下,想要活命,总是要为他人所不能为。
    曾经那个斗鸡走狗的自己,夏谨澈觉得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如今梦醒了,母后死了,他背负的唯有仇恨。
    母后死了,他沦落至此,但他的仇人们却都依旧风光自在。他虽然进不得内城,却也知道昨日是皇上大婚的日子,跟着一群人挤在内外城的城门间,从缝隙里看见大红的嫁衣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闪的他睁不开眼。
    最令他惊异的,是皇后的脸,虽然浓妆后的脸艳丽非凡,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坐在轿辇上的人是谁。
    是那个小宫女!
    是那个曾经被母后派过去监视皇上的小宫女!
    呵,他在宫里的时候,也知道小宫女被皇上封为了昭仪,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手段,有本事让皇上立她为后。夏谨澈还记得当初自己在那个小宫女手里吃了不少的亏,虽说那时的他实在是蠢,但那个小宫女他也绝不会饶恕。
    背叛了母后,又凭借母后给她的接近皇上的机会攀附上皇上,从昭仪成为皇后。夏谨澈冷笑一声,为何背叛他们的人都能过得这么好?母后却只能一席草席,埋葬在冰冷的地里,而他背负着仇恨,每日生不如死的苟延残喘?
    天渐渐亮起来,夏谨澈努力忽略饿得麻木的肚子,站起身来,往东边走去。他如今知道,原来乞丐也是有地盘有头领的,每日早上他们得去一个叫谢哥的人那里集合,一日结束后也得去那里集合,交上份子钱。若是哪日讨来的钱少,交上的钱少了,还得被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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