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着凌蔚是“太子党”立功他们还能忍,毕竟凌梧是他们那方的人。但太子也加入进来,就挑拨了一些人的神经。
    其实除了太子,其他皇子也有事做。但他们和太子不同,并未在外历练过,身边也没有一个叫“凌蔚”的人,让他们体现出和平时高傲不同的一面,所以其名声比不过太子。
    其他人还罢了,汉王心中就开始警觉。若是军备筹集顺利,若是缅甸攻打成功,虽说太子没上前线,但功劳也不小啊。
    不,太子可是还去过军营,也受到不小赞誉。说不准皇帝陛下就会让太子上缅甸战场镀一层金捞些功劳(皇帝陛下确实是如此打算的),到时候太子的声望就更高了。
    这能忍吗?
    显然不能。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自然祖祖辈辈积累掌握了不少财富资源。
    盐就是其中一种最重要的。
    没看到那每朝每代的盐商都让朝廷头疼,都是贪污腐败的重灾区。官商勾结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因着前朝末期混乱,世家昌盛,大盐商多投靠历经改朝换代屹立不倒的大世家,而大世家为了捞钱,也让手下人从事熬盐的行业。
    晏朝现在用的制盐方法还是最原始的熬盐法,其产盐地是海边和川蜀。因着川蜀交通不便,其大规模的调盐都是从海边征调。
    这熬盐说起来简单,但要熬出精盐,也是有秘方的。晏朝刚刚建立,先帝并不愿意“与民争利”——其实就是对世家的妥协,并未插手制盐的事,只是采取传统的盐引方法,也就是给盐商贩卖盐的资格。但皇庄本身还没涉及到制盐这一块。
    结果这次世家就借着盐的事使绊子了。
    朝廷在征盐的时候,大盐商们纷纷拖延,一会儿天灾一会儿人祸,送来的盐也是杂质非常多的粗盐,里面不知道混杂了些什么。
    偏偏江南一带还真遭遇了洪水,盐商们纷纷哭穷,说大水冲走了盐仓里的盐,连制盐工具都冲走了,皇帝陛下还不好当众发怒。
    毕竟有一些“仁厚”的读书人简直皇帝陛下发怒,就跳着脚闹腾皇帝陛下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在天灾人祸的时候,还为难老百姓。
    但是一场洪水而已,就真的让盐商们犯难了?怎么可能。
    就算遭灾,也轮不到他们这群富得流油的盐商。
    而没盐吃就没力气,别看盐填不饱肚子,那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现在粮筹备好了一副筹备好了军械也制造好了,就盐这里短了一块,让皇帝陛下能不气吗?
    世家想给负责后勤的凌蔚和太子使绊子,结果最窝火的还是皇帝陛下。
    当然,若是最后筹不到盐,即使因着有其他原因,不会给凌蔚和太子定罪,但功劳什么的,肯定也没有了。
    世家和汉王都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
    只有暗地里成为世家“叛徒”的谢荣,气得真的吐了血。
    这特么哪是要太子和凌蔚的命,是要他们自己的命啊!这可是皇帝陛下自登基以来,不,应该说是自晏朝建立以来,第一次对外发动的战争,对皇帝陛下,对整个晏朝,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人在这种大事上闹腾,是恨不得把皇帝对他们的忍耐都磨掉。
    他们还以为现在是前朝前前朝,皇帝对世家再窝火,也只能忍耐的时代吗?这些人沉浸在往日的荣耀中,真的看不清现在的实际情况吗?
    就算这次他们得逞,搅黄或者拖延了出战的时间,大不了凌蔚和太子功劳没了,但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被搅了事的皇帝陛下肯定对他们恨之入骨。
    现在皇帝陛下是看着仁厚,但他当年可是和秦王一样,是在边疆砍杀,让蛮夷闻风丧胆的主。
    真以为他脾气很好吗?
    虽然是世家,但是是凭本人意志跟随黎隶,对黎隶较为了解的谢荣简直欲哭无泪。
    但是仅凭谢家一家的力量,却不足以弥补这些。甚至谢家心也是不齐的。若只是普通事情,他这个族长自然能挑大头。但有了汉王从中作梗,一些谢家的人已经投靠了汉王,他这个族长说话都不管事了。
    他只能尽力争取把自己这一小家庭从这其中摘出来。
    而这时候,本应最心急火燎的凌蔚却平静下来。
    他手中还捏着大招没放呢。
    若不是这次的事,这个大招他都快忘记了。
    不就是盐嘛。
    有什么可为难的。
    还有近两月时间,怎么也够了。
    因此凌蔚在暴跳如雷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显得气定神清,胸有成竹,倒是让两人也平静下来。
    太子忙问道:“瑾堂可有解决的方法?”
    黎隶也压抑了怒气。是啊,这小子看着挺淡定的样子,难道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凌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其实臣在海外学过制盐的方法。嗯,比晏朝熬盐的方法要……好,无论是产量、质量还是速度,都要快得多。只需要半月,就能晒好一池子盐。”
    “你是说,晒?”黎隶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
    凌蔚点头道:“是晒。陛下不愿意与民争利,并未插手制盐的事。但是凡是有轻重缓急,为了保证军资,既然盐商们遭灾了,提供不出来盐,那么陛下体恤民情,不再征调,而是让官兵自己制盐,收为公用,那,嗯,多么仁慈啊。”
    黎隶眼珠子一转,若是凌蔚真有那什么晒盐的法子,那么这次他们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插手盐的事,若产量够高,他甚至能将制盐收为官制。
    官制民销,就好管理的多了。
    这盐价攥在盐商手中节节攀高,民众叫苦不堪,黎隶本就心生不满。
    “你真有法子?成功率多少?”黎隶问道。
    凌蔚搜索了一下记忆,晒盐的细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旅游的时候还曾经参观过实际操作。按照记忆照着葫芦画瓢应该没问题吧?现在虽然不是最炎热的时候,但光照还是很充足的,雨水季节也过去了,也就修建池子需要时间……
    嗯,对了,修建池子……可以用水泥啊!这东西他怎么忘记了!
    有水泥就很快了嘛。
    但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凌蔚还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他沉思了一下:“有七成的把握。若是能寻到一块海边平缓的地方,又恰逢天气干燥阳光充足,那么成功率可以达到八成。”
    黎隶皱眉:“八成够了。”
    比起现在一筹莫展好太多了。
    太子也松了口气,埋怨道:“既然瑾堂有制盐的法子,怎么不早拿出来。”
    黎隶也瞪凌蔚。
    凌蔚尴尬道:“臣回来之后,没缺过盐,就没想到这件事。”
    太子忍不住笑了,黎隶也笑骂道:“真是一点不上心。”
    凌蔚也干笑。
    事情有了解决的方式,黎隶心中也轻松许多:“地方朕给你找。希望老天爷要帮着朕,别下雨来为难朕。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现在你手上的事交给其他人。你就专注于这件水。启辰留在京城主持大局,其他物资的筹备别乱了。”
    “儿臣遵旨。”
    “臣遵旨。”
    ……本以为这次能让凌蔚和太子栽一个大跟头,世家和汉王正高兴着,结果凌蔚就带着圣旨出京了。
    这京城离海边很近,海边也有皇庄,所以凌蔚晒盐的事并未遇到多少阻拦。
    为了办事效率,凌蔚还把刘祺也拉到一起帮忙。
    刘祺也是太子正格的表兄,这时候不帮忙什么时候帮忙?别看刘祺读书能干,那办事能力也是不错的。当地方官的时候,把地方豪强也是治理的服服帖帖。有了刘祺干人事管理,凌蔚也能腾出手来做技术方面的事。
    凌蔚先是让人在海边挖高低错落的池子,并修建引水的槽渠。自己研究水泥的事。
    水泥只要知道配方,很快就试验出来。
    刘祺和工匠们就惊恐的看见凌蔚捣鼓出来一堆泥,那一堆泥很快就干了,比石头还硬。
    这是变戏法吗?
    “瑾堂,这是……”刘祺见几乎一夜之间变出来的“石块”,整个人都傻掉了。
    “水泥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先修池子,试验制盐的事吧。”毕竟只记得方子,没实际操作过。能一次成功,凌蔚还是挺得意的,忍不住就装了个逼。
    刘祺面色古怪的看着凌蔚。这还没什么稀奇?很稀奇好吧?有了这种东西,以后修建官道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边疆建城也不用那么困难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重要?
    好吧,凌蔚真没想起来。毕竟他不是工科生啊。
    第六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晒海盐在中国宋朝就开始了,每朝每代都有发展。凌蔚所使用的法子,是新中国没有使用机器的地方所使用的法子——这种人工盐场已经少见,有的也差不多并不是以产盐为主,而是作为特色旅游的一种。凌蔚就是去那里旅游了,观赏到了整套流程,还参与其中,才记了下来。
    虽说在现代社会,这种人工盐场基本也被淘汰,但是只论人工而言,这应该是最先进的法子了。
    毕竟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时间越到后面,其方法越先进。
    要再提高,就得用机械了。现代社会的大盐场其原理和人工盐场差不多,但是做到了全机械化,所以其产量大幅度增加。
    现在晏朝的盐还是靠熬煮,晒盐已经是非常先进了。当出盐的时候,那一地的白花花的盐让除了凌蔚的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眼珠子,大呼奇迹,看凌蔚的眼神也越发不同。
    而凌蔚则不是特别满意。毕竟他第一次实践全套过程,其中肯定有不足的地方,其产量和质量都比他曾经见识过的人工盐场差多了。
    所以凌蔚提出要改进的。而他提出要改进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佛祖。
    不过他才是老大,连刘祺都是二把手。所以老大说改,那就改。而古代的劳动人民的智慧也是很给力的。凌蔚把现在的操作过程和记忆作对比,让工匠们讨论。一来二去,第二批粗盐真的比头一次产量和质量都提高不少。
    大家看凌蔚的眼神,更像是看佛祖了。
    这把凌蔚尴尬的哟,总算知道某点文那些男主为什么想秀技术了。这崇拜的眼光,让他误认为自己脑袋后面真的有光环在发光似的。
    盐场顺利出盐的消息让虽然相信凌蔚,但是心仍旧提着的皇帝和太子都松了一口气。
    盐场的消息虽然压着,但毕竟这么大的动作,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本来想着凌蔚是书生,除了读书其他什么的那是扯淡(当然他们不知道制茶制糖和新作物种植都是凌蔚指导的),准备看凌蔚笑话。
    更有人暗搓搓的想,本来别人使绊子,凌蔚没筹到足够的盐,也怪不到他身上。现在他主动承担了这个烂摊子,岂不是自个儿傻逼惹了一身腥?这可真是太好了,一定要让他脱一层皮。
    结果凌蔚做到了。
    结果产量还非常高。
    使绊子的人都慌神了,跟着使绊子的人混的盐商们更慌神了。
    他们敢这么做,一是世家经年累月给人造成的比皇帝还牛逼的印象的余威所致;二是自己这行业挺重要,皇帝又是个好名的仁君,法不责众,有了正当的理由,皇帝也不能拿他们怎样。
    现在皇帝追究不追究倒还不知道,但皇帝庄子自己就能产盐,据说其法子比之前好千万倍,效率特别惊人。那么他们对皇帝而言,就没什么用不说,如果这盐拿出来卖,岂不是连安家立命的活儿都没了?
    这真是跟要命一样难受。
    盐商们都后悔了。早知道把盐乖乖的拿出来,别把皇帝逼急了去试验新的制盐方法,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地步。
    而他们也对献出这种制盐法子的凌蔚恨之入骨,之后做出了种种针对凌蔚的事,这是后话。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后悔怎么纠结怎么暴跳如雷,凌蔚弄到了盐,任务完成,高高兴兴的运着第一批成品盐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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