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越发的冷了,今儿本宫就不留你们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傅清月语气温和,但并无意跟这些人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若是想热闹,待到新人入宫,还能少了?
    慎淑妃正觉得浑身难受呢,听了这话,赶紧上前屈膝告退。有人打头,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多留,纷纷告退。
    说罢,她扫了一眼脸色苍白,微有虚喘的贤妃一眼,“贤妃这些日子辛苦了,既然淑妃回来了,便由她接了你手中的宫务吧。往后没事儿,多歇歇,莫要耗了心神。”
    贤妃一滞,旋即温和笑道:“臣妾多些娘娘挂怀,往日身子不好,所以知道娘娘身体不适时,也未曾给娘娘请安。如今见娘娘无恙,臣妾也就放心了。”
    那神情,大度和善,竟然是一派正室风范。
    傅清月也因着这个多看了她几眼,却在最后嗤笑一声,直接转身踏入凤栖宫正殿之内。当真是聒噪,披了伪善的外衣,也不知要行何等虚伪造作之事。
    并非她多想,前一世,这种虚情假意,人前人后两张皮的人她见得不少。这种人,无论外表再光鲜亮丽,再贤良淑德,都抵不住根子上腐烂败坏的那股子阴暗气息。
    也不知贺晟睿有没有见过她,若是见过了,如何敢把这般不声不响却眼含阴邪的人放出来祸害后宫呢?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毕竟,贤妃怎么说,也是最早跟在他身边的,甚至比先皇后还要早。
    “奴才恭迎娘娘回宫。”
    “奴婢给娘娘请安。”
    “老奴恭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自家娘娘回来,凤栖宫上下处处洋溢着喜庆,好似主心骨在,他们就能耀武扬威神气活现一般。
    尤其是赵嬷嬷,之前知道娘娘暗中回宫,接着后宫就是腥风血雨,偏生她们如何也见不到娘娘,更不敢张扬。而从容虽说被调去乾正殿伺候了几日,但她嘴风也算是紧的,半个字都不往外吐露。
    这让赵嬷嬷日日都心急火燎,但怕皇上又要算计皇后娘娘。在她眼里,自家娘娘是个心软性子直的人,若是皇上有心,指不定怎么磋磨她呢。
    好在如今见娘娘,还是安然无恙的。而且,似乎比曾经,更多了几分气势跟通透。
    傅清月长舒了一口气,依次打赏了算得上尽心服侍的人,又听着底下人说了一会儿俏皮话,这才让人散了。
    凤穿牡丹的地毯,锦绣屏风,罕见的暖玉如意,便是珠帘,都颗颗圆润粉润。虽是内殿,却也处处璀璨,无一处不精无一处不贵。相比于初来之时,这里如今,当真是恍若仙境一般。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的物件,听吴公公说,大多是皇上私库里的珍品。”赵嬷嬷见皇后挑眉,赶紧上前解释起来。
    而从容从夏,也都满脸兴奋。尤其是年纪小一些,心思活泼的从夏,更是叽叽喳喳的说着皇上对娘娘的看重。
    从容在一旁皱眉,很是不满从夏的没规矩。自打被皇上点名去乾正殿伺候过,她就觉得自个高人一等似得,连带着平日里都开始训诫从夏了。娘娘身子不适,无法孕育皇嗣,又恰逢选秀,只怕娘娘也需要人固/宠/的。
    想到这里,从容面颊稍稍泛红。她不求皇上待她如待娘娘一样好,只求能陪伴他左右,为他生儿育女。若能得了皇上怜惜/宠/爱,她也绝不会忘了自家娘娘的。
    她是凤栖宫一等宫女,向来被看重,想必娘娘也不会因此怪罪她的。毕竟,她也是为娘娘好啊。
    傅清月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面含春意的从容,眼眸暗了暗。到底是心大了,竟然起了相当主子的心思。若是原身,指不定真就办了糊涂事儿,用身边人固/宠/。
    可她傅清月,纵然不爱那个男人,却也容不得有人在凤栖宫内爬床,打了她的脸。不在意是一回事儿,厌恶却是另一回事儿。
    “行了,你个鬼丫头,没瞧见本宫正疲乏呢,还不赶紧好茶好水的端上来。光顾着说那些不能填肚子的珍宝去了,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听着从夏说谁谁谁羡慕死他们凤栖宫的宝贝了,傅清月忍俊不禁,开口时也带了几分闲适跟随意。
    一听娘娘饿了,从夏赶紧收了声,俯了俯身就一溜烟儿出去准备去了。而谨玉也笑着邀了从容去跟她收拾东西,只留赵嬷嬷跟主子说会话。
    “嬷嬷,多注意一下从容。”
    “娘娘是说......”赵嬷嬷心里一惊,急切的压声问道。不怪她担心,之前娘娘不好的时候,凤栖宫可是出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东西。只是,从容不同,她是一等宫女,能入内殿近身伺候主子。若她有了外心,娘娘岂不是很危险?
    傅清月心情不错,懒懒的歪在软榻上,倚着云锦银线的引枕把玩着手边的白玉小狮子。
    “只是怕她当了别人的棋子,嬷嬷只管看着,若有问题也不用管,只来告知本宫一声便是。”
    贺晟睿换了常服,听闻傅清月回宫了,便没有像往日一样在乾正殿批阅奏折。而是摆了帝王仪仗,往凤栖宫而去。
    虽说他并未开口,面色依旧平静,可吴明德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皇上鲜有的急切跟愉悦。
    难道,皇上是对皇后动了真心?并非他感觉的那般,只是喜欢和心意?
    一入凤栖宫,满宫奴才赶紧带喜的磕头行礼。只是贺晟睿根本没心情顾及,更别说注意到刚刚收拾完准备去正殿伺候的谨玉跟从容了。
    他神色漠然的从两人身边略过,因为走的急迫,甚至还带起了一缕凉风。
    鼻尖嗅到一丝龙延香,加上一抹亮黄略过,从容只觉得脸颊发烫。心里也很是紧张,不知皇上刚刚可有看到自己,可是会像在乾正殿一般,俊朗温和。
    等了许久,吴明德才抖着浮尘让大家起身。随即,他又小跑着赶上贺晟睿的步子。要命哦,皇上步伐矫健,龙行虎步,哪是他这小身板跟得上的啊。
    赵嬷嬷听到声音,赶紧在殿前恭迎圣驾,心里却着急着没法去内殿叫醒小憩的娘娘。若皇上恼了娘娘,那该如何是好啊。
    贺晟睿定睛一瞧,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原本不错的心情就有些阴郁了。
    “皇后呢?”脸色肃然,微微有些不悦。
    “回皇上,刚刚娘娘用了御医开的汤药,说是乏了,就歇下了。老奴这就去唤醒娘娘......”赵嬷嬷不敢托大,赶紧解释。心里却有些埋怨,早些时候也未说过来,这会儿娘娘才歇下来,要是叫醒了,还要劳累半日。
    贺晟睿闻言,迈步入了内殿。淡淡的药味儿,虽然不明显,但对于他来说却熟悉的很。薛神医可药到病除,只是有个古怪的癖好,就是让汤药熬出来极为苦涩。
    偏生,就算是御医也不敢轻易改了方子,因为其中每一味药材的效用,都能达到极致。
    从容见皇上眉目舒展了,心中一喜。直接越过谨玉跟赵嬷嬷,欲要上前两步要服侍他,顺带着伸手想要唤醒自家娘娘。
    ☆、41. 皇后善妒
    “行了,不必打扰,你们都退下吧。”贺晟睿自发的走到床榻前,轻声吩咐道,“今儿晌午,朕就在凤栖宫用午膳。”
    吴明德见状,赶紧应了声,然后跟赵嬷嬷等人退出内殿。当然,他也没有错过从容那一脸不甘的表情。
    只是,他聪明的不多言,毕竟,这是皇后娘娘的地盘,轮不到他个奴才插嘴。
    贺晟睿坐在床榻边上,许久才叹口气,靠在床辕之上思量起来。眸光几经变换,终究是认命的看向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人。
    昨日,他招了薛神医问脉,交谈之间,薛神医未有避讳的直接问他是为了哪家姑娘心焦。恍然之间,好似魔障被戳破。却又像有人寻了棉被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挣破一般。
    许是就如薛神医所言,换做其他人,他怎会思量百遍,费尽心思的护她避开杨家风波?又怎会总想法子,要让她眼中有了自己。
    若是别人,哪怕他/宠/幸过了,就算是身体契合,只怕他也不允许人落了他的脸面。碰上带刺的,不顺心的,只怕他早已丢弃到了一边。就好像是养了/宠/物,有一日却被/宠/物咬伤,那他还有何等心思去哄了它?
    更何况是傅清月此去南疆,还被杨障囚禁过。虽然杨障无法羞辱于她,可到底是犯了帝王皇家忌讳。只要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质疑皇后清白了。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一个帝王,能忍下这种事。而这其中,却不包括他。
    自他懂得人事以来,就不热衷□□。更没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就算当初为了坐稳皇位,盛/宠/嘉贵妃,也不曾过多费心。于他眼中,后宫女人无有不同,不过都是些披着美人皮囊的蛇蝎,步步算计彼此争斗。所以,他素日里也极少往后宫走。
    可偏生,现在他为了傅清月迷障了。近则忧,远则怖。当真是,骂不得罚不得。
    突然想到当时傅清月中青红娘毒昏厥之时,若当初不懂那份慌乱是从何而来,那如今,他就明白了个透。
    嗤笑一声,他何曾有过这种心情,就像是担忧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担心捂不热这个女人的心。
    “皇上?”傅清月迷迷糊糊的醒来,自从中毒之后,她每每都倦怠了,甚至连往日的警觉都丢了七八分。手指探入枕下,无意识的想要摸出那支金簪。
    贺晟睿自然注意到了傅清月的动作,心随意动,没等傅清月摸出金簪,他就拉住了她的手,翻身躺倒一侧柔声道:“再睡会吧,等会儿朕叫你用膳。”
    傅清月闻言,眉目舒展,再次沉沉睡去。一室静谧,俩人亲密安然相拥。
    “呵呵......”贺晟睿轻笑挑眉,怎么现在才想明白呢。皇后枕下终日放了利器,单凭这一点,就是不容的。
    许刚开始,他是因为不在意皇后,又碍于傅家不欲责罚。或者在去南疆之时,是为了让她多一分自保的手段。那再回宫后,便是明晃晃的纵容了。
    傅清月的手随意的搭上贺晟睿的腰,瞬间便让他脑中各种年头烟消云散。正当他想回抱了傅清月,小憩一会儿时,吴明德却蹑手蹑脚的进了内殿。
    “皇上,贤妃娘娘似乎是不好了,她身边的青竹正在殿外跪着,想要请您过去瞧瞧。”吴明德的声音很轻,生怕打扰到皇后娘娘休息,或是惹了帝王怒火。
    这些年,贤妃从未出过幺蛾子,在他看来也算是省心的。再者,毕竟是早点就跟在皇上身边的,能从一个教导皇子行成人之礼的司寝宫女,一跃成为如今的四妃中的贤妃,可见在皇上心中也是有些分量的。
    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纵然无子嗣傍身,也无圣/宠/,却也得罪不得。
    贺晟睿闻言一怔,似乎是想不起贤妃这号人物来。也是,自打入宫,他还未曾见过贤妃。就连前几日,贤妃代理宫务,他也未曾跟她碰过面。
    可再想不起模样,到底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当初也曾有过困顿之时相互安慰的情分。纵然无爱,也该有些怜惜。
    贺晟睿起身,揉了揉额头。
    吴明德赶忙上前为皇上更衣穿靴,然后小声的跟着离开凤栖宫。
    傅清月转了个身,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然后,坦然入睡,就好像她真的不知道贺晟睿来过也不知道他为何离开一般。
    还真是个多情帝王......
    清俊修长的身影,笔直肃穆的立在凤栖宫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如若这样离开,再来时,只会遇上傅清月的冷眼。
    飞龙金团的衣袍在冷风中簌簌作响,脚下稍作停顿,贺晟睿就看向吴明德道:“你带章御医去瞧瞧,需要什么自管去取,若是有寻不到的,便开了朕的私库。”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稍后朕跟皇后同去探望她。”
    言罢,他也不管周围人是何表情,自顾自的转身回到内殿。
    贤妃身边的第二得用宫女青竹,面上顿时煞白。自家娘娘刚刚起了争/宠/心思,就像接着皇后刚回宫给皇后个下马威,也好保住手中仅有的一点宫权。可如今皇上这不冷不热态度,可不是明摆着根本不把夕瑶宫放在心上吗?
    想到之前从宫人嘴里听说皇后娘娘美艳端庄,可如今看来,定然也是个狐媚子,不然哪能这般霸占着皇上?哼,当真是个妒妇,毫无容人之度。
    可不管她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如今也不敢抱怨更不敢纠缠,行了个礼就匆匆跟着吴明德离开。
    寝室之中,傅清月因着锦被中的温暖水的香甜安适,乌黑发亮的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有丝丝缕缕的落在大红金错绣绉的蜀锦被面上,是说不出的妖娆明媚。
    贺晟睿面上的生硬消散,他也不上去扰了她的睡眠,只坐在一旁舒适的瞧着榻上的人。
    “皇上喝茶。”从容见状眼疾手快的从谨玉手里接过托盘,露出一个俏丽的笑容,身姿摇曳的上前探去。精心打扮后的容貌,也显出了几分清秀可口。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她发间别着的粉嫩珠花给的错觉,只让人觉得嫩若娇花,使人心悦。
    只可惜,贺晟睿的目光全在床榻之上那个妖精身上,半分不错。不管她爱不爱他,反正他是知道,这辈子,她是没法子离开了。既然如此,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让她习惯待在他身边。
    想到两个人能走一辈子,他的眸光就愈发的柔和坚定。
    从容嘴角的笑僵了僵,见皇上并不理会她,更没瞧见她特意装扮的样子,心下一急。片刻之后,她端着茶的手一抖,茶水就自茶盖与茶杯之间溢出。瞬间就浸湿了贺晟睿的衣衫......
    从容面上焦急,去了锦帕就上前去给贺晟睿打理,只是那粉面桃腮,泛着清香的身子不住的往前靠去。只要贺晟睿垂眸,便能瞧见她隆起的胸脯跟雪白的脖颈。
    如此虽不算活色生香,却也别有一番美韵。从容眼波流转,一副害羞模样的悄然抬头。原本,她是想要自皇上眼中看到小意温柔,却不想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睿智冷漠的眼中。
    之间他眼中是骇人的厌恶,仿佛从容是个什么脏物件一般。大概贺晟睿所有的温和与耐心都给了傅清月,与不相干的人,他根本大度不起来。只是眨眼之间,从容就被他一掌摔在地上,连带着那杯热茶也砸在她身上。
    脸上的胭脂粉底全部被茶水冲开,用桂花头油梳起的发髻,也歪斜开来,身上带着茶叶子的碧绿宫装,好不狼狈难堪。
    傅清月睡的正迷茫,被这声闷响跟从容疼的哼唧声惊醒。她打着哈欠坐起身,透过珠帘,看向下边。
    只是一瞬,睡意全无,换而的是了然的冷笑跟寒若冰霜的洞察。没想到啊,从容是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自己这正宫皇后刚刚回宫,她就开始勾/引皇上。
    也不想想,纵然贺晟睿荤素不忌,可也不会在皇后回宫当日打了发妻脸面。温香软玉也好,/宠/爱后妃也罢,但是他要是敢在皇后回宫当日,收了皇后身边得脸面的宫女,那可就是好/色了。
    只要不想被朝堂的言官没事儿找事儿的堵心堵肺,他就得忍过这一天。
    “大胆宫婢,珠花玉簪是你能佩戴的?当真是......”
    宫婢太监,尤其是跟在主子跟前的,个个都被教导过,一言一行都是有法有度。更甚者,妆容服侍都是有严格规制的。寻常时候,超出一星半点,并无大碍。
    可若有人存心挑剔,却也是要命的错处。
    只是没等贺晟睿处罚的话出口,就被顺势起身的傅清月打断了话头。并非她心软不忍,而是今天的确不是处置从容的时候。更不能让贺晟睿越过她,处理了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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