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个人才刚刚走出书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锦溪苑的大门,就立刻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小厮跌跌撞撞地朝着锦溪苑跑过来,在看到秦睿和薛海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跑上前来,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王,王爷……呼呼……不,不好了!”他气喘吁吁的,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面色苍白着,好久才终于顺过气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荣,荣恩阁着火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睿尚没有来得及开口,站在旁边的薛海就已经忍不住了;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小厮的手臂,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惜,人呢?有没有伤到人?”
    青衫小厮被薛惜抓着肩膀不断地前后摇晃着,刚才剧烈跑动之后,现在甚至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两只眼睛已经隐隐的开始有些泛白。
    秦睿见状顿时上前一步,手用力地搭在薛海的肩膀上,语气不咸不淡却明显透着几分沉凝的味道,“薛海,你冷静一点儿!你再摇,他就该去见阎王爷了!”
    “……”听到秦睿的声音,薛海似乎这才从魔障中回过神来般,转头看着秦睿,眼底总算是清明了几分,低下头,有些担忧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睿;只觉得喉头干哑,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王爷,抱歉,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学习的事情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可事到临头,却仍旧忍不住为她担心。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脸上不由得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薛惜啊薛惜,果然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逃出来的魔障吗?
    “咳。咳咳!”刚得到自由的青衫小厮立刻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和薛海之间的距离拉远;然后这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朝着秦睿恭谨地福了福身,“多,多谢王爷!”
    秦睿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反而嘴角斜勾着,淡淡的开口,“荣恩阁着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让人听不出来丝毫的喜恶。
    “回王爷的话,是,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青衫小厮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然后这才压低了嗓音道;刚说完,似乎是意识到半个时辰时间不短,可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来汇报,顿时又赶紧开口补充道,“因为今儿太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遣走了荣恩阁所有的下人,张嬷嬷又领着几位姑娘去了茶园,说是要采些上好的新茶给太妃娘娘,所以,着火了很久才被发现。”
    “……”秦睿听着不断地点了点头,时而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凝重,面色沉沉,“那现在荣恩阁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人受伤,太妃娘娘呢?”说着,整个人甩开流行大步就朝着荣恩阁的方向走过去。
    青衫小厮见状也赶紧快步小跑着跟上去,还不忘回答秦睿的问题,“太妃娘娘身体安康倒是无碍;着火的主要是薛姨娘所在的厢房。”
    “什么?”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薛海听到这话,顿
    到这话,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
    “因为火势太大,发现的时间又晚,薛姨娘已经,已经……”说到这里,被薛海那灼灼的眼神盯着,青衫小厮有些艰难地嚅了嚅唇,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薛海不断地摇着头,“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的?”他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毕竟荣恩阁可是安太妃所住的地方,不管是地势还是设计上都非常的到位而且合理,怎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着火的。
    “好了,薛海你冷静点儿!”眼看着那青衫小厮又要遭殃,秦睿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薛惜只能将心头所有的疑惑全都忍了下来。
    很快,他们一行三人就来到了荣恩阁;着火的厢房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不过饶是如此,此刻仍旧冒着浓浓的白烟,整个地上仍旧湿漉漉的,能够看出来是那些下人为了灭火打水洒在地上的。安太妃站在院子的空地上,任由张嬷嬷搀扶着,两只眼睛红肿得宛若核桃般,时不时的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刚看到秦睿,就再也忍不住迎上来,“睿儿,睿儿……”
    “娘,到底怎么回事?”秦睿的面色沉沉,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
    “这惜儿她,她……”安太妃说着,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再也说不出来;还是站在旁边的张嬷嬷不断地替安太妃拍慰着,“太妃娘娘您别激动,死者已矣,您还是节哀吧!”
    安太妃满脸悲怆,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般,看到那被燃烧得只剩下了框架的厢房,薄唇微微嚅动,不断地重复着,“那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啊!虽然她冲动之下做出了错事,可知道错了能改过就行了,她怎么会,怎么会……”
    “不,不会的,不会的!”听到安太妃的话,言外之意竟然是薛惜自己放火自杀的;这让薛海怎么都接受不了,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魔障中,“不,惜儿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张默默看到如此激动悲伤又带着浓浓不敢置信的薛海,低下头,“薛管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可是就在之前,我们再薛姨娘的房间里面发现了浓浓的酒的味道,还有煤油燃烧之后的焦臭味;如果不是姨娘自己,你说还有谁?”
    “怪我,都怪我!”安太妃眼泪汪汪的,她不断地摇着头,“她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错事,都是我这个做夫人的没有教好她;我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所以说的话是重了些,可是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能,怎么能……”说到这里,安太妃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两个小厮此刻已经用布帛将创伤那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裹着抬了出来,放到面前的看地上,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挣扎着开口道,“王爷,太妃娘娘,薛管家,这火是从床上开始蔓延的,很明显是薛姨娘自己不想活了,您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请节哀!”
    “不,不!”薛海将那雪白的布帛掀开,虽然身体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可只是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她,被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小人儿。他整个人几近晕厥,心里酸甜苦辣,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错了,如果他没有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想不开了?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那些仍旧里里外外不断地忙碌着清理残垣断壁的丫鬟小厮,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安太妃,“逝者已矣,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不管怎么样薛惜服侍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了奴籍,厚葬了吧!”
    “不,不……”安太妃仍旧眼泪汪汪的。
    “这件事情就交给薛海去办。”秦睿低下头,面色严肃,然后转身,嘴角斜勾,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什么;背对着众人,“娘您如果不想住在荣恩阁就搬到隔壁的碧海阁去住吧。本王想静静,你们都不用跟着了!”
    “睿儿!”安太妃的声音殷殷切切。
    “……”可秦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身子稍微怔了怔,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嬷嬷见状,双唇微微嚅了嚅,却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搀扶着安太妃,“太妃娘娘,王爷可能只是太伤心了,您也不要介意!”不管怎么说,那薛姨娘肚子里可都是王爷的孩子呢,还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这说没就没了。
    “噗——”陡然安太妃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张口竟是直接喷出一口血来;而且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翻腾着一般,那感觉……她眉头紧皱,两只眼睛半眯着。
    “太妃娘娘,您没事吧?”张嬷嬷立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情异常的慌乱;“要不要老奴去请大夫?”
    安太妃两只眼睛半眯着,眸底泛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厉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张嬷嬷,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表情,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张嬷嬷,你不知道。当初我在云禛山的时候,惜丫头一个人来,她那么的小,可是眼睛却非常的明亮,又听话。我见不到睿儿,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宠着养着。”说到这里,她眼底的泪再也压抑不住,“我知
    住,“我知道她喜欢睿儿,所以回到凉都,我就替她做主让睿儿将她收房。以她的身份,我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睿儿的态度你也是看到的,如果不是碍于我,怕是根本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样的。可谁知道,她竟然让……竟然妄图杀了顾瑾汐,独占睿儿。我,我……”
    “太妃娘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薛姨娘人心不足,现在沦落这样的下场,哎!”张嬷嬷也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是搀扶着安太妃朝着她的卧室走去。
    “罢了,罢了。”安太妃不断地摇了摇头,“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可是太妃娘娘您的身子?”张嬷嬷仍旧有些担心,眉头紧皱,“还是让老奴请大夫来给您瞧一瞧吧。这薛姨娘刚走,如果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您可让王爷该怎么活啊!”
    安太妃无力地罢了罢手,看着张嬷嬷,“我自己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再说了,睿儿现在已经够苦的了。我不像让他再为我担心了。那些个劳什子的太医,怕是我今儿请他们过来,便是没事传到睿儿的耳朵里面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不得不说,对那些太医的脾性和手段,安太妃还是非常了解的;显然张嬷嬷也非常的了解,顿时就噤了声,不过看着安太妃的眼神仍旧带着十足的担忧色,“可是太妃娘娘,那您真的没有问题吗?您刚刚都吐血了?”
    “气急攻心,吐出来了倒是好受了很多。”安太妃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了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静一静!”
    张嬷嬷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嘱咐安太妃多休息,然后就退走了。
    “嘎吱!”
    房门阖上的声音传来,原本一直强忍着的安太妃终于忍不住,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出,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想要压下胸口翻涌的东西,可是那个东西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她双眸微眯,似乎已经染上了几分血色,怎么会这样的?那个东西自从上次沉睡之后就非常的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闹腾过了!记得上一次闹腾的时候是因为子蛊死了,薛惜的死,难道?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张口直接轻声喝道,“来人!”
    “夫人!”黑衣女子立刻从暗处闪身而出。
    “晚月呢?去把晚月给我找来!”安太妃面色沉沉,刚想起身,胸口又是阵阵绞痛传来,喉头又泛起了腥甜的味道,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又重重地坐了回去,捂着胸口,额头上已经泛起了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黑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安太妃,面带担忧地开口,“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没事!”安太妃眸色沉沉,母蛊似乎越发的不安稳了,难道有密切联系的子蛊死了?所谓密切联系的子蛊是为母蛊提供养分的存在,这样的子蛊她放出去的原本就不多;而最近也就只有在秦睿的身上才有;可秦睿明明还好好的啊,“快,立刻扶我去暗室!”
    “是!”黑衣女子只以为是安太妃身子不适,想要尽快用药,也没有怀疑。
    暗室中,原本先前吐得昏天黑地的晚月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如此,第一次的时候或许觉得恶心,可慢慢的,习惯成自然,就如同最初的时候杀人,她同样恶心了好久;可现在,不一样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取人首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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